第七章

第七章

仿佛舞台上初次演出的戏子

慌乱中竟忘记了自己的角色,

又像被触犯的野兽满腔怒气

它那过猛的力量反使它胆怯,

同样,缺乏着冷静,我不觉忘掉,

举行爱情仪节的彬彬盛典,

被我爱情的过度重量所压倒,

让我在自己的热爱中一息奄奄。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考完试就意味着迎来了寒假,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准备回家过春节。

宁夜百无聊赖地走向最常去的图书馆,几天前复习时人满为患的场面荡然无存,却有一个身穿浅米色大衣的纤细身影独自坐在窗前出神,双眸如水,秀发如丝,正是林月盈。

宁夜停了一下。听到动静,林月盈转头,有一瞬间,她的神色有些仓皇,脸上泛起难堪的潮红。

宁夜坦荡地走过去:“好久没见,考完试还不回家?”

林月盈很快就定下神,站起身,有条不紊的解释:“是啊,好久没见了。我家住得的不远,所以不急,等大家都收拾完我再去收拾,免得挤在一起,都不方便,所以就到这里坐一会儿。”

“这里阳光最好,我也很喜欢。”

她还是一样清新雅致,温柔大方,宁夜坐到她对面,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吃些点心?”

那是他爱吃的软炸香芋卷,每次吃饭墨非都要替他多要一些留着当夜宵。

林月盈轻轻坐下,礼貌的微笑:“谢谢,我吃过了。”

曾经是他坐在这里津津有味的吃着她买来的饭,不到两个月,却仿佛上辈子那么久远,但是那景象又像昨天那样清晰。

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张力弥漫了开来,两个人都有些无措。宁夜向来最讨厌不干不脆,既然选择强硬的拒绝就没想再去温情脉脉。

“对不起,为我那天的态度,也为今天的打扰。”

宁夜站起身想离开,却听林月盈轻声问:“那天的话是骗我的,对不对?”

“是真的。”

“不,”林月盈坚定地摇头:“宁夜,请不要再——骗我,那样你也不好受的,我知道。”

宁夜心头一热,不愿再随便找个理由敷衍于她,诚挚地开口:“不是所有的事都有理由,尤其是感情。那天的话不是我的真心话,结果却是我想要的,很抱歉让你难过,但是对于无望的感情,仁慈和同情有时候就等同于卑劣和残忍。如果或者怕伤害对方,或者想顾及对方的自尊,或者感动于对方的付出,或者因为自身的恻隐之心,而姑息纵容了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那么,不管是对他人还是对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宁夜把握成拳的双手插入上衣口袋,抬头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看向外面晴朗的天空,这是温柔美丽的母亲,用血泪和生命换来的悔悟。

林月盈定定看着他,颤抖着声音问:“你连试都不肯试,又凭什么就判定一份感情无望?”

宁夜回头,眼中的悲怆归于平静:“这不是一道算术题,一种解法不行就换另一种。一着棋错,满盘皆输,我试不起,你也一样。对不起,我先走了。”

难道非要等到撞了南墙才回头?只有李元标那种看不清状况的笨蛋才会勇往直前,而他早已失去那腔热血和那份冲动了。

想起李元标,宁夜突然停下脚步。

墨非说他们全力找寻,可是每次刚有一点进展,很快就会断了线索,居然一直没有找到。

“这些日子,李元标有没有找过你?”

林月盈摇头:“听说他病了,不知道好了没有。”

宁夜沉默了片刻:“听我一句忠告,如果他找你,不要理他。还有,小心姓姚的。”

“姚?”林月盈怔忡了一下:“有什么事吗?”

“别问了,总之不要轻易相信人。”

宁夜把自己的电话写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

出了校门,温家的车已经等在外面。

坐在司机位置上的人不是宁夜以为的司机赵令,而是颇为不满的某人。

“你怎么来了?不是有个重要的会议吗?”

