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林飞菱穿着一袭酒红色的小礼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柳橙汁,心里则是不停的想: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来凑热闹的。”心底有个声音这么对她说。还真没说错,她真的是来凑热闹的。
那天,她打电话要亚历山大叫警察到他家抓小偷,而她自己则是躲进衣柜里头避难,没想到那个“小偷”竟然是他的贵客……如果,一切只是场误会也就算了。
“昨天下午不应该躲到衣柜里才是。”对啦,她真的不该躲到那个地方……要躲,也该躲到某个别人绝对找不到、或者不那么容易睡着的地方……唉,没法子嘛,柜子里头昏天暗地的,不睡觉能做什么呢?再说,她那时候除了紧张和睡觉以外也没别的选择了啊。“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如果说只有亚历山大看到她一个人在衣柜里头睡大觉也就算了——可惜事与愿违,所有认识、不认识的全都看到她睡觉的模样了!幸好她没打算在意大利待太久,要不然这个脸可丢大了。
“林,”苏菲亚拿着装红酒的高脚杯,风情万种的走向林飞菱。“怎么不过去和大家聊聊呢?”她脸上是价值百万的笑容。
“不了,我不知道要和她们说些什么。”林飞菱很快的摇头——这里的她们,指的是一群又高、又瘦、又美,穿的全是各家名牌礼服的模特儿群。
“没关系嘛,大家一起谈谈天、做个朋友,她们很想认识你呢。”苏菲亚如此怂恿着她。
“这个……。”她犹豫着,其实她不太想认识那些……美女——她干嘛去认识她们?她和她们打成一片?无聊、自找苦吃嘛!她才不要和那些个大美女站在一起,当她们的陪衬物。“我想,我还是一个人会比较好。”
她虽然不是什么社交型的动物,但她喜欢认识朋友,只要对方也抱持着相同的心态,她会非常高兴和那些人交朋友。只可惜,苏菲亚给林飞菱的感觉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不晓得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苏菲亚,怎么她们才认识了两天——也不算,正确的说法是一天半——她就对她有很深的敌意……这或许是她太敏感还是怎么的,可她总认为苏菲亚不是很喜欢她,甚至把她当成敌人对待。
这很奇怪的。她从不得罪别人,再说她和苏菲亚相处的时间短到她根本没时间去得罪她,那为什么苏菲亚还会拿她当敌人看呢?虽然,在亚历山大家里时她像个女主人般的招待她,看见她时,也总是笑脸迎人——有点笑里藏刀的意味……只是,她真的感觉得出来,苏菲亚非常、非常的不欢迎她!
“这怎么可以!”苏菲亚似乎不想让林飞菱如愿,硬是要她加入其他人。“你是亚历山大的重要客人,他现在没时间陪你,我当然有义务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来嘛,和我们聊聊,很有趣的。”
义务?林飞菱奇怪的想:她对她会有什么义务?她又不是亚历山大的什么人。“谢谢你的邀请,不过呢,我想站在这里欣赏一下这房子美丽的装潢。”这房子的确很美丽,似乎只有在电影中才见得到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房子。
林飞菱抵达米兰的第二天,大约傍晚时分,亚历山大带着她到他的工作室去。照他的说法是,他已经请人将她喜欢的那块“触感佳”的布料做成了衣服,现在带她去刚好可以试衣服,要是哪里不合身,还可以请人当场改。
当他们抵达他的办公室时,里头已经有人一群人在候着;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件醒目的的酒红色裸肩小礼服——就是她现在就穿的这件——她真的很喜欢那块酒红色的布料,真的!只是它的样式让她却步。
“我觉得这种衣服好像不怎么适穿的样子。”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会希望那块布料能做成睡衣,她可以天天穿着它睡觉。
“不会,它绝对是照着你的身材做的。”亚历山大以专业的眼光打量着她的身材。
“你误会了。我是说,这种衣服要什么场合才穿得到?”在林飞菱的日常生活中,这件衣服到头来也只能放在家里供着。“这看起来比较像晚礼服之类的衣服。”它的确是件晚礼服,不过她对服装不甚了解,因此“以为”它是一件类似晚礼服的东西——穿着类似晚礼服的衣服,既不能逛街、上餐厅吃饭,穿着它也嫌太高级……要是穿着它参加友人的婚礼,那岂不是抢了新娘的风采!干嘛啊,她和新人又没深仇大恨,何必这么整人!
