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冷的空气没一点声音,天色灰灰的要暗不暗,没有带表、眼睛又不敢乱瞄,她不知道现在几点,可以肯定的是,秦飘飘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还要这样全身肌肉绷的紧紧,像是她只要敢动一下,就要痛揍她一顿的死死看著她多久?
紧张又紧张……
不敢乱动的结果,她腿麻腰痛的连假哭花的脸,都不敢抹一下。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冷静下来想清楚,他们绝对不是神经病,更不是那种没事就玩把脸打到变形的变态。
计画是吗?
她也是计画的一部分吗?还是她无意中闯进他的计画,所以他现在正陷入要不要杀她灭口的思考中?
她其实没有必要这样想。
杀人凶手?他何必?要对付她这种胖弱女子,他直接让楼下那两只恶犬上楼来咬死她不就得了?
腿麻腰痛往上无限蔓延,她真的真的不能再这样不动的,继续被他看下去……
“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一下……可以吗?”她小小声的开口,注意著他实在看不出心情好坏的脸色。
“说吧。”肯开口了?
看来,她终于决定放弃用假哭攻击他,他不动声色的暂时把绷的太久的身体放松下来。
“我虽然胖,但是我没有在减肥。”她小心而详细的说著。
“嗯。”胖?她确实不瘦,她把不瘦,跟需要减肥的胖之间划上等号?
对不需要了解的不了解,他通常是不赞同也不反对的给个无意义的单音,就此带过──
就一个嗯?嗯完以后呢?
“我没有在减肥。”
她的再次强调,还是得到一个没有下文的“嗯”。
她沮丧的闭上嘴,不再出声。
“你可以用成熟、理智的态度跟我沟通吗?”他抽紧神经,再次全神戒备著她似又要哭出来的嘴脸。
她已经成熟的不直接说破他的可恶,同时理智的婉转表达她的需要,是他又摆出随时要痛扁她的样子吓人,还敢怪她不成熟?不理智?
要不是因为她的拳头,比他的小很多很多,害她的成熟跟理智,没办法跟他一样用拳头表达出来,她才不屑让他见识到她既成熟又理智的这一面!
“我既然没有在减肥,你得给我东西吃。“饿到太难受,她只好丢脸的直接乞食。
“你肚子饿?”女人从来不会饿的!至少他印象中是如此。
“你不饿吗?”如果没记错,他跟她一样,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还是他趁她昏睡的时候偷偷先饱餐一顿了?
“我的胃,现在不会痛。”
她简单的一句:“你不饿吗?”有著奇怪的魔力。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就算是负责照顾他三餐的王婶,最多只是摆好碗筷后说一句:“少爷,吃饭了。”
成年前,只要听见“请用餐”,他对著一桌子的菜就失了胃口。成年后,再也没人能强迫他端坐桌前,睁眼看著菜色盛盘飞来摔去,通常,他要胃痛了,才会吞下胃片再随便吃点东西。
“好饿!好饿喔……”他在他的订婚宴上,鑫家的百坪花园里,第一次被她骗!
她一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好饿好饿,让他吞过胃片,塞过食物正在喝酒的胃,记起了“饿”的感觉。
他从不好奇,所以只是站在原地,听著树丛另一边继续的:“好吃!好吃!好好吃喔……”
什么东西这么好吃?他摇晃著手中的水晶酒杯,不再把威士忌往嘴里灌,就这么一直不出声的听著她断断续续的好吃。
没两分钟,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插进:“宋、自、由!我就知道你又躲起来吃,宋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他无意介入,除了宋自由三个字,其他的并没有听进耳,直到四周不再有声音,他才慢慢的踱到了树丛的另一边。
没人。
石椅上有一罐翻倒的可乐,跟……还没吃完的炸鸡块。
他非常愚笨的拿起鸡块咬上一口──
“呸!”吐掉入口的冷涩,他反胃的用酒灌掉一嘴的油腻。
难吃死了!宋自由敢骗他!
没有人可以骗了他还全身而退的,找到她并不难,他不解的是,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骗?
只要宋家发邀请函,他一定到,他仔细的尝过每一样她吃进嘴后,一脸“好好吃”的食物,结果并没有比他吐掉的第一口好到哪里去。
他被她的不瘦严重误导,加上她在公开场合叫他厌恶的贵妇模样,浪费许多时间后,他才对自己怪异的行径──接近她又用保全隔开她,开始产生怀疑。
因为怀疑,他在PUB里对朱丹红那个欧巴桑失了戒心,之后那一摸,他才警觉到,她又骗了他!