“上午就结束了。”

想带宁夜出去庆祝一学期结束,顺便诱拐他同意寒假时跟他到英国去看望外公外婆,温惊寒特意把下午的会挪到上午。

赶到学校,却听说他提前交卷走了,找了一圈没找到,还是季栾打电话告知,宁夜和墨非一起回到学校。温惊寒满腔热情突遇冷水泼头,好心情一下子被浇灭。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宁夜翻出外衣口袋的手机,果然有好几通未接电话:“我在剪发,没听到。”

“你的理发师是哪一个?”

“怎么?”

温惊寒哼了一声:“这样的手艺,这一行也不用干了。”

“我觉得很好。”宁夜对他少见的强硬口气颇为抵触,皱起眉:“你打算一直呆在学校门口吗?”

温惊寒一踩油门,车子带着风声冲了出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进入温家别墅前狭长而宁静的林荫道,宁夜突然想起当初对李元标说的话:“你连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爱情?”自嘲地笑了笑。

突然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地让人耳朵发麻。

惯性使然,宁夜身体猛地前倾,若不是系着安全带可能会撞上挡风玻璃,还没回过神,就被紧紧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与让人吃不消的手劲和燃烧的眼神截然不同的是,温惊寒的声音轻柔如丝:“你在笑?见我像傻瓜一样到处找你,看我着急你很高兴吗?”

轻柔语气下的暴烈情绪让宁夜心中一紧,嘴里却不服气:“又不是我让你去找的,又不是我让你着急的,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

真是心如铁石,是不是就算把心掏出来捧到他面前,也会被他踩在脚下践踏?

温惊寒危险的眯起眼,狭小的车内瞬间充满了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告诉我,宁夜,你不明白吗?”

宁夜转头避开他越来越近的唇,伸手去解安全带。

温惊寒抓住他的手:“我来帮你。”

沉稳的手坚定地解开缠绕着身体的安全带,宁夜手扶车门还没来及动,座椅突然向后倾倒,坚实的身体刻不容缓地覆上他,炙热的唇压下来。

宁夜抿紧双唇,尽力摆头不让他得逞。突然右手一紧,像被什么缠住了,然后是左手,很快两只手被并拢吊在半空。该死,这人竟然用安全带来绑他的手。

“你干什……呜……”

灵活的舌趁机挑开他的牙关,猛烈而绵长的吻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直到彼此的呼吸都粗重起来,温热的唇转而向下,移动到修长优美的颈部,感受那欢快跳动的脉搏。

“我要吐了……快……放开……”

“嘘——亲爱的,别动。”

温惊寒在他抖动的喉结上轻轻啃咬,让愤怒的叫声变成虚弱的颤音。

“混蛋……快点放开……我真的……要吐……”

真是动人的声音,就像细雨断断续续的敲在绷紧的琴弦上,但是内容实在不中听,温惊寒含笑摇头,猛地把手伸进他的裤子,摸上棉质内裤下平滑紧实的小腹,成功的让他发出一声大大的惊喘,后面的话再也不成句。

该祝贺你吗?墨非说。

不会呕吐就正常了吗?可是恐惧呢?屈辱呢?痛苦呢?没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人在乎。

记住我的忠告,你可以反抗,可以不平,可以闹脾气,但是都要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不要超出某个界限。这句话也是对李元标说的,一样适合他。

宁夜停止挣扎,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身上的人。

“这就是你到处找我的目的,这就是你心急火燎的目的,我终于明白。”

温惊寒抬起头,目光因难以疏解的欲望而显得有些凌厉。

宁夜自嘲地笑:“莫名其妙的是我才对,这么久才明白,实在太笨了。”

不怕死的小豹子,明知危险还要去撩拨愤怒的狮子,真想把他扒皮拆骨,再煮烂了吃到肚子里,看他还怎么作怪。

温惊寒闭上眼定了一下神,默念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唯宁夜与小人难养也。抬手解开安全带,轻轻地揉着他僵直的手腕,半真半假地说:“你明白就好,那你同意乖乖地让我做了?小笨蛋,早点同意多好,也省得让咱们两个人都受罪。”

宁夜咬牙,用力抽回手,一拳头打向那张温雅的脸。

温惊寒一闪,狭小的空间里拳头还是擦过他的脸,留下一片火辣的感觉。

宁夜被他酝酿着风暴的目光一盯,第二拳怎么也打不下去,咬住下唇转开头。

温惊寒看了他片刻,慢慢起身坐回原地,把车开进车库,熄火,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可能是车里的暖气太热,宁夜的手心微微出汗,他有一种感觉,这一个月来的平衡将打破。到目前为止,这个人表现出来的都是好的一面,就算是强势也包着温柔的外衣,如今这外衣要撕破了吗?

