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紫苑，你怎么了?我看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该死，如果昨天不要发生那一件事，他老早就帮她做检查了。
“没事。”一大早，她便觉得心悸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那就好。”今天他带着紫苑打算到扬天那里走一趟，他必须知道为什么有人要狙击紫苑，这一切扬天能够帮他找到答案。
车子直线驰骋着，方骥雨看了一眼后视镜，突然感到不对劲——“趴下!”后面有两、三辆车子跟着他们，其中还有人掏出手枪瞄准紫苑。
秋紫苑闻言赶紧趴下，动也不敢动。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车后的挡风玻璃，强化玻璃应声破了一个洞。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对方的车子越来越接近，方骥雨使劲地踩着油门；当瞄到指针跑过300Km的刻度，他反倒笑咧了嘴，“当初买这车可真是买对了。”
想不到这辆因为他喜欢驰骋在高速快感中所买的车，竟连着救了他们两次。
不过，后面的车子性能似乎也不错，一路追赶不放。
“这是怎么一回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持枪追杀我们?”该不会是十伦社的人?秋紫苑不敢置信地想着。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好好地趴着，千万不要探出头来。”方骥雨轻声说蓄，语气极为轻松。
砰的一声，对方又开了一枪，子弹似乎玎中车子的轮胎。一个打滑，方骥雨赶忙抓紧方向盘。“真是一群缠人的苍蝇!”
所幸辛家大宅快到了，再撑一会儿应该还可以。
方骥雨拉开副驾驶座的置物箱，拿出一把手枪，拉开保险，向后扣下扳机，打中了后方其中一辆车子的轮胎，那辆车马上打滑转了圈，和另外两辆车撞在一起，瞬间爆炸，燃起熊熊火花……
他神乎其技的枪法实在要感谢辛扬天的指导，否则今天两人难逃一劫。
“紫苑，可以坐好了，没事了。”方骥雨原想扶起秋紫苑，却被她凌厉的双眸撼住。
“你杀……人。”秋紫苑瞠大的双眸直盯着方骥雨。
“这是逼不得己的，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死，你懂不懂?”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了谁呀，笨女人!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人!”秋紫苑的泪水已扑簌簌的流下。
“那是他们该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人人都懂!”方骥雨目露暴戾，直盯着前方的路，怕这样的神态吓着了她。
“没有所谓该死的人，你不是神，你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天!又有数条的人命在她面前消失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宁可我死，也不能让他们死喽?”方骥雨暴怒狂肆的目光扫在她身上。
“不……我只是不愿意看到有人为了我而死……”心如刀割，她不知道该怎样释怀这般的伤痛?
“我也不愿意，只是……有的时候不能尽如人意……”方骥雨软化在她的泪水之下，暴怒的目光转为无奈。
他现在只希望能赶快到达辛家大宅，以摆脱这种窒人的气氛。
秋紫苑听着他的话，突然想到，当年的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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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唷，你们总算来了。”站在辛家大门口的辛扬天看到方骥雨和秋紫苑一同下车，忙出声招呼。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遇到龙卷风吗?”看着外壳已经弹痕累累的红色法拉，辛扬天才发觉两人神色有异。
“没事吧?”他急忙走上前去。
“没事，只是在路上发生一点小事。”方骥雨的目光冷然，笑意不再。
辛扬天看看站在方骥雨身旁的秋紫苑，心中突觉不妙，正要上前询问她的身分。身后却却响起一阵煞车声。
“喂，这是怎么一回事?”辛震天跨出车子，看见方骥雨的爱车那副残破样，忍不住问道。
“这么巧?你今天怎会突然跑回来，公司没事可做啦?”辛扬天闲闲问道，心想今天可真是齐聚一堂。
“公司?公司有我女儿重要吗?韩敏今天去医院检查，证实她肚子里的宝宝是个女孩，所以我今天就自动放自己一天假喽。”辛震天喜形于色又理直气壮地说着。
“喂，难道我之前生的那四个都不是你儿子?”踏出车外的韩敏含笑说着，然后她的眼光一转，看见了一旁的秋紫苑。“这位是……”
“啊，她?我们进来再说，站在门口话家常多难看。”辛扬天带头走进屋内。
大厅里，辛震天和韩敏理所当然地坐在辛家大家长辛瑞至的旁边，而辛扬天和乐若心则坐在他们对面的位子上。
方骥雨和秋紫苑两人站在大厅门口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无限欣羡。
他也想有个家，但……
他收回视线，看着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秋紫苑，在她眼中找不到对他的谅解。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还是不懂吗“
这时，大厅里的喧嚣终于平息了，辛震天收起愉悦的心情，看向方骥雨，“你干嘛还杵在那里?这里位子多的是，还不快点过来坐着。站在那里当门神呀?”
