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七月炎夏，热浪袭人，空气中没有一丝凉意，闷热得令人窒息。

半强迫半耍赖地与龙天擎达成共识，顾清澄在他家指挥工程队埋头苦干，在此同时，龙熙磊也正把握机会像苍蝇般的围着她转。

盯着她忙碌的身影看了又看，龙熙磊无力的垂下摇头叹息。「我真不懂，妳明明长得很漂亮，为什么要打扮得那么……」

「咦？你在跟我说话吗？」从新图纸上抬头，顾清澄左顾右盼。

「没错，我就是说妳，这屋子里除了妳还有其它女人吗？」龙熙磊唇红齿白的脸蛋让清澄感叹他生为男人真是可惜。

「就我一个女人，但我并不漂亮。」他干嘛一直缠着她？

「啧啧。」大摇其头，龙熙磊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拉她到浴室的镜子面前。「妳瞧瞧妳这张脸，没是干嘛涂那么多粉。」

面对他突然的举动，顾清澄表情错愕。「熬夜长痘子当然要遮起来。」

「遮也不用涂这么厚吧。」龙熙磊大翻白眼。「是谁教妳化妆的，本来很美的眼睛遮在头发后面，披头散发的就像个疯女人。」

「喂！」清澄真想一眼瞪死他。「你来就是要诋毁我的吗？」

「当然不是。」他一个劲儿的摇头。「我只是告诉妳实话，其实妳是个美丽女人，不过化妆打扮真是很差劲，一点也不像二哥喜欢的类型。」

「我差不差劲关他什么事？」顾清澄的口气微微带酸。

她还有工作，只希望他不要再烦她，不过……龙天擎真的不喜欢她这类型的女人，那为什么要吻她？她瞪大眼，有点困惑不解。

龙熙磊继续轻浮地道：「怎么会没有关系，我想要妳。」

「你真的很欠揍。」清澄的金鱼眼张得大大的，狠狠地瞪他。

「我又不是要妳的『人』。」他很无辜。「我只是想要妳的『身体』，如果投身到我的旗下，我保证比妳干这行赚得多更多。」

「可恶，你把我当什么人，我顾清澄可是良家妇女，有家教的好孩子，向来只卖才艺不卖灵肉……」清澄顺手抄起身边的木板，追着他一路狂打。

「妳听我解释啦。」虽然是一阵毒打，龙熙磊仍毫发未伤。「我在准备新一季的内衣广告，看中了妳的身材，所以想请让我拍个照，就这样而已。只要修正妳惨不忍睹的化妆技术，妳一定会成为超级名模。」

「你这是算什么？」广告商吗？她才不相信会有星探上门来。

「咦？妳不知道？」一直嚼着口香糖，一派轻松模样的龙熙磊错愕的神情霎时浮现。她是非洲来的土人吗？连他这位常登上报纸头条的名人都不认识！

「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喜欢问陌生人，喂，你不认识我吗？」

「除了我还有谁问过？」

「你二哥。」顾清澄不明白他听了为什么差点把口香糖吞下肚子去。

「真伤脑筋，可怜二哥的男性魅力，堂堂有名的龙二少，妳竟然不知道。」可想而知，难怪他一向自信非凡的二哥，跟她相处后竟然变得神经错乱起来。

「他很有名？」她对他的丰功伟业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事业做得相当成功。

「台湾女人心目中的最佳男友，百万网友票选出的十大贵公子榜首，这些妳都没有听说过？」

「我从来不看八卦杂志的。」偶尔瞄过两眼，她对娱乐新闻兴趣不大。

「妳身材那么好难道二哥都没有发现，我可是专业摄影师，也是广告策画，专业如我，眼光准不会有错。」

「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身材了？」清澄很狐疑，不解他的眼睛到底在瞄哪里。

龙熙磊露出色瞇瞇的笑容，手臂搭上她的肩。「自然是在打针那天，你可爱的小屁屁白皙光滑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好想咬上一口……」

「龙熙磊！」

喝斥声并非出自清澄之口，门口的大男人因他轻薄的话而紧紧握拳，龙天擎愤怒的脸，逐渐笼罩铁青色的寒霜。

「你没正事可做了吗？」龙天擎怒瞪眼前的一双男女，龙熙磊放在清澄肩上的手被利眸射得微颤，她莫名的躲避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被抓包了！

