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邓肯看著陈小竹兴高采烈的站在船舷边,看著沿岸云集的高楼投射在水面上的倒影,同时还念念有词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陈小竹现在的情形就好比昨天在球场看球时,那般的专心,仿佛身旁的人、事、物都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对於今晚的安排,你还满意吗?」他放松心情的站在她身旁,顺著她的目光,刚好见到别艘游轮上有人努力的向她招著手。
「简直是超乎我的想像!」陈小竹也和他们招招手,高举双手回了个礼。「乘著游轮看夜景,和在置高点欣赏夜景的感觉全然不同。」她上台北时,朋友曾经带她上阳明山观看台北的夜景,但就她的感觉来说,台北的夜景和别处的景致如出一辙……美刚美矣,却少了几分生动。
「你去过帝国大厦了?」通常想要一探纽约全景的人,若不是选择搭乘游轮,便是前往帝国大厦或世贸中心。
「我还没去,」这栋大楼可是「金玉盟」裏的重要场景,虽然这部电影她并不是很喜欢,不过她还是会去附庸风雅一番。「不过,我一定会找机会去逛逛。其实这城市真的满有趣的。」从观光客的眼裏是如此,就是不知长居於此的人做何感想?
「哪方面有趣了?」邓肯从不知这个他居住了近十年的城市,居然可以用「有趣」来形容。
「它真的很有趣。」她想了会儿,然後诚实的说:「这个城市裏,有上流社会的族群,也有来自社会最底层的人,当然还有努力工作的蓝、白领阶级,全都在纽约里生活,发展出各自的文化,造就了它的多元性、可看性……这不是很有趣吗?」
「你的观点的确值得参考。」事实上,邓肯之所以来到纽约的原因,不外乎这是全美的金融重镇。在这个地方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无时差的情况下处理他的事业,得到最新、最快的消息,甚至可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预测市场的动向;也就是说,他来这裏的理由,只是纯粹的为了钱,为了能够在最快速度赚到最多钱。「我从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那可能是因为你在这个地方住久了,所以没察觉到吧!」陈小竹倒不以为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能是因为我一直生活在台湾的某个小乡镇裏,对於大都会的每件事都觉得新奇、有趣……所以我的想法自然和你不同啦!」
她丰富的表情,让邓肯忍不住想要用手抚摸她那光滑如磁器般的脸颊,甚至带她回到他的住处,他想好好地和她欢爱一整晚。不过,在他还没弄清楚她的个性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万—她就像兔子般的容易受到惊吓,那么他要重新赢得她的信任可就困难了。
「我们来跳舞吧!」这个理由可以让他名正言顺的搂著她,仿近距离的接触。毕竟,从上船至今,他们两人虽然聊了不少,也吃了晚餐,但是两人之间总是保持著一段礼貌的距离。
「跳舞?」陈小竹不解的望著他,似乎不懂他为什么提出这个提议。
「如果你稍微将注意力分散到音乐上,你会发现小提琴手已经演奏了不少华尔滋舞曲了。」对於这些个国际标准舞,他虽然会得不多,不过碍於某些场所的需要,他的确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机会练习。
「华尔滋?」她念书的时候是学过一丁点皮毛,可是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她早已经把它全还给老师了;再说,她学得可是男生的部分。「我……我不会跳。」诚实是最好的对策。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说到做到,他直接牵起她的手,让她的手放在他的左臂上。「而且,这裏没有别人,放轻松,让我来带你。」
「可是我怕会踩到你的脚。」虽然她的鞋跟不算高,可是要是被踩到,可也不轻松。
「放心,如果真的被踩到,我一定会保持绅士风度,忍著痛并且给你一个完美至极的微笑。」他轻轻地搂著她走向甲板的正中央。「你觉得如何?」
被他搂住的感觉著实不坏,如果她小心一点的话,是不会踩到他的。她稍作考虑,其实,当他的手握住她时,这个决定便已经出现了。「我很荣幸能当你的舞伴。」她满心欢喜的看著这个离她仅二十公分距离的男人。
接著,邓肯的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背部,领著她随著音乐在甲板上一步步移动。伴著华尔滋的节奏,她小心翼翼的注意著自己的脚步,深怕一个不小心会踩在他的脚板上。虽然她是如此的小心,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随著节拍愈靠愈近。而随著逐渐缩短的间距,她想要不踩到他的脚,似乎显得更困难了?