和方骥雨相识将近三十年，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小媳妇样。
“哦。”方骥雨敛起心思，若无其事地牵起秋紫苑的手，走向辛震天身旁的座位。
坐下之后，他十足优雅地点起一根烟。
正当他要开始吞吐第一口烟雾时，他发现全部的人都鸦雀无声，瞪大眼睛注视着他的举动。
他们的眼神严肃得好像当场捉到他吸毒一般，逼得方骥雨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不甚自然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辛震天可是惊讶得很。
他记得骥雨只在叛逆的青春期时因为好奇而抽过几次烟，后来便以健康为由而不曾碰过。
而他今天再度抽烟……这代表什么意思?
“我……随手罢了。”方骥雨看见秋紫苑同样睁着水漾的大眼看着他，他不自觉地将手中的烟捻熄。
“是吗?”辛震天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事情若真有这么稀松平常的话，他也不会在这里遇到他!
方骥雨的个性向来独立，从他满十八岁之后，他就不常回到这里来。而且他是个很会经营生活的人，习惯在花丛间流连嬉戏今天，他却带了个女孩子回来这里，还为了这个女孩露出如此森冷生硬的面容，这真的太不寻常了!
“你今天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扬天?”真是稀客。以往他们若要见面也一定是约在外头，今天骥雨这样的举动真是让他理不出头绪，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问题是出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吗“
辛震天抬头想要好好地看清楚这个女子的容貌，却在四目交接时，心底陡地生出一股熟悉感……
他的脑中突然浮现了一幕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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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天，骥雨，你们看，这小女孩的眼睛是不是很特别呀，我猜，她长大之后一定会是个很倔的女孩。”辛震天很笃定地说着。
他的手中抱了一个女娃娃，身旁还有辛扬天和方骥雨，而手中的女娃儿面容清秀却略带病气，剔亮的眼中却有一抹不服输的光芒，仿佛是在抗拒她乖舛的命运和病弱的身体。
为什么脑中会突然浮起过往的那一幕情景呢?辛震天颇感疑惑地想着，那个小女孩究竟是谁，那影像为什么会和眼前的女子重叠在一起?
那一双病恹恹的双眸，却又有着不认命的光芒，她……究竟是谁?
看方骥雨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辛震天不死心地再问：“你不跟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吗?一看骥雨对她视若珍宝的样子，他的心意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嗯?”这时，方骥雨总算回过了神。“她是我要娶回家的女孩子，我是特地带她回来让你们看看的。”
他语气中的柔情蜜意顿时教秋紫苑傻了眼，仿佛他说的话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她全身不住地轻颤。
感觉到她在颤抖的方骥雨略蹙眉地看着她，不甚满意她的表现。
却发现她的眉头蹙得比他还紧，似乎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
这时平静的大厅又顿时沦为菜市场——
“喂，他真的是方骥雨吗?”
“他说他要结婚耶!”
“他这一次是玩真的吗?”
“他真的是那个可怕的女人杀手吗?”
“他纵横上流社会那么久，掳获了那么多富贾千金、名流贵妇的芳心后，而现在，他竟然说要结婚?”
“他不是自喻为下凡的天使，专门将爱情赐予那些孤单的女人们，以安慰她们寂寞的芳心?”
“对呀，他那时候还夸下海口，说要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能够得到他爱情的滋润，他应该还没达到那个目标吧?”
“他是不是疯了，否则怎会就这样收心了?”
“不，我知道，是世界末日到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嚼着舌根。
只有辛瑞至老神在在、目光锐利地看着秋紫苑。
“你们够了没?”方骥雨不悦地低吼一声。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他的好兄弟，竟然这样践踏他即将到手的幸福!
