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丽悦酒店巴黎厅
不安的抚平裙襬上的皱折，李海凝抿着唇失神的看着自己的鞋尖。
她不想认识什么有钱人，如果不是关爷爷动作太快，让她无法拒绝，她也不会放下花店的生意，让阿宝一个人顾店。
只是来都来了，就算对人家没意思，也得先吃完这顿饭。
抬起头，她若有所思的张望着这间高级的法式餐厅。
不知那男人长什么样子，最好是个秃头胖肚男，不然长得太帅会让她吃不下饭的。
她才刚这么想着，面前的空座位忽然被侍者拉开，然后，一个条件好得让人惊叹的冷酷男子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先生，你是不是坐错位子了？」她倒抽一口气，下意识的将身子往后移，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这男人穿得一身黑，深邃的五官和紧抿的薄唇，外加斜飞的浓眉，光是凌厉的眼神就能吓退旁人，所以，他铁定不是关爷爷口中那个温和又有礼的孙子，他一定是坐错位子了。
「李海凝？」关烨的眼瞇了起来，眼瞳里有抹不易察觉的错愕。
大哥说，爷爷预约了靠窗的第二桌，还告诉他那女人的名字，要他记得别走错桌，结果，爷爷打算介绍给大哥的女人就是她，那间花店的女主人？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我是。」李海凝愣了下，不好的预感忽然浮现。
他知道她的名字，那不就表示他是关爷爷的孙子？
但关爷爷不是说他孙子长得不怎么样，看起来像书呆，又是当老师的，所以钱赚得也不多？
怎知竟然来了个外型出众，条件好到会让所有女人流下一缸口水的酷男！
光瞧他身上那套有型的昂贵西装和脸上睥睨一切的傲然神情，她就知道这样的男人肯定能力极强又锋芒毕露，总是将许多对手踩在脚下的那种狠角色。
天啊，这样的相亲对象可是她打死都不想见的。
「你是……」她硬着头皮开口，嗓音里有抹不安。
「我姓关，我爷爷是谁，妳应该知道。」关烨冷冷的看着她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怪异反应。
女人一看到他，都会露出爱慕惊艳的表情，可这女人怎么一直抓着椅子的扶手往后退，活像他是什么会喷火的恐龙。
「你真的是关爷爷的孙子？」李海凝这下真的相信了，她难掩失望的皱起小脸自言自语，「关爷爷明明说是当老师的，而且又不帅，怎么会这样？」
她心中正盘算着该怎么和对方解释这只是一场乌龙相亲宴时，就听见桌前传来关烨冷凉的嗓音。
「妳说的那个人是我大哥，他学校有事不能来。」他语调毫无起伏的说着，脸上有很明显的愠怒之意。
她是怎么回事，听她的意思，敢情是嫌他不是当老师的，而且长得太帅？
「啊？」李海凝迅速抬起头，在听清楚他的话后，讶异的睁大眼。
那她今天特别打扮一番后才赴宴，不就白搭了？
原本她还想，就算来赴约的男人不是她想要的，但至少他是老师，说不定可以帮她介绍许多未婚的男同事，所以穿了件粉橘色细肩带小洋装，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结果，面前的男人竟然只是代替哥哥来的？
搞什么，气得她真想拿脖子上的雪纺丝巾勒死自己。
没再多想，她直接站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必耽误关先生你的时间了，我先走一步。」
她决定立刻离开，却忽然被他伸来的长臂拉住。
「妳最好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我浪费时间过来，结果妳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竟然想当场甩下我走人？」关烨稍微用力一拉，让她站不稳，就这么摔回椅子上。
「你……我明白的说好了，你不是我想认识的人，所以为了不浪费双方宝贵的时间，我建议散会，大家各自回家。」李海凝抿着嘴，不快的仰头看他。
因为明白两人间绝无发展下去的可能，她根本不用装模作样的说什么好听话，便毫无掩饰的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反正她就是讨厌这种看起来像花花公子，又帅又有钱的男人！
「妳说什么？我不是妳想认识的人？妳这女人未免太自大了，建议妳回去照照镜子，想得到我这种钻石单身汉的青睐，凭妳这平凡的长相还不可能。」他冷冷的接话，恶毒的言语后头藏着一抹自尊受伤的恼怒。
这女人，他没嫌她长得不入眼，她就已经该偷笑了，竟然还敢嫌弃他！
「是啊，我这种丑样子不配和关先生你吃饭，我走！」她再度站起来，脸上有着极力隐忍的恼怒。
之前那个分手的第二任男友也是这么嘲笑她……
好吧！她就是丑，不配和俊男站在一起，所以她滚远一点总行了吧！
