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陶然强忍泪水的脸不断在他面前浮现,驱车返回学校的沈靖澜一整路都觉得心神不宁。都怪他不好,不应该唐突地吻了她,或许有些女人喜欢这种强势霸道的作风,但绝不会是陶然,从她的表情和断然搭计程车离去的举动,就可以知道她是多么忿怒,这真的不是几句对不起就能作罢的,他——他怎么会那么冲动?
情绪极度恶劣的沈靖澜刚刚取出寝室钥匙,秦翼风已经热切地从对面冲过来了。
「怎么样?拿到邀请函了没有?」
「在这里。」
沈靖澜将两张邀请函递给他。
「是邀请函,这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玫瑰邀请函啊!」秦翼风陶醉地亲吻著两张邀请卡,随即又拉著沈靖澜问:「对了,陶然那边你替我解释过了吧?跟她约好了却不能亲自去,实在——」
「我替你解释过了,她很能谅解,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是吗?太好了!」秦翼风看来松了口气。「她果然是个不错的女孩子,长得虽然不是顶漂亮,但很有个性,也不像一般女孩子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闹别扭,要小姐脾气——」
「也许是因为你们彼此还不够熟识吧!」
沈靖澜冷冷地打断他,招来秦翼风奇怪的一瞥。
「你是怎么回事?好像从一大早就不怎么对劲。」
「没什么,只是有点心烦。」沈靖澜打开寝室的门。「要进来吗?学长。」
秦翼风跟著他走进寝室,当自己家似的找了张椅子坐下。
「什么事让你心烦了?课业方面有问题吗?」他问。
「嗯。」沈靖澜敷衍地点点头。
秦翼风哈哈笑了两声。
「我说你啊,别这么认真嘛!想想星期天的园游会和舞会啊!整个白桦也许只有我们俩有邀请函!我看我这几天作梦都会笑了。」
秦翼风已是满面春风的,而沈靖澜则愈来愈觉得不耐,经过今天的事,他对那什么见鬼的园游会已经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喝茶吗?」沈靖澜问,心里涌上一股对自我的厌恶。
他这是做什么?闹别扭吗?打从他上大学以来,秦翼风是第一个主动接近他的人,几乎可以说是他大学生涯中仅有的朋友,而当这位好友兴匆匆地跑来告知他和陶然将要进一步交往时,他却连笑著说声恭喜都做不到,这是为什么?
「怎么了?不是要泡茶吗?」秦翼风皱眉催促道。
拿著茶罐发愣的沈靖澜啊了声,将宝特瓶里的水倒进电茶壶里烧,看著那清澈透明的液体,他又想起陶然含在眼眶里的泪水,浓密的双眉不由懊恼地耸起。
「你究竟有什么心事啊?」秦翼风蹙眉。「要不要说来听听?」
沈靖澜依然盯著壶里的水,半晌後抬起头。
「学长有令妹宿舍的电话吗?」
秦翼风闻言吃了一惊,眨眨眼间:
「你说的是悠悠吗?」
「嗯。」
「有是有,不过——你要悠悠的电话做什么?」
「呃——有点事想问问她。」
秦翼风一怔,随即了解地点点头,还露出极其暧昧的笑容。
「你这家伙,不会是看上了悠悠吧?」
沈靖澜急忙摇头。
「你误会了!学长,我不是——」
秦翼风大笑著打断他。
「瞧你紧张的,对象是你的话,我这个做哥哥的可是举双手赞成哦!」他说著掏出口袋里的记事簿。「要电话号码不是吗?快拿纸笔来抄啊!」
***
写著电话号码的纸条被沈靖澜揉成一团後又摊开,摊开後又揉成一团,这么反覆了好几次,纸张上早已是摺痕满布了。
当天晚上七点,沈靖栏开车出学校来到便利商店前,校园里的电话无一不是大排长龙,只有在学校外才能不受打扰地好好打通电话。
然後他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拨电话,虽然纸上写著三个号码,但不论拨哪个都只能听见嘟嘟嘟的声音,显然是学生们无法经常和心仪的对象碰面!只有藉著热线联络感情。
好不容易拨通了电话,请总机接通寝室,沈靖澜却开始烦恼如何才能和陶然好好谈谈,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想必她一听见他的声音就会啪地一声摔上电话了。
「喂!三一八室。」
电话接通後,传来一个冷冷陌生的声音。
「你好,麻烦请陶然听电话。」沈靖澜不自觉将嗓音压低。
「抱歉,她正在洗澡,请问哪里找?」对方这么说。
