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顿丰盛的晚餐，李海凝食不知味，没注意自己到底吃进了些什么东西。
离开餐厅，上了关云帆的车，然后再下车，买票进入电影院，一整个晚上，她几乎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若非关云帆偶尔开口询问，否则她大概会紧闭着嘴度过今晚。
只是，她脑海里为什么不断浮现关烨的脸？
他纠结的眉、心痛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模样，在在教她越想越烦躁，一颗心无法克制的剧烈跳动。
没注意眼前宽阔的银幕上播放着什么影片，她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某一点，魂不守舍的表情，让一旁暗中注视她的关云帆微微笑了起来。
「文艺片可以接受吗？」他轻声开口询问。
「啊？可以，没问题。」飘离的思绪猛地被人唤回，李海凝还来不及抬头看银幕一眼，就心虚的连忙点头，然后又再次落入沉思里。
然而银幕上正播放着激烈对打的科幻动作片。
「是吗？那就好。」没有戳破她的心不在焉，关云帆回过头，把注意力摆回电影的剧情中，眼里却多了道隐忍的笑意。
整个晚上，他知道身边的女人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多少，只有当他提起关烨儿时的点滴时，她的注意力才勉强转回当下。
没看见身边关云帆若有所悟的笑容，黑暗中，李海凝靠着椅背，沉重的合上眼，心里想的都是关烨那男人令人喘不过气的冷怒眉眼。
之前再次见到第二任男友的那一刻，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渐渐把那个人驱离心中，不再紧抓不放，所以才有勇气反驳他伤人的刻薄话语，这样的转变，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从第二任男友带来的情伤中站起，结果才半年，过去的一切就像云烟，风一吹就消失四散。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关烨的面容却不断浮现脑海，纠缠得她心头发疼。
虽然过去情路坎坷，第一任男友背着她脚踏两条船，第二任男友只想要她的身子，不是真心爱她，但两次失败的感情带给她的打击，都没有比在关烨站在她面前时来得让她慌颤、恐惧。
在他面前，她总是惶惶不安，无时无刻都想逃。
因为那样的激烈逼迫她实在受不了，若不逃开，总有一天会因为无法抵抗而兵败如山倒，一头栽进他魅力强大的漩涡里。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无边的魅力，深邃的眼和激狂的举动在在教人心惊，让好几次都险些失守，陷落他无边的魅力中。
只是，他真的不是她能爱的男人。
两次失败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已不该再经历一次刻骨铭心的激烈纠缠，担不了疯狂相爱后的无助心伤。
她需要有个稳定的男人，细水长流的呵护她走完这一生。
哪怕太过平淡，她也宁愿找个无聊的老实男人嫁了。
因此直到现在她仍想嫁给老师，因为老师的世界只守着小小的学校，识见有限，相对的生活就能安稳平顺。
所以，请给她一个当老师的男人吧！这样她才能跟那个彷佛掠夺猛狮般的男子断得干干净净，避开他那越来越令人心惊，如猛兽捕捉猎物股的疯狂追逐！
黑暗中，李海凝合着掌，真诚的向上天祈求着。
此刻，一只大手冷不防搁上她的肩。
她受到惊吓，还来不及发出声响，嘴就先让人捂住。
关烨冷冷的脸庞出现在她面前。
「不许开口，散场时安静跟我走。」没有多说，他松开捂住她唇瓣的手，将她的小手紧紧抓住，握在身侧。
他的力道从厚实的掌里传了过来，李海凝心一紧，却没有勇气抗拒。
手就这么让他握着，逐渐沁出薄汗，好像她心上直冒出来的焦躁，怎么都止不住。
明知只要一开口，身旁的关云帆就会将她从这样狼狈、坐立难安的困境中解救出来，但关烨微微发颤的手却让她开不了口。
这男人……竟然和她一样发着抖……
可是为什么呢？她害怕是应该的，而他不安的原因又是什么？
不敢再细思后头的真相，就怕想得越多，陷落得越快。她惶惶惊疑的抬起脸，看着面前的银幕，所有的感官和注意力，却仍克制不住的搁向一旁那个脸色沉冷的男人。
电影进入尾声，银幕上打出了片中主角、导演、监制等一长串的名字。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想要伸展筋骨的观众们纷纷站起，电影院中嘈杂声四起。
这时，关烨伸手扣住李海凝的腰，将她拉起来，混在赶着离场的人潮中将她带走，离开电影院。
一路上，关烨一句话也没说，径自拉着李海凝往前走，过大的步伐和急促的脚步，让娇小的她跟得好吃力。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没跟关大哥说，这样走掉很没礼貌……」没料到他会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李海凝硬是停下脚步，不肯再往前走。
