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志麻没想过和棋—起去他家的路会那么长。
在这—路上,他们不想走得那么近,却不断的和对方的脚步踏在一起;不能牵手,却忍不住一直不断的碰触着对方的身体:不敢一直看着对方,却忍不住的一直将眼神碰在一起,躲开,再碰在一起。
刚才在凉亭里面的吻的味道还留住两个人的嘴里,那么干涩,干得他们要不断的用舌头去滋润几乎开裂的嘴唇;涩得他们一直想要去找水来解渴,却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
想要早一刻进到屋里,恨不得立刻抱住对方,怕自己忍不住在学校的路上将彼此的秘密宣告天下。
两个人的唇几乎是在一踏进家门的时候就黏在一起的,然后一路撕扯着彼此的衣服进到卧室。
想要更多的靠在一起,想要靠得更近,不想让彼此之间还有一丝的间隔。棋狠狠的把志麻钉在墙上,疯狂的吻着志麻的唇,撕咬着他的颈,胸膛,肚脐,最后跪下来,到达那个他最希望品尝的地方。
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发烧,但志麻还是能感觉到,棋的嘴里很烫,烫得他早就无法挣制的理智更远的离开了他的头脑。而他不争气的小弟弟,也因为这样的剠激,很快就弃械投降,释放在棋的嘴里。
「你怎么会快,不是刚才一直都在忍吧!啊?」棋站起来,紧紧的将被刚才的释放冲击得头晕眼花不断喘气的志麻压在墙上,低头在他耳边贼笑着说:「芝麻,说啊?说嘛!是不是想我想很久了?说嘛!说给我听嘛!」
棋这么喜欢听他告白吗?要一直不停的问无聊的问题,再说他自己又有好到哪里去?志麻一边感觉着自己肚子上一直顶着的那个硬梆梆的东西,一边转过头,突然看到棋翘起的唇边那一点乳白色的液体。
棋看到志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嘴唇,下意识的也伸手往唇上抹去。芝麻突然伸出手,抢先用拇指抹去了棋唇上那一点精液,随即放到自己的嘴前,伸出舌头,舔去自己拇指上的东西。
看着志麻还在晕眩恍惚的脸,看着他近乎无意识的舔着他自己的拇指,棋觉得自己裤子里的东西几乎要爆炸了,侧头狠狠的吻住志麻的嘴,拉着他的手摸往自己已经解开裤子里。
棋的那里也很烫,志麻颤抖着摸着那个硬得让他心都颤抖起来的柱状体,忍不住紧紧的抓住,上下摩挲。
「芝麻,再用力,再用力些。」棋颤抖的声音从志麻的耳边传过来,「喜欢我吗?想要我吗?芝麻,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棋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垂上,棋的舌头舔着他的耳廓,棋的呻吟随着他的手的动作在他耳边或长或短,或深或浅。
是他的了吗?棋终于被他的勇气的打动了吗?终于不再逃避了吗?
他不知道,志麻只知道自己的腿被棋抓着,被棋的呼吸刺激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贴着墙滑跪在地上,用唇舌崇拜着棋硬挺的荣耀。
「芝麻,芝麻……再深点,再用力些,用力吸,吸我这里。」从棋的喉咙挤出的声音,没有了第一次的压抑,第二次的迷惑,指导着志麻为他带来更多更多的欢乐。
想不到更多了,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从志麻那么胆怯的吻上他开始,他压抑了那么多,那么久的愧疚和冲动就猛烈的爆发着,将他全部的理智,全部的犹豫都赶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这个想抱住志麻,想要猛烈的在床上欺负志麻,想要欺负得他不得不求饶,想要看到他因为快乐而流下眼泪的他。
感觉着棋一步步的后退,感觉着自己嘴里慢慢变得空虚,志麻有些慌张,忍不住追上棋的步伐,忍不住更深的将他的巨大重新含进嘴中。
志麻就这么追着棋的脚步来到床边,跟着棋坐到床上的身体一起,深深的跪在棋的面前。棋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志麻的头发,突然将他的头拉开自己的两腿中间,弯下腰深深的吻着。
这种姿势,这样的力量,这样的霸道,是那天晚上那个君主一样的棋。志麻忍不住抬起手,摸着棋的脸,棋的额头,抓着棋的头发,确认没有任何面具带在他的脸上。
没有,真的没有,棋终于不逃了吗?终于真的愿意和他在一起了吗?不放弃了吗?