龙熙磊美丽的凤眸闪过一抹促狭，盯着清澄的眼神依然电死人不偿命。「有空call我。」

他的话闪过清澄的耳边，传递薄荷的香气，口中念出一串电话号码后，便一溜烟的跑走了，完全不理会她的惊讶与龙天擎的愤怒。

「我从不知道妳对娘娘腔的男人会感兴趣。」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和凌厉的眼神顿时让清澄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鬼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极差，乌云罩上他的心头，心脏彷佛被重重一击，难过得喘不过气。

「他人挺好玩的啊，又幽默又活泼，还说我漂亮。」清澄不明白他为何生气，有人欣赏她，她高兴得都快要飞上天去了。

「笨！」她惊喜的音调虽然动听，但他却觉得相当刺耳。「说妳美妳就觉得他好吗？那我给妳糖吃妳是不是就跟着我走啊，真是猪脑袋。」

「你又贬低我。」他还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清澄心情极差。

「聪明的女人是不会轻易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的，龙熙磊那小子表面看起来不错，骨子里倒坏得很。」龙天擎不在意贬低自己弟弟的形象。

「我又不是没有长眼睛，不用你教我辨识好人和坏人。」要论坏人排行榜，排第一的只能是龙天擎，清澄撇嘴，不满地瞪着他。

「会看人最好。」一转头才发现自己的家变得宽敞空旷。「妳破坏了我原先对房子的规画？」他看到一堆人走进门再走出去，内心的厌恶感又浮现出来。

「房子的设计师也不知道是谁，他的脑袋一定是进水或装了豆腐渣，才会做出这种设计古怪的屋子，我只是在内部做些小小的更动。」

「我不喜欢太宽敞的地方，全部打通的空间毫无隐私。」

「我会重新画分区域再加以间隔，保证符合你的要求。」

「我已经下班回家了，妳的工人为什么还没离开，妳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影响我的生活，还有这一团乱，收拾干净再走。」龙天擎严格要求。

看到地上的碎泡和砖块，清澄撇了撇嘴。「明天一起弄不行吗？」她想要早点回家去睡大头觉，因为如果睡不好她就容易发生一堆意外。

「不弄干净，妳明天就不用来了。」她刚才看着龙熙磊的灿烂笑容自己从未见过，龙天擎生着闷气，就连他吻她时也不曾见过她如此开怀。

「暴君。」认命地拿起抹布，清澄不甘心地打算将地面做最彻底的清理。

面对暴风雨也总比面对阴晴不定的龙天擎好，最起码刮风之前还先来个闪电，不会像他一样变化多端，脾气转变之快搅得人一头雾水。

龙天擎愤愤转身，欲离开的脚却又突然停下，眼前的不可置信让他简直气到想吐血，不敢相信偌大的屋子竟找不到一扇房门。

「我的房间移到哪里去了？」他的嘴角抽搐不停几乎像个中风患者。

「那边不就是了吗？」顾清澄很不爽地往前一指，头也懒得抬。

他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床和书桌，空荡荡地丢在窗前，偌大的被子里，还趴着那只赖在他家不走、白吃白喝的松狮犬。

龙天擎下颚强力收缩，半晌才挤出一句因咬牙而含糊不清的狠话。

「不知道暗杀个笨女人，有没有杀手愿意半价受命？！」

或许他亲自动手掐死她会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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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笼罩幽静华美的精英别墅区，屋内的顾清澄正汗流浃背地将家居物品各归各位。

喘息声足可媲美快要阵亡的老河马，鹅黄色的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滑腻的浅灰色短裙紧裹着大腿，潮湿感令她几近抓狂。

「好热唔唔……」她精疲力尽地躺在桃红色桧木地板上，印出个水淋淋的人型印章，腰背酸痛地昏昏欲睡。

身后不正常的呻吟声让龙天擎回头一望，眼神对上了躺在地上的诱人胴体。

「妳是不是太无聊了，又一个人在表演什么？」

她裸露的手臂纤细修长，白皙肌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汗湿的衣物轻薄得好似肌肤，尽情展现她凹凸有致的S型曲线。

龙天擎微瞇起眼，不悦她的好身材竟被龙熙磊那臭小子瞧去。

清澄的腰部隐隐发酸，躺在冰冷地上，僵直着动也不动，哀怨中也在抱怨他的不知体贴。「你就不能先抛开个人恩怨，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吗？」看到一个弱女子为他这么拼命，他竟然还能无动于衷。