两人在路边停了下来。
「不准再提他。」满心妒意的关烨，恼恨的低头朝她一吼。
这算什么，她和他大哥不过才见面第二次，她就亲昵的喊关大哥，而他呢？只有在争执时，才会听见她连名带姓的唤他！
这女人怎能如此待他！
「可是关大哥他……」她嗫嚅着，仍想说些什么。
「我说了，不准提，也不许再叫他关大哥。」抬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关烨不容反驳的将她推车里，铁青的脸上有抹极力隐忍的恼怒。
他像个呆子似的，一路偷偷摸摸跟着他们，心痛的看着她和大哥谈笑着从餐厅出来，进入电影院。
他真的受不了，快要让这女人的态度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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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大的关上计程车的车门，关烨抬头望着面前他名下这栋位于郊区无人居住的别墅，不由分说的拉过身边挣扎不休的李海凝走进屋里。
「你……你想做什么？这是哪里？」挣扎着让人丢上雪白的沙发，李海凝难掩惊惧，不断往后退，想逃离面前关烨过于恐怖的瞪视。
沉默的盯着她几秒钟后，关烨这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这是我的别墅，平常没有人住。」
她更加惊讶的拉拢自己的衣服，担忧的往四周看了看。
这意思不就是说，现在这间豪华的房子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危机意识瞬间涌上心头，她身子有些发颤，直往后移，水瞳飘忽，开始盘算着若出事时该往哪逃。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已经有点不安全了，再加上这男人这会儿不知发什么神经，脸色铁青，神情僵硬，难保下一秒他不会对她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妳不用担心，这里每个礼拜都有人来打扫，不会有蟑螂、老鼠，但如果妳害怕的不是蟑螂、老鼠，而是我，那我可以肯定的告诉妳，妳的担心没有错，因为，我不会放妳走了。」弯下身，关烨一吋吋逼靠过去，撑起双手将她困在沙发和他之间。
他不会再放过她了，哪怕她求饶哭泣，他都不会松手！
若再像之前那样什么也不做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出游，他一定会疯掉！
他不敢担保，她会不会就这样与对方交往，甚至决定结婚，尤其对方碰巧又是他尊敬的大哥，更是教他完全无法忍受。
所以，就算是用强、用抢，他也要这女人待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内，否则他的生命就像缺了一角，怎么都画不成一个圆。
「你、你做什么？不要过来，我会叫的！」被他的话语吓着，李海凝惊慌的推开他，起身就要逃，但立刻被抓住，重重的被摔回沙发上。
「妳叫吧，这么偏僻的山区，就算大叫，也不会有人听见妳的声音。」关烨硕大的身躯压了上去，低沉粗哑的嗓音里有满是受了伤的心痛。
这辈子他何曾这么狼狈不堪过？何时曾这么下流的用这种方式留住一个女人？
但已经没有办法了！
眼见她宁愿跟其他男人出去，给其他男人接近的机会，却怎么也不肯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任凭他追了又追，靠近得了她的人，却进不了她那堵用冰冷抗拒堆迭出的高大心墙。
他又急又气，慌得像只濒临垂死边缘的野兽，只能做出最后奋力的一击！
「过了今夜，妳就是我的女人，就算妳不爱我，强留我也要留住妳。」悲愤之中，他逼迫自己忽视她眼中的震惊与恐惧，硬是俯下身，颤抖的在她耳边落下深吻。
若要恨，那就恨吧！得不到她的爱，至少他还可以拥有她的恨！
就算太过不堪，可是谁能告诉他，他爱上了一个无时无刻都想从他身边逃开的女人，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将自己深陷的心救起？
他生平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爱得连自己原本冷情样子都快忘了，满身只剩下疯癫和痴狂。
可是他爱的女人，却不要他的爱……
她不肯爱他！
关烨炽热的大掌像飓风席卷般的抚上她身子，扬起了滔天巨浪。
「住手，不要这样！」惊慌的挤出话，李海凝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冻结了。
这男人竟然这么对她……
