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沈静舟虽然对曲天虹是毫不搭理,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慢慢起了变化。

以前他对和曲天虹同床厌恶之极,现在一个人躺在床上,脑中不由自主的就会浮起那些画面,有时候自己的腹部会有一股热流通过,甚至连下身都觉肿胀。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现在却越来越明显了。

他有时想会不会是曲天虹在他每日的饭菜之中下药,可是再一想,却又毫无必要,他要和自己同床,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反正自己也是无法抵抗。而奇怪的是,那种日复一日折磨自己的疼痛,竟然也发作的不那么频繁。就算偶有发作,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那种疼痛竟然是越来越轻。可是却又不像是彻底减轻的疼痛,而像是被什么强行压下而没发作一样。不管如何,沈静舟总是没有那么难熬,毕竟身体不再那么疼得死去活来。

欲望难忍的时候,他甚至希望曲天虹过来与自己同床,可是总算是还有一点理智的残余,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一番咬牙切齿之下,总算把欲望强行压下。

这天夜晚,他正躺在床上,本是神情气爽的夜晚,沈静舟却在床上燥热难当。他闭上眼睛,眼前却尽是些绮丽画面,一会儿是曲天虹过来抱住了自己,一会儿是对自己说着情话……沈静舟痛苦到了极至,拚命的捶床。嘴里含含糊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忽然感觉到一个人抱住了自己,接着将自己翻转过来面对着他,沈静舟定睛一看,正是曲天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样狼狈的模样,居然全被他看到,实在是无地自容。

曲天虹眼睛看着他,柔声说道:“我来陪你过夜。”沈静舟以前若是听到他这样讲,一定又会骂他无耻下流,此刻听到这句话,自己也不知为何居然无法反驳。

曲天虹缓缓将沈静舟放倒在了床上,将他衣服脱去,沈静舟心里虽觉得羞耻,但是理智在欲念的冲击下实在是微不足道。他右手勾在曲天虹的颈上,左手往他身上摸了过去,抖抖嗦嗦的竟然想去解开曲天虹的衣服,分明是主动求欢。

两人云雨了一个多时辰,沈静舟渐渐清醒,他叹了口气,也不再对曲天虹破口大骂,勉强撑起无力的身体,披了一件衣服。

曲天虹见他虽不说话,但神色黯然,头也低着,猜到他的心事,温言说道:“不要这个样子,没什么好羞的。”

沈静舟听他这么说,抬起了头,却始终不敢正眼瞧曲天虹。过了半天,忽然鼓足勇气,说道:“我明白了。”

曲天虹问道:“你明白什么?”

沈静舟脸上满是黯然之色,低声说道:“我现在一天比一天下贱,心里……心里只想做那种事,还有,我虽然很想做那种事,可是我却不想和女子做,我只想和……”

曲天虹听他说不想和女子欢好,微微一怔,没有说话,沈静舟眼睛发红,说道:“我不会自欺欺人,我是食髓知味,下贱无比,你曾经那样对我,可我也曾要害死你,没有害成,是老天爷不帮我,怪不得别人都说好人不长命,恶人活千年。我也就算了。我们从此两不相欠。你放了我,我当没认识过你这个人。”

曲天虹见他泪水已经掉了下来,脸色痛苦之极,便帮他穿好衣服,说道:“你根本不是自甘下贱,也不是食髓知味,你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中了毒。”

沈静舟听了这话,惊讶的看着曲天虹,见他神色绝非说笑。更是惊讶。

曲天虹说道:“你说你不会自欺欺人,我也不会。”沈静舟怔怔的看着他,还没有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曲天虹说道:“当初你服下的那药粉,是天底下最龌龊的剧毒,服下之后,先是会腹痛如绞,接着是全身疼痛,有些人受不住,就此疼死也有可能。”

沈静舟说道:“我以为那种毒只对会武功之人有用。还以为它只是会让人武功全失,没想到它会这样的折磨人。”

