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然而,他想杀人的发狂行为凝固在堂余幽冷然的眼神里。

他的剑以怪异的姿势匡掉落地面,而他的身子也无法控制的以可笑的姿态站立着。

接着他的骨头发出喀喀的怪声,从腰部以上呈现歪曲的姿势,继而全身瘫软倒下,慢慢化成一摊入泥。

最后他全身上下只剩眼睛骨碌碌的转着,不能言也不能语。

侍卫们吓得说不出一句话。

堂余幽灰败着脸抱起断气的满及第离开。

苍茫天地中,狂风席卷着他的衣袖,竟是如此孤单……

客栈的房间中,一灯荧荧。

一团牡丹盛开在烛光中,要不是有只玉手拈针来回刺绣,恐叫人错以为不知是谁摘下来的花被轻忽置于桌上。

她绣得专注,如黑瀑的长发披泻而下,直听见满及第的呻吟,这才抬起头来。

放下手中的绣品,她轻移莲步来到炕前。

「你是谁?」满及第声音清晰,只是喉咙有点紧。

「呵呵,还好,没有变成鸭子,可见我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段拂的声音带着迷人的慵懒。

满及第睁着警戒的眼瞅着眼前的美人。「她」居然有着微微的喉结。

「才从鬼门关回来的人还那么多心眼。」段拂风情万种,举手投足皆相当诱人,身着狮子滚绣球花纹的舞红裙,眉黛妆红,头顶旋心花冠,浑身散发不可思议的美丽。

「我没死?」是错觉吗?她好像走了一趟冥府。

「呸呸,余幽可是把自己的先天都给了你,又加上我的药,你想死还不容易呢。」

「谢谢你。」满及第的态度还是非常保留。

「哎呀,我看你还不是很相信我,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喔,也难怪你这样看我,不过我不是坏人,你看我生得秀丽端庄,是个大大的好人。」

「你是男人吗?否则怎会有喉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

段拂明眸一瞪,扁起嘴、皱皱鼻子,那模样逗人极了,就算满及第是女人也不免为之心动。

「你好讨厌,我是女人!」她赌气的宣示着,同时门外又进来一人。

「你在这里跟她唆什么,走了。」

巽绿一进门,满及第就能感觉他不善的敌意。

「你急什么,人家这朵复瓣牡丹还没绣好呢。」她娇嗔的说,让人茫酥酥,毫无招架的力量。

满及第看看巽绿,有些头昏。

身装女装的美人有着男人喉结,而那英姿焕发的男人却藏着阴柔。

「绣绣绣,一天不动针线会死啊,她已经清醒,我们也能交代了,你走是不走?」

他似乎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不愿意。

「不要,堂师兄去取春昧水澜草还未回,我不能走。」段拂说话时眼神闪了闪。

「哼,她已活过来了,余幽许了幽冥还魂交换,从此跟一个凡人一样,就算没有那几味草,她也死不了。」

堂余幽深谙阴阳五行,他拿自身的异能交换满及第一条命,累积的知识依然存在,只是出口灵验的异能从此消失。

「哎呀,当凡人有什么不好,和心爱的人相守,生一窝小鬼,何其不容易,她是大哥心许的人,你这样的态度让他知道,他会难过的。」段拂一席话说得相当中肯,对堂余幽和满及第的爱十分感动。

「你的脑袋长蛆啊,春分之约快到了耶,缺了余幽你以为……」巽绿睨了眼用心在听他们说话的满及第,绝口不说了。

段拂怔了下,显然她没想到这一层。

「不管了,老子喝酒去!」巽绿那大老粗的个性跟柔媚的眉睫非常不搭,长手长脚的他晃了出去。

「他那个人心直口快,没恶意的。」段拂拉来凳子坐下,敛眉低目的安慰着满及第。

「我可以知道你们跟我相公是什么关系吗?」这一路行来,围绕在他相公身边的人物一个比一个美丽动人,她感到自卑透了。

「我们啊,都是堂师兄打天下时的战友。」

满及第的心被刺了下。

相较于他们这些战友,她,从来只会拖累他。

「我们这几个可都是人间极品喔。」段拂大言不惭,自信满满的模样非常吸引人。

满及第黯然的垂下眼,看得出来。

「我听堂师兄说你是做花冠的好手,你知道汴京有个满家花冠铺吗?我头顶的花冠就是托人在她的铺子买的,我对她的花冠一见钟情呢,听说她嫁人了,手艺也变成绝响,好可惜喔。」

段拂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呀转,托腮叹息,举手投足皆充满风情,叫同样身为女人的满及第自叹不如。

「只是谋生的粗鄙手艺,登不上抬面。」习得一项专长求温饱,她从来没有因为这样的手艺骄傲过。

段拂知道她是谦虚,心血来潮的建议,「我马上派人把材料买来,到时你只要出张嘴,我保证有一大群学生等你教导手艺。」

「我无意授课。」她的心沉甸甸,眼皮好重。

「啊,真是抱歉了。」段拂不好意思的吐吐舌,这才想起满及第的身子犹非常虚弱,人家一醒她就差点把人折腾翻了。

车声辘辘。

「是相公回来了。」说着满及第掀被就要下床。

「不是。」段拂头也不抬的说,专往的绣着手中的牡丹花。

满及第偷偷下床级了鞋走到门边。

巽绿吓人的脸马上从外头探进来。

「也不想想自己那是什么破身体,给我躺回去!」

满及第骇然一惊,拉了下胸口的衣襟,嗫嚅的道:「我躺着难受,想去外头走走。」

巽绿瞧了眼段拂。「不行,外头快下雪了。」

「不,我要去,我要去等堂郎。」满及第也坚持起来,这几日她能做的只是将堂余幽的面目温习又温习,心头翻搅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她快忍受不住了,好想早些见到他。

「螳螂?」段拂噗嗤笑出来,一针歪了出去。

「去尘,闭嘴。」巽绿板着脸,亏她这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段拂,字去尘。

「我是女生耶,你对人家这么凶。」

巽绿扔给她凶狠的一眼,对自己肩负的任务——与段拂一同照料满及第痛恨透顶,所以,他又臭着一张脸走出去。

段拂款款起身扳住满及第瘦弱的肩膀,脸上挂着甜笑,「好姐姐,我帮你理论去。」

满及第点点头。

这两人看她比什么都紧,她只是一个病人,用不着这样吧。

段拂曼妙的推门而出。

一出门把巽绿招到僻静的角落,她露出泼辣的面孔。

「你究竟什么意思,专门跟我唱反调。」

「这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大惊小怪什么?」巽绿拿掉她抓着领子的手,随便就坐。

「你就不能好心一点装个样子?」

「不能。」他干脆的回笞。

「我就说跟你一起出任务是自讨苦吃嘛,师兄啊师兄,你赶快回来救师妹脱离苦海吧!」段拂对着冷空气大喊。

「神经。」巽绿翻了翻白眼。

「早知道我就跟大家一起去也好过跟你在一起,砍人头比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有趣多了。」段拂喃喃自语,说得好像杀人跟砍萝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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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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