这件衣服真的很没用!林飞菱以挑剔的眼光看着它。
“放心,今晚就用得上了。”亚历山大拿起衣服,放在亚历山大身上比量。“你要不要先穿看看合不合身?”
“等等,你说什么?”今晚就用得上?今晚有什么特别行程她怎么不知道?“今晚用得上?”
“苏菲亚没对你说吗?”亚历山大近日来相当的忙,一直到今天才把事情给处理完毕。而那天到火车站接她,还是他临时偷溜才得来的空档。
“如果她有说,我绝对不会忘记。”不可否认,苏菲亚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就连同为女人的林飞菱在苏菲亚经过时,都忍不住要多看她好几眼。“是她忘了。”这么美的女人,要是有颗良善的心……哇,那不得了!对她也只有赞美,没有嫉妒了。问题是上帝造人着实是件有趣的事,它好像见不得有人这么完美,总会让那些很美的人身上有点小缺点——苏菲亚大概就是这种人之一了。
其实苏菲亚对她很和善,也没听她对她大声说话,还是冷嘲热讽的……不过,这是在亚历山大面前。
亚历山大离开后,她也不至于沦落到像中国孝子闵子骞那种下场,苏菲亚也不可能对她动辄打骂:只是她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到林飞菱的长相、身材,好像是在告诉她——她林飞菱要比得上苏菲亚,得等到下辈子投胎转世时才有希望。
她不懂苏菲亚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和苏菲亚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又何必暗着损人!就算她长相差、身材烂,那又如何?她又不像一些个模特儿靠这些东西赚钱。所以说她人丑、腿短、腰粗又如何?何必拿自个儿的长处来刺激她!
“这个外国女人真的很没品。”和苏菲亚首度交手之后,她用中文说出了她对苏菲亚的观感。
应付没品的人,林飞菱当然有自个儿的独门秘方了——把对方说的话全当放屁,不要放在心上就成了。
“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准备。”亚历山大不以为意,直认为或许是苏菲亚太忙,以致忘了通知林飞菱。
“准备什么?”什么都没告诉她,就要她准备?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我得作准备?”开玩笑!当她什么人?!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啊!又不是狗!
“因为,今晚我想请你当我最美丽的女伴。”
“女伴?”他要女伴不会去找苏菲亚!她人漂亮,又懂得损人,最重要的是,她看着亚历山大的表情好像猫见到鱼一般,只差没流口水了。“苏菲亚没空吗?”八成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苏菲亚没空,他又找不到其他人,所以找上她。“这和苏菲亚无关,你才是我最想要的女伴。”亚历山大真挚的说:“除了你,我想不出有任何人更适合了。”
真不愧是意大利人,这么懂得灌女人迷汤!“听你这么说,这真是我至高无上的荣幸。”明知他可能是在说谎,不过她被骗得心情很好。“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好像就是我的不对了。”对嘛,反正以前也没当过别人的女伴,试试求个经验也不错。再说,要是苏菲亚也到场,看到亚历山大的女伴是她,一定可以替她那“白皙无瑕”的脸蛋上点青绿色!
“对了,苏菲亚不去吗?”最好她是去的!