她火大的二话不说便转头走人，留下关烨愠怒的瞇眼狠狠瞪着她消失在餐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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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
从饭店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去，关烨仍对刚刚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满心气怒。
明明外表看来那么柔美，脸蛋和身材都纤细，像个柔弱的小女人，脾气却又臭又硬，像粪坑里的石头。
那女人到底嫌些什么，能和他这种条件极佳的钻石单身汉吃顿饭，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如果她身段能放软一点，两人好好的吃完这顿饭，他也不会对她失礼。
怎知她竟然二话不说便甩头走人，完全不把他优秀的外表和非凡的身价看在眼里。
车子行驶在大马路上，在通过红绿灯时，他瞄见路边有抹橘色的身影扭动挣扎着。
是那个斗胆敢嫌弃他的女人！
她好像遇上了麻烦，正在和某个有点眼熟的矮小男人拉扯。
懒得多管闲事，他将车往前开，下一秒，却在后照镜中看见她惊慌的让人硬拉往小巷内。
关烨眉一拧，黑色轿车瞬间停下，接着紧急倒退，停在路边的红线上。
「住手！」门一开，他气势万钧的冲上前，将抓着李海凝的混混猛力拉开，往后一推。
「妈的，你是什么人，敢管老子闲事！」混混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气得怒吼一声。
这个开花店的美丽小女人，他偷偷瞧了许久，越看越中意，但那天被店里那个臭小子一摔，害他丢脸的躺在大街上，现在偷偷跟踪这女人，好不容易等到她落单，他终于可以好好接近她，竟然又杀出这个家伙！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知道。」关烨扬眉一瞪，冷凛的拉过李海凝，转头就走。
「混蛋！老子要的女人你也敢抢？」混混恼羞成怒的由后方挥拳冲来。
「你想要人家，也该看看自己的长相，瞧你一脸猥琐，又矮又刻薄，目光涣散，眼里布满血丝，任何神智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靠近，不然你问问她，看她要不要你。」关烨护着李海凝轻松避过他的拳头，嘴里吐出一串毫不留情的嘲讽话语。
「妳敢说不，我就放火烧了妳的花店。」不相信自己这么没行情，尖嘴猴腮的混混火大的伸手就要抓人。
「不，别碰我，离我远一点！」李海凝紧张的退到关烨身后，紧抓住他的手臂失声嚷道。
开玩笑，她又不是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种混混，就算他威胁要烧了花店，她也要说不！
「哼！听到没？她眼光没这么差，你还是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劝你酒少喝点，酒家也少上点，省得纵欲过度，又瘦又干的好像随便打个一拳就会倒地不起。」说完，关烨拉着李海凝往车子走去。
「他妈的！我打死你！」想要的女人泡不到，还让人这么不留余地的挖苦，矮小的混混脸上青白交错，亮出刀子冲上来，想从背后给关烨一击。
「小心，他有刀子！」
在李海凝惊慌的呼叫声中，关烨气定神闲的反手一挥，先打掉对方的刀子，然后毫不留情的抬脚一踹，将人踢得险些滚出人行道。
不自量力的家伙，要跟他打，也该掂掂自己的斤两！
想他和大哥自从小便跟着爷爷特别从大陆聘请来的教练练了十多年的武术，凭他的身手，要打赢一个下盘虚浮的混混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告诉你，下次想找死时，记得看看对象是谁，惹上我，就算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活。」
上前扯起对方的衣领，关烨冷冷看着满脸惊恐的混混，不屑的撂下狠话。
「你再敢给我靠近这女人半步，我就让你断手断脚，死状凄惨，连你老爸老母都认不出来！」
接着他脸色阴沉的使劲一甩，将人扔至一旁。
「走！」懒得再废话，他将一旁看傻的李海凝拉过，粗鲁的推进车子前座。
这一款的女人，充其量只能说是清秀，连屁股和胸部都不知在哪，却能让混混三番两次找她麻烦，还累得他出手救人。
她有这么好的行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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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烨看也不看邻座的李海凝一眼，冷冷的开着车，脸上有明显的火气。
他连饭都没吃，饿着肚子替这女人赶跑混混，可是她除了上车时那声谢谢外，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表示。
