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翌日天刚破晓,飞星和白夜便赶起马车,踏着草间朝露上了路。
东南方向。
秦沙掀开布帘一角,眯着淤肿的双眼低声自言自语:「怎么往这方向?……」
句屏年逢大荒,尤以东南诸州府连月滴水未降,灾情最为严重,饿民聚众滋事也分外猖獗。马车却偏偏驶向最不太平的地方。
飞星驾着车,只是微微冷笑,也不回头。
秦沙知道无法从飞星嘴里得到答案,轻叹一声放下了帘子,揉着还在隐痛的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窥缩在车厢另一边闭目假寐的池梦蝶。
这小鬼,昨晚对他报以老拳后就始终冷着个脸对他不理不睬的。不过他也没指望池梦蝶会给他好脸色看。只是这小鬼对他那句玩笑话反应如此之大,倒是大出他意料。
看来,池梦蝶对他的一言一行还挺在意的……秦沙突然觉得肿-胀的双眼也不怎么痛了,忍不住微笑又摇头。要是让他的宝贝妹子知道他被人打肿了眼还在沾沾自喜,铁定会把这当成笑柄。
唉,谁叫他命中注定,跟这小鬼纠缠上了。
听着秦沙一个人长吁短叹,池梦蝶横他一眼,干脆抓起条毯子裹住了脑袋,来个耳不闻为静。
***
之后多日,马车一直在荒郊野外行进。遇上几座实在绕不过去的城池时,飞星照例将池秦两人封住穴道,涂得面目难辨,对前来盘查的官兵称是患上麻风重病。官兵避之唯恐不及,压根没人敢仔细查看便放了行。
离永稷越远,人烟越见稀少。这东南疆土本有千里良田,却因为罕见的旱灾成了不毛之地,河床见底,鱼虾绝迹。百姓大都离乡背井去了他处另谋生路。干旱龟裂的土地上找不到一丝草绿,被晚秋炽烈的阳光无情炙烤着,车轮过处,扬起呛人沙尘。
四人就靠飞星携带的干粮清水充饥解渴。马匹最初还能从地下挖啃出零星草根果腹,后来连草根也找不到,幸好飞星出发时早有准备带了些干草。
池梦蝶起初还处处留心,准备伺机脱身,然而飞星和白夜将他和秦沙两人看得死死的,每天丢给池秦两人的食物里也照旧添加了化功散。池梦蝶只得放弃逃跑的打算。
秦沙手臂箭伤和断骨亦在慢慢愈合。那天被提出水牢后,水无声就替他接好骨上了药。秦沙当然知道对方是怕他伤重经不起车马劳顿死在途中才肯为大敌医治,还是在心底为水无声的胆大赞了声。
飞星却没水无声那般好气度,一路走来,隔了一时半刻才为秦沙换药包扎,存心不想让秦沙伤势早点痊愈,而且换药时动作粗鲁之极,更极尽冷嘲热讽,显然仍对秦沙『亲近』水无声那事怀恨在心。
秦沙唯有苦笑,好不容易等伤势有了几分起色,可以自行换药包扎,才算摆脱了飞星敌意浓浓的目光。
这段路途,绝对是他这个出身世家的卫应侯走得最狼狈的一次。百般无聊之际,唯一的乐趣就是逗池梦蝶生气,虽然最后免不了被暴跳如雷的池梦蝶揍上几拳,秦沙却乐在其中。
两人拌嘴兼打闹,倒也打发了大半时光。
白夜开始看见池秦两人打架总是担心不已,次数一多,发觉那看似英俊桀骜的卫应侯挨揍之后还经常笑眯眯的,多半是个受虐狂,也就跟飞星一样视若无睹了。
***
这天黎明,初生的旭日照透薄薄晨曦。马车前的平地边缘,终是出现了久远的绿意。
一座座陡直险峻的石峰,高低错落,顶端均平如刀削斧凿,形同巨大石碑,放眼望去就有千余座,藏身于苍翠满目的参天林木中。
正是句屏境内的一道天然奇景……千碑林。
飞星风尘仆仆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连甩两鞭,赶着马车驶向碑林。
池梦蝶头一回见到这壮观景致,瞧得入神。待马车进入林中,更欣喜地发现不少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将枝头压得极低,芬芳扑鼻,比他这些天来啃的干瘪馒头烙饼香了不知道几许。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摘下两个。