“当然,她是主秀之一,不可能不去。”林飞菱可能忘了那件酒红色的礼服,但是亚历山大可没忘,他之所以会到今天才得空,带她体验米兰的夜生活,全是因为昨晚几近彻夜通宵的赶制他手上这件礼服。“林,就算是帮我个忙,把衣服给换上好吗?”只差没拿出糖来哄她了。
“主秀?”苏菲亚的脸孔倒是时有所见,只是林飞菱忘了底是在哪本杂志、或者是广告里见过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林飞菱知道她是个模特儿。“有服装发表会吗?”她很是兴奋的问。
“算是,不过规模不是很大,而且它只对少数人开放。”不过是为些上流社会顶层所举办的,其目的只是在炫耀,好让报纸、杂志有些消息报导。“你喜欢看服装发表会?”要是她喜欢,以后他有新装发表时,再带她一起过去就成了。当然,她会是贵宾席的座上客,而不是和他在后台忙进忙出。
“不知道,没看过,所以不清楚。”她只有偶尔在电视上那么惊鸿一瞥。“不过,很好奇倒是真的。”她不只对台上人好奇,对去看服装秀的人也很感兴趣。
“那好,今天这场的规模虽然不大,不过倒是有不少值得观赏的作品。”接着,亚历山大结束对话,将林飞菱连人带衣——特别为她赶制的礼服——给推进试衣间。
有了漂亮的衣服后,其他的行头自然少不得。细心的亚历山大——他不得不细心,因为林飞菱对这种事根本不关心——为她准备了赭红色蛇皮低跟凉鞋一双,同色系、同材质的手挽包一只。这样的打扮,不论是任何的正式场合都不会失礼,同时也符合今年流行的简约风。
之后,他便带着换了一身新行头的林飞菱,到和他长期合作的彩妆师那儿,为她素净的脸上点颜色,顺道做点最后的修饰——果然,女人不仅要衣装,也需要彩妆师的巧手,因为林飞菱在这两道手续后,若说她原来的姿色仅是勉强及格,那么现在她可是有八十的基本分了。就这么的,亚历山大带着穿着一身新行头的林飞菱,穿梭这场他口中说的“规模不大,但可以看到好东西”的服装秀。
首先,他们坐着亚历山大的爱车来到米兰郊外的幢大宅第。到门口时,她发现整栋大宅灯火通明,就连房子外头的“大”草皮——真的很大,可能比她念书时的学校的操场还要大——也恍如白日。
接着,等他们的车开到正门时,还有个穿着燕尾服、紧着白领结,头发一看就知道抹了半罐以上的发油的老家伙替他们将大门打开,好让亚历山大的车子能够直接驶进草坪旁的石板道上。
“哇!”林飞菱看到这等排场,不禁心想:亚历山大是不是走错地方了!“真是豪华!”她好奇的四处张望,还不停的朝宾客云集的正厅大门看去。
“怎么了?”亚历山大走下车,将钥匙交给侍者,走到另一端替林飞菱开门,却见她一脸惊叹的左顾右盼。“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吗?”看来,她没有下车的意愿,不过他还是将她给扶下车。
“今天的服装秀真要在这地方举行?”这种地方看起来比较像博物馆,而不是人住的。
“没错,等会儿我们进去后,就可以看到伸展台了。”亚历山大对于她的注意力始终不在他身上感到些许不满。“这外头没什么好看的,真正精彩的在里面。”他指着正厅。“我们还是先进去比较好。”
“喔,好。”她勉强自己拉回视线,对上亚历山大湛蓝的双眼。“咦?你做什么一直看我?”他为什么盯着自己瞧?她的衣服哪里穿错了吗?不会啊,刚刚他就看过了,应该没出错才是。
“你今天很美。”亚历山大由衷的赞美。“真的,比我以前所见过的女人都还要美。”
“那一定是你看错了。”林飞菱非常不解风情的浇他冷水。“要不然,就是那个化妆师的技术太好了。”
听他这么说,她的心跳在这一瞬间少说多跳了好几下,脸蛋红得就像熟透的蕃茄——不过,化妆师粉上得够厚,从外表来看,压根儿看不出来——体温也上升了好几度。她当然很高兴有人说她美……只是他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逢迎,还有点谄媚……满假的,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他的技术再好也不及你的笑脸。”他拒绝接受林飞菱的第一种说法。“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笑容非常好看?”
“目前就你吧。”挽着他的手,两人一步步的朝入口处走。“还有,谢谢你的赞美。”这还差不多!用比较抽象的东西来做比拟,听在耳里,顺耳多了——说什么她比任何他见过的女人都美……骗人,苏菲亚就比她美上许多了!