曲天虹摇了摇头,笑道:“既然这么剧毒无比,怎么会对寻常人无害,这剧毒让你疼得死去活来,如果你命大不死,也不一定受得了它里面春药的毒性。”沈静舟听到这里,又是恍然,又是脸红。曲天虹忽然微笑道:“这里面之所以有春药的毒性,却的确和武功大有关联,以此废掉武功,还独独只对我一人有用。只是有些事情,却也并非人人可以料到。”沈静舟听不太懂,也不好去问。

曲天虹接着说道:“可是寻常春药,药性也就是一时,发作之时,也只是会让人心神迷乱,过了一阵,就会无甚大碍,这种毒药却是厉害之极,会让你一直渴望和人欢好,一日不解毒,这种毒性就会延绵不绝,若是没有及时发泄,整个人就会神志不清,渐渐疯癫,一月之内,就会死去,就算和人欢好,延缓得一时,也是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沈静舟只听得全身发抖。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曲天虹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怕你担心害怕,因为这种毒是无法解的。”

沈静舟坐在那里,不知说什么好。

曲天虹又说道:“不要怕,你可还记得那颗红色丹药?那是雪衣教的神药天心还魂丹,不管是中了怎样的毒,也能保三年之命。你没被疼痛折磨而死,这种药也功不可没。还有,我让凌风去打探天下第一名医的住处,或许能够救你。”

沈静舟说道:“那你当初为什么说那颗红色丹药是毒药?”

曲天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为了让你恨我。”沈静舟一怔,曲天虹说道:“当时你一心求死,我怕你一时想不开,而我知道,一个人如果满心都是对另一个人的恨意,他是不会去寻死的。他只会更想活下去。”

沈静舟听得呆住。心想如果曲天虹当初直言自己中了毒,又是如此古怪的毒性,自己一定会不信。

曲天虹又问道:“这毒药你从何得来?”沈静舟将那天情景说了,曲天虹又问了他那老者的相貌,沉吟不语。过了一阵,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人武功好的很啊。居然能躲过魑魅魍魉的耳目。”沈静舟听了这话,依然是不太明白。

过了一阵,曲天虹又说道:“凌风昨天回来,告知了我那神医的住处,我今天前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情。”

沈静舟听了他的话,怔怔的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说道:“你是一教之主,难道还要和我一起在外面去寻医?”

曲天虹微笑道:“只要有一分希望,我就把他当作十分。”

沈静舟忽然转过了头,面色惨然,说道:“还是不必了,我一心要害你,是我自作自受。”

曲天虹笑道:“你想害我?真是自不量力啊。”沈静舟见他神色间绝无怒意,将自己害他之事轻轻一语带过,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依然对他要带自己寻医之事不情愿。

曲天虹说道:“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就出门。”

沈静舟说道:“这么快?还只有你我二人?”

曲天虹微笑道:“难不成你还想象皇帝出巡?”

沈静舟急忙摇头道:“不,不是那个意思。”原来他想到要和曲天虹两个人在外面四处行走,心里便七上八下。内心深处,仍是希望他能放自己回去。

曲天虹拉过一床薄被,让沈静舟躺下盖好,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今晚还有一些事情,明天一早我们就走。早一些解毒,你便少一分痛苦。”说完又看了沈静舟一眼,这才转身出去。沈静舟见他已经走了出去,只得躺下。

沈静舟这晚怎么也睡不着,熬到天色渐白,索性起床穿衣。

一开门只见曲天虹已经站在门外廊上,廊外汀花雨细,水树风闲,沈静舟见曲天虹身穿白衣,隐约有些淡紫花纹,更衬得他清姿淡雅,只觉得眼前一亮,呆了一呆,过了一阵才说道:“你起的好早。”

曲天虹微微一笑,说道:“我昨晚没睡,事情太多,须得一一办完。”

沈静舟很是惊讶,说道:“你一晚没睡,一大早又在这里等我起来?”