擦了擦果子,池梦蝶把一粒红果抛给秦沙。
「给我吃的?」秦沙受宠若惊,看见池梦蝶微笑点头,他心花怒放,生怕池梦蝶反悔似地大吃起来。
味道嘛,酸多过甜,但想到这是池梦蝶主动摘给他吃的东西,再酸十倍秦沙也照吃不误。
池梦蝶盯着秦沙吃完了红果,又静等好一阵子,见秦沙并无异样,他才悠悠地道:「没毒就好。」张口,将自己手里的那个红果咬掉一半。
秦沙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指着池梦蝶,声音都变了。「你、你原来是找我试毒?」
「不然你以为呢?」池梦蝶嚼着果子,伸了个懒腰,悠闲地翘起二郎腿,一脸的理所应当,「外面那两个又不是傻瓜,肯吃我递给他们的果子,当然只有让你试毒了。」
「噗哧!」白夜正和飞星一起赶车,闻言喷笑,又赶紧捂住嘴。
秦沙哭笑不得,还以为池梦蝶对他生了好感,原来是他在自作多情,可看到池梦蝶得意的笑容,秦沙轻吐口气,也笑了。
说到底,小鬼终究是小鬼,略占上风就能乐上半天。只要池梦蝶高兴,他堂堂卫应侯又怎么会跟自己的情人计较当真。
又接连采下七八个红果吃掉后,池梦蝶终于满足地歇口气,认真观察起周围地形。
马车已经转过几条岔路,碾过地上又高又密的杂草深入碑林腹地。再走片刻,轰隆隆的水声逐渐清晰,迎面吹来的风里,也多了湿气。
飞瀑如链,从前方远处两座相连的石峰间怒泄奔流,溅起白花花的水雾。瀑布旁搭着数十座帐篷,还有不少马匹散落在附近吃草。
一根比天高的旗杆矗立在最大的一座黑布帐篷前,漆黑色旗帜大如船帆迎风狂舞,上面绣着的血红鲨鱼也宛如活了过来,在半空呲牙翻腾。
「什么人?」帐篷四周有好些粗壮汉子正在巡视,望见了马车。一人忙吹响示警用的哨笛,声音尖锐转瞬传遍千碑林。另有几人手持兵器冲上前拦截马车。
飞星毫无惧色,反而微微一笑跃下车架,拍了拍腰身示意自己未带兵刃,对围上来的那几人扬起下颌,道:「放心,我不是官府的人。快去通报你们盟主,就说是天水一色的水老板派人送礼来了。」
那几人见飞星手无寸铁,紧张的神色略有缓和。一个皮肤黧黑的大汉似乎是众人的头目,微微沉吟,叫来个同伙快回去报信,自己仍与其它人围信了马车。
看来这伙人的盟主就是水无声所指之人了。池梦蝶回头想跟秦沙商量,秦沙却紧皱着眉头,仍在仰望那面漆黑大旗,脸色十分凝重。池梦蝶耸耸肩刹住了话头。
不到盏茶功夫,那报信人便又返回,神情间热络许多,朝飞星拱手道:「这位小哥请跟我来。」
「有劳了。」飞星颔首,叫白夜驾着车,跟众人向瀑布边走去,在最大的那座黑布帐篷前止步。
池梦蝶和秦沙被飞星白夜从车箱拉下来,飞星对那大汉道:「这两个人就是要送给你们盟主的礼物,麻烦大哥把他俩绑上。」
那大汉见池秦两人容貌出众,虽然衣着粗陋仍不减气度,闻言吃了一惊,却也没多问,命同伙绑人。
池梦蝶心里骂个不停,但见秦沙没动静,他只好强忍怒气,任由众人将他和秦沙五花大绑,推进帐篷。
帐内侍卫林立。一人身着红衣黑靴,背对众人,一脚踩在一张铺了豹皮的椅子扶手上,正环抱双臂,聚精会神看着悬挂他面前的一幅齐人高的地图。
河道山脉、城池关隘,将地图填得满满的,原来是句屏疆土的缩影。
秦沙目光在地图上略作停留,终于缓慢呼出口长气,凝注那红衣人背影,沉声道:「果然是你,朱天。」
纵横句屏东海的海上霸主朱天,多年来洗劫朝廷贡品,垄断私盐买卖,一向是官府的心腹大患。秦沙曾和岳斩霄一同率领句屏水师围剿朱天,那一役火焚朱天老巢,歼灭千余匪徒,岳斩霄也被朱天毒瞎双眼,但仍在最后一击斩中了朱天面门。
事后,秦沙和岳斩霄都以为朱天已然伏法,却没想到这个海盗头子竟还在人世,而且瞧这情形,朱天显然有意侵略句屏。
秦沙心头不禁一凉,这次落到夙敌手里,绝无生路。
红衣人转过身,一张脸轮廓深如刀刻,右颊有条极长疤痕,更添男性狂野气息。他看见秦沙,微愣后朗声大笑,如见知交,「卫应侯,别来无恙。」
秦沙叹气,继而苦笑:「好说。」
这两个家伙原来是旧相识?池梦蝶视线在秦沙和红衣人之间转来转去,突听飞星恭敬地道:「朱盟主,我家老板知道秦侯爷是你的故人,特意送交盟主处置。」