“不,这可不是赞美,而发自肺腑。”亚历山大微微侧头,让自己的唇在她的耳畔低语呢喃:“出自我的真心。”
可恶!为什么他老是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话来扰乱她的心房呢?也许他觉得逗弄她很有趣、很好玩,万一哪天她要是真不小心被他这些话给拐骗了,到时她要是死缠着他不放时,他如果胆敢反过头来像赶苍蝇般她……她就……她也不能怎么样嘛!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她只是需要点时间。
但是,话说回来,她对这种事一向小心处理;再说他可是个外国男人,或许有许多人向往啥异国恋曲——她可不,谈一般的恋爱就挺麻烦了,还去搞个外国恋爱,那岂不是自找苦吃吗?更甭提像她和亚历山大这种相隔万里的人了!要是她真的和他来上那么一段,等她回台湾后,还不是烟消云散、徒增伤感——她可没有自虐的倾向,喜欢找些明知会让自己痛苦的事做。
“亚历山大,”名字是用英文说的,就算用中文念的话也有几分像。“你这个死意大利佬,小心以后下地狱被人割舌头。”她眼角含羞、嘴角微笑,用软软甜腻的嗓音,以中文说出这一整句话。
“你说什么?”林飞菱的演技的确好,当亚历山大看到她这表现时,虽不懂她话中的内容,但照她的肢体语言所传达的讯息,他认为她是在对他吐情衷。“可不可以再告诉我一次——用我听得懂的话?”他会说意大利文、英文、法文,甚至是一点点的日文,可是对于中文,他全然不懂。
“不好啦。”真的很不好——当然,他要是想再被她骂一次的话,就没什么不好的了。“我不知道要怎么翻成英文耶。”
“这……。”这可麻烦了,不过既然她不想再说一次,也不能勉强她,于是他说:“那么,这样吧,你只要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次,可以吗?”明天!就是明天,他要开始学中文。“这有什么问题。”于是乎,她面带微笑,甚至加点深情款款的眼神,直视着期待中的亚历山大:
“你这个死意大利佬,小心以后下地狱被人割舌头。”
亚历山大满意了。
***
服装秀进行时,亚历山大善尽一个好“导游”的责任,为她一一讲解每个模特儿身上所穿的衣服是由哪个设计师所设计的,以及它的特点为何——从头到尾巨细摩遗,非常之详尽,让林飞菱对那些看起来根本穿不出门的衣服稍微有些些概念。
整场服装秀进行了约一个半小时,接下来的便是晚宴。照理说林飞菱应该会非常喜欢这个部份才对——顶级豪华的欧式自助餐,除了各式肉类外,还供应生猛海鲜、各式甜点……所有她能想得到的东西几乎囊括其中——但是,她并不!
“林,真的,你应该加入我们才是。”苏菲亚穿着黑丝镂空的礼服,站在她身旁不断的游说林飞菱。“我们可以聊些女人的话题。”
看到那群瘦得皮包骨的女人,谁还会有食欲再吃啊?更甭提她们是美女的标准——也就是说,想成美女,至少得像她们一样瘦。“我可能对那些话题没什么兴趣。”什么叫女人话题?林飞菱心想,还不就是谈男人、谈化妆品、谈衣服——无聊!“而且,我饿扁了,得先填点东西到胃里才行。”苏菲亚似乎不想放过她,硬要她到那群人中当一只丑小鸭,要是她不用“食遁”这方法,恐怕只好一直站在这里遭受她的荼毒。
“天啊,食物!”苏菲亚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
“是啊,食物。”林飞菱不以为意,索性将酒杯递给一名侍者,自己走到取食区,拿了个超大餐盘,夹了许多烤牛肉、小羊排……纯肉类的食物,而后走回苏菲亚身边,捧起她的餐盘。“我爱死它们了。”这话说得既然清晰又响亮,使得她们周围的人纷纷回头看着她们。
“你知道吗?它们全是脂肪,全是会让你变得臃肿、痴肥的东西!”苏菲亚瞪着林飞菱餐盘里的食物,仿佛它们不是吃的东西,而是毒药。“这样的东西你还敢吃?你不怕吃了会更肥吗?再说,你都已经……。”她挑衅的上下打量林飞菱。“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不好意思,苏菲亚。”要不是她今天难得穿得这么“淑女”,要不她早出口成脏了,哪容得对方再继续酸下去。“不知怎么地,看到你我就吃不下。”基本上,她让她作口恶。她要是对她有任何不满之处,何不直接说出来,干嘛来口蜜腹剑这招。“而且胃酸是一阵又一阵的涌到喉头……有些想吐的感觉,要是你不介意的话,麻烦离我远点,要是待会我把东西吐到你身上的话,那就不好了。”是啊,会非常的不——好!