车库里很黑,空气显得有些压抑。

宁夜看着前方,尽量平静地开口:“不要插手李元标的事了,就算你不在乎,但是因为这件事和姚靖交恶总是不好。”

这是墨非今天没有说的话,却恐怕是来见他的主要目的,以姚、墨两家的实力,过了一个月仍然没有找到李元标,宁夜当然不会认为那人突然转了性子,从鲁莽冲动变得精明谨慎起来,略一思索,就锁定嫌疑犯。

温惊寒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想回墨家了?”

“那里不是墨家,只是租朋友的房子住。”

“你说的朋友指的是墨非吗?”

提前交卷,是和墨非约好的吗?这一个月来本以为他已经软化,没想到和墨非出去一次就恢复成当初的冷淡。

看着他带着几分嘲弄的笑容,宁夜就知道他的调查大有进展,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尘封的往事突然翻涌而上,还是让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按住额角。

“只要有人接近,就暗地里趋离,你的‘朋友’很喜欢管你的私事呢,我不明白的是以你的骄傲为什么对这些视而不见?”

温惊寒抚了抚仍然火辣辣的脸:“漂亮的直拳,可能比你的脑子还快,恐怕你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可是玩笑也好,切磋也好,冲动也好,愤怒也好,你的拳头从来没有招呼到某人身上,为什么?是心疼还是——”

宁夜看了他一眼,默默打开车门。

温惊寒随之下车,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就像小孩子玩厌某个玩具,随手扔到旁边,从此看也不看。

“宁夜,你不觉得忘了些什么?”

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库里回旋,显得有些发颤,宁夜回头,平静无波的眸子黑漆漆的,似乎深沉地注视,又象什么都没有看。

“我一无所有,能忘记什么?”

是一无所有还是不想要?温惊寒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却有酸涩的滋味在身体里流窜,找不到出口,像滚雪球一样的越积越大。

“就算要走,最少也该说句再见吧?还是你打定主意不再见。”

“我的主意有用吗?你觉得我欠你什么,尽管拿去。但是,我不会因为你的手段更高明,就放弃仅有的东西。”

修长的脖子高傲的扬起,嘴角勾出一抹讥讽,却仍然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刚才还说一无所有,这么快就有了,我很好奇,你仅有的东西是什么?”

温惊寒一步一步走近,突然捏住他的下颌,猛地一抬:“我的手段再高明也比不过你的冷血,我怀疑,你血管里流的是冰。”

宁夜笑了,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不逊和鄙夷,反手一拳,还没碰到那人,却觉腹部剧痛,似乎肠子都绞在一起,刚弯下腰就被拽起来,固定在紧实的手臂和胸膛之间。

“疼吗?”

宁夜憋住一口气,额头冷汗冒出。

“比不上我心里的疼,你很清楚,我有几百种手段让你属于我,可是我没有。宁夜,我不够温柔吗?不够宽容吗?不够耐心吗?”

厉害啊,宁夜,能把他逼到这一步,就是当年父母双亡,一人面对庞大的家业也不曾如此恐慌失态。是啊,那是找不到他第一个袭上心头的感觉就是恐慌。

刚才快似闪电、重如铜锤的手又变成春日微风,在他背上轻抚,如果不是肚子太疼,宁夜几乎想笑。

“你的宽容和忍耐说明你想要的更多,而你的温柔只到眼睛。”

“说得好,一针见血。”温惊寒点头表示赞同:“原来你这么了解我,我想要你的全部,既然你不肯一次交付,那就一点一点来吧。这一次,我不想听到你喊停。”