难道她不为自己先前在餐厅里的态度表示点歉意吗？
而且她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八点，他饿了吗？
关烨心里暗火的开着车，没想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反而倒想看看爷爷口中夸赞不绝的好女人能笨到什么地步。
「那个……我能不能在这里下车？」李海凝明明正想着该不该请他吃顿晚餐表达谢意，可是因为他过于冷酷的表情而迟疑，改口说了这句。
还是快快下车吧，她宁愿让人认为不上道，也不要面对这男人的臭脸，彷佛她倒了他的会似的。
「妳说什么？」
轿车突然在十字路口煞住，后方因为他临时踩煞车而险些撞成一团的驾驶们火大的直接喇叭。
关烨瞪向她。这女人哪里温柔善解人意了，根本是过河拆桥，一点良心都没有。
「你怎么突然踩煞车，会出车祸的！」李海凝紧张的抓着车窗上方的把手，转头看向后方，惊叫着道。
「我饿了。」冷怒的看着面前被他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女人，关烨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本事忍耐她的愚蠢，而没当场把人丢下车。
平常遇见如此不上道的笨女人，他早火大的将人踢出去了，哪会这么有耐心的还留她在车子里，和自己大眼瞪小眼。
「叭叭！」络绎不绝的喇叭声响了起来，整个十字路口的交通全因关烨忽然停车而呈现堵塞。
有些没耐性的驾驶人已经摔门走下车，手握球棒要来理论。
「你快开车，我不想被人打死！」李海凝惊慌的哀求着。
「我说我饿了。」无视于她的恐惧，关烨神色自若的再次道，只是这回眉头拧了起来。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感恩图报的道理？
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来不吃亏，也不做没赚头的生意，要他平白出手帮她，没点甜头他才不干。
「那就去吃饭！你开车，我们马上去吃饭！」紧张的看着那个拎着球棒走来的彪形大汉，李海凝下意识的抓住关烨的手臂，险些失声尖叫。
吃饭算什么，只要没被打死，教她陪他去坟场夜游都没问题。
「哼！」火气稍歇的冷冷一哼，关烨在那名没耐性的驾驶人过来敲窗理论前，飞快的踩下油门，技术精湛的从车阵的空隙钻了出去。
李海凝的手掌也在同时缩了回去。她看向窗外，惊魂未定的抚胸吁气。
一旁的关烨却有些愣然的顿了下，瞄了眼自己先前让她触碰到的那只手臂。
隔着薄薄的衣衫，彷佛还能感受到她温暖的手心留在上头的余温。
心湖莫名的竟有些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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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李海凝的指引，关烨将车停在一条小巷旁，附近有摊看起来像日本电视剧里卖关东煮之类小吃的移动摊贩。
「搞半天，绕了这么多路，妳只是要带我来吃路边摊？我不吃难吃又骯脏的东西。」关烨脸色阴沉的开口就道。
移动摊贩的桌椅看起来都破烂得要命，油腻腻的铁椅不知有多少人坐过，搞不好还沾了很多细菌。
他才不想吃了回去拉肚子！
「是你自己说肚子饿的。」李海凝不快的瘪着嘴，以眼神指责他挑剔。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嫌什么？而且这家可是多年的老店，声名远播，还有人大老远从南部开车来买，他到底识不识货啊？
「如果不吃，那我就回家了。」她缓缓推开车门，吐出这句话。
有钱人真难伺候，再说像她这种普通老百姓，能请得起的也只有路边摊，不吃拉倒。
她话才说完，另一边的车门已经打开，关烨脾气很差的下了车，斜眼瞪着她慢吞吞的动作。
「快点行不行？都几点了，我很饿！」不耐烦的看她先跨出一只脚，然后才将另一只脚放下，他干脆粗鲁的上前扯人，不顾她的挣扎，像拽布袋似的将她扯向摊贩。
「你别拉拉扯扯，我和你根本不熟……」她开口抗议，却让他回头一个狠瞪吓得噤声。
「闭嘴。」关烨冷冷的低吼。
其实，他已经看了她三年。
从花店开业那时起，他每天都会经过她的店，看遍她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他。
对她，他早已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然而她依然不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让他无来由的就是很火大。
大步上前，他不爽的看着摊贩前方的招牌，点了一堆这辈子从来不会在路边摊吃的东西。
「老板，黑轮、猪血糕、鱼丸、蛋丸、萝卜、菜卷……这里有的东西全都给我来两份。」