一旦看不见她的不瘦,他才正视到她外表的美丽,已经引起他体内严重的化学变化,还有,她的贵妇模样,是有时间跟场地限制的。
费洛蒙的暴增,无从控制,他直接采取断然措施──要了她。
如果她此刻能用成熟、理智的态度跟他沟通,而不是幼稚的拉东扯西,假装昨夜她没有热烈的在他身下娇喘泣吟,他会考虑承认──
他爱上了她的不瘦肉体,还有不瘦肉体里的那个……她宣称的胖弱女子。
“现在不会痛,又不代表下一秒钟不会痛的死去活来,再说男女有别、胖瘦有分,你能理解我的胃,已经饿到很痛很病了吗?”痛是假的,很饿很饿是真的。
看她可怜兮兮的巴望著他,他很清楚,她又在演戏。
昨夜她的反应,足够让他了解,不是只有他的费洛蒙在暴增。
那么,现在她对他这种非理性的抗拒,为什么?
鑫焦华起身,从床边柜的抽屉拿出小包装的胃乳,往她盘起的腿间丢去。
吃胃乳肚子又不会饱,而且胃乳还黏黏、滑滑、凉凉地,好恶心!
“二十分钟后用餐。”她很快的对他露出明丽动人的笑容,朝他猛点头,“在这之前,你可以先洗个澡,左边的衣柜是你的衣吻……”
“等等!请问,我的衣物怎么会在你的衣柜里?”她来的时候除了一个手提包,并没有带别的东西啊!
“因为,你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他拉开左边衣柜的门。
不急,现在开始,他有的是时间找出她非理性的抗拒原因,先喂饱她再说。
宋自由眼睛瞪的圆圆的。
有长有短、有厚有薄的一整排衣物?是要多久的“一段时问”才穿的完啊?她没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请问,你眼里还有王法吗?”他这是……这是绑架!给她一柜子的名牌,还是绑架!
“没有。”他站到她面前,故意背光利用身形上的优势,由上往下造成巨大的阴影,好笼罩住早发现胆子不够胖的她,“我眼里只有宪法、刑法、民法等等六大法,就是没有王法,你有什么意见?”
口水咽了咽,不小心咽掉了她的意见,她讷讷的小著声音说:“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但是,我爸爸可能就会有你承受不起的意见……”宝贝女儿一夜未归,做父亲的还不急疯?她才不信!
“这点你不必担心,你父亲非常乐意你在我这里住下。”
鑫焦华的说法让宋自由愣了一下。
“我父亲才不会拿我跟你交换青春之泉的代理权。”她严正的驳斥他的胡说八道。
“我既然答应把青春之泉的代理权送给你,他当然就不必拿你交换。”
利益交换在他的生活中是司空见惯,但他跟她之间的关系,不是买卖,所以他直接用送的,先一步断了宋爱国用口水都看的出来的不良企图。
“那你还说我父亲……”
“我告诉他,帮你减掉五公斤后,就会送你回去。”为了消灭她不明原因的非理性抗拒,用点手段是必要的,他的用点手段跟宋爱国的不良企图,并不相同,这点他分的很清楚。
“噢……”五公斤!难怪小妈明知道她在他这里,都过了两天一夜还没人找上门来。
“你是要先去洗个澡然后用餐,还是噢完后就开始跟我谈?”
“谈什么?”
“谈怎么进一步培养出我们的新关系。”
宋自由皱巴了一张小脸,想了很久,她没有去洸澡,也没有应他话,无力的举起手,她撕开胃乳的封口,吞干净了一整包恶心极了的白色液体。
讨厌,他是认真的!
※※※
洗完澡,慢吞吞的吹干头发,宋自由对著镜子里的女人摇头又叹气!
没用的胖弱女子……。
拚命要吃肥肥,她怕的就是会被鑫焦华这种豪门贵公子看上。
贵夫人耶!
