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又再度踏进这个有着深刻记忆的地方!
只不过,前后有着极大不同的心情。
筱彤瞅着他,忆起第一次邂逅的印象——鄙视他;但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寻不回当初那决绝的厌弃。
相反的,她发觉自己开始依恃他的怀抱、眷恋他的味道。
她是怎么了?
蓦然,他低沉的嗓音扰乱了她的惶惑——
“洗澡水放好了,你自己梳洗一下。”自他放她在床上后,他就像尽职的男佣般张罗好一切。
这是间极女性化的客房,淡粉红的色系,有温暖又不失梦幻的感觉。粉色的床罩、粉色的蕾丝窗帘、粉色的骨董家具,一幅临摹传神的“蒙娜丽沙的微笑”画作,让她惊魂未定的心得到舒缓。
这是他的费心安排,她心领。
于是依他之言,筱彤无语的入浴清洗。
一脱掉遮蔽的衣衫,她的视线由自己紧锁的眉宇下移……倏忽瞥到胸前蓓蕾上的牙印,她含着泪,用海棉彻底搓洗,直到撤除她心上的疙瘩为止。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还不见她出浴,他慌了,司徒炽性格的俊颜浮上“担心”两字。
他反复在门扇前兜圈子,最后敌不过内心的忧虑,他闯了进去。
蒸发的热气模糊了透明的淋浴间,一个娉婷的女体占据了他的视线。
只见这纤柔的身子骨被一双雪白的玉手反复刷洗,那种恨然像是有仇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凌虐。
“咳……”他提醒她。“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他欲言又止。
筱彤停下自虐性的搓揉,闷闷的说:“放心,我不至于要寻死,我只是要洗掉身上的污秽。”透过雾镜,她没有怒骂他的莽撞。
污秽?司徒炽心恸,怜惜感骤生,感性的话不觉吐出,“不管你洗多少次,都无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但是请你相信自己,你依旧是纯净无瑕的,虽然你是这么顽固、高傲、不驯,我还是很难对你放手。”
这是褒还是贬?她苦笑,“我不需要你蹩脚的安慰。”
“这不是安慰,这是……”他不惯剖白感情。
“是什么?是同情?是怜悯?还是不屑?”她语调不稳的质问,不经意的撕开辛苦伪装的坚强面具。
他有些发怒,“该死,天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弄了半天,我无法对你坐视不理!你这冥顽的女人,立刻洗好出来,否则我直接捉人。”真是,她就这么笔直的闯入他的内心世界,让他不知所措。
他这个独断独行、霸道至极的男人!她应该对他这番话起了生气的反应,可心头那一抹甜蜜喜悦是从何而来?还直萦绕上她的俏颜。
下一刻,她缓步的踏出浴间。
没料到她这次这么听话,司徒炽有点闪神,绿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出来了,所以……”她赧然。
她竟也有羞答答的一面?!往昔的她总是冷着一张脸,高傲不可侵犯,就算笑也未必发自心房;而眼前这个小女人是柔情中带有娇媚,诱人的唇散发芳郁的香味,眼神仍是坚毅不拔,但多了一抹魅惑的光芒,他一时看痴了!
不过,当他回神后,见她裹上密不通风的大浴巾,顿然有点失望。
“噢。”为了掩饰失态,他马上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门。
☆☆☆
“不要——不要碰我——放开我——”筱彤大叫。
万籁俱寂的夜晚,她的喊叫声惊醒了隔壁房的他。
司徒炽火速的披上睡袍,由中间的门进入。
一入眼,就见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晃动,嘴里呢喃不休。
他趋前,扭开床头灯,大掌坚定的攫住她柔软的纤手。
“啊!”筱彤惊叫的弹起身来,张着迷惘的大眼,看着他那挹注关怀的眼瞳。“我……
“她惶然的垂下眼睑,不解他出现的理由。
“你做噩梦了。”司徒炽笑笑的解释。
“喔。”原来自己潜意识里摆脱不了那种羞辱的感觉,她好痛苦,不知如何刷掉这种阴影?