龙天擎转回头继续工作，并不打算伸出援手。「妳怎么躺下去就怎么爬起来，又不是乌龟。」

「你都是这样见死不救的？」他的不理睬让她好心酸。白痴龙天擎，亏她昨晚还因为想着他的吻一夜没睡，他的冷漠真让她心寒。

酸溜溜的味道袭上心口，听到龙熙磊说他很受美女欢迎，又想起龙天擎曾说过讨厌她的话，清澄的心有阵阵疼痛，甚至快要滴出血来。

「我只对美女温柔，妳不在我计算的行列里面。」话是那样说，龙天擎的心情却异常烦闷起来，醋意冒出泡泡，击碎了他原本的好意。

「可怜我纯洁的玻璃心，就这样碎了，就算是骗我也好，你用不着这样实话实说，我虽然长得不好看不算美女，但毕竟也是很脆弱的。」

累死她了，在地板上翻滚，顾清澄娇滴滴的呻吟声让龙天擎全身颤栗起来。

「你的心是牛皮做的，刻薄的男人，枉费我昨晚一夜没睡重新绘图，今天又为你服务一天耶。」

「妳睡不睡觉关我什么事，妳不是很喜欢挂两记熊猫眼在脸上吗？」

她的眼睛挂着两圈黑轮，龙天擎的心微微有些不舍，但他告诉自己，他根本不该同情别人。

「嗯……」她哀哀叫着翻过身想要站起来。「痛呦，从我毕业后就没干过这么重的活，累死了，你一定有虐待人的恶习，这点我敢肯定。」

「极度缺乏动作，多锻练一下是有好处的。」他差一点儿就站起来扶她了，好险。

「我再问一次，你是不是非美女不救？根本不打算对我伸出援手？」她就算起得来也爬不出他家门，若瘫在半路上，那岂不是更难看？

「没错。」龙天擎失笑，她耍赖的功夫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的心头又是一片灰暗，难道她之前就习惯这样跟男人撒娇抱怨？

「可今天有人说我是美女，你的弟弟还想要找我……」

眼中的暖意再次消失，龙天擎不再多浪费一语，彻底转回头。

嘟囔了一句他听不清的话，记忆力超好的顾清澄，从身上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就开始拨打。「你好，我是顾清澄，麻烦帮我找一下龙熙磊……」

一瞬间，清澄就发现自己的电话被按掉，身子瞬间腾空而起，被愤怒的男人一把抱起来直接扔到大床上，滚呀滚地翻了两圈半。

「我的腰啊！」清澄失声痛叫。

「谁准许妳找那匹色狼来的？」天擎拿起电话删除了手机上的号码。

原本用尽自制力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又被她击得热血沸腾翻然上涌。

「你……熙磊刚才可是对我很好，说我可以随时找他的。」看到他生气，得到他的重视，她心情也很好。

「以后不许再找他！」扔下她的电话天擎怒目而视。

「你给我臭脸看，我只有找喜欢我的熙磊安慰我受伤的小小心灵。」顾清澄撇撇小嘴，能得到他的重视心里舒坦多了，她讨厌他的漠不关心。

「我说不行就不行。」他的脸色已经尽可能缓和，她还得寸进尺。「干嘛叫他的名字叫那么亲热，我怎么没听妳叫过我的名字。」

一肚子酸醋的男子抱怨连连，没发觉自己的口气有些不对劲。

「天擎，我的腰好痛……」聪明的女人这次给足他面子。

「痛不会自己揉揉啊，笨！」她无意识的呻吟让龙天擎脸色一凛，她用那种甜甜软软的嗓音讲话，爱抚似地电流窜过胸口，带来阵阵酥麻。

「叫你名字以后的反应就是这样？你还真是令人失望。」不满地拿回被丢开的电话，顾清澄状似挑衅的继续拨号。「喂，我找龙熙……」

电话再次飞出掌心，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大手按上她受伤惨重的腰。「妳听不仅国语是不是，我跟妳说过多少次了，不准缠上龙熙磊。」

阵阵的狂哮，清澄差点被他吼到昏头。

「再往背上移一点。」他温热的大掌按得她好舒服啊。

龙天擎无意识按摩中的手顿了顿，对着她的耳后吹出一阵热息。

「妳是吃定我不会把妳整个人从窗口扔出去？」

他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了，明明不想妥协，可看到她疲累至极的样子，就忍不住想帮她减少疼痛，哪怕是一分一毫也行。

「扔之前请告诉我，让我在门口放个床垫。」浓浓的呢喃声伴着她快要闭上的双眼，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美丽的笑靥。