「洗澡吗?」沈靖澜一听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那能不能请你代为转达,就说有位姓奏的朋友在校门口等她,请她过来一下。」
「姓秦?全名呢?」对方谨慎地问。
「秦翼风。」
冒用好友的名字,沈靖澜在心里说著抱歉。
「知道了,我会转告她!不能保证她一定会去就是了。」
话筒那头传来的声音还真是冷淡。
「谢谢。」
沈靖澜说著挂断电话,倚著墙静静等待著。
她会来吗?他想著,虽然期望能在校门口看见她的身影,但一想起她是来赴秦翼风的约,沈靖澜心里就闷闷的,彷佛压了块大石头。
在超商前站了十分钟,沈靖澜踩熄扔掉的菸头,越过马路朝玫瑰女子专校走去,他藏身大门旁的阴暗处,为的是怕陶然一看见他,二话不说地就又转头躲回学校里。
不过,见到她的话该说什么呢?道歉吗?如果跪下来磕头!说他是一时情难自己,她会不会原谅他?
只怕是很难吧!沈靖澜苦涩地想,女孩子对这种事情多半都很在意,尤其是陶然那样的个性,这辈子都不再理睬他也是极有可能。
话虽如此,沈靖澜还是无可避免地回忆起车上的一吻,那一吻是他强索而来,滋味却是难以形容的甜美,他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只知道当时欲望凌驾於一切之上,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荡然无存。
老实说,对於那一吻,沈情澜并不想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神去懊恼或悔恨,对他而言,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过了,再怎么懊悔也於事无补,更何况那不过是一个吻,又不是砍了她一刀或夺走了她的贞操,犯不著一辈子耿耿於怀。
沈靖澜不断地这么想著,就像要把这样的观念深植在脑中,但愈是如此,也就代表著事情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唉!他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她绝对不是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人,却在他面前哭了啊!
一想起她的眼泪,沈靖澜就心乱如麻,於是他决定将思绪拉回来,试著想想等会见了她该说些什么。他取出根香菸,转过头正想点燃,看见陶然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她就站在那儿往外看,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
她看见他的话一定会转身逃走,那么以後就算是编出天大的谎言也很难再约她出来了,不行!绝不能让她逃回学校去。
沈靖澜想著,随即扔下手中的香菸跑向陶然,在她反应过来前抓住了她,并伸手抢住她的嘴,拉著她躲向阴暗而警卫也无法察觉之处。
***
「你答应不喊叫,我就放开你。」沈靖澜在陶然耳边低声道。
陶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点头了。
「我这就放开你,你可要说话算话。」
沈靖澜说著松开手,而重拾自由的陶然随即一巴掌挥向他,被他轻易以手挡住後,改以右脚使劲地踩他的左脚,动作连贯且出其不意,这回总算得逞了。
未戴墨镜的沈靖澜蹙眉,陶然忿怒的神情则多了一点得意。
「你真无耻,居然假借秦大哥的名字骗我出来。」
她又瞪他一眼,推推眼镜,冷哼一声撤过头去。
「说出我的名字,你会来吗?」沈靖澜问,很想弯下腰揉揉疼痛的脚趾头。「我会带箸大头针赴约。」陶然回答。
「大头针?」
「就是插在针包上的东西。」
沈靖澜苦笑。
「不用说,我一定就是那个针包了。」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陶然转头看著他。「虽然没有徵得你同意的必要,不过——我可以回宿舍去了吗?」