志麻的另一只手乱挥着,扶着了棋的膝盖,抓着棋的腰,加深着这个吻。
终于结束了吧!那种折磨,那种不断在云端和地狱中来回的心力憔悴。棋终于,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吧!
「你们在干什么?!」
「砰」的一声,一个塑胶袋落在了地上,几个保特瓶滚到志麻的脚边。
而站在卧室外,用一脸的不可思议,一脸接近扭曲的惊诧表情看着他们的女人,是小兰。
看着完全变成雕像站在那里的小兰,志麻这才醒起,刚才进屋的时候,棋连钥匙都没从锁上拿下来,就直接甩上门吻住了他。
而好死不死,这个时段正好是小兰没课的时候,她在学校听学长说棋已经回家了,就买了东西上来找他。
其实从进门看到地上的衣服她就觉得不对了,本来还想进来好好让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见识见识她陆晓兰的厉害,让那些倒贴给棋的女人看看到底谁才是他的马子。但小兰现在的脑子就像断掉的电线一样,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这样赤身裸体和棋深深拥吻的,被棋紧紧抱在怀里的,居然是志麻。
居然是个男人。
「啪!」的一声,小兰突然冲上来,把志麻拉出棋的怀抱,然后狠狠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将他煽倒在地上,然后又一脚向志麻的身上踢过去。
「喂!小兰!你要干什么!」棋看到志麻倒在地上,像是突然被解穴一样的反应过来,拉着小兰的胳膊往后拽,阻止她用穿着高跟鞋的脚踢上志麻的身体,「你疯了!给我住手!」
「你才疯了!要管我干什么!」小兰转过身,狠狠的反手又抽上了棋的脸大叫,「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我才是你马子!我凭什么不能打他!凭什么不能修理这个贱人!」
「小兰!你少无理取闹!」棋一下把小兰甩在床上,弯身向志麻伸出手,「芝麻,你还好吧!」
「谁在无理取闹!我赶走他有什么不对吗?!」小兰突然从背后抱住棋的腰说:「棋,你明明知道我爱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爱到连猪头都可以不要!明明知道就算你身边有再多的女生,再多的人贴过来,找都可以不在乎,我都有信心把她们从你身边赶走。可是这次你为什么说我无理取闹?!」
小兰紧紧的抱住棋的腰,哭泣着大叫:「棋,你清醒点好不好!芝麻是个男人!他是个男人你知道不知道!棋,我求求你,你醒醒好不好,你明明不喜欢男人,明明喜欢女人,明明有我,为什么还要管芝麻,为什么要说我无理取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为什么?为什么每个人总在问他问题总在问他为什么?
头又痛了,那个声音又开始将他的神经揉在一起,肆意的践踏。
「李思棋,你仍然认为你喜欢同性吗?你仍然对同性有性冲动吗?你仍然认为异性恋会引起你的反感,甚至认为它是污秽的吗?」
棋狠狠的捏住拳头,不住的喘气,为什么又有这个声音,为什么又在问他?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怎么回答的?
「是的,我喜欢同性,我喜欢男人。我喜欢吸男人的鸟,喜欢和男人干,喜欢干男人的屁股。是的,我讨厌女人,讨厌异性恋,看到那些所谓正常的性交就想吐!」
「李先生,李太大,通过会诊,院方认为令公子有严重的同性恋和反异性恋倾向。我个人认为,这种倾向除了在性生活方面以外,基本上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办公室,回到那间到处都摆着书的房间,母亲在父亲的肩头上哭得肝肠寸断。
「院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看着我儿子有这种不正常的倾向而放任不管?你们太不负责任了!什么叫不会影响他的正常生活!你觉得他刚才回答你们的话是一个正常的,有礼仪廉耻的人会说的吗?你知道不知道这种倾向,不但让他一点廉耻心都没有,还差点犯下杀人罪!如果不是我在社会上还有一点点力量,这孩子的前途就毁了!」
「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想出治疗方法,我送他过来,就是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想想办法,在这一年当中,尽量将他治愈。否则我将在下个月的董事会上,提出对你工作能力的置疑。院长,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虑—下!」
「这……李先生,您先不要太激动……我相信一定有治愈的方法的。」
「李先生,我答应您,在这一年中,我会尽全力将令公子的病治好。」
头痛,太痛了,他的头里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回忆,为什么不能忘记,为什么他不能忘记那种恐惧的感觉?为什么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来那些事情?