手臂坚定的收紧,唇舌固执的纠缠,让怀里的人充分认识到在劫难逃,抵抗慢慢变弱,寒冷黑暗的车库里掀起了欲焰狂潮。

“最后问一句,你想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宁夜别无选择,几乎是一进屋就被放倒,说被撂倒也可以,地上、沙发上、床上、浴室都留下了可耻的印记。

眼前白光闪过,心却沉入茫茫黑暗,身体兴奋和疲倦都到了极点,意识却始终清晰。这其间,那人只射过一次,却是在他嘴里,他吐得一塌糊涂,软倒在地,又被放进浴缸,然后是再一次的折磨。

宁夜一直以为化百炼钢为绕指柔是痴人说梦,而把绕指柔化为百炼钢更是无稽之谈,此时却发现这一切完全可以实现,面前的人就能在两者之间不落痕迹地随意转换。

他是强硬的,也是温柔的,他毫不退让,却在同时不停的安抚,一遍一遍询问确定对方的感受。

一次又一次在欲望里沉沦,忘记了屈辱,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呕吐的痛苦,宁夜终于认识到,那人不为纵欲,只为让他明白身体是怎样被征服的。而身体被掌控比心灵被束缚更加痛苦,后者最少有几分飞俄扑火的悲壮,前者却是完全无可奈何的悲哀。

“你要做就做,不要——再这样。”

宁夜无力地睁开眼,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雾气,显得湿漉漉的。

“这么说你同意了?”温惊寒将坚挺的欲望放在紧小的入口:“同意吗?美丽的夜。”

“我不——”

温惊寒微笑着执起他腿间无精打采的柔软,成功地让他将后面的话咽回去。

漂亮的小东西,挺立的时候笔直而神气,疲软的时候秀气而可爱,摸起来更舒服,怎么都好,就像它的主人,时而明朗爽净,时而坚忍顽强,时而潇洒神气,就连无力和屈服都带着骄傲,每一种情绪在他身上都能显出迷人的姿态,最撩人却是此时,胯下的欲望开始难耐地颤动。

“不同意吗?”

感受到他的热度,宁夜颤抖了一下:“我不同意有用吗?”

“没用。”

看着身下的人愤怒地瞪大眼,想撑起身子却难受地皱眉,温惊寒莞尔:“不过,我更愿意把期待留在你心里,夜,大餐留到下一次怎么样?”

虽然这句话听起来让人不舒服,宁夜还是松了口气,点头。

“还有,如果你肯用你的另一个部位替我解决的话,我会考虑答应你一个要求。”

宁夜抬眼,不假思索地说:“我的要求很简单,永远不要把你的触角探向我身边的人。”

“成交。”温惊寒以吻盟誓:“宁夜,我们是情人了对吗?”

宁夜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放弃,所有给予都有条件,任何付出都要求回报,温柔修饰强硬,宽厚包裹自私,以退为进,步步为营,不管是个性使然还是商人本色,他都是天生的掠夺者。

“你说是就……是吧……”

寒假对学生来讲是轻松快乐的,对大集团的总裁来说却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节,年底的工作多,应酬也多。这些日子几乎见不着面,温惊寒回来时宁夜基本已经睡了,走时通常没醒,只有偶尔在睡得迷迷糊糊时感觉一个温热的身体贴过来,才让宁夜知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宁夜乐得没人打扰,把自己关在屋里努力编程序赚钱。

温惊寒好容易忙完,来不及喘口气就直飞瑞士看望外公和弟妹。本来想叫宁夜一起去,宁夜却扔给他一根绳子,意思是除非把他绑去,温惊寒只好作罢。

立春之日迎来了新年第一场雨,宁馨清早打开门就看到一个帅气的身影站在门口,她惊呼:“小夜!”