邓肯察觉到陈小竹似乎一直在尝试著拉开两人的距离。当然,他是不会允许她这么做的,於是,他关心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连忙否认?「我只是有点不太习惯而已。」她是绝对不会实话实说的。想想,现在气氛这么好,她要是真的对他说:我怕踩到你的脚,所以愈眺愈开这句话,那会有多杀风景。
「其实,就像我说的,你只要放松心情,跟著我。」他发现她的视线的目标是他的脚而不是他的脸。他很高兴得知,她并不讨厌他的鞋子,但是他更希望她看的是他的眼睛。「你一直低著头,会让我以为你爱上了我的鞋子了。」
听到这话,陈小竹连忙抬起头来。「不、不、不,我不爱你的鞋子。」她连忙否认,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後,又忙著改口。「我的意思是,你的鞋子很好看……只是……」
「你终於肯正眼看我了。」邓肯看著她张张合台的樱唇,不自觉的再度缩短两人的距离。此时,只要他稍微的再低下头,那么两人的双唇更可以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你不是说过我长得很英俊吗?那么,我该假设你应该喜欢看著我,可是今晚我发现你一直在回避我的眼神,这是为什么?」
「我……」被他一语道破,陈小竹不知该怎么回答。「那是因为……」这该要怎么说呢?难不成真要她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不好意思盯著你瞧。好吧,或许她会盯著一些她觉得帅的男人猛瞧,但这其中可不包括她喜欢的人在内啊!面对自己心怡的人,她可也是有羞怯的少女情怀在耶!
「因为?」他发现她又在回避他,不过这时他并不是个有同情心的绅士,而是个渴望知道答案的男人。「因为什么?」女人的这种反应,他不是没见过,而他处理这种情况的方法,是装傻到底,既然她们不愿意说,他也乐得当作不知道;不过,她不—样,他一定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要不然,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因为我喜欢你!」她终於鼓足勇气,说出她憋了一整晚的话。
说也奇怪,这般的扭捏不像她的个性啊!她不敢说自己是什么性情中人,但是她向来有话直说,绝不拖泥带水的。怎么这回遇上了邓肯,不要说是话说不出口,连她平常最引以为豪的镇静力,全都消逝无踪,一看到他就开始脸红心跳、手心盗汗……照理说,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应该更为镇定,呈现出比乎常更好的一面给对方……怎么,她给他瞧见的全都是自己最「无碌用」的样子!
「喜欢我有这么难以启口吗?」他故意逗弄她。
或许是因为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这时的陈小竹已经没先前那么紧张了。「当然难啊!」她的紧张可不全是无凭无据的。想想,万一她说了她喜欢他,却遭他无情的拒绝或耻笑,那可真是丢脸丢到纽约来了。「万一被你耻笑,那我岂不是很……可笑。」当然,这并不代表他就一定要接受她的感情,只是这可是她生平头一遭和男人示爱耶!虽然有被拒绝的准备,不过,心中还是奢望他能回应她的。
「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拒绝你?」从她的口吻听来,她似乎对於自己十分的没有把握,好像认定了他一定会拒绝她的样子……嗯,如果她真要这么想,那么她肯定要失望了。
「你不拒绝我,难不成会答应我啊?」她抬起头来,有点质问意味的看著他。真是的,要拒绝她也不快点,问了这么多问题,是想玩她啊!如果是这样,那她……那她好像也不能将他如何!