曲天虹一笑不答,只说道:“外面马车已备好,恭候沈公子大驾。”伸手牵了他的手,也不管沈静舟的微微抗拒,上了马车。

沈静舟和曲天虹坐在马车里,沈静舟也不知这是去往何方,曲天虹不说,他也不好去问。

两人白天坐在马车之中,夜晚便在客栈住宿,沈静舟毒发之时,曲天虹也会和他同床亲热一晚半晚,一到白天,就绝不提起晚上之事,沈静舟常自羞愧,见曲天虹若无其事,这才自在了一点。他也是每次都左右为难,不和曲天虹有亲密之事,自己就会全身火烫,那滋味和下地狱实在没什么区别,若是和他同床,自己又觉得屈辱万分。但是毒发之时,神志不清,只想让曲天虹抱住自己,和自己亲热。

好在曲天虹对他甚是温柔,有时曲天虹已经睡下,沈静舟却是翻来覆去毒发难忍,此时曲天虹便只好起床到沈静舟床上和他过夜。沈静舟道谢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得每次都默不作声。他内心深处,对曲天虹仍有恨意。就算不想起自己的屈辱经历,只要想想他是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魔教教主,就不愿意和他说话亲近。他是极为直率之人,心里想什么,面上就会流露出来,因此一言一行之间,便对曲天虹颇为抗拒。

这晚他又和曲天虹同睡,两人云雨了一个时辰,事后沈静舟全身酸软,动都不能动,曲天虹帮他穿好衣服,披了一件衣服回到自己床上。沈静舟一个人躺在那里,忽然觉得冰冷无味。心里又是惆怅又是失落,第一次希望他和自己说说话,无奈曲天虹却是在另一张床上背对着他躺着。

沈静舟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烦闷。

第二天一早醒来,两人又要赶路,沈静舟心中一股无名怒火,自己都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坐在那马车之中,一言不发,曲天虹却也是什么也不说。过了一阵,曲天虹终于开口道:“你现在可还舒服?”

沈静舟冷冷说道:“不用你管。”

曲天虹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说话。

中午时分,两人在客栈休息,茶房送上精美细点,清淡饭菜,都做的精细雅致。两人平日都吃的不多,曲天虹尤其吃的很少,此时他也只吃了一点东西,便停下不吃。

沈静舟心中郁闷,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曲天虹说道:“是不是不好吃?换一些好了。”

沈静舟摇头说道:“不想吃。”

曲天虹见他神色冷冰冰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一天到晚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是不是看了我就来气?”

沈静舟被他说破心事,有些尴尬,说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分明是你自己多心。”一寻思,自己的确是生曲天虹的气,却是毫无缘由的无名怒火。

曲天虹走到沈静舟身边,戏谑道:“是不是要我喂才吃的下?”

沈静舟脸上一红,实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赶紧说道:“我自己有手。”

曲天虹微微一笑,说道:“还是喂你好了。你生我的气,也不用和你自己过不去。”

沈静舟听他这么说,心里一个声音说道:“不是这样……”却又不知如何反驳。眼见曲天虹看着自己,脸上微有笑容,眼神仍是那么动人之极,只觉得不单自己,只怕是天下任何人都抗拒不了。他心神不定,由得曲天虹慢慢喂了两口,这才回过神来,脸红到无以复加,只得抢了过来,不再让他喂,心里的怒火不知为何也消失不见。

此时茶房送上了热水,沈静舟略一犹豫,却不起身。曲天虹对那茶房说道:“隔壁房子我也已包下,烦请你把水搬到那里。”那人答应了一声,当即照办。沈静舟心中感激,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羞于在他面前宽衣沐浴,才这般吩咐。虽然两人在外住客栈之时,曲天虹一直是这么吩咐,但每晚沐浴,次次都这么麻烦,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心下决定,以后在他面前宽衣沐浴就是。一边这样想着,脸却热了起来。

这般过了半月有余,天气渐渐寒冷,两人相处,仍是寡言少语,偶尔说话,没说得几句,沈静舟便忍不住冷言冷语,曲天虹却从不和他针锋相对。沈静舟只觉得曲天虹虽不冷漠,却总是一副无法接近的清冷模样,偏偏自己也是心有恨意,不到万不得已,也决不会去和曲天虹说话。两人日日坐在马车之中,晚上便在客栈住宿,那车夫身手矫健,只是从不开口,晚上也另宿别处。沈静舟开始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便习以为常。

