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原本雀跃的心,在他的附带条件下,瞬间跌落谷底。

"我没什么本事,帮不了你什么忙的。"她精明的小脸蛋,马上转换成无知样。"不需要你出力,只要你配合就行。"狄丞雁用最轻最轻的声音说道。

"我……我能配合什么?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她淡淡一笑带过。

"第一不要再去找魏东亭,被你这么一闹,想必他也做好万全准备,即使你想再从他身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我暗中调查那老家伙已有数月,现在要我别再找他,你有没有搞错啊?"她花好几个月派人跟监、调查,眼看就差那临门一脚,怎能就这样轻言放弃。"那这几个月下来,你查到什么?"

"我有物证和人证。"

"证据呢?"

"就……先前追的那辆马车和一只掉落的绣花鞋。"她振振有词说道。

"那马车呢?"

"跑……跑了!"

"绣花鞋上头有绣哪位姑娘的名字吗?"

"没……没有……"

"马车跑了,绣花鞋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所有,在朝堂之上,你如何让魏东亭俯首认罪?"狄丞雁严厉的说。"那至少我还有人证!"

"说说看。"

"我不是抓到那叫田福的吗?你们在茶棚都看到了,不是吗?"这总该不是假的吧?

"田福是魏东亭的家仆,你以为他会为了你而背弃他主子吗?加上那天在茶棚里,大家只看到你拿着鞭子追杀人,谁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条理分析,不容她有半点反驳余地。"这……"

"万一他四处张扬,说公主凭借皇族身份,到处欺压良善,恐怕这话传到你父王耳里,到时你不管做何解释,也难杜悠悠众口啊!"他提醒她。

"可……难道就这样放了魏东亭那只老狐狸?"

"被你这样一揽和,看来他应该也有了防备,如今,我们得反其道而行,溯源而上,才能反败为胜。"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每个环节、每个细部,都考虑得周延详密,使得她不想臣服于他都不行。

他说的没错,只怕没凭没据就拿魏东亭开刀,万一他一状告到父王那去,她也难辞其咎,届时,落了个干扰官员的罪名,要替妹妹查凶的行动,恐将就此打住。好吧!就听他的,暂且饶了魏东亭那老家伙。

"暂时放了魏东亭可以,那你有什么更好的线索?说来听听。"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条件,南下巴蜀,全程都得听我的,不得擅自行动。"

"听……听你的?!你想得……"耶律吹雪本想反驳,但一想到自己处境艰难,要是不顺从他,恐怕贞节难保。"听你的就听你的,还有什么条件,赶快说一说。"好,她暂且忍他一时,等到脚伤好了,他就该死了!

"第三,不许随意发脾气,要和颜悦色,亲切待人。"

"喂,我连想骂人的自由都没有,你……你也未免欺人太为了吧?"要不是她脚受伤,她肯定一脚踹在他那俊脸上。

"听说你有理没理就把春萼与秋蕊臭骂一顿,是不是有这回事?"会提出这要求,并非他无理取闹。该死!这两个臭丫头,竟然吃里扒外,向外人告起自家状来了,也不过偶尔心情不好,叫她们俩过来念一念,这种事也跟外人诉苦去?好哇!她非扒了这两个丫头一层皮不可。

"我以后……尽量改善自己的坏脾气就是了。"她嘴上虽是顺从,可心里头,可在咒着他家祖宗十八代。

"若是这三个条件都答应,那我就原谅你之前种种的失礼行为。"

"多……多谢你不记前嫌。"

哼,答应了又怎样,等过了十天半个月,她再来个死不认账,看他能奈她何?

