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砰!
棺木骤然迸开,有道黑影从中一跃而起,笼罩整个太仪。
一切快得突如其来,巨变让仲骸愣了一下,随即抽出佩剑,想也不想的冲过去。
「上。」看起来翻飞的黑影发出一道沉稳的命令。
锵、锵!
两名身着仲家军戎装的士卒跳出来,挡住仲骸的剑。
「伏兵?」仲骸的疑惑只是短暂的,在刀剑相交的场景,面对自己的就是敌人。
仅仅两名伏兵,他游刃有余的排除。
「全上。」黑影又发出新的命令。
瞬间,寝殿内所有的仲家军全都面向仲骸。
中计了!他恍然大悟。
「你是谁?」冷酷的眼眸凝聚在渐渐停止动静的黑影身上。
那人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
「主上的忠臣。」黑如子夜的披风下露出一双暗金色的眼。
「天下哪有忠臣?」仲骸冷哼。
「厉氏有。」燕敛从排列成一排的伏兵中走了出来。
「听你的声音不是孔韩,难道是袁匡?」仲骸猜测着黑影是厉家军内哪个出名的部将。
「难道我厉氏就只有孔韩和袁匡是可用之材?军师,咱们被人从门缝里看着呢!」黑影嗤笑。
「看不清楚才好,胜算大。」燕敛轻笑。
「孤从不轻敌。」仲骸略微收回身势,站直身,状似漫不经心,却始终戒备着。
「那么此时此刻是你预料中的事?」黑影这么问。
仲骸一语不发,鹰隼似的双眸紧锁着被披风掩盖、若隐若现的白影。
「放开她。」他的话是命令,没有驳回的余地。
「你对主上称她?」黑影难以苟同的讪讽,随后摇头,「我真不该怀疑,毕竟你都以孤自称了。」
被俘的太仪脸色一白,紧咬着唇,闷不吭声。
燕敛牵来一匹马,黑影把太仪抱上马背。
「孤说,放开她!」沉声喝道,仲骸用力一蹬,利落的窜进伏兵之中,目标只有一个。
伏兵慢了一步,随即反应,戈、戟、矛、殳等各式各样的兵器朝仲骸追了过去,招招往致命要害下手。
但见仲骸一人边闯边夺下朝自己杀来的武器,犹如进入无人之地,身轻如燕,又凶猛有力,沉着的脸庞流露出志在必得的野望。
陷阵营仲骸。
当年敖氏一族是占据东北方的强侯,当家敖戎手下除了几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外,最风光的非仲骸所率领的陷阵营了。
年仅十五岁的仲骸,善骑术也善武,敖戎给他一支两千精兵的小队,开玩笑的说要他灭掉一个大寨,结果,他真的办到了。
两千去,两千回。
仲骸带兵深陷敌阵,不费一兵一卒,歼灭了当时令敖戎头疼许久的东北大寨,此后,敖戎更常派他当先锋,而他入敌营就像游走自家后院,从未失手过,于是有了陷阵营的称呼。
当年敖氏一族被灭的佾江之战,由于兵力相差悬殊,佾江连日天雨溃堤,使得战场从陆战变成水战,再加上守城月余和缺粮,一切的一切都对敖氏不利,结果也在预料中。
在那场战役结束后,仲骸是敖氏一族唯一活下来的幸存者。
据说在佾江一战中,他以一挡几十万厉氏和长孙氏的联军,一度抵达门楼之下,解救敖戎,虽然敖戎最后自刎而亡,仲骸却一战成名。
一个能以一挡几十万的男人,即使是讹传,也不容小觑。
「这些人不足以对付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伏兵倒地,燕敛低语。
「那么就请主上自行定夺吧!」黑影半跪在马边,低垂的头正好抵在太仪的脚边,完全表现出臣服的姿态,扬声问道:「主上要留下,还是离开?我厉坎阳是主上的忠臣,主上一句话,臣别无怨言。」
仲骸听见了厉坎阳高调的询问,刀光剑影中,分神瞥了太仪一眼。
马背上的太仪脸色极其惨白,双眼空洞得可怕。
「你今天在小阁也问了朕同样的问题,那么朕反问,你会誓死保护朕,不离朕身侧吗?」她非常缓慢的转动目光。
「臣发誓。」厉坎阳没有第二句话。
太仪缓缓的转头,看向明月,眨眼间,仿佛有什么从她的颚缘闪逝。
小阁内发生了什么事,在风曦死后,她全都不记得了,依稀记得争乱中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主上要留,还是要走?」
当时,整个人陷入迷惘混乱的她没有回答。
「主上可以不用现在回答,等时候到了再作决定。」那个人又说。
她想,现在是定夺的时候了。
「那么朕跟你走。」
「不行!」仲骸爆出怒吼。
她不能走!
没有他的允许,她哪里也不能去!
但是,没有人理会仲骸。
厉坎阳跨上马背,再次用深黑的披风包裹住纯白的太仪。
仲骸下手更猛、更急,如炬的双眼紧锁着他不放。
太仪在匆促间迎上了他的视线,瞬间,她的眼底仿佛闪过了责难。
你办不到……责怪他保护不了她。
「回来。」他咬牙切齿的命令。
她一脸迷蒙,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在厉坎阳的黑色披风中,她看起来更娇小。
仲骸暴怒,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进。
「回来!」
马头疾速掉转,纯黑遮住了她的眼前,抹不去仲骸震怒的面容。
于是,她闭上了眼。
「我叫你回来!」
耳边不断的传来咆哮声,太仪恍若未闻,「走吧……」
【第八章】
今日,又湿又冷。
比雨粗上一些的雪,连绵不绝的下,灰蒙蒙的云层压低了天空的高度,给人一种濒死的暗影。
是的,他们正接近死亡。
极阳宫内殿,孙丑双手交抱胸前,倚着门,从里朝外看,能看见逐渐撤退的山家旌旗。
「山家也退了。」
他转回斗笠,对上研究极阳宫地图的房术,自嘲的扬起嘴角。
「从厉坎阳带走主上,长孙护最先撤退,到今天山登岳也退了,情况不错,至少咱们不会死得太难看。」
「山家退,战慈也会退。」房术翻动暖炉里的炭火,气定神闲的说。
「是这样吗?」孙丑的语气尽是不以为然。
「宰父治应该接到我军在扶风周围驻扎的消息,再加上山登岳此时撤兵会经过扶风境外不远处,他们不会希望根据地被我军与山家瓜分殆尽的。」
「我不认为宰父治会没算到这一点,否则现在他应该跟着山家一起退,而不是继续观望。」
寒风冽冽,孙丑抖了抖,走回地图前,和房术一起烤火,「他一定有其它计策,或许已跟山登岳暂时协议停战,毕竟厉坎阳迎得主上,对他们都不算好事。可如果此时留下,表面上助厉氏击败我军,事后能立刻和厉坎阳撕破脸,争夺主上,如此一来,赢面较大,幸运的话,更能直接入主极阳宫,岂不是一举两得?」
「总之,你不认为宰父治会撤兵就是了。」房术倒了杯热茶给他。
孙丑接过杯子,一口灌下,「他们在扶风的兵力,探子还未回报,但我想必要的时候,宰父治会放弃扶风,直接拿下少阴。」
房术思索了一会儿,「主公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