她黯然,防备的蜷曲身子,像个与父母失散的娃娃般茫然。
“怎么了?”他锁紧眉头问。
不知怎的,她那忧怨的模样让他心里发疼,很想放任自己将她拥进怀里,像保护雏鸟的大鹏,替她遮风挡雨。
“没什么。”筱彤摇头,很难启齿。
是吗?她又再度自我封闭了!他真想赏她一巴掌,好打掉她的伪装。“你是因为不信任我,所以不愿跟我说?”司徒炽语调微扬,含着怒气问。
“不是,只是不能。”
“是不能,还是不愿?”他追问。
静默了一会儿,她不言不语。
见状,他攒眉,挫败的轻叹口气,“你休息吧!灯整晚亮着,有事就唤我一声,我随时在隔壁候着。”他放开她的手,预备回房。
遽失他温暖的抚触,她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好冷……好无助……
筱彤的美眸直盯着他宽大的背影,霎时,她有一股倾诉的冲动。缓然地,她开口,“我……其实……很怕,在他们碰我、摸我的时候,我真想一死了之,但我觉得这样很软弱……我曾在我父亲的坟前发过誓,不让他担心我,现在我恐怕让他失望了。”她幽幽的吐露心声。
不,她是他看过最顽强的女斗士。曾经,他以为女人是一种无用的生物,只会耍心机的猎取男人的注意,需要奉承、需要金钱供养、需要言语哄骗;可她完全颠覆他的认知,让他觉得自己是自大的混蛋、蔑视人的蠢货,谁说女人是弱者?她仅仅不过是十九岁的少女,却有着超强的耐力,令他正视起自己的缺陷。
“你笑我这么没用吧!”他的没回应,使她自嘲起来。
司徒炽转身,笑得坦荡。“错了,我是讶异。”
讶异?她不解的迎视他。
“讶异你有软弱、没用的时候;相反的,你总让我的男性尊严扫地,伤害我弱小的心灵。”
他会弱小?筱彤露齿而笑。
“换你取笑我啰!”他“捉包”似的促狭一笑。
愉悦的气氛充塞在这一刻,驻足之短暂令人炫目,也捉不住。
转瞬间,两人交缠的目光愈来愈深邃、愈来愈炽热。
“我该回房了。”突来的欲望让他清清喉头,喑哑的开口。
“嗯。”看着他那具魔力的绿眸,她的魂魄都快失陷了。他的薄唇好似催命符,催她啵一下。
“呃……你不给个晚安吻?”她讶然自己这么说了。
他微愣。“好。”真糟,这不是考验他的耐力?
筱彤佯装不动声色,等着他如甘霖般滋润她干涩的心房。
司徒炽倾身,在她的额际落下轻轻一吻,轻柔得像微风撩拨她的嫩肤。
毋需意识催化,她主动的伸臂攀上他的胸膛……
窗里反射着两具野性求爱的肉体,窗外则有月儿羞答答的窥伺。
原始的节奏不断在他们两人相缠的胴体上谱出乐音,创造一波波迭起的高潮,直通性爱天堂。
☆☆☆
淡金色的光束透过窗帘洒入卧室,清凉的晨风亦自窗棂缝隙偷吹进来。
司徒炽的健臂上躺着早已累瘫的筱彤,整晚无数次的鱼水之欢,把她弄得筋疲力尽,沉沉的昏睡着。
而他则是一脸精神奕奕,精力充沛得很。他轻轻的在她的发际印上一吻,悄然无声的抽身下床。
很难相信她的身体对他有如此大的魔力,竟能令他一遍又一遍的要不够,就连她睡觉的模样,也让他怦然心动,仿佛看也看不厌。
瞧,她那倔强的性子,使她不自觉地拢紧粉嫩的腿,好似这样就能抵挡他贪婪的侵袭。
她的雪肤满是点点吻痕,无一处幸免,可见她的防御效果不佳。她的嘴角有抹懒散的笑意,朱唇胀红,是他不停眷恋的结果。而她闭阖的眼睑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想当然是他战绩辉煌所致。
冷不防,定下来的念头怂恿着他,可他一点也不排斥,反倒认真的考虑起来。