而遥远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回来了,又回荡在握紧了拳的棋的耳边。过去的回忆,乱七八糟的在棋那痛得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思考的脑子里挥来荡去。
「棋子,很刺激哎!我们明天还来这样做。」
「棋子,下辈子我想当个女人,男人也可以,反正不要跟你一样就好了。」
「棋子,如果有—天我死了,你答应我,不要跟着来,绝对不要跟来。」
要放弃吗?如果放纵自己的结果,就是那么的痛,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折磨,能再来一次吗?敢再来一次吗?
棋看着眼前的志麻渐渐的从地上坐起来,默默的穿上内裤,默默抱起衣服站起来,默默的在他面前转过身。
即使他什么话都没说,即使他什么动作都没做,志麻还是认为他想放弃了吧!
这次,志麻是真的会走出他的生活,真的,彻底的放弃努力,离开他的生活了吧!
可以这样吗?真的可以吗?如果他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就不会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一直折磨着自己,一直折磨着彼此了吧!
「芝麻,别走!」棋突然伸手抓住芝麻的手臂,抬头看着他说:「别走,留下来。」
终于不放弃了吗?棋真的决定了和他在—起了吗?
志麻惊诧的转头,看着棋痛苦而企盼的眼。他抬起头,又看了看紧紧抱着棋哭泣的小兰,咬了咬嘴唇挣开棋的手说:「我……还是先走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先好好谈谈吧!」说完头也不回,快步走出了棋的卧室,顺手重重的帮他们将房门甩上。
***
二00一年四月二十二日天上的云是红色的
我不敢留下来,即使棋已经开了口,我还是不敢留下来。
不知道棋到底为什么要我留下来,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我还是不敢在那个屋子里再继续停留下去。我害怕棋说出任何我不想听的话,说出任何放弃的话。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承受住更多一次的失望。
我的理智告诉我,如果我鼓起勇气留下来,鼓起勇气听棋接下去的话,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留下来,只能一个人在事后偷偷后悔,后悔我的懦弱。
我猜,我的勇气就像一个放在贪吃小孩面前的饼干桶,等他真的需要它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饼干因为他一次又一次贪心的取用,已经一扫而空,只剩下了一层看似坚硬的外壳。
——摘自《芝麻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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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有种父母,会叫儿子不要读书,跟学校请假跟着自己去玩。而好死不死的,芝麻就有这么一对父母。从棋家离开的晚上,他就接到老妈的电话,叫他去跟学校请假,跟他们去享受好不容易拿来的有薪假期。
他的老妈居然跟他讲,反正不是期未考期间,又有正当理由,那翘课一周,去跟父母享受天伦之乐要比读书来得重要得多。
志麻虽然很不爽自己老妈会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但是他还是乖乖的去请了—星期的假,跟父母享受很久没有过的全家旅行,顺带的,也顺延了他再次面对猪头、棋和小兰的时间。
他实在不知道,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要用什么样的友情,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三个人。
所以一直等到志麻回来的时候,他才从同学那里知道,在自己比早学校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轰动学校的大事。
他走了的第三天,小兰就因为被棋始乱终弃,在学校里当着棋的面喝香蕉水自杀,被送到医院急救,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志麻晚上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猪头陪在小兰的身边,见到他来了,只是随便挥了挥手,说了声:「嗨!」便继续看着小兰。
志麻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的小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把手放在猪头的肩膀上轻轻说:「猪头,三八她……」志麻顿了顿继续说:「小兰她还没醒过来?」
「不是,她只是刚吃过安眠药睡着了。」猪头看着小兰说:「医生说急救措施做的好,送院及时,在医院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志麻站在猪头旁边,有些犹豫的说:「你……还好吧?」
「还好啊!还能坏到哪去?」猪头看着小兰,皱着眉头说:「芝麻,她真的很傻对不对?明明知道棋是医学系的,还要到医学系去,到他面前自杀,有人会受她这种幼稚的威胁才怪。」
「笨女人,芝麻,她真是个笨女人!」猪头低下头揑着拳头,「我这么帅,对她这么好,从来都没出过轨,一直都宠着她。结果她不要,非要跟我分手,非要去爱那个混蛋。」
「你知道吗?你走的两天她还跟我说,路是她选的,她就敢走下去。这个笨女人,还敢叫我不要鸡婆,不要管她的闲事,说她才不会让别的女人爬到她头上。」
猪头声音有些哽咽,使劲捏着拳头说:「这个笨女人,那个混蛋既然不爱她,她爬到再多女人的头上,占着那个女朋友的头衔又有什么意义?再说,她不是不住乎吗?那为什么要为那个混蛋自杀!她自杀又怎么样?那个混蛋会来看她吗?不要我鸡婆,可是不就我一个人来看她吗?不要我多管闲事,这个笨女人,成天那么嚣张,成天那么任性,把全校的人都得罪光了,除了我,谁还会来看她!笨蛋,笨女人!」
猪头低着头,一直低声的骂着小兰,突然又一把抱住志麻的腰低声吼着:「芝麻,我是不是很没用?为什么我还是忘不了她?为什么这个笨女人为别的男人自杀,我却要到医院来看她?」
芝麻无语,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小兰。
这个嚣张的三八,不是跟他说过,感情会变,爱情会没吗?不是那么嚣张的在棋的面前给他的耳光,毫不客气的要修理他吗?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变成这样,她为什么不能嚣张到底,要学那些软弱的女人,用伤害自己己来换棋回头?