「我先问问你,如果说我接受了你的感情,你会怎么做?」从她一脸迷惘的神情看来,她似乎压根也没想过他会有接受她感情的一天。
「我啊……」对啊,她只行假想过被他拒绝的情形,可从来没想过,若是他接受她的景况——嗯,她的确是想了挺多亲近他、伺机取得他好感的方法,可她想归想,可不指望这些方法真能奏效。「我会很高兴啊!」岂只是高兴,她搞不好会开始猛打电话,昭告天下她陈某人在感情生活空虚了近三十年、经过长久、漫无目标的等待後,她的梦中情人终於出现了,而且更棒的是,他还接受了她的感情。
「就只是高兴而已?」他想要更多的答案,更强烈的情感。
「是啊,我会很高兴……甚——是……嗯……」她记得有个单字,比起「高兴还要来得更强烈点。「狂喜!」对啦,就是这个字。「我会欣喜若狂!」
「我喜欢你这个说法。」狂喜!不错,他真的喜欢听到她这么说。
「等等,」陈小竹这时才想到,他问下她这么多问题,可是却还没回答最重要的事。「你还没说你喜不喜欢我。」当然喽,她希望从他口裏听到的是个「爱」字。她是爱他的,今晚她更加确定这个事实,因为她爱他,所以也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字,但这似乎太强求了,人不能太贪心,要不然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你认为呢?」他故意吊她味口:
「我又不是你的肚裏的蛔虫,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好吧,那你听好。」他清清喉咙,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我很高兴能听到你说你喜欢我……如果,今天换了个对象,也对我说出同样的话,老实说我只会备觉困扰。」
「困扰?」闻言,她的心情没来由的低落……虽然早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仍是令人难过。
「不过,今天对我说喜欢我的女人是这么的可爱、迷人……我想不论是哪个男人都很难拒绝。而我,很不幸的只是个平凡、又普通的男人,当然是无法抗拒如此动人的女性的示爱。」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说,要我拒绝像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女人,实在是办不到。」
「你说……你真的……你真的接受……不,我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就像我喜欢你一样?」爱字,不论对男女都是相当难以启口的事,而且,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就算她想对他说「我爱你」,也要等到一段时日之後,免得到头来吓跑了他。
「如果不是,你想,还会有哪种情形?」
「我不知道。」
「就是喽,如果你不知道,我当然也不清楚,因此,现在只有—种情形是可能的。」
「什么情形?」陈小竹笨笨地问。
邓肯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个时候该敏感的她,反而变得如此的迟钝。「那就是,我们是两情相愿。这不,你该懂了吧?」
如果她再不懂,看来他也只有以行动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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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在这真咧?」
陈小竹当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在这间豪华公寓裏。她曾经希望自己能有幸一窥邓肯的住处……嗯,当然她承认,她的动机绝对不可能只是纯粹的「参观」房子内部装潢……毕竟,她也不是十来岁的青少女了,和个男人上他家,尤其家中只有他一人的时候,十有八九会发生些额外的事情。而这些额外的事情呢,却又是天下父母要当女儿们特别小心的事。
原本,她以为只要邓肯开口要求,或者是只要他做出暗示,她一定会欣然答应,可现在,真的事到临头了,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像只软脚虾,想转身逃开;不过,她终究没逃避,因为她已经置身在宽敞且豪华的客厅之中了。
事情怎么会发生到这田地呢?不到半个小时前,两个人还在船上喝酒、跳舞,怎么三十分钟不到,她就已经跑到人家家裏来了?
如果,陈小竹没记错的话,要怪就怪她过於旺盛的好奇心——谁叫她在得知邓肯住在上城东区後,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上城东区啊!」她相信那时她的眼裏一定充满了想望。「我听说那个地方全都是些豪华公寓……就是不知道豪华公寓长什么样就是了。」
没错,就是因为这句无心的话,当两人结束游艇之旅後,邓肯便提议到他家坐坐……当他这么问时,她当然可以拒绝,只是她一点也不想……至少是在进他家门前,她的确不想拒绝。
而当邓肯打开大门,玄关暗棕色的地砖进入她眼帘後,不知怎地,她心裏突然涌起一股想往外逃的冲动……不过,她终究是克服了这股冲动,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定进了属於他的地盘。
「很不错的房子!」老天,谁管这房子到底价值几百万美金啊,她现在紧张的只能盯著脚下灰色的地毯猛瞧。
「是吗?」邓肯好整以暇的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椅上,质疑她的问题。「我想,你说的应该是很不错的地毯吧!」
听到他这么说,她猛然的抬起头来。
「对,这地毯也很不错,我刚还在想,要是这地毯脏了一定看不出来。」等这话说完,她才惊觉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想也知道,有钱人选购地毯的首要考虑,可不是容不容易弄脏这点。「呃……」镇定点,她一定要镇定。
稍作了番心理建设後,她故作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
「其实,除了地毯外,其它的地方也很不错。」她根本不懂装潢,发表这些无意义的言论,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困窘。
她为自己的表现感到可耻,她在台湾面对不同环境时的泰然自若到哪儿去了?见到深具魅力的异性时的洒脱哪儿去了?该不会是全留在台湾忘了带来,要不然,她怎么老是在邓肯面前出糗咧?