「回去替我多谢水先生,这份厚礼,我朱天收下了。」朱天目光随即落到池梦蝶脸上,笑问飞星:「这小白脸倒是长得不错,又是谁?」
「你放什么狗屁?」池梦蝶大怒。他在赤骊时受尽宠爱奉承,结果来到句屏,三天两头被人当成小倌,现在竟然又多了个小白脸的封号,头可断,血可流,大丈夫的颜面绝不能丢。
他怒视朱天,「你才是小白脸!」
帐篷里的侍卫同时倒抽一口凉气。朱天却面无愠意,反而露出几分玩味。
飞星久在风尘中打滚,自然看懂了朱天的眼神,向不知危机将近的池梦蝶幸灾乐祸地瞥了眼,道:「朱盟主,这人是秦侯爷的情人,性子烈得很。」
朱天哈哈大笑:「那可是对了我的胃口,性子越辣,在床上才越够味。」
池梦蝶从没听过这种污言秽语,气得浑身发抖,突地被朱天一把扯了过去,抱在怀里。男人浓烈的呼吸喷到他颈中,一边吮着他脖子一边笑道:「殷家的天下就快完蛋了,跟着卫应侯你迟早连小命都难保,还不如跟了我,呵呵……
「把你的臭嘴拿开!」池梦蝶几乎崩溃,想咬死朱天的心都有了。
朱天居然真的停下亲吻,摸着池梦蝶脸庞,啧了声:「脾气还真大。」转眼笑容倏敛,抬手一掌,将池梦蝶整个人扇到了帐篷另一边,没等池梦蝶坐起,他上前一脚,踏住池梦蝶背脊,用力下踩。
「呃……」背上像压了几百斤的大石头,池梦蝶差点喘不过气来,却还从牙齿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咒骂。
秦沙在旁边正不住摇头,他算是看清池梦蝶这小笨蛋无药可救,死也改不了倔强的臭脾气,扬声道:「朱天,你想报仇,冲着我来就是,何必捉弄小鬼,跟他一般见识?」
「心疼情人了?」朱天终于抬起脚,斜眼看着秦沙,「你这么急着想死,我不成全你也说不过去。呵!正好这几天我的弟兄们也休养得差不多了,准备拔营攻打永稷,不如明日正午就拿卫应侯你来祭我义军大旗。」
边上侍卫轰然应和:「盟主说得对!这些狗官平日里只知道欺压咱们百姓,拿他祭旗,祭旗!」
群情激愤,溢于言表。
池梦蝶慢慢直起身,至此也已经清楚这流里流气的朱天原来是秦沙的仇人。
秦沙要是真被杀了祭旗,他这个卫应侯的情人大概也活不成了……池梦蝶越想越有这可能,用怨灵似的目光死盯住秦沙。都是姓秦的王八蛋害的!他到底是哪辈子没积德,这辈子才撞上秦沙这霉运当头的扫把星?
「呼……」秦沙长叹一声,比起池梦蝶,他觉得自己才更冤。好端端地被池梦蝶拳打脚踢劫持到天水一色,最后落进朱天这大仇家手里,可想想一切的起因还是源自他当初一时兴起带回了池重楼,也怨不得别人。况且朱天若率领叛军攻入永稷,也难免会跟他兵戎相见。
生死或许早有定数,就像池梦蝶的出现,也是命中注定……
秦沙深深望了眼池梦蝶,才转头平心静气地道:「得罪你的人是我,与他无关,放了他。」
朱天懒洋洋地往椅子里一坐,讥笑道:「卫应侯,你还以为自己是在永稷城内,可以向我发号施令?」他在众人哄笑声里又加了一句:「你该不是要我放了他,让他去向官府通风报信吧?哈哈!」
秦沙只当听不见周围人的嘲笑,正色道:「朱天,我敬你是条汉子,也不多说废话。句屏皇室先祖开国之初就未雨绸缪,将无数金银珍宝封藏永稷某处隐秘地点以备不时之需。当今世上知道那藏宝地方的人屈指可数,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他故意止住了话音,了然地看众人面露激动之色。
「然后呢?」朱天伸手摩挲着自己下巴,本就犀利的目光也更亮了。「你想和我作交易饶你们性命?卫应侯,杀了你,等我朱天攻下永稷,挖地三尺,照样能找到宝藏。」
秦沙也被这强盗头子的骄狂所慑,深呼吸后才续道:「我的命你尽管拿去,只要你放过他,我就把殷家宝藏拱手奉上。」
池梦蝶吃惊地睁圆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秦沙居然肯用句屏皇室宝藏来保全他的性命?