天天看著让人在脸上一层又一层蓝蓝绿绿的脸,耳里听著那张张高贵的嘴不停的说──
“我昨天刚从米兰看完秀回来,明天还要飞去纽约……”
“我脚上的鞋,两个月后台湾才会上市,四万九好便宜……”
“我这支钻表,是我老公特别从巴黎订的……”
“我才刚吃完九九九纯金的黄金套餐……”
贵夫人,好好喔……
赶时髦的一定都知道,恐怖分子最近流行炸飞机,要冒著生命的危险飞来飞去的赶看时装秀,可是要有非常的勇气。
为了她的LV,她是也有这等勇气,可惜的是、她没有贵夫人的头衔,只能嫉妒那两个月后,才要上市的好便宜四万九,居然穿在那两只鸡脚上,更羡慕独一无二的钻表,是那么的细腻动人属于别人,吞金……只有这点她既不羡慕也不嫉妒,因为她忠于垃圾食物。
总之,看贵夫人们躺成一排,从“我的头”叽叽喳喳到“我的脚”,她非常确定她不想成为那样的贵夫人。
想啊想的,鑫焦华的影子再度窜入脑海中,昨夜的情景也脑海中上演……
怎么又会想起他呢?瞪著镜子里那个满脸酡红的胖弱女子,她有些气恼,却也忍不住地回想──
事情怎么会变成那样呢?
“他看起来再精壮有型、再迷死人,你都不该禁不住诱惑,趁乱把他给摸了……”她对著镜子里那个一脸知道错的胖弱女子教训起来。
“昨晚更不该!他不过是随便摸一摸,你居然叫的那么不知羞耻……”
放下象牙梳子,宋自由对著出现在镜子里的鑫焦华咕哝,“自闭吸舌怪,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精壮、有型、迷死人,还好好摸……”这样,她怎么下的了手?
不行!不行!一定要拒绝他的邪恶诱惑!
她要勇敢的直接走到楼下把那两只恶犬喷昏,然后打开大门拔腿跑去躲起来,直到她不会再忍不住想偷摸他一把为止!
宋自由紧握住在鑫焦华进来之前,被她偷藏进口袋的小妈牌独家晕狼喷雾剂,她挺背昂首的从他身边硬挤出浴室。
他若有所思的转身看著她走姿刻意高贵的背影……
“等会儿,还有炸鸡跟可乐。”
宋自由一顿后改了前进的方向。
醋溜鱼片、红烧狮子头、酱爆三鲜、酸菜肚片汤、热腾腾的白米饭……等会儿,还有炸鸡跟可乐?
肚子好饿好饿,饿到她想到──要喷恶犬前,应该先喷他,喷他前应该先吃饱,吃饱饱手才不会抖到不敢喷那两只恶犬……她决定先坐下来吃饱。
“你煮的?”是的话,她要再吞两包恶心的胃乳才敢吃。
“王婶负责我的三餐,她跟王叔住在后栋别墅。”男人只负责买一间厨房,用厨房是女人的事,他从来不碰这些汤汤水水。
不是他这种贵老爷煮的?那表示看起来好吃,吃起来也一定好吃喽?
“开动!”一坐定,拿起碗筷,她夹的快、嚼的快、吞的更快。
看著她好好吃的表情……
“谈之前,几件事你有权利知道。”他举筷打掉她夹在半空中的醋溜鱼片,然后夹起,送进口细嚼。
“你……”他会不会用筷子啊?算了!再夹……
这鱼今天吃起来不太一样……他再一次打掉她筷子上的红烧狮子头。
“秦飘飘爱的是我大哥,跟我订婚是因为她看我不顺眼。”他慢条斯理的用汤匙舀起掉下来碎掉的狮子头,再一次送进他的嘴里。
看他不顺眼的又岂只是秦飘飘?
可恶!又打她筷子!
管他在说什么,宋自由匙筷一起,很快就把盘里的菜夹了大半,堆在她碗里,看他这样怎么抢?
“我需要她的背景在董事会上稳固我的地位,订婚,是我跟她之间利益交换的一部分。”伸长手,越过还有菜的盘子,他就是要夹她碗里的吃。
“你……”她敢怒不敢言的看他又夹走碗里的玳瑁送进他的嘴,头一低,她卯起来吃,不再企图阻止他抢她碗里的食物。
吃完喷他,绝不手软!
“我家很简单,父母亲有各自的情人,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花用,他们通常就不会聚在一起互殴。”他停住筷子,等著她把菜全扫进她的碗去,才继续往下说,“我大哥有被害妄想症,断了腿之后,情况更严重,不过,他不会用拳头伤人,尤其是女人跟小孩。”
听他在说。她把他筷子才夹住的鱼片,一口吞掉!