“你真的打算进入万劫不复的地狱里了?”辛扬天扯起嘴角，嘲讽着他年少时候的宣言。
“对，没错!我爱死了这个地狱，我恨不得能早点进去!”该死!扬天居然拿他学生时代的话来堵他!
那时的他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病牵累其他人，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否则，有头发，谁愿意当秃子!
听到方骥雨的回答，辛扬天心中可乐了。
“若心，把我存放在地窖里的那瓶红酒拿来，我要好好地庆祝庆祝。”
“骥雨，我总觉得你这未来老婆有点似曾相识。”辛震天放弃挣扎，他怎样也想不起来，干脆直接问方骥雨。
“你也这么觉得?”一听到他这么说，辛扬天也跟进问着。
他打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却因为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也就干脆不提，免得方骥雨误会。
一旁的秋紫苑听到他们的话，更是冷汗直冒，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口。
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也没听骆叔说过这两个人，他们应该不认识她才对呀。
看着秋紫苑发青的脸色，方骥雨心头的疑惑更深；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也会觉得紫苑眼熟?
不过这个问题晚点再研究没关系，目前，首要之务是紫苑的安全，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便无法安心。
“我今天来不是要跟你们谈论这个问题。”尽管心中惊诧万分，方骥雨仍是不动声色。
毕竟他今天来的最大用意，是希望自己可以摆脱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无法想像一旦紫苑发生事情，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终于明白，他已经是死心塌地的爱上她；仅仅短短的两个礼拜，他已经成为她的俘虏。
“那你想跟我谈什么?”既然骥雨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辛扬天也不会强人所难。
不过，骥雨想跟他谈事情，那可就新鲜了。
他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谈过正经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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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总算回复正经神色后，方骥雨才开口。
“我希望你能帮我保护紫苑。”虽然很不想拜托扬天，但是就目前而言，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因为到现在，他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谁想要狙击紫苑，或许是他的仇家真的太多了，他也搞不太清楚。
不过……也有可能是紫苑的问题，但不管怎样，她的问题就是他的问题，他一定要替她解决。
“保护她?”辛扬天挑起眉看着秋紫苑；该死，为什么他连名字也觉得熟悉呢?“为什么?”
“你看到我的爱车变成那副模样，也应该明白一二。”
“你是说……”吓!已经多久没看过这家伙这么慎重其事地拜托他，想必事态严重。
“没错，有人想要狙击紫苑，而且手段相当阴狠，似乎非置她于死地不可。”方骥雨停顿了下，紧握住秋紫苑益发冰冷的小手。
“你确定?”辛扬天看着秋紫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也想不透她为什么会惹上这样的杀机。
“我连你送我的手枪都派上用场了，你认为呢?”不到紧要关头，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均手染上血。
在场的人听到方骥雨的话，再次的全都安静下来，惊诧于这个生活在风花雪月的方骥雨，竟也会有这么正经的时候。
这跟以往的他……相差甚远。
以前的地，是不可能为一个女人付出这么多的!顶多是互相谋利、各取所需，到了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一拍两瞪眼，拍拍屁股走人。
现在的他，居然全心全意地为一个女人着想……
他真的沦陷了!
不过，辛扬天突然爆出一语：
“是不是你又招惹了哪家的千金，结果她派人狙击紫苑?”
“是啊，说自己是什么‘快乐天使’，老实说，在我的眼里，这家伙根本就是一个只会始乱终弃的混蛋!”
“没错，听说上一次外交大使的干金也出来放话，扬言要将骥雨身边的女人全都杀光……”
“对啊!我也听说某企业家的闺女还请侦探社调查他呢。”
“还有还有，美国前任国务卿的遗孀也从美国大老远的飞过来找他。”
“唉，说来说去，根本就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对呀，说什么要狙击紫苑，说不定是要杀他，只是不小心射偏了。”
“有理，我赞成这样的说法。”
“就是说……”
由于辛扬天起了个头，全部的人也都跟着闹疯了，将方骥雨八百年前的风流韵事全拿出来复习一遍。
方骥雨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静默地等待这一波的冷嘲热讽过去。
反正不让他们讲个过瘾，他们也不会停下来。
不过，他们也真有点过分，仿佛当他不在场似的，越说越起劲。
不帮他就算了，犯得着这样掀他底牌吗?