「小竹,」这时,邓肯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轻握住她的手,而且自然的将手放在她的腰上。「坐下。」他带她定到他刚坐的位置上。「深呼吸,别让这些装潢吓著你。」
「你也会觉得这些装潢吓人?」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陈小竹有点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相信我,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些时,我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他说这话,只是想安定她的神经。这房子是他的,就算设计师有自个儿的主意,想将这裏弄成路易十六世所居住的皇宫,也要经过他这个主人的同意。因此,真正的情况是,室内设计师将原始蓝图交给他,经过他确认之後才开始动工,最後才让这房子以目前的面貌呈现。
「其实,你的房子真的很漂亮。」平心而论,邓肯的房子完美得仿佛只有室内设计杂志裏才看得到,只是身处在这么有品味的地方,让她相当不能适应。她实在很怕,万一一个不小心弄坏这个、打破那个的——说真格的,他这客厅裏的易碎品还真不少呢!「只是我不太习惯这环境而已……我发誓,这裏一点也不可怕。」
「那你习惯什么样的环境?」他发现她似乎刻意的住没有放置装饰品的方向移动……看来,是这些水晶座、雕像让她很紧张。嗯,下次她来之前,他会记得找人将屋内所有的摆饰给收起来。
家徒四壁、甚至是杂乱无章……这些都是她所熟悉的,但是她怎么也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出这些实情。
「比较普通一点的。」她勉强的挤出一个答案。「就是有台电视、几张椅子、茶几之类的。」说谎实在很是要不得,可是总不能教她把实情给抖出来吧!她是不清楚别的女人家裏是个什么样的,但是就她所认识的人当中,以乱的程度来说,假若她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名。「其实,我很羡慕有能住在这么棒的环境裏的人。」她压根不羡慕,因为只要一想到这么多的东西要整理,她宁可直接在地上弄个地铺,搬来几张必要的桌椅就好了。不过,照她刚匆匆一瞥看来,这房子可也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她就算真的不喜欢,也要稍微的奉承一下。
邓肯看著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双颊可疑的潮红……他可以肯定她说的全是些违心之论。而她的这种反应,又让他更加的好奇。
他显少带人回家过夜,甚至短暂停留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但是只要有人瞧见了他家裏的装潢,第一个反应必定是先赞叹一番,然後再慢慢地浏览,最後的结论一定是以一副专家的口吻做出个结论:这房子的室内装潢一定是出自目前纽约当红的室内设计师之手,而理由,只有一个——除了他,不会再有人有这么高的品味了。
他对这点倒不予置评,毕竟那些人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找来他们口中那位「最有品味」的室内设计师帮他设计房子;而他之所以找上这位被众人给捧上天的室内设计师,原因再简单不过了——因为社会地位的需要,他不得不这么做。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他决定把客厅留给她,让她不受压力的在这裏逛上一会儿,等到她熟悉了这地方後,他想她会自在许多。
「都好。」陈小竹听见他这么问,直觉的想回答——珍珠奶茶。不过,这地方是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既然没有珍奶可喝,那喝什么还不都一样,
「既然你将掌控权交给我,那么就由我来替你决定。你觉得Tequila如何?」那是一种以龙舌兰酒混以柠檬汁,杯口还沾了点盐的调酒。
「那是什么?」她是听过什么血腥玛丽之类的,倒还不知道有种酒叫Tequila。
「鸡尾酒的一种。」他简单的解释。
「你会调鸡尾酒?」她看电视上那些调鸡尾酒的人,全都会要一堆炫目的花招,不知他会不会?