她以为就算他不是她想要的那种老实男人，至少也该是个正人君子，谁会料到他现在竟然想用强的！
「我没有办法！」停住疯狂落下的吻，关烨抬起头，脸上满是痛楚。
会走到这一步，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但能怎么办？谁来告诉他，他可还有选择的机会？
来不及了，早在她的小花店在三年前耶诞夜那晚开幕，她兴高采烈的将手中的红玫瑰分送给路过的人，她就该知道，玫瑰是不能乱送的。
由于那朵忽然被塞进手中的红玫瑰，才刚结束加班要回家的他，呆愣的在店门旁站了许久。
她没细看他，转身又将玫瑰分送给路人，带笑的脸庞却让他一直记忆到今天。
所以，没有道理的事就这么发生了，他一直记着她的脸、她的微笑，而她却不知道他从窗外看了她三年。
「不，你有办法的，一定有很多女人愿意爱你，只有我……我不能，你放了我……让我走……」李海凝惊慌的哀求，开启的唇却在下一秒让关烨狠狠堵住。
狂暴又带着心伤，长舌勾缠间，他将自己满腔的愤怒、懊恼和自责，以及她抗拒的挣扎捶打，融入这激烈的吻里。
如果早知道有天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让他遇见她，不应该教他见着她温婉动人的笑容？
隔着衣衫掐抚她浑圆的雪峰，他满心都是纠结的疼，却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她的念头。
「我要妳，不管有多少女人爱我，我仍然只想爱妳。李海凝，妳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怎样才能让妳爱上我？」颤抖的大掌撩起她的裙子，一步步攀上她的大腿，从她的丝质底裤探了进去。
过于火热的亲密接触，让李海凝如遭雷击般的一僵，身子像风里的落叶，瞬间抖个不停。
「住手！关烨，不要逼我恨你……我不想恨你……不要再碰我了……」从没让人这样对待过，李海凝惊惧至极，终于管不住眼里的湿意，当场泪水决堤，痛哭出声。
他明明有选择的，他可以放了她，可以不爱她，为什么要将两人逼上这样的绝境！
她管也管不住的泪水如江河汹涌的奔流，让关烨的心拧了起来。
他爱她，却让她这么心碎……
不想看她哭，舍不得她泪流满面，最后还是让她哭得肝肠寸断。
千错万错，都是命运弄人的错。
她唯一错的，就是太温柔、太美好，才会让他无法自拔的陷了下去。
心头传来撕裂的痛楚，胸口一窒，让他无法呼吸，他咬牙撤回手，双拳紧握，站起身背对着她。
算了，他怎么都狠不下心伤害她，所以这个苦果就只能自己尝了。
「走，妳马上走，出了这扇门，就永远别再让我看到。」移开脚步，关烨的嗓音低哑沉重。
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他怎么会把自己弄得像今天这样狼狈！
「是我咎由自取，我不该爱上妳的，更不该这么逼妳……」
他满心痛楚的强自压抑，忍着即将冲出口的心酸悲鸣，听着身后的她自沙发上惊慌的起身，跌跌撞撞逃向门口的声音。
「李海凝，妳不用担心会再见到我，为了不让自己再冲动的做出什么天理难容的错事，我明天就离开台湾，走得远远的，直到哪天我可以面对妳，可以面对我自己，可以接受自己得不到心爱女人的事实时，我才会回来面对这一切……」
也只有逃了，否则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却无法见她，他是活不下去的！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样对妳。妳走吧！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再次沉痛的开口，他声音里剧烈的痛楚，任谁都无法忽略。
李海凝原本抓着胸口凌乱的衣衫踉跄的逃离，此刻忽然停下脚步，眼里满是震惊。
他说明天就要走，那她是不是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他了？
此刻，她蓦然想起关云帆的话。
他说关烨是个冷情的人，向来很少为了什么人事物出手与人争夺。
但是八岁那年，同班同学不小心弄死了一只他蹲在池塘边等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才抓来的黄色变种青蛙，他因而和对方大打出手，从教室一路互殴至校长室，不但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还撞破了沿途所有教室的窗户和门板。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知道要放手，一旦看中哪个目标，唯一会做的就是争夺到最后一秒，哪怕是气衰力竭，两败俱伤也无所谓。
而今，他竟然会在紧要关头放手让她离开？
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真的爱惨了她，才会在盛怒中做出冲动的事，然后在懊悔中松手让她走。