太好吃!
这次,他从她碗里夹起他最厌恶的荷兰芹,“我二哥跟我二嫂,你见过了,我父母亲的翻版,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至少他没听过他父母有对人下药的嗜好。
卡兹!她当下咬掉半截以上的青脆蔬菜。
他跟著吃掉被她咬剩的部分,筷子再度往她碗里去,“我爷爷过世后,已经分了家,从分家到现在,我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以上,我很疲倦。”他说的很轻松。
张大嘴正要咬下他筷子夹住的肥厚花枝,硬生生被煞住,她迟疑了好半天才问:“你们分家多久了?”
每个家都嘛是简单中见著不简单,这没有什么,但一天工作十六涸小时以上?她工作超过八小时就累毙了!
“五年。”正确说法是五年十一个月。
“咳……五年?!”五年还没过劳死?他身强体健到不可思议!难怪小妈会用精壮来形容他。
“吃饱了?”他看著她还有一半饭菜的碗问。
“还没。”偷瞄他两眼,她继续吃,不过吃的速度变慢了,还有,不再抢著吞掉他夹起来的食物。
绝对不是心疼他没有过劳死,她只是……只是等著一会儿要吃炸鸡喝可乐。
他吃的慢,但一直在吃,中间他起身下楼过一趟,回来的时候,他递给她一整盘刚起锅的炸鸡跟一罐冰可乐。
“你其实没有跟我谈的筹码。”他一向抢在前头,掌握住所有利他的因素,强势领导是他的风格,对她也不例外。
但为了预防她不理性的又用假哭攻击他,他可以跟她谈,他把椅子拉到她身旁,由对坐变成并坐,这样才方便他吃她拿在手上的炸鸡翅。
“你可不可以要吃自己拿?”他咬到她的手了啦!
他的回答是连鸡带指,再咬一口,“如果你要一直这样幼稚的转移话题,我就只好照著我的方式来。你考虑清楚,再决定怎么做,记得……不准攻击我!”最后一句,他给足了警告该有的威吓。
一手炸鸡,另一手已经摸进口袋,正握住小妈牌独家昏狼喷剂的她吓一大跳,“我、我才没有要攻击你。”
他发现了?
拿下她举在面前的鸡骨,他挑了一只鸡腿,寒回她手心──
“拿好。”确定只要是她“刚”碰过的食物,都会特别美味,美味到不再排斥会反胃的高热量垃圾食物,他的胃口前所未有的“好饿”。
后来他又说了什么,她根本有听没有见。
宋自由忙著用手中光秃秃的一支鸡大腿骨,比在鑫焦华“天真无邪”的吃相前,挡著。
脸问,你还要吃多久?”难怪他不会饿,他根本是三餐不吃饭、吃饭吃四餐的那种人,他到底是有几个胃?
她的手已经酸到不听她的话,一直拿食物给他吃,被咬被啜还是去。
她是真的害怕了,害怕到非离开不可!
请问,让他提高警觉,“你可以净手了。”
她没有起身去浴室,也没有抽桌上的面纸,很快的,她始终插在口袋的那只手引起他高度注意。
“请问,你可不可以闭一下眼睛?我想……吻你。”等他昏过去的时候,她僵硬的攀坐到他腿间。
她完全没发现她油腻的小手正摸在他左脸上。
商场上待个几年,自然练就看人的本事,何况他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要掌握住她的行为模式,很容易。
看著她又把小脸略扬,背脊挺的笔直……以表示她极度紧张,不是要掩饰什么,就是正准备做什么,好让她能……把头又埋进沙里?
又说不听!
顺应她的要求,把双眼闭上“一下”,睁开眼的时候,他当著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前,扣住她正要顽皮的小手,硬是转向后,他迫著她小按了一下──
嘶!
来不及闭气,她全数吸进。
打掉她手上的不明小罐,“不想谈,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下次别这么麻烦我。”抱住她往后倒去的身子,他抽出面纸随便擦擦已经把油腻抹在他脸上的小手。然后,他抱著她,直接上床。
头根本还没开始昏,意识很清楚,宋自由试了几次,终于把话问出口──
“请问,你要对我做什么?”
“搜身。”
不谈是吗?那就照著他的方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