「我上大学时,曾当过一阵子的酒保。」他淡淡地带过,那段日子可真是不好过。他一个人得负担一学期将近两万美元的学费,要不是他的成绩优异有奖学金可申请,再加上平常努力的工作,否则他一定会因为经济因素,而被迫休学。
「真的啊!」一听到这部分,她的精神全来了,刚才的紧张、羞涩全都给抛在脑後了。有时,她也会为自己这种一听到好玩事,就呆呆向前冲的个性感到烦恼……不过,忧虑及烦恼都是在她完事之後,被亲朋好友给责备时,才自脑袋闪过些微的自省。「那你也会把要一堆花招喽?」她兴奋的比手划脚。「就是那个把酒瓶高高地抛到半空中,转了好几圈,然後再用另一只手接起来的那一种?」
「嗯,十来年前,我的确做过这种事,只是太久没练习了,不晓得还能不能转上好几圈。」当他还是酒保时,他的确会要她嘴裏所谓的花招。也许有人练这玩意儿,是纯粹的要帅、好玩,不过,就他的情形来说,他只是想要让客人多付点小费,如此而已。
「真的啊!」她的眼睛裏燃起一股探求真相的火花。「我可不可以看你调酒?」她以前只在电视裏看过这种「表演」,如今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她当然不会放过。「我会站得远远的,绝对不会打扰你。」
「既然你有兴趣,我想我应该还能教你几招。」邓肯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她,然後搂著她的肩往设在客厅左方的吧枱走去。她的确是需要别的事件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瞧她现在可和先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截然不同。想到这裏,他的唇缓缓地勾出一个微笑。
「真的啊!」她喜出望外的问。「可是我怕我会把瓶子给摔破耶!」
「放心好了,有我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的瓶子有机会落地的。」他保证道。
「那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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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知道以陈小竹这种喝酒的方法,不一会儿她一定会醉倒。这不是在於她喝了太多的酒,而是她掺杂了过多种类的酒在裏头。为了她好,他决定出声制止她。
「小竹,你不能再喝了。」刚才,他才一个不留神,她又一口气喝掉了一杯Scerwdriver。
「可是这个好好喝耶……」陈小竹举起杯中物,透著灯光双眼迷蒙的看著杯中鲜艳的颜色。「有些酸酸甜甜的,有些还有咖啡和牛奶的味道。」
邓肯发现陈小竹不喜欢某些酒类所带来的灼热感,以及厚重的口感,也就是,她拒绝一般品酒名家口中所谓的「好酒」。她能接受的酒类,除了水果酒之外,就只有调酒了,而他为了配合她的口味,特地调了几杯带有酸甜口感的调酒。没想到,他每调一杯,她便试喝几口,等到要轮到她来试试时,她的脸已经红得跟颗苹果一样了。
「你已经喝醉了。」这话是句肯定句。「如果再喝,明天起来时,你一定会痛苦万分。」宿醉的感觉可不是那么的好受。「到时,别说我没警告你。」
「我真的喝醉了?」原来这种轻飘飘、兼之有些儿微醺的感觉就是喝醉了?「我以前没喝醉过呢!」这话可是真的,因为居住的环境最易得的就是啤酒和一些药酒,什么五加皮之类的,而那些味道都不是她喜欢的。「说真的,我现在有些想睡觉呢!」原本她还以为是时间太晚了,她的身体还没完全适应……没想到是酒精作祟。「你说的没错,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她试著将手中的酒杯交给邓肯,却不知怎么地,手一滑杯子掉落地面,洒了一地的酒……当然,他的高级地毯不可避免的遭了殃。
「小竹,你还好吧?」邓肯见到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在左摇右晃,因此连忙抱住她,免得她突然倒在地上。
「嗯……我很好。」她摇摇头,似乎想摇掉眼前的迷雾。「可是我把你的地毯弄脏了。」她挣扎的离开他的怀抱,蹲下来检查被酒泼洒的的地方。「嗯,我说你这颜色选的真是好,真的看不太出来耶!」她伸手想要拭掉它。
「别管地毯了。」邓肯拉起她,反手将她横抱起来。「我想你需要的是一杯热水,和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又是她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他见识过不少人喝醉酒的模样,其中不乏藉机闹事的人,可他从没见过像她一样,喝醉酒後还有时间关心别人家的地毯。
「我不要睡觉!」她突如其来的说:「喝水可以,可是我不要睡觉。」她的头晕得要命,万一躺在床上更晕,那可怎么办?