“你——”苏菲亚可从没听过谁对她说这种话——情敌例外——尤其还是这个各方面都比不上她的林飞菱。“算了,不和你这个不文明的人一般计较。”她深吸了一口气,平抚自己的情绪后,挺直腰杆,摇曳生姿的离开。
林飞菱对着苏菲亚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我不文明?你才是那个他妈的化外之民。”反正没人懂中文,就算她骂脏话又如何!这全都是亚历山大那家伙害的!她狠狠的瞪着在左前方和一堆男男女女聊个没完没了的亚历山大。心里愈想愈呕!什么米兰的夜生活,见鬼了!这种夜生活她宁可不要见识,待在他别墅里睡大头觉都强过来这里!
“他妈的!”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句脏话了。“一群醉生梦死、不知人间疾苦的浑球!”不管了,等会儿亚历山大要还只顾自己的“社交”的话,那她就自己叫车回去——幸好,他已经把他家里的钥匙给了她,要不然她还真只能穿着这一身昂贵的衣服——看起来是挺贵的——四处游荡也说不一定。
美食当前,可不能因为某人而破坏她享用佳肴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好好的饱餐一顿才行——至少也要将全部的食物给吃上一轮——既然她都已经饿得快发昏,同时手上又有一盘精选肉类,怎么可以浪费时间在和人呕气上。
做了这个决定,她端着餐盘找了个既隐秘、且离食物区最近的位置,开始大啖她的美食。
亚历山大结束必需的社交活动后,回头找被他忽略许久的林飞菱,当他同一些个老主顾在聊秋冬的流行走向时,他看到她正和苏菲亚在聊天,可怎么一转眼间就找不着她人了?
“苏菲亚,你刚才不是和林在一起吗?”亚历山大一结束谈话,苏菲亚立即趋前。“她现在人呢?”老实说,他也不是非常想来参加这类的交际应酬,但是工作的因素,纵使不喜欢了也得勉强自己。
“这我不清楚耶。”苏菲亚来个一问三不知。“先前我邀她和几个朋友聊聊,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说什么都不愿过去。”她举起酒杯轻啜了口饮料——纯天然的矿泉水。“我总不能只陪着你的小客人,而不顾我那群好朋友们吧?”意思是,她没有必要替他照顾林飞菱。“所以喽,这问题你不应该问我才是——毕竟,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哪里。”
“我了解了。”亚历山大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她语中的酸意,因为林飞菱的安危成了他最重视的事。
虽然这是场“上流社会”的宴会,但是人心险恶,不因他的身份地位而有改变;更甚者,有些人甚至借着与生俱来的特权做出些令人发指的事!林飞菱比诸场内的各个超级名模确实是逊色许多,但是她少见的东方情调却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她身材娇小,颇有我见犹怜的纤柔形象……而有些没品的男人对于拥有这种特质的女人,有着不同于一般的“性趣”。
他真的非常担心——正因为如此,他的脚步更显急促的加快起来。
话说决心找个清静且靠近食物区的林飞菱终于选定了位置——阳台旁。这个阳台的开口正朝着后花园——虽然是晚上,但是林飞菱还是隐约看到了几朵花和一些白色的雕像什么的——风景秀丽——如果是白天的话,应该是这样的——视野辽阔,是个用餐的好地方。
再加上,它离食物供应区又近,对林飞菱来说,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她快快乐乐的解决满满两盘的食物,满足的坐在舒适的藤椅上,吹着徐徐的凉风,感觉惬意得很。先前虽然被苏菲亚搞得食欲尽失,不过就目前的情形看来,她也没对林飞菱造成多大影响。
“小姐,有荣幸请你喝一杯酒吗?”不知怎地,就在林飞菱昏昏欲睡的当儿,她面前居然凭空冒出一杯褐红色的液体。