「不行!」沈靖澜断然道。「你才刚到,我们甚至还没有开始谈话。」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陶然低下头,半晌後又开口:「中午的事就算了吧!你是秦大哥的好朋友,悠悠又那么欣赏你,开口闭口都是你的好;而我——我已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生了,一个吻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作是外国人见面打招呼,我不想为了这事成天闷闷不乐。你也忘了吧!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沈靖澜开口喊住她:
「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他说。
「还有什么事?」她停下脚步问。
「你——」沈靖澜苦涩地扬扬嘴角。「因为你的反应和我预期的不一样,所以我——」
「你预期我会如何反应?像泼妇一样哭骂吗?我说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你似乎非常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那根本就是严重的性骚扰。」陶然瞥了他一眼。「难不成你也有那种恶心的想法,认为女人嘴里说不,心里其实是想要的?」
「不!绝没有这回事。」
「是吗?」
陶然显然不是那么相信,沈靖澜也只能苦笑了。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说。
陶然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沈靖澜问。
「什么?」陶然蹙眉。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吻你?」
陶然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之後才将视线移开。
「不就是好色吗?还会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么说的话也有点奇怪,毕竟我又不是什么美人。」
沈靖澜阗言不悦地耸起两道浓眉。
「什么意思?我可不是那种会随意攻击女人的色情狂!」
陶然给了他怀疑的一瞥,沈靖澜火冒三丈,拼命深呼吸才把怒气给压了下来。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陶然漠然地看著他。「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我今天受到太大的惊吓,精神差、头昏、肚子痛,还有耳鸣、注意力不集中等毛病,不早点休息是不行的。」
这算什么?嘴里说忘了、不在意,却压根儿就是铭记在心、刻刻不忘。
「我还有一个问题。」沈靖澜道。
「咦?」陶然不耐地嚷:「你是哪家电视台的记者吗?我可没有义务要留在这里接受访问。」
「最後一个问题了。」沈靖澜道。
「真的?」
「我保证。」
陶然叹了口气,推推眼镜道:
「你问吧!」
「你会老实回答吧?」
「我尽量。」
沈靖澜低头看著自己的鞋尖,沉默了片刻後开口问:
「除了我,还有人吻过你吗?」
这这是什么问题?陶然愣在那儿,眼镜差点沿著鼻梁滑落摔碎在地,然後怒气就这么冒上来了。
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居然敢问她这种问题!听听他说那是什么话!那充满同情的语气,怎么?他以为她没人追吗?她更该狠狠地给他几个耳光,不过大概会失败,他的反应能力似乎还不错。
见她低著头不说话,沈靖澜催促道:
「怎么了?你不打算回答我吗?」
陶然收起咬牙切齿的凶恶表情,抬头给他一个甜美的笑。
「抱歉,我一陷入回忆中就会浑然忘我,请你重复一下问题好吗?」她说。
「除了我,还有人吻过你吗?」
陶然掩嘴笑著说:
「有是有啦!不过不多,大概就十来个左右,是我们班上经验最少的。访问结束,现在我可以回宿舍去了吧?」
她说完後并未等候答覆便转身走开,沈靖澜则是静静地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内,他才轻叹一声,缓步朝他的车子走去。
十个左右吗?沈靖澜边走边想著,嘲讽地扬起了嘴角。