这时，一直不发一语的辛瑞至轻咳两声，示意大伙安静下来，大厅里马上安静无声。
“你们总算笑够了，多谢大伙儿的捧场。”方骥雨没好气地看着众人笑过头岔了气的模样。
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个笑话了。
“开个玩笑罢了。”辛扬天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那你到底帮不帮?”方骥雨的眼中已经出现一丝不耐。
“帮，我一定帮，不管是怎么一回事，我一定会帮。”辛扬天的眼波一溜，看着秋紫苑，却发现她惨白的脸色和瑟缩的神情非常古怪，脑筋一转，决定将心中的疑问提出。
“我听许情说，你和紫苑是在十伦社的‘索居’认识的?”反正没有对象，就先从十伦社下手吧。
“没错，你的意思是说……是十伦社下的毒手?”方骥雨猜测着辛扬天话中的意思。
“我可没说，不过……我倒觉得可以查一查。”他最近和十伦社刚好有往来，十伦社应该会卖他个面子吧。
“紫苑，你曾经说过你和十伦社有一些赁务纠纷，会不会是他们在找你麻烦?”扬天的话让方骥雨想起紫苑曾经说过的话。
“我……不知道。”这句吞吞吐吐的回话，算是她进入辛家大宅所说的第一句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方骥雨握着她的肩膀，略显急躁地摇晃她的身体。
他不解，这可是攸关她个人生死的大事，她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
“我……”她的心脏随着他们的对话一直剧烈起伏着，直至这一刻才应验了她早上的不安。
“骥雨，你太粗鲁了。”辛扬天慵懒的倒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他老婆乐若心的大腿上。
“经过上一次三亿元事件，我和十伦社社长夙忻君也算是达成了共识，我想她应该不会为难我，所以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听到秋紫苑和十伦社之间有债务纠纷，他更加确定是十伦社下的手，毕竟十伦社也算是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各方面都和紫苑和骥雨的说法吻合。
“可是……十伦社社长是个男的，不是女的。”秋紫苑略微迟疑地说，看来今天是个适合她开诚布公的好日子。
说了吧，这样她也会好过一点，否则她不知自己何时会被罪恶感吞没。
“他是……”她想把方骏雨的身分说出来。
“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反正他总要给我一个面子。”辛扬天抬超头看着她。“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她，我包你一切无事。”
“可是……”她不是担心自己，她只是想把事实说出来。这个自大的男人为什么老是要截断她的话?
“你就别担心了。”方骥雨错把她的着急当成无助，抱着她柔柔地哄着。
为什么大家都要曲解她的意思?这样：…要教她如何把话说清楚。
倏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变若心接起电话。
“喂，是……你稍等。”她将电话递给辛扬天。“你的电话。”
“喂，我是……这么巧，我正要找你，你就自己找来了……好，我会等候你的光临，就这么说定了。”收线后，辛扬天对方骥雨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十伦社社长说有事要找我，我跟他说我在这儿等他，待会儿大伙一起把话说清楚。”
“倒是这次的十伦社社长变成男人了。原来我之前接洽的夙忻君是他的妻子，我觉得这个男人真伤脑筋，竟然躲在老婆的羽翼下做事，真是丢脸!”辛扬天嗤之以鼻地道。
“不，他才不是这样的人，他是因为……”秋紫苑推开方骥雨的怀抱，急忙想为十伦社社长辩白。
她很明白他是为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他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以这样说?
方骥雨看着她涨红着脸替那个男人辩白，心中觉得很不是滋味。
“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他恶声恶气地问着。
“为了……”她能说吗?不!看着每个人投射过来的好奇眼光，她知道自己说不出口。
她……没有那个勇气。
“算了，反正待会儿人来了，我们就可以明白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不需要那么急躁。”辛扬天慢条斯理地说着。
他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因为没有立场说什么，所以一切还是等十伦社社旱来了再说。
秋紫苑一听到方骏雨马上就要到来，整张脸在瞬间化为惨白……
她知道，一旦他来了之后，骥雨就会知道一切，就会知道她是他们的仇人。虽然心痛，不过这样一来，她也就可以解脱那不知该怎么隐藏的罪恶感，她终于可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