秦沙不理会池梦蝶错愕的眼神,只打量着朱天,微笑道:「朱天,点个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宝藏,你还不敢答应,莫非怕中我的计?」
朱天明知对方在使激将法,还是不愿在手下面前让秦沙占了上风,脸色一沉不怒自威。「好,说出宝藏下落,我立刻放他走,绝不食言。」
秦沙却摇头:「朱天,藏宝的地方我只告诉他一个人,免得你放了人,转身你的手下就取他性命。」
朱天右颊的伤疤有些扭曲,声音变得阴沉:「卫应侯,你在耍我?」
「岂敢。」秦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就不担心宝藏的事是我诓你?即使我现在告诉你宝藏下落,你也不会真的放了他,也要押着他一起去永稷,等真正找到宝藏才会放他走。既然如此,我把藏宝地方告诉他也一样。朱天,我说得可对?」
朱天的面容已经阴得像风雨欲来的夜空,一阵惊人的沉寂后,他蓦然用力拍打着座椅扶手,大笑:「秦侯爷,你可真是我朱天的知己!可惜啊可惜,你我官匪不两立,卫应侯你世代沐殷家皇恩,肯定不愿归顺我,我只好送你上路。不过你放心,只要找到宝藏,我保管没人会为难你的小情人。」
他挥手,叫过那肤色黧黑的大汉。「带卫应侯他们下去休息,好好伺候着,可别怠慢了侯爷。」
飞星一直在旁站着,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妥,却说不上来,又素知朱天外表看似粗豪痞气,实则十分细心,又刚愎自用听不进旁人劝说,便选择了缄默,目视着池秦两人被朱天的手下押出帐篷。
***
一盘煮得半生不熟的野菜,两张面饼,此外竟然还有半只烤鸡,摆到了池梦蝶和秦沙身前的地面上。
「两位慢用。」大汉又放下碗水酒,低头钻出关押两人的小帐篷。
脚步声在帐外来回走动着,细听不下十人。
还冒着热气香味的烤鸡,此刻无法勾起池梦蝶半点食欲,更何况人依旧被绑着,想吃东西,只能跪在地上用嘴撕咬。
这种颜面扫地的进食姿势,池梦蝶是宁可饿死也不肯低头,所以听到秦沙劝他吃鸡时,池梦蝶脸都变青了。
秦沙调侃道:「吃吧,明天死的人是我,难道你想绝食陪我一起死,为我殉情?」
这话要放在一个时辰前,池梦蝶保证自己会破口大骂,现在却难得没动怒,紧盯住秦沙的眼睛,半晌才迸出自己已憋了许久的疑问:「说!你干嘛要救我?」
有必要像审问犯人一样问救命恩人的吗?秦沙发现自己是彻底败给了这小鬼,叹一口气刚要张口,池梦蝶又抢先警告道:「别跟我油腔滑调,说实话。」打死他,也不信秦沙会这么好心,千方百计保他周全。
秦沙笑得发苦,有预感自己说出实话后,池梦蝶也绝对一千一万个不相信,然而再不说,恐怕就真的没机会了。
动了心就是动了心,哪怕会被池梦蝶当成笑话,秦沙也不愿学那些酸腐之人扭扭捏捏半遮半掩。
「我喜欢你。」他爽快地道,如期看到池梦蝶双眼一瞪就要发作,忙嘘了声示意池梦蝶别大声嚷嚷。
「死到临头了,你还乱说!」池梦蝶不想把帐篷外的看守都惊动跑进来看热闹,强自压低嗓门,声音却在发抖。
他这是气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秦沙这王八蛋居然还不忘占他的便宜。
「就是因为快要死到临头了,我还乱说什么。」秦沙好笑地望着池梦蝶,语气却是和笑容不相符的严肃。「我本来想等你对我慢慢改观才告诉你,只可惜天不如我愿,你信不信都无妨。」
池梦蝶被秦沙专注的目光吓住了,呆滞半天才挤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为什么?」
骄横归骄横,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清楚自己脾气有多恶劣,从前全仰仗皇母宠爱纵容才能在赤骊宫中横着走。宫女侍从虽然个个对他笑脸相迎、奉承巴结,也无非是出于畏惧。要说有人会在短短时日内喜欢上他,池梦蝶自己都不会相信,更别提这个人是秦沙。
秦沙没立刻回答,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池梦蝶,片刻终于莞尔一笑:「难道这些年都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一点也不像个皇族中人?心浮气躁、莽撞嚣张,人笨就算了,嘴巴又毒,还……」
「那又关你屁事?」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赤骊三殿下濒临暴走边缘,要不是全身被五花大绑,池梦蝶一脚早已踹上秦沙面门。
「呵呵……还会口出恶言。」秦沙不客气地再加上一条,凑近气得快要冒烟的池梦蝶,在少年耳边轻声道:「可是我喜欢,率性而真,笑骂随心,无怪池女皇生前最宠爱于你。」
换作是他,整天面对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臣子侍从,也会兴味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