「说谎!」他无声地说,在微风吹沸的夜色里露出极其自然迷人的微笑。
***
陶然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地回到宿舍,正想踩著阶梯而上,就看见室友在一旁朝她招手,陶然发出呻吟,差点跪坐在地。
「你——你还没睡啊?」她哭丧著脸道。
「我又不是九十岁的老婆婆,八点就上床睡觉。」古湘凝走向她。「要不要跟我聊聊?」
陶然摇头!古湘凝则拉著她说:
「很好,我们边走边聊。」
「喂!我摇头耶!」陶然抱怨。
「是吗?我的眼睛最近有点问题,天一黑视力就会发生偏差。」
「那就是夜盲症了—走路请多小心,跌倒时别拉著我。」陶然说著在她背後吐吐舌头。
两个人走到篮球场旁,场上灯还亮著!有几个人在打球。
「出了什么事?」在石椅上坐下,古湘凝直接问。
「啊?」
「一定有什么事吧?今天中午你放我鸽子,回来後又一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别拿『没什么』来搪塞我,我可没那么好打发。」
陶然看了看她,半晌後沮丧地长叹一声。
「我不是故意不说,只是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很麻烦的事吗?难得见你这副模样。」
「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啦!」陶然说著静了好一会儿,然後才又开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古湘凝点头。
「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
「幼稚园大班。」
陶然从椅子上摔下,带著半是错愕,半是佩服的神情又爬了上来。
「幼稚园大班?你唬我的吧?」她皱眉嚷著。
「唬你做什么?还有照片为证呢,」
「太强了,才那么一丁点大已经有过接吻的经验了。」
陶然推著眼镜,咕哝个不停,古湘凝则仔细地打量著她。
「谁吻了你?」
又是直截了当,陶然差点又摔下椅子。
「你说话不能含蓄点吗?」她出言抱怨,感觉双颊有点发烫。
「你已经够会蘑菇的了,我再不乾脆点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吗?怎么?你这么烦燥,难道是因为悠悠她老哥接吻技术不佳?」
陶然一愣,随即嚷道:
「谁说我跟秦大哥接吻了?」
「猜的。」古湘凝仍一派冷静。「中午你送邀请函给他!刚刚又到校门口赴他的约,不是他还会有谁?」
「才不是这么简单。」陶然低声嘀咕。
「恋爱是很好啦!我也不想泼你冷水,不过才认识几天就进展到这阶段不觉得太快了吗?你应该小心点!同学,照这种速度进行下去,只怕你要挺个大肚子!手上牵著两个小萝卜头参加毕业典礼了。」
「我的天!﹂陶然趴倒在石桌上。「去写科幻小说啦!包你大红大紫。」
「我可是为你好才说的。」古湘凝淡然道。
「我和秦翼风什么事也没有。」陶然只得说。
「什么事也没有?」古湘凝怀疑地盯著她。「那么你的初吻呢?」
「这——」陶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於是又推推眼镜。「可以再请教一个问题吗?」
「如果是和接吻有关的就可以。」以古湘凝的个性是绝不会允许她转移话题的。
陶然左右看了看,倾身向前并压低了声音问:
「女孩子被人强吻了以後通常会有什么反应?」
「先咬他的嘴,再打黑他的眼睛,然後把那色狼交给老师处置。」
陶然又吓了一跳,皱起眉怀疑地看著古湘凝。
「这——你这算是正常反应吗?还有,这种事用不著跟老师报告吧?」
古湘凝耸耸肩。
「我是这么处理的。」她说。
「处理?你的意思是你真的碰过这种事?」
「就是幼稚园大班那家伙。」
陶然闻言又愣住,随即喃喃道:
「原来——原来你的人格在读幼稚园时就已经成形了。」
「母亲节的童话剧里,我简直把白雪公主的後母给演活了。」
「是演技精湛呢?还是你的性格跟那後母太相近了?」
「你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
古湘凝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这么说来你是很生气喽!」陶然将话题拉了回来。「又咬又打的,最後还来个报告老师,那小男孩也太惨了。」