“哔——”隔壁房间的传真机响起,为怕吵到她,司徒炽极快地走过去,阅读重要文件。
爱德华总裁:
城堡饭店今日凌晨因电路问题,不幸遭祝融之灾,虽立即扑灭,但仍有财务上的损失有待评估,故报请总裁亲自批示。
伦敦分馆经理鲍伯·科尔顿这是极速件!一般餐饮旅馆业最忌发生火灾,不仅建物有毁坏之虞,更攸关名誉受损的问题。
司徒炽蹙眉,这是非他本人处理不可的特殊状况,镇定地,他即刻拨了通电话到航空公司,欲搭下一班客机回英国。
等机位订好后,他以最神速的效率盥洗着装,预备出门。
临行前,他不舍的瞅着床上的俏人儿,留下了纸条——
亲亲宝贝:
英国公司出了不小的麻烦,需要我亲自处埋,不用担心,一周内会回国,届时会带给你一个不小的惊喜。
PS:乖乖等我,早餐我已吩咐人准备,切记要吃。
爱你的炽他将这张纸放在床头,再一次凝视她熟睡的娇颜,悄声的退离卧房。
他的心是依恋的,才刚踏出蓝园,即有归心似箭的感受。
此时,一阵顽皮的风飘过他俊挺的身形,顺势吹入屋内,将床头的纸吹落床下,无言地捉弄著有情人。
☆☆☆
唔,身体好疲累……既酸且疼……
失去温暖的“枕头”,筱彤不安稳的醒了过来,微微眯着双眸,认出这里。
她摸摸失温的另一半的床,思及她昨晚放荡的表现,羞惭的红晕爬上她的两颊,她该用什么面目来面对他呢?
预先想了十来个方式后,筱彤鼓起勇气起床,但……出乎她意料,整间房只有她一人,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他……究竟到哪里去了?
千百种疑问将她的心弄得起起落落,不知所措。
或许他有重要事才撇下她,她应该释怀啊!
可不说一声就离开,未免太不尊重她吧!她生着闷气,却又无处可发。
心中的不满表现在她的黛眉间,美眸亦散发出嗔怨,樱唇微微噘起,在抗议无效后,选择认命地离开。
霍然,她从床旁的梳妆镜里睇睨到自己的身影。
噢,这是谁?好似怨对的弃妇,等待丈夫的回头。那是她吗?一向坚毅、不认输、傲然的自己?
不,这不是她,这张脸是为情所困、陷入爱的迷咒中的人才会有的皮相!
爱?!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很困难,曾几何时,她也陷入这漩涡,无法自拔。
但是爱一个人是毫无道理可言的,爱就是爱上了,她无力抗拒。
可以预见的是,当自己的世界多了一个人来分享,生活也即将起了变化,是惊涛骇浪抑或是平顺的恋爱之路,谁都不能知晓!
思忖间,她拉拢睡袍,缓步往浴间走去,十分钟后,重新以神清气爽的俏模样走出。
轻轻带上门,她没见着半个人上楼,一路畅行无阻地出了大门。她整顿心情,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小姐,下来吃早餐了!”陈嫂在忙完后院的清洁工作后,绕到正厅的楼梯底下喊话。
“嗯……没回应?”纳闷的陈嫂上楼唤人,可奇怪的是竟没半个人!
嘎?司徒先生出门时再三叮嘱,要她记得善待他的客人,而且告知对方他有事回英国,但谁知道昨晚先生带什么人回来?
她无奈的摇摇头,又下楼干活去了。老人家嘛,记性总是差了点,她忙啊忙的,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至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