"很好,那就麻烦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当作我俩之间的协定。"狄丞雁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字条,上头列着各项条文。他早就料到耶律吹雪不是那种一言九鼎之人,以她骄恣蛮横的性格,信用二字仅是挂在嘴上说说而已。

"你……你这是不信任我?"她若真的签字画押,岂不自己挖个洞往里跳,再将自己埋起来吗?"白纸黑字,银货两讫,这是尊重公主。"他的理由冠冕堂皇。罢了罢了,反正今天她耶律吹雪落在他手上,要杀要一只能任凭处置。

她拿起笔,像是鬼画符般随手画了几下,再盖上朱砂泥印。

"你要是以某凭这张纸条就能取信于所有人,我也认了。"她愤恨难平的说。狄丞雁没有反驳,只是慢慢走到窗户边,将所有窗户全部推开,这一推可让耶律吹雪看傻眼。不只是春萼、秋蕊,还有郑浑与孙瑜,甚至于一些不相干的男女老幼,全都围在她的房门外头。

"你刚刚说的话,他们全听见了,不信的话,你听--"他朝外头问道:"你们都听见了吗?""都听见了!"

一票人像是看热闹似的全凑在窗户外头,对于刚才她承诺狄丞雁的那些话,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她气得将棉被往头上一盖,再也无脸见人!

待在客栈养伤的这段期间,耶律吹雪发现,她越是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狄丞雁对她的态度,就备加温柔体贴。夜里,她偷偷发现,他都会到她床榻前,为她养好被子,然后再回到他的厢房内安歇。

甚至他还会亲自到药铺子去抓药,非要挑选最好的药材,才交由春萼熬煎来让她服用。有时,药煎得苦了,他还不忘买糖葫芦给她润润嘴,那甜蜜的滋味,让她好想好想脚伤永远都不要好,这样一来,她不但可以一直有糖葫芦吃,而且狄丞雁还会一直一直对她好……

她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会突然有了这样的念头,她不是一直很恨狄丞雁吗?可不知为什么,相处这几天下来,她却发现到,她好想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她绝不会表现在外,她要让他觉得,她受伤全是因他所致,这样他就得处处让她,心中始终对她存着无比的愧疚。"大夫说你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自己行走,不用旁人搀扶了。""可是人家的脚还很痛!应该没那么快好才对。"

每天一早,狄丞雁总是第一个到她房间里探视伤势,并且掌中运功,为她按摩。她已经很习惯每天让秋丞雁为她按摩脚踝,他的力道不轻不重,一点也没感觉到痛楚,有时舒服到按摩结束,她都还陶醉在其中呢!

"这怎么可能?肿胀已经消退了,照理说,缓慢行走应该不成问题,要不,你下来走走看,我在旁搀扶着你。"一听到要叫她下床来走动,耶律吹雪整个脸都皱了。

"不行啦,我还是觉得好痛好痛,晚上睡觉翻个身,都会不小心痛醒。"她坚持不肯下床。"莫非药效太弱,渗不进筋骨里?"狄丞雁陷入沉思中,一手支在下颌,两道浓眉锁得死紧。呵呵,看他愁眉不展,将心思放在她脚伤上头,那种专注的样子,可让她心花怒放,开心透了。

原来呀,不一定要靠她手上的鞭子,才能让男人乖乖臣服,要驾驭男人,认真的,还是有其他方式的。只要她的脚伤都不要好,她就能一直让他服侍,哼,要她听他的,还早得很呢!只是,她打的如意算盘,在郑浑踏进她的房门时,出现了些许变化。

"主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郑浑满身大汗走了进来,他一向快人快语,若不是涉及到什么机密大事,他绝不会这样神神秘秘,搞得像做贼似的。从郑浑的神色中,狄丞雁感觉到事态严重,回头朝着耶律吹雪说道:"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待会我叫秋蕊将药端来给你!"说完,便随郑浑而去。

奇怪了,郑浑这家伙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带秋丞雁到什么地方去?她得跟去瞧瞧才是。为了要解开心中迷团,她迫不及待跳下床来。

这时,那只受伤的脚好得不得了,只见她利落地将鞋一穿,像只小老鼠般,咻的一声马上追了上去。

"什么?!昨夜又有七名女子失踪?"