她的瞌睡虫被这声突兀的邀请给打跑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她,先是揉揉带有睡意的双眼,也不看向发声的来源,先是向四处观望,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女人。
“我没睡糊涂啊。”她用中文喃喃自语的说着,接着看向发声源——是个男人,长得满脸落腮胡的男人,而且还是个有些岁数的男人。
“先生,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应该是她吧,毕竟这方圆五公尺内,没别的人了——连男人都没有。
那男人很是自动,自己拉了张椅子,二话不说就端着酒杯坐在林飞菱身旁。“很好,我喜欢你的幽默。”他顺手将饮料放在她面前。“二十年份的波尔多白兰地,请。”
出国时,绝对不喝来路不明的饮料——这条守则立刻出现在她脑海里。“先生,真是谢谢你的好意。”她真的是佩服自己的多礼——没法子嘛,观光英语里一大堆这种例句,想不多礼都难了。“但是,抱歉我对酒精的饮料过敏。”多客气的拒绝啊!要是同样的情景在台湾发生,她二话不说就要那人滚蛋,才不会浪费那么多唇舌和他打哈哈。
“没关系,那你不介意陪我聊聊吧?”
她介意得很,因为她刚看到一群服务生手上端着新菜肴上场,她现在想做的是再端着空餐盘,现去搜插个满满一大盘回来吃个够——不过,这中年长胡子男人似乎没什么恶意,陪他聊聊也没啥损失。
“当然”虽然她的心思已经飘向食物供给区。“你想聊些什么?”
“谈你。”
“谈我?这有什么好聊的,无聊,换一个话题。”她有什么好谈的?这人有病。林飞菱这么想着。
“无聊?不,我不这么想。”这中年长胡子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你的一切都让我好奇不已。”他的声息就在林飞菱的耳边回荡。
林飞菱不动声色的将身子一寸寸往阳台移,心里暗骂这个口恶心的中年长胡子男人。“我很普通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当然也就没有谈论的价值。”
他似乎没察觉到她的退缩,继续以自以为“撩人”的方式,“拨撩”着林飞菱。“不,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你一点也不平常。”他突然抓林飞菱的肩膀。“你知道吗?里面的女人没一个比得过你。”说这话时,还不断的往前进犯。
骗犭肖仔!谁信你的屁话啊!林飞菱有股想将他过肩摔的冲动。但是,她是个“文明人”,而一个文明人是不会动不动就诉诸武力的。“先生,请你尊重我,不要随便碰我。”她很是温柔的扯开他的手——温柔中还加了点力道就是。
“呵,我就喜欢你的矜持。”
这王八蛋说得好像我和你多熟似的!林飞菱冷眼瞪着这个有严重幻想症的“可怜”男人——如果他再这么下去,待会儿他的确会很可怜。
“对不起,先生。”拷!满身酒味,八成是想借酒装疯!林飞菱嫌恶的站起来,准备告退,把这个绝佳的吃饭地点让给他。“我想我的朋友可能在找我了,我得离开了。”
“嘿,时间还早嘛,你的朋友也许现在正玩得起劲。”这男人颇不识相,似乎不打算顺林飞菱的意,让她离开。
“不,一点都不早了。”真的不早了,要是在台湾,她早瘫在床上睡死了,“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该是上床睡觉的时间了。”古有明训:早睡早起身体好!
“你要真想‘睡觉’,我知道个好地方,走吧。”他以为林飞菱这句话语带双关,急切的拉着她的手。
“喂,你放开我!”林飞菱使劲的想要拉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劲大上她许多。“我叫你放开我,听到了没?!”要是他再不放心,就别怪她“脚下”无情——有时力道要是弄不好,可能让他绝子绝孙……真的,她真的不喜欢这么做,可是有必要时,她绝对不会犹豫的!