他拉着李海凝找了张空桌子坐下。
「干嘛这种表情？怕我吃垮妳？」他瞪着她瞠目结舌的模样，脾气很差的问。
「不，我怕你会撑破肚子。你吃得完吗？」她怀疑的睨视着他。
「怕我吃垮就明讲，不要拐弯抹角。」他扬眉冷哼。
这女人真当他胃口小得像猫吗？就这样一点东西，塞他牙缝还不够哩！
「吃得完就好，不然东西没吃完，老人家都说死了以后下地狱，还要吃在人间剩下的馊水，到时我可不想陪你一起吃。」
她说得极小声，但他过人的耳力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东西没吃完，死了下地狱还要继续吃，那我会记得剩下一些，让妳死了以后陪着我在地狱喝馊水。」关烨难得有幽默感的接话。
他话语里头明显的坏心眼，让李海凝不快的偷偷翻了下白眼。
讨厌的男人，幸好他不是她的相亲对象！
一盘盘堆得像一座小山的食物送了上来，她伸筷夹取，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其他桌的客人们吃东西。
「妳吃不吃？」懒得管她，关烨径自夹过一块切成一半的贡丸放入嘴里。
入口咬下的剎那，他这才明白此间小摊贩座无虚席的原因。
光从这贡丸的味道，就不难知道老板在上头下了多少工夫，更遑论那碗随盘附送的清汤，飘散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一碗接一碗。
这样的味道，说实在的，已媲美五星级大饭店的菜肴，除了没有好看的装饰外。
关烨嘴里嚼着食物，漆黑的瞳眸定定看着那个心不在焉的女人。
面前有着绝品男色加上人间美味，这女人竟然还东张西望，左顾右盼？
见她嘴里还嚼着东西，仍起身到隔桌逗弄客人带来的小婴孩，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微微扬起嘴角。
看着她与小婴孩玩得开心的模样，他又想起这几年来，偶尔会见到她蹲在花店旁的小巷里，招呼着流浪的小猫前来吃东西的情景。
她温柔得就像个背上有着翅膀，头上顶着光圈的天使，甜甜的笑容已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撇开那该死的臭脾气不说，她的确是爷爷中意的那种贤淑女子。
如果今天赴约的人是大哥，他相信她和好脾气的大哥一定相处融洽，有说有笑的吃完饭。
这样的认知，无论是猜测或假想，都让关烨的心情忽然不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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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关烨回到家洗完澡，才刚坐到书桌前，关行远便迫不及待的推门走进来。
「阿烨，你大哥呢？怎么一直没见到人影，手机也没开机？」找人找了许久的老人家，急促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莫名的兴奋。「刚刚我打电话给李小姐，就是今天晚上和你大哥相亲的那位，她都已经回到家了，你大哥怎么还没回来？」
动作向来迅速的关行远未等关烨开口，兴匆匆的接着说下去。
「我跟你说，我问她觉得你大哥怎样，她虽然迟疑了一会儿后才说不错，可是我知道这一定表示她对你大哥也有点意思，所以我又约了她这礼拜六一起参加介绍所的郊游活动。
「因为爷爷临时决定带你奶奶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去日本看你二姑，所以阿帆回来后你记得跟他说，教他礼拜六一定要去。打铁就要趁热，最好今年就可以办婚事，然后明年生个金孙来让我抱抱。」
也不管关烨有没有听进去，关行远噼哩啪啦说了一堆，交代完后又像阵风似的离开书房，教关烨受不了的挑了下眉。
她说对他大哥印象不错？嗤，铁定是爷爷人老耳背听错了！
她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大哥根本没去，今晚去赴约的是他，而且稍早她对他可是连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而且她会答应参加活动？哼！肯定又是老家伙性子急，什么都没问清楚便抢先开口定下约会。
还教他通知大哥礼拜六一定要去，得了吧！要是让老家伙知道今天的约会是他去凑数，而他大哥已经飞到美国去开会时，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他当然不希望让老人家知道真相后气得中风。
不过，这种代打的蠢事一次就够了，他可没答应大哥李代桃僵，赴第二次约会。
加上那女人也摆明了排斥他，对这种一想起来就让人生气的女人，他干嘛自讨无趣？
他不管了！就算最后没人赴约，气坏了老家伙，也不关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