笨蛋,猪头说的没错,她真是个笨女人。
「芝麻,我是不是很坏?」猪头的声音继续闷闷的传出来,「为什么我听到她和棋分手,我却偷偷的高兴?芝麻,我也是个混蛋对不对?跟那个大混蛋一样的,比他更坏的混蛋。」
「猪头,你别这么说自己。」芝麻咬着嘴唇,低低的说:「如果是笨蛋,我们都是笨蛋,如果是混蛋,我们四个,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是这样的吧!他们四个,都是傻瓜,都是在彼此伤害的混蛋。志麻看着这样的小兰,心里想,因为他也和猪头一样,看着这样脆弱的小兰,心里也是偷偷高兴着。在他的心里,从一开始听到小兰自杀的消息的时候,—直都在偷偷高兴着。
棋决定和小兰分手,是终于打算面对他,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吗?
他杨志麻果然是个混蛋,不管别人死活的混蛋。
志麻从病房里出来帮猪头买饮料的时候,突然看见医院走廊拐角的长椅上里坐着一个人。
虽然很暗,虽然看不清长相,志麻还是认出来那是棋。他走过去,坐在棋的身边低声说:「你为什么不进去看她?」
「有猪头在,我不想进去。」棋低着头,伸长了腿,两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况且我也不想让小兰知道我来过。」
「你后悔了吗?和她分手。」志麻咬了咬嘴唇问,「她真的很爱你,肯为了你自杀。」
「她知道她死不掉。」棋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飘在两人之间,「在一群医学系学生中间喝香蕉水,她怎么可能死的掉?」
「你真狠心。」志麻捏紧了拳头说:「猪头没说错,棋,你是个混蛋,大混蛋。」
「嗯。」棋还是没抬起头,一点不带感情的说:「那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走进去把小兰叫醒,告诉她我被她感动了,我不会离开她会比较好?还是你认为,我还是带回我的面具,隐瞒我的性向,继续不断的在女人中间逃避现实,这样对我们都比较好一点?」
「我……」志麻低着头,紧紧的抓着手理的钱包低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说我狠心?」棋转过头,看着志麻,「难道我继续和她在一起不是狠心吗?芝麻,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混蛋,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在当个大混蛋。但只有这件事,我不觉得我做的很混帐。芝麻,别跟我说她很爱我这种话,如果我继续给她希望,继续给她机会,我才真是个混蛋。」棋顿了顿,继续说:「就像……我一直对你做的一样。」
志麻一直沉默着,一直不敢回应棋热烈的目光。而棋最终也放弃,转头看着走廊尽头,被月光拉得长长的窗棂的影子。
志麻不说话,不看他,是害怕吧!害怕被他给了希望,然后再被那个懦弱的他从希望的高塔上推下去。棋闭起眼睛,想到那天头也不回,走出他房间的志麻。
曾经那么有勇气的志麻,那天却连留下来,听他把话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慌张的逃离了他的房间。
心很痛,不想看到志麻变得这么脆弱,棋抿着嘴,突然握住志麻的手站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芝麻,陪我出去看看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