“别这样嘛,等一下你和我都会非常、非常快乐的。”
快乐个屁!林飞菱在心中暗骂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
比蛮力,她绝对赢不过对方,不过她老妈生给她的脑袋可不是摆好看用的。她大嘴一张,直朝那只拉住她、害她动弹不得的手腕露出利牙,猛猛的咬上一口——这咬,还要配合上两排牙齿上下磨动,才够劲儿。
对方料不到林飞菱会有这种举动出现,一时间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臂,却发现他手腕上头已经有两排既深且红的齿模。
“你喜欢来硬是吗?”被林飞菱这么一咬,他发火了了!懒得再用“绅士”的方式。既然她喜欢诉诸暴力,那么他就陪她玩玩。“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硬家伙!”他语带淫秽的说着:“到时,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渴求着我让你登上极乐仙境。”
“天啊,这家伙快抓狂了!”她看到他眼神露出令人不寒而颤的神情,不禁吓了一跳——难道我的女子防身术这会儿真的要派上用场了吗?林飞菱不自觉的紧握双拳。接着,她引颈大叫:
“救命!”这个字简单、明了、易懂,尤其在好莱坞的强势宣导下,几乎世界上人人听得懂——HELP!瞧,多么的言简意赅!
为了怕自己的肺活量不够、中气不足,她又鼓足力气再叫一次。可是这次那个中年长胡子男人已经有了准备,林飞菱还来不及喊完,她的嘴巴已经被一只厚实的大手给捂住了。
“呜……尼……叭……哦!”她想要说的是:你这个王八蛋,放开我!可惜嘴巴被人给捂住了,只出了不连串的单音。
“闭嘴!你要是再吵,小心我把你从阳台上丢下去!”他这么威胁着。
不过,他这威胁根本没奏效,因为刚才林飞菱那声求救声把在附近的人全引到阳台前来了——其中当然也包括找人找得快发疯的亚历山大。
“放开她,皮耶!”亚历山大赶到时,就见这个被他称作皮耶的男人,一只手捂住林飞菱的嘴巴,另一只手则勒住她的颈子。
皮耶见众人皆到齐了,自知没戏唱了,自动自发的放开林飞菱。“嘿,各位,这只是个误会,别那么紧张。”他摊开双手,向众人示好,同时作势要扶住林飞菱。“我刚刚只是和她开个玩笑,谁晓得她的幽默感这么差,以为我要非礼她。”他这叫不打自招。“你们知道的嘛,黄种人总是这样——再说,就凭她这副德性,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他话是这么讲,但可没半个人在听他的自圆其说,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苦主——林飞菱身上。
她一被皮耶放开后,二话不说飞扑进她最熟悉的人——亚历山大——的怀里不停的深呼吸,像是要抚平自己所受到的惊吓。亚历山大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安慰她,对于皮耶的行为更是无以复加的愤怒。“你这话侮辱到两个人。”要是眼光能杀人,这皮耶早成了蜂巢了!
“侮辱?”皮耶以为自己的说词见效了,沾沾自喜的说:“怎么会?我说的可是实情。”
“她是我心爱的人,我打算共度一生的人,而你居然胆敢在我面前以如此不堪的言语批评她!”亚历山大这么说,无非是在众人面前公开他和林飞菱之间的“关系”——当然,皮耶这说法等于是骂他没眼光。
“如果,仅仅如此,我不会计较。”要是因为别人批评自个儿喜欢的女人长得丑而动怒,那实在没有必要——因为审美观这东西,因人而异。“但是,你居然试图非礼她——我绝对不原谅!”很少有事能让他如此愤怒,但是现在情形不同!皮耶这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误会!这真的是个误会!”皮耶着急的想解释,不过众人的眼神以及亚历山大如此明白的表态,早就显示解释无用,只是白费力气。
或许,上流社会真的存在种族歧视,但这可不表示那些人就能允许一个被称为“上流社会的一分子”的男人,做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强暴?这是心理有严重偏差所导致的犯罪行为!即使没成功,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