“生日快乐,馨姐。”

“快进来,我的小绅士。”

宁夜俯身在她两边脸颊分别吻了一下,从身后捧出一盆青郁郁的细叶兰花:“礼物。”

宁馨欣喜地接过兰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这个品种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很费劲吧,辛苦你了。”

宁夜窝进沙发:“唉,没办法,谁叫馨姐的喜好总是很怪。”

“什么怪,那叫与众不同。”

“好,是与众不同,馨姐,我想吃你做的菜。”

宁馨踢他一脚:“怪不得这么殷勤,原来另有所图,罚你去买菜。”

宁夜领命,一溜小跑着出去,除了蔬菜鱼肉,还买来了一盒蛋糕,放在桌上把各色的蜡烛一根根插上。宁馨把做好的菜端出来。

“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酒。”两人异口同声。

宁夜拿起外套:“刚才忘了买,我再去一趟。”

“不用,卧室的柜子里有,你去拿来,我看看鱼蒸好了吗?”

“把酒放到卧室,果然与众不同。难道馨姐喜欢睡觉前自斟自饮,或是——与人对饮。”

听得厨房里传来一声厉喝:“少废话,快去。”宁夜大笑着跑进卧室。

侧面墙壁上一排整齐的书柜,和对面的衣柜一样,都是白色和黑胡桃色的组合,整个卧室整洁而雅致,实在不象馨姐的风格。

“在哪个柜子里?”没有动静,宁夜又问了一次,厨房里传来“刺刺啦啦”的声音,宁夜只好逐个打开,没有,没有,所有的柜子里都没有酒。

“大概馨姐记错了。”

宁夜直起腰,目光在屋内扫过,赫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半瓶红酒:“哈,原来真的睡觉前喝酒,馨姐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

拎起那瓶酒,宁夜突然楞住,酒瓶下面是一张发黄的报纸,抓住宁夜眼光的是一张照片,灰蒙蒙的天空下,身穿黑衣的少年神情肃穆的扶着青色的墓碑,低垂的眼帘下,嘴角抿起坚毅的弧度,下面很大的标题写着“天灾人祸,温宇股票几日一泻千里,大厦将倾,弱冠少年能否力挽狂澜”。

那日期是6月10日的张报纸用整个版面介绍了总裁夫妇飞机失事以来温宇集团发生的种种变故,以及年仅二十岁还是个学生的温宇新总裁。宁夜粗略浏览了一下,目光又回到照片,这才发现照片还有一个虚拟的背景,是画成了比萨斜塔的温宇大厦,倾斜着靠在年轻人不算强壮的肩上,年轻人扶着墓碑的手指弯曲而僵硬,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那墓碑拔出来,又象是想从那里得到力量和支持。

冰冷的墓碑,倾斜的大厦,没有笑容的他,心被扯动了一下,宁夜突然呼吸困难,轻轻把报纸放回原处,抬头却看到脸色发白的宁馨。

时间似乎凝滞在对视的眼中,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哪位……在……请稍等……”宁馨把电话递过来,声音微微颤抖:“小夜,找你的。”

宁夜拿过电话,却没有接听,啪的一声挂断,宁馨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宁夜艰难的开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我要怎么说?”宁馨一抹眼泪,悲凉地笑了两声:“说因为看到这张照片才决定回国?说我爱上了这个温柔而坚毅的人?说我费尽心力帮他?说我陪着他渡过难关?说所以请你不要抢走他?哈——小夜,这样的话你的馨姐怎能说得出口?旧日的温情已尽付东流,新生的爱恋正如日初上,为什么你能得到他全心的眷顾,让他忘了曾有过的温柔,让他欣赏的目光变成令人心痛的冷淡?甚至你是男人,甚至你不能喜欢任何人,而我付出全部却只落得厌弃……”

“你……恨我吗?”

“不……”宁馨看向窗外,用虚幻的声音说:“我只是……不能不嫉妒……”

“明白了。”宁夜点头:“我们去切蛋糕吧,菜凉了会不好吃。”

宁馨回头,深深看着他:“小夜,你对他——”

“我不是同性恋,只是——”

电话又疯狂地响起来,宁夜自嘲一笑:“馨姐,你知道什么是身不由己。”说着拿起电话,又放下,利落地拔掉插头:“走吧。”

吹蜡烛,切蛋糕,享用可口的饭菜,似乎回到从前,但是粉饰的太平终究无法消弭现实的隔阂,其实很早以前一切就不同了,只是宁夜不愿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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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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