郑浑回到房里,在确定外头长廊没有陌生人后,他这才详实向狄丞雁禀报。"今早我和孙瑜到市集去打听消息,这才听说隔壁莱富县昨儿夜里,一下子不见了七位姑娘。"一打探到最新消息,郑浑赶紧先跑回来报告,留下孙瑜继续在外搜寻线索。

爬到屋顶上,耶律吹雪悄悄地卸下一块瓦片,小巧的耳朵贴近瓦缝口,专心凝神静听。当她听到又有七名女子可能遇害,小粉拳儿又不禁握了起来。

"看来,魏东亭应该已经有了防备,为免公主又找他兴师问罪,只好另起炉灶,将人运往邻县,以洗脱罪嫌。"这只老狐狸,总是这样声东击西,看来,除非时时在县令府前守株待兔,要不然想当场抓到他的狐狸尾巴,恐怕没那么容易。"主子,你……"

郑浑欲言又止,不像他平常作风。

"有话但说无妨。"

"主子,你真要将那凶婆娘带在身边?"

"有什么不对吗?"狄丞雁扬眉一问。

"是为了一同办案?还是……另有其他打算?"明人不说暗话,狄丞雁愿意对耶律吹雪这样百依百顺,别说是他了,就连她那两名贴身丫环也看出来了。而躲在屋顶上的耶律吹雪,不知怎地,竟因狄丞雁迟迟未答,而莫名地紧张起来。奇怪了,她在紧张个什么劲?

为何听到那死秃驴说什么"另有打算",她就陷入一片迷惘之中……

该不会狄丞雁借机要她留在他身旁,是对她有好感吧?

好感?

他会有这种想法?

好像不会……嗯,又好像会,就种种迹象来看,他实在没必要在她整了他之后,还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吧?原来他假借一同查案而行追求之实?!不行不行,哪能这样轻易就顺了他的意?

躲在屋顶上,耶律吹雪用力地摇摇头,想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全都摇开,只是时间都过了好半天,狄丞雁竟然还是……沉默,"你可得要三思而后行啊,若只是玩玩那还好,要是一路上将她带在身边,恐怕……咱们难办事啊!"郑浑说得含蓄婉转,可聪明人一听就听得出其中奥妙。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若不是耶律吹雪从中捣乱,或许凭着狄丞限的聪明才智,早就从魏东亭身上,套问出破案线索了。然而,秋丞雁仍旧没有回答,这下不但屋里的郑浑急了,就连屋顶上的耶律吹雪也恼了。"主子,你……你该不会爱上那凶婆娘了吧?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咱们中原姑娘随便在路上闭着眼睛瞎摸一把,都比这凶婆娘强,你可千万不要一时失了理智啊!"郑浑整张脸全垮了下来,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只差没跪下来,哭倒在狄丞雁面前。死光头!

竟敢在背地里这样说她,只见耶律吹雪气急败坏地跳下屋梁,砰然一声将门撞开,管他里头的人会拿什么眼神看她。郑浑一见到他,本能地往后一退,整个庞大的身躯,硬是挤到狄丞雁的身后,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的脚不是还不能走吗?"见她横冲直撞走了进来,狄丞雁第一眼便往她的双脚看去。"托这死光头的福,他的话让我的脚一下子全都好了。"

耶律吹雪指向郑浑,颐指气使说道:"告诉你,本公主在契丹可是王公贵族们都抢着要的,我才不会笨到去嫁给你们家狄爷,不要以为中个小小榜眼就有什么了不起,一大箩筐中状元的,排队排到城门口,我都还不见得看上眼呢!"

"你这凶婆……"畏惧她手上那条长鞭,郑浑这回很识相地敛了敛嘴,不敢再口不择言。"你讲话客气点,什么叫作小小榜眼,这可是仅次于状元的殊荣,你考得上吗?"

"笑话,本公……"大唐的科举考试她是听过,可却不知道里头考的是些什么,"本公主不需要去念那些八股文章,知识要懂得活用,才不枉读圣贤书。"

"懂得活用,又何以将该办好的事,搞得一塌糊涂?"他暗指魏东亭之事。"那……那是个意外,这回我有把握,一定能将这班歹徒绳之以法。"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你要去哪里?"

"废话,当然是去找那七个失踪女子,这回,我非把莱富县给整个翻过来不可。"她忿忿的说着。上回对魏东亭动私刑,就已经被她搞砸一次,这回,他说什么也不可能让耶律吹雪前往莱富县再大闹一番。"这就是你活用知识的方法?"