「你刚刚不是说你想睡觉?」他抱著她,不知该往客厅还是往卧室走。
「我想啊,可是万一我头晕得太厉害,吐在床上怎么办?」想起那个景况,原本不想吐的她,真的感到有些反胃了。「会很麻烦的耶!」
「你想吐?」邓肯警觉的问。
这时,她打了一个酒嗝,然後脸色发青的说:「我现在想了。」
他弄错了,不是去客厅、也不是要到卧室,目的地是——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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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肯在陈小竹抱著马桶猛吐了将近五分钟之後,适时的递上一杯水,让她漱漱口,同时还准备了条温毛巾放在一旁,以便她漱口後可以擦擦脸,让精神好一点。
陈小竹接过了水杯,清清口腔裏的异味。若说刚才她有任何神志不清的倾向,那么她现在可是完完全全的清醒了;不但是清醒,同时对自己的贪杯感到十分可耻。她早该知道酒这种东西只能坏事,她却不知忌口的把它当开水灌……也无怪乎她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瞧瞧,她现在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邓肯,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她需要点时间独处,同时收拾好紊乱又复杂的心情。「我……有些私事要解决。」这是纯指她的心境而言,不过听在对方的耳裏,可能会猜测她有些生理需求亟待解决。
「没问题。」邓肯实在善解人意,一听到她提出这个要求,什么也不多问。在听到她请求的下一秒,便退出了厕所,同时将门带上,留给她一个私人的空间。
陈小竹张开满布血丝的双眼,恰巧看到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粧疏疏落落的,除了腮红和眼影外,她的粧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真是可怕的一张脸!」她的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不行,我不能让他见到我这副德行。」虽然她的身体有点虚乾,甚至连手都有些使不上力气,但是她就是有股想把脸上这剩余的颜色给去除。「不化粧,也许都比现在来得好!」她记得有些女人硬是不肯让别人瞧见她们不化粧的模样,但是就她的情形来说,此时此刻不论化不化粧,都比她现在这副落魄样要来得强上七分。
她抬头想要找到能去除她脸部彩桩的东西,终於在发现一个镶嵌在墙裏的置物柜。她好奇的打开一探究竟,果然在裏头发现了各项必备的梳洗用品——当然,她不敢指望他的置物柜裏会有任何的卸桩产品,但是她的确找到了个叫「强力清洁面霜」的东西,更棒的是它还是脂溶性的!
「这东西真是顽强。」当她第二次清洗她的脸时,她不得不这么说;「居然要洗这么多次!」这化粧品的附著力还真不是普通的强悍。化粧品就是这样,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你;在你最希望它不存在的时候,誓死待在脸上不肯移动。
当她终於结束清洗的动作之後,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此时她突然想起一句广告词:有脸见人了!她拿起邓肯先前放在洗脸台上的毛巾,用力的将脸上的水珠拭净。最後,她理理有点散乱的头发、掐掐双颊让它呈现自然的粉红,
「老天,我这辈子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注重外表过。」她审视镜中的自己,确定她的脸色不再惨白後,她深吸了一门气。「是该去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陈小竹转身打开门,意外的发现邓肯居然就站在外头。「你怎么站在这裏?」她在裏头至少待了二十分钟左右,难下成他把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都花在等门上?
「我担心你出事。」从邓肯帮她合上门的那—刻,他担心她在裏头会出什么意外,因此在外头候著,以防她在裏头跌倒或是需要人帮助时,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到她身边。「感觉好多了吗?」他注意到她把睑上的粧全给洗掉了,而她用的洗面孔就是他每天早上用的那一瓶——淡淡、凉凉的薄荷味。
「好多了,如果说我刚才下了地狱,那么此刻我已经重返人间了。」将肚子裏的废弃物给吐掉後,除了口有点渴以外,其它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头的确是有那么一点昏眩的感觉,不过,这点小问题她还应付得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我的错,我应该提醒你调酒这种东西刚喝或许没什么感觉,但是它的後劲可是不容小觑的。」其实他调给她喝的酒,酒精的含量并没有那么高,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她喝了太多种类、不同浓度的调度,交叉作用下才使得她几杯黄汤下肚,便抱著马桶掹吐。
「我想你应该不常喝酒吧?」从她喝酒的方式及品味看来,她不像是那种与酒为伍的人。
「基本上,我很少喝。」一年二百六十五天,她能喝掉两瓶易开罐式的啤酒就算不错了。「而且我的酒量也不好。」她坦诚道:「不过,我从没像今天喝到吐出来过。」真是个可怕的回忆,有了这次的经验,以後她会懂得节制的。
「冰箱裏有一些矿泉水,我想你会需要一些。」以过来人的经验,他带著她定到厨房,让她坐在餐桌旁,然後自个儿从冰箱裏取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打开之後将水倒在一个马克杯裏。「喝下它,你会感觉更舒服点。」