只是，若她就这么离去，这一别，两人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不敢细想自己此刻犹豫的原因，李海凝漠视自己心里的挣扎，只在意他紧握拳头的背影，和开口说要她走时的痛苦嗓音。
癫狂为她，松手为她，要离开也是为她……这男人真是爱她的！
她的双足像生了根似的，竟然一步都再也跨不出去。
这么沉重的爱，她……接受不了，但也无法就这样走开。
悲哀的垂着小脸，李海凝眼里蓄满泪水。
数分钟后，当关烨以为她应该走了，脸色沉痛的转过身时，却看见面前咫尺处站了个泪水像断线珍珠般散落满脸的小女人。
她捂着嘴，任泪水不住掉落，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关烨身侧紧握的拳头缩了又放、放了又缩。
「该死的，妳为什么不走？妳明知我想要妳，想到快要发狂，为什么妳还不走？」
关烨原本以为她离开了而心中纠结，看见她仍在，忍不住如发狂般的冲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里，手劲大得像是想要把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我给过妳机会了。」来不及把剩余的话说完，他用尽全力狠狠吻上她的唇，让她所有尚未出口的哽咽都吞落他喉间，然后不容抗拒的将她娇小的身躯压进沙发里。
「关烨……不要这样……」李海疑心慌的举起手想制止他疯狂的举动，身子却莫名的发软，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她不可以和他这么做，不可以克制不住的将他往心里搁，更不应该望着他痛楚纠结的脸孔而心慌、心疼……许多的不可以、不应该，都在他激烈的缠吻拥抱中化为喟叹。
雪纺亮质的衣裙和笔挺的衬衫、长裤一件件散落，一地凌乱。
她娇弱雪白的身躯，在他密密的缠吻撩动下变得绯红，神智也在他一次比一次更加销魂的抚触中，如溃堤的河水四散奔流。
颤然的吻着她令人心窒的眉眼，抚上她细致玲珑的身躯，关烨的黑眸里光芒熠熠，复杂的情绪在心中交错，眼里有痴迷，更有满满的苦涩。
如果爱一个人这么难，那么今夜，能不能先让他偷得一晚欢慰，与她痴缠相拥？
不再推拒，也别说恨，就让他暂时沉醉在今晚的美梦里，想象着她也是爱着他的，等天明后无可逃避之际，再面对两人之间那个怎么也跨越不了的鸿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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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李海凝真正的清醒了。
激烈缠绵之际，她迷失了自己，放肆的在他的怀抱里娇吟。
可是现在，一室的火热已敛去，当关烨的身躯不再压覆着她时，她突然间觉得有种寒意从心里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怎么会……她竟然在这男人紧拥的双臂里，失了神智的与他共赴云雨！
回想数个小时前那么疯狂的从沙发到床上缠绻缠绵，他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她忘了该有的坚持，跟他做出这样的事？
她一向捍卫，不让任何男人跨越一步的清白身躯，现在已是这个男人的了。
转头望着身边一个小时前才沉沉睡去，连在睡梦中都还要紧抓她的手不放的关烨，眼里的泪几乎掉下来。
这男人为什么要这么爱她？
他一次比一次激切的接近她，一天比一天疯狂的逼向她，直到今天，终于如江河人海般的再也收拾不了。
心中多年来的城墙，教他在一夕之间攻下，颓圮倾塌，若说她的心门没有打开，那是欺骗自己，否则她不会就这么莫名的失守。
只是，他是她可以爱的人吗？
他对她的爱能维持多久，她不敢想。
一个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子，会这么疯狂的爱上一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的不驯和抗拒激出了他性格中不愿服输的因子？
她不敢猜，更没有勇气摇醒他好好问一问。
如果天亮后醒来，他说一切都只是作戏，他的狩猎游戏结束了，得到的新玩意已经没有吸引力，那她该拿什么脸面对他？
也或许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是她太过神经质，但她真正能确定的是，对于关烨这男人，她开了太多的先例。
往后她还是得嫁人的。
直到现在，她仍然想要躲在自己编织的安稳美梦里，她不要日日都这么惊惧惶惶，还是希望身旁能有一个平淡的男人，与她细水长流的慢慢走下去。
偏偏关烨这男人是团火，会将身边所有的事物都烧灼殆尽，即使晓得会伤了两人，他还是一意孤行的抓住她。
事到如今，她再也无法可想，只能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