「谁叫他不懂得尊重女性。」想起小时候的趣事,古湘凝露出了微笑。「现在想想,当时的感觉也不全是生气,即使年纪那么小,却已经隐约懂得男生爱女生那一套了!那时候班上的女同学都替我抱不平,指著那家伙骂他色很、臭男生,而我虽在一旁噘起嘴瞪他,心里其实还有点得意,毕竟他也算是我们班上的帅哥之一啊!」
陶然一听蹙眉低语:
「咦?难不成我也是这种心态?」
看著逐渐陷入沉思中的陶然,古湘凝一拳捶在石桌上。
「究竟是谁强吻了你?」她问,动作虽然火爆了点,声音却听不出丝毫起伏。
「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
陶然话说了一半就让古湘凝给瞪得闭上了嘴。
如果古湘凝摆出这样的表情—最好的应付办法就是把实情告诉她,否则就等著同样的问题持续出现在日後的每一天,和她同住了一年,这点陶然相当清楚。
於是陶然轻叹一声妥协了。
「我这不就要说了吗?用不著这么瞪著我吧?」她嚷道。
「终於要说故事了吗?」古湘凝用手理理长发。「麻烦尽可能说详细点、精彩点,谢谢。」
***
听完陶然的描述,古湘凝带著语重心长的味道说:
「要不要去告诉悠悠,说你不跟她哥哥交往了?」
「为什么?」陶然低喊。「秦大哥人很好,我们一定能成为无所不谈的好朋友。」
「少白疑了,当男人说要和你交往,意思是希望能和你成为一对恋人。」
「可是爱情多半是由友情开始的,不是吗?先做朋友,合得来的话再慢慢进展为恋人关系。」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根据我的观察,你和秦大哥之间应该很难有什么进展,还是别让他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但是我自己抱著很大的希望耶!」陶然蹙眉道。「如果我没本事找到男朋友,毕业後岂不是得依著爸妈的意思三天两头相亲,最後跟他们选上的人结婚。」
「为了这种原因而恋爱有点可悲,你不觉得吗?」古湘凝问。
陶然没有回答。她其实并不那么向往爱情,答应和秦翼风交往也是因为秦悠悠主动提起,她甚至不确定自己真的想要个男朋友。
「那个沈靖澜是怎么样的人?」古湘凝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啊?什么?」
「我说那个吻你的家伙是怎么样的人?」
「他啊——」沈靖澜那张雕凿完美的睑轻易地出现在陶然脑中,尤其是那双如深海般的双眼,直盯得她、心跳加速。「是个流氓!」她说。
「就这样?」古湘凝问。
「是个讨厌鬼!」陶然於是追加。
「哦?还有呢?」
「是不可理喻的色狼,是罔顾友谊的骗子,是——总之是个恶心的家伙!我应该像你说的,先咬他再打黑他的眼睛,然後把他交给警察局。」
古湘凝微笑。
「你对他还真是没有一点好评。」她说。
「他很莫名其妙!」
「而且很帅?」
陶然沉默了会,不甘心地点点头道:
「比木村拓哉还帅上一些。」
「木村拓哉才不帅。」
陶然闻言给了她几乎致命的一瞥。
「请不要在我面前中伤阿哉!」
「阿哉?」古湘凝皱眉。「这小名听起来有点可笑。」
「一点也不会!」陶然很坚持。
「随你了,我可不是来听你歌颂你的日本偶像。」古湘凝看著她,脸上带著浅浅的笑。「说了你一定不相信,不过我真的觉得,如果你真想谈场恋爱,对象应该是沈靖澜。」她说著伸手抓住陶然,免得她又摔下椅子去。
「你疯了?」陶然像看怪物似的看她。「我才不会跟一个色情狂谈恋爱,他是流氓耶!我最讨厌流氓了!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是他比你的阿哉还帅上一些,这也是你自己说的啊!」
「帅又如何?选男朋友跟选偶像是不一样的。」
「偶像可以自由选择,男朋友可就不一定了。」
「什么意思?」
「丘比特的箭啊!谁知道他会射向谁?」古湘凝说著站起来。「回去吧!关於星期天的园游会,还有些细节要跟你讨论。」
陶然大声呻吟,颓然地趴在石桌上。
「我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躲进被窝里睡觉?」
「别故作虚弱状了,被偷了个吻又死不了。」
「不是偷,是抢!」
陶然低声辩解著,而古湘凝则是拖著她朝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