"我有我自己做事的方式,用不着你管。"

唉!狄丞雁暗叹一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在短时间内让耶律吹雪懂得如何处心求教,怕是没那么简单。就见耶律吹雪的锦靴才刚迈出大门,突然间她腰间一紧,一只粗壮的手臂,便将她的身子往后扯了回去。她不断挣扎着,双手使力想要板开狄丞雁的禁锢,可他却是出了蛮力,让她动弹不得。"你……"这一回头,她还来不及发出咒骂声,便被他吻了。

蓦地,耶律吹雪脑中嗡嗡作响,凤眼圆瞠,整个人全傻住了。

这……这家伙竟然吻了她!

还当着郑浑面前,这……这完全无视于她的感受嘛!

她看见郑浑整个五官放大,手中的齐眉棍更是发出喀喀的颤抖声,让她羞得无地自容。她喘得极凶,窈窕的曲线,紧紧地贴近狄丞雁的胸腹,甚至是他的大腿。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鼻息声,却分不清那是谁在急喘。

狄丞雁的炽舌,如灵蛇般钻进她的樱桃小口,搅弄她柔嫩的丁香小舌,宽厚的大掌更是积极在她的身上游移。耶律吹雪知道一旁有个碍眼的观众正在看戏,然而,在他那技巧极佳的拥吻下,让她误以为天地之间,只剩他们两人。好热,好湿,好晕……

狄丞雁粗糙的手指很快地就滑进耶律吹雪的衣裳里,抚触她那光滑如脂的肤质。"唔……"

那感觉美妙极了,她从来不知被男人征服,竟也让她如此心甘情愿,口中娇吟声不断,突然间,她的双手手指,紧紧陷入他的背肌,如铁勾般不愿松开。就在她魂魄飘向天际时,忽然间,他双手一松,手中顿时多了一条红色丝绢。

他笑意未减,手中轻轻摇晃着那丝绢,耀眼的色彩在半空中飞扬,竟有说不出的刺眼。当着郑挥的面,他不但染指她,还抽走女孩子最私密的贴身丝绢,这让耶律吹雪感觉又羞又恼。

"警觉心如此地低,还说你有办法将歹徒绳之以法?"他让丝绢缓缓从手中飘落,如同将对方的自尊,再次践踏在脚底之下。耶律吹雪满脸通红,直想挖个洞先钻进去再说,她弯身将地上的丝绢捡了起来,颤抖地捏在掌心,不敢相信这几天对她温柔有加,体贴不减的家伙,竟会这样挖个陷阱让她往里头跳。

"好,你……你等着,我会做出一番作为给你看的。"她正想走出去,狄丞雁横臂挡住她。"你想重蹈覆辙吗?"

"我……"她一时说不出话,这时,门外又匆匆走进一个人。

是孙瑜。他见耶律吹雪也在场,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狄丞雁向他点头示意。"有话就说吧,该知道的,公主也都知道了。"

孙瑜这下才报告刚刚在外探听到的消息。

"那七名失踪女子已经离开莱富县,听说,已经混在前往巴蜀的商旅中,目的地正是四川巨富钱通海的住所。""钱通海?"这名字好熟悉啊!

狄丞雁沉思半晌,这才让他想起,这个人是巴蜀一带最大的米商,可说是富可敌国。前年西北闹旱,粮食无收,也是朝廷出面向他借粮,才得以纡解西北四省之灾。要是他就是私贩这些失踪女子的转运站,想必可从他那儿,打探出他与魏东亭之间的关系。

只要知道在契丹这方面,是谁授予魏东亭如此大的权利,到时,就能揪出幕后藏镜人,真相必然就能大白。"好,既然你心不服,口也不服,那咱们就再来赌一场。"要驯服这只野猫,他非得要下些工夫才行。"行,怎么个赌法。"

"只要到达蜀地,谁能在不动用武力之下,找出钱通海的犯罪实证,就算获胜。""那输的人呢?"

"就得乖乖地跟在另一个人身边,从今以后,不能有任何异议。"这下,看她还能不乖乖听命。"行,就这么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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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眼驯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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