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董心湄每天下课之后,总会和几个同学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座去喝饮料,大家聊聊天、交换笔记,甚至只是谈当天的天气,风花雪月一番……兴致到来,会去看场戏、吃顿晚饭,才肯回家。

因为她是个独生女儿,父母经常有应酬,偌大一间房子,通常只有她一个主人,她怕闷,因此不大愿意回家。

但是最近,她坐在那儿的时间都不久,喝掉一杯蜜瓜奶昔就走了;有时候,甚至只喝下一半就匆匆忙忙地离开。

原来不久前她家隔壁搬来了一户人家,那个少爷长得英俊,好迷人!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深栗色的头发,有点像德国国家足球队的金色轰炸机——奇连士文。当然,他比奇连士文不知道英俊了多少倍。唉!怎么说……就是令人倾心。

她看过电影、看过电视、看过小说,也幻想过、作过梦……但……但,就连美梦,也未曾梦到过一个男孩子可以这样漂亮。她第一次看见他时,整颗心几乎快由口腔跳出来。她算是见惯“靓仔”的人,但也无法控制自己。

虽然是邻居,但她不认识他,不过只要远远地看他一眼,她即感到很满足。

董心湄对他的日常生活大致了解——早晨他喜欢游泳,接着就瞧不见踪影,因为她只在自己的露台窗纱後偷窥他,所以他回屋内的情形就看不到了。

下午四点钟左右,他会躺在大树上的吊床看书,黄昏前会回到屋里,到露台看日落;之后,又隐没在屋子里。

因此,为了见他一面,她必须在六时之前赶回家来,当然,最好能够准四时回家。

“心湄?”

“……”她想她的白马王子,正想得入了神。

“心湄!”胡式芬索性推她一把。

“哎!我快站不住了,想摔死我不成!”董心湄扶住栏杆,叫了起来。

“谁叫你不理人,叫了你好几次了。”

“什么事?”

“你最近不对劲,老是心不在焉、精神恍惚的,每天又赶著回家。你回家到底有什么事?”胡式芬跳上栏杆坐下来。

“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心里的秘密。”

“我们是十年的老同学,一起上中学,又一起上大学,你有事还瞒我?”胡式芬努起嘴:“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是不是为了你那班裙下之臣?”

“嗤!”董心湄不住地摇头:“猜错啦!”

“是关于男孩子的?”胡式芬很肯定地说:“你有艳遇!”

“唔!”董心湄咬住下唇,腮边微红,就是笑。

“看你一副思春的样子也知道我猜得八九不离十。你看上哪个俊男呀?”

“你不认识的。”

“不是在大学认识的吗?”

“学校里面有这种人才吗?”

“他很英俊?”

“嗯,令我一见钟情!”

“哇!一定是顶尖级人才,普通人是很难打动你的芳心的。他高大吗?约克有六尺一寸喔!”

“他大概六尺二、三寸!”

“好高大!积克的肤色白,皮肤比我还要嫩呢!”

“他的皮肤白中透红,有如婴儿一般。”

“国峰不但双眼皮,还有一对大眼睛。”

“他双眼皮、大眼睛,眼眸明亮而有神采。”

“展堂鼻子挺直!”

“他鼻子高耸、挺直。”

“彼得有个好看的嘴唇。”

“他不但唇线优美,而且大小适中,很迷人!”

“米高笑容性感。”

“我虽然从未见他笑过,但我相信他笑起来一定充满男性魅力!”

“哇!好厉害,是集众人优点的完美混合体。”

“应该是超级优美混合体。”

胡式芬好奇了!“他到底是谁?”

“我的邻居。”

“还说是生死知交,有这样好的男朋友,也不介绍给我认识。”胡式芬佯装懊恼地瞪她一眼。

“好小姐,连我自己都下认识,怎么给你介绍?”

“你每天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不是与他约会吗?”

“唉!你不知道我有多惨……”董心湄把大概情况告诉她。

“啊!原来你还停留在暗恋的阶段。”

“可不是吗?够令人苦恼了!”