「谢谢。」她从善如流的接下。「对不起,刚把你的地毯弄脏了。」她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她捅出的篓子。「如果洗不掉的话,我会赔你一块新的。」
「不必了。」他也帮自己倒了杯水。「你刚才不是才说我地毯选的好,就连地毯脏了也看不出来吗?」他相信清洁公司应该有法子对付这种小问题的。「既然看不出来,就不必特别去在意它。」
「这怎么可以!」她抗议道。
「没什么不可以的。」邓肯的手覆住了她交握置於桌面的双手。
当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时,她不禁想道:老天,他的手还真大,她的两只手部不及他一只手张开的宽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我行时也会在家裏开宴会,地毯上有些酒渍是难免的;再说,现在的清洁技术这么发达,我想不出来有什么污垢是清洁公司去不掉的。」
「那么,由我来付清洁费吧!」她虽然不是很有钱,但这些钱她还出得起。
「我问你,」邓肯从没遇过像她这么固执的女孩,虽然固执,但不会推卸责任……他喜欢。「如果说,有一天我也弄脏了你的地毯,你会要我赔偿吗?」
「当然不会啊!」开玩笑,今天她家裏若真的铺了地毯,用意就是要让人在地上踩,而被人「践踏」的东西难免都会变脏,多邪—块酒渍也无所谓,
「既然你都不会要我赔偿了,那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会要求你的赔偿呢?」他故作困惑的问:「难道我看起来像邪种凡事斤斤计较的人吗?」
「可是……」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有些个过意不去。
「就这么说定了,别让那装饰用的地毯让我们起争执,那太不值得了。」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我想,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地休息一番。如果你相信我的人格,你可以在我的客房休息。」
「喔,千万别这么说!」她当然信任他!虽然骨子裏希望他其实不是那么的值得信任。「你是个正人君子。」他若是想趁人之危,刚才她醉得有些颠三倒四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何必等到她的完全的清醒之後,再对她下手?那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虽然我们才认识一两天,但是对於这一点,我未曾有过疑问。」这当儿,她真的是这么认为,邓肯,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
「来,我送你回房。」邓肯走到她身边,不容她反抗的抱起她。
「我自己可以走。」虽然被他抱著的感觉比较好,至少她感觉不到酒精侵袭她的自主神经。
「我喜欢抱著你。」他不打算隐瞒这件事。
「你喜欢抱著我?」他既然喜欢抱著她,那么他对另一件事应该更热衷,但是为什么他却一点行动都没有。想到这裏,陈小竹不禁皱起了眉头。「邓肯,你老实说我是不是真的这么没有魅力。」
是啦,一定是她魅力不够,才会让他喜欢「抱」她,而不喜欢和她「做爱」。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你怎么会这么问?」邓肯不明白她怎么会有此一说。
「你说你喜欢抱我。」她有点委屈的说。
「这点绝对不容置疑。」
「可是,也就是只有这样而已。」她抬起头来看著他。「所以,一定是我魅力不够,才会让你只想抱我,而不想和我做爱。」照常理来说,一个男人若对另一个女人有兴趣,那么通常那个兴趣不会只有心理层面而已。
「我是尊重你。」邓肯不明白自己这伟大情操,怎么从她口裏听来就像是一种对她的侮辱。
「我不需要你在这方面尊重我。」她直觉的接下去,後来又发现不对,立即改口说:「你的表现方式,只让我认为我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根本不适合这种大人世界裏的游戏。」她已经二十九岁了,虽然还差个几天,但是照中国人的说法,她的确已经二十九岁了,是个成熟足够承担任何後果的大人了。
「这不是游戏!」邓肯严正纠正她。「在我们之间,它不会是游戏。」嗯,由他来说这句话,说服力或许不是那么的充分;毕竟他以前的行为,不足以为现在的说法背书,但这次他是真心的。
「不是游戏?」陈小竹不笨,当她听到他这么说时,隐约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但是在未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前,她是不会放任自己的心沉沦的——天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脆弱啊!
「当然不是游戏。」他允诺道:「是誓约,是我们合而为一的见证。」
陈小竹听到这话时,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他充满柔情与爱意的眼波中,她那似乎从不动情的心,也因为这句话而化做一摊水。这种感觉笔墨难以形容其万分,非要自己亲自体验到,才能了解个中三昧。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生活将因此而不同。」她卸下所有的防备,满心喜悦的说著:「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是啊!不论今後发生任何事情,邓肯向她告白的这幕将永远的铭记在她心田永志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