这晚两人又在客栈中住宿。此地已离江南甚远,苦寒也远胜于江南一带。漫天的鹅毛大雪,日复一日的下个不停。人烟也日渐稀少。

沈静舟眼见窗外大雪纷飞,房中虽有火盆,仍是寒冷之极。他生性畏寒,难以成眠。又不好去和曲天虹说,心中只是叫苦。一转头见曲天虹已经熟睡,当即悄悄坐了起来,双手合十,祷告了一阵快快暖和,这才躺下。

忽听曲天虹说道:“你很冷么?过来和我一起睡。”沈静舟听他说“一起睡”,脸上一红,犹豫不决。曲天虹笑道:“不会对你怎样。你放心。”沈静舟鼓足勇气从被中出来,只觉身上冷飕飕的,赶紧钻到曲天虹被子里躺下。

这一躺下,只觉得一股温暖之气将自己包围,曲天虹伸手抱紧了他,沈静舟大着胆子,也回抱住了曲天虹,更觉暖和舒服。只听窗外雪虽无声,却有风声呼啸而过,纸窗上风移树影,接着一根树枝喀嚓一声,折断了。沈静舟盯着窗子看了一阵,又觉得自己冻极了的双脚正在一点点回暖。实在是舒服的飘飘欲仙。玩心忽起,小心翼翼的将冻僵的手悄悄的往曲天虹衣服里钻去,曲天虹丝毫不曾察觉,沈静舟心中窃笑,猛地一下将手贴在了曲天虹胸口之上,果不其然,曲天虹惊呼一声,说道:“这是什么东西?似乎是猪蹄。冷冰冰的。你老实说,你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猪蹄一类的东西,嚼得只剩些骨头,又冷又硬,现在又拿来害我?”

沈静舟忍笑将手抽回,曲天虹笑道:“猪蹄就放那里,热一热也好下酒。”

沈静舟又是忍不住笑意,便把手放在那里,虽觉温暖舒服,只是自己的手接触到曲天虹赤裸的胸膛,不禁有异样之感。他认识曲天虹这些时日,此时听他和自己调笑,不知为何却仍有些羞涩之意。也觉得颇为新奇。戴着面具的教主让他觉得阴沉可怖,不带面具的曲天虹让他恍如见到世外高人,这两种映像都无法和睡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想在一起,可是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沈静舟想了一阵,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雪下的一日比一日大,沈静舟时常冷的不知如何是好,曲天虹便常常将他抱着,晚上也同床而睡,隔三差五就亲热一回。两人尽管言语之间并不亲热,但整日黏在一起,沈静舟反而觉得自己的心情比从前好了许多。他也不去想是何原因。只是有时候起那种神秘可怖的毒药,仍是心存恐惧。

这晚他睡在曲天虹怀中,曲天虹已经睡着,沈静舟却是有心事,怎么也睡不着,他到底还不到二十岁,此时想到自己不能和父母相见,又不知是去往何方,也不知自己究竟还能活几天,种种事情,都涌上了心头。

曲天虹忽然伸手将他抱紧,说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沈静舟摇头不语,心底却颇为愧疚。稍有动静他就醒来,担心自己是否不舒服,他是一教之主,在沈静舟面前,却从不颐指气使,虽然并不说什么热情的话语,沈静舟也不能视而不见。但要自己对曲天虹很热情,却也是无法做到。

沈静舟见曲天虹又被自己吵醒,赶紧说道:“我没事。”

曲天虹忽然吻了沈静舟一下,轻声说道:“你可还记得我的话?我说过,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看着你死。就算天塌了,也是先砸到我。”

沈静舟见他忽然说这样的话,只觉一股奇妙的温馨之意荡了开来,脸上阵阵发热,大着胆子也在曲天虹嘴上吻了一下,曲天虹将沈静舟抱紧,两人吻在了一起,都觉得情意绵绵,这种奇异的感觉从前却是没有过,静夜之中,都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之声。

次晨醒来,沈静舟回思前晚之事,不由满脸赧然之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对自己有些恼恨之意,还好曲天虹并没有提起沈静舟前晚主动吻他的事,沈静舟慢慢的也自然了一点,只是被他抱着之时,却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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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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