龙天擎仍继续按压她的背。「熙磊到底说了哪些浑帐话？」

「嗯，他呀，他说想让我帮他拍一组新的内衣广告，他说他看过我的身材还有我的屁……啊……杀人啊，痛！」

背上的力量不断加重，清澄疼痛的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却碍于他的大手动弹不得。

「不准答应！」他的手停在她的腰间，铁青的脸色难看至极。

「为什么不可以答应，我觉得若真像他说的那么好，可以考虑一下，啊！」

惨叫不断，她的骨头快被按断了。

「妳又不漂亮，学人家拍什么广告。」他把她僵硬的身体翻转过来，语气强硬直想打破她的妄想。「他不过是说说罢了，不会真的看上妳。」

「我还以为真的有可能，改天问问他。」她故意跟他做对。

「他只说一遍妳就记住他的电话号码？」他简直不敢相信。「妳不会心甘情愿这么快就被拐走了吧。」那臭小子竟敢跑到他的地盘上拐女人？简直不要命了！

「拐什么？」她快睡着了，他的床上有干净的味道撩拨她的睡意。

强迫她睁开眼睛，龙天擎盯着她问：「说！他有没有非礼妳？」

敢对这笨女人动歪脑筋，他保证龙熙磊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没有将心中的悸动理顺之前，这笨女人可是他的私有财物，谁都别想抢。

「语言非礼算不算。」顾清澄勉强睁着眼。「你干嘛那么紧张？」如果他们的关系再好一点，更亲密一些，她一定会以为他正在吃醋。

「我……」龙天擎也不晓得自己干嘛那么紧张，处处怕她被人拐跑。「我怕妳教坏我弟弟，妳这个笨女人折磨我一个就够了，别去烦他。」

这是最好的理由，她根本就是个小灾难，碰到她就再也装不成优雅的绅士，露出本性的龙天擎觉得既惊喜又有几分害怕。

「真是兄弟情深。」清澄的嘴角抽动。「别忘了是他来找我的。」

「我保证他不会再来了。」床下的拳头会让龙熙磊不敢再登门。

「你这种反应是在嫉妒吗？」对她的反应跟以前不同了耶。

「嫉妒？」龙天擎眸光一闪，紧抿的嘴唇看得出不悦。「妳在说连上帝都不会笑的笑话？」他会嫉妒，真是天大的玩笑，那怎么可能？

他龙天擎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感受？他又在乎过谁的存在？

真失望！本以为他对她会有一点点的用心呢，顾清澄不满地嘟嘴。

「你继续生气吧，我忙得很，还约了家俱店老板要给你添些新家俱，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来看看。」她四肢并用往床下爬。

「我才没兴趣知道妳打算买什么！」她圆俏的小臀高高抬起，从他眼前滑动而过，龙天擎下腹燥热，她清新的香味令他心头颤动，想起之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他竟心烦意乱起来。

「我走不动了，手脚酸疼，腰杆子快断了。」她可是忙录了一天的小蜜蜂，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她体力的极限，离阵亡已经不远了。

「没想到妳居然退化得如此严重。」好笑她慢吞吞的动作。「妳不觉得妳的动作慢得像乌龟？」

「谢谢你的夸奖。」她没好气的继续龟爬，像个婴儿般可爱。

这也叫夸奖？

龙天擎抱着双臂挑眉，欣赏她的有趣，愈发觉得她与其它女子完全不同，接近他的女人无不为他展现最优秀的一面，只有她向来糟糕。

「看来妳退化严重的不只有四肢，连脑子也笨得不像人类了。」

「乌龟已经很快了，我之前一直是蜗牛速度的，光这一点就说明我不断的在进步？」

见她勉强下床趴在光亮的地板上，龙天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觉得她可爱，看来疯的人该是他自己了。

清澄四肢并用爬到门口，站起身愉快地挥手跟他道别。「不打算跟我一起去，那就改天再见喽。」

在她的身影消失，而龙天擎考虑要不要送那乌龟一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惨叫──

「啊……」

他狂奔而至，看到顾清澄倒在墙边，身底下还压着正要爬上门廊的笨狗巴顿。

她头重脚轻地撞在阶梯上，让他的心口一阵异样的揪紧。

就在他快步走近她，想要将她抱起时，清澄摔得头昏眼花竟还不忘怒吼出声：「怎么没人告诉我这外墙还没有拆掉？」

她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哀叫，回应他的只有天擎忍俊不住的爆笑。

「拆掉我家外墙，妳要我住在野地里呀？」

这个叫顾清澄的笨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叫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