“校花竟然也要暗恋人?真是奇闻!”

“大概是——一山还有一山一高。”

“你有什么打算?”

董心湄摇晃着头,无聊地摆动著两条小腿。

“你这样偷偷看、偷偷望也不是办法,难道你要在露台窗纱後偷窥他一辈子?”

“有什么办法。”

“既然喜欢他,就向他坦白示爱!”

“你说笑的吧?你厚得起脸皮,不怕人家嘲笑吗?”

“现在是什么年代?都已经九O年代世纪末,快二OOO年了,谈恋爱还要偷偷摸摸的?喜欢他,就想办法追求他!”

“怎么可以呢?”

“男孩子可以追求女孩子,女孩子为什么不可以追求男孩子?分明喜欢,却因为害羞而放过大好良缘,多迂腐!况且,你还可以找人帮忙。”

“谁?”

“你父母啊!隔壁来了户新邻居,为了睦邻,请他们一家吃顿饭,你们不就见面了!”

“你还想利用我妈咪、爹地?我向他们要钱容易,要他们回家吃顿饭就难了。”

“他们忙嘛!但毕竟是疼爱你的,多求几次,甚至说明你爱上邻家少爷,他们准肯的。况且,他们又喜欢交际,乘机和他的父母做个朋友。”

“我爹地、妈咪的问题是可以解决,但也没有用!”

“为什么?”

“听佣人说,他只是一个人回来,父母还在英国。爹地、妈咪不可能和个年轻小伙子交朋友,不合情理,是不是?”

“这也是!”式芬抓抓头。“烦死人!”

董心湄看看表。“差不多够时间上课了!”

“我们走!”胡式芬拿起背包道:“我今晚替你想个好办法……”

第二天董心湄上学,胡式芬一看见她便嘻笑地朝她走过来。“我等着你呢!你比平时迟了十分钟。”

“我家附近修路。你这么开心,想到办法了?”其实,董心湄也心急着想早点到学校,希望有好消息。

“嗯!”胡式芬拍了一下手掌。“我看过一本小说,叫《邻家的女孩》,男主角看上了邻家的美女,常去偷窥她,却苦无办法认识她。有一天,美女和女仆打羽毛球,球刚巧打在男主角的吊床上,男主角就拿著那羽毛球。因此认识了美女……”

“喂!慢著!我从未见他打过羽毛球。”

“他不打,我们两个打。就乘他在吊床上看书的时候,我们把球打在他的吊床上。”式芬边说边挥舞著手,做打球的手势。“明天星期六下用上课,我到你家……”

“他怎么样?”胡式芬把头由露台伸回来,董心湄很紧张地问。

“果然英俊得令人赏心悦目。”胡式芬在糖果盒拿了个枣子抛进嘴里,边嚼边说:“这尾鱼我们钓定了!”

“真钓得到吗?”

“有我在,包准成功,就怕天气不好。”

“天气?”

“天气不好他不会到花园,我们的球怎么打过去?”

“对!我最近好白痴!”

“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又蠢又糊涂。”

“我还没真恋爱呢!”董心湄嚷著。

“暗恋的人更笨三倍。”

“没那么差吧?起码我知道今天阳光普照。”

“所以我说一定会成功……”

她们来来往往地打了好多球,没一球打到隔邻去,胡式芬停止了动作,摆摆手说:“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停!”

董心湄看看表。“我们打了一个小时了!”

“再打下去,他回屋子里,今天就白费心机了。”胡式芬抓抓头。“你家不是有摘水果的梯子吗?”

“我们有矮梯子,也有高梯子,我叫张伯拿来!”

“要高的!”

“你要把球掷过去?”

“你也不笨嘛,还不至于痴呆……”

梯子送来,胡式芬和董心湄商量了一番,选了个接近对方吊床的好位置。

张伯把高梯贴近围墙,弄得四平八稳的,他实在不知道小主人在搞什么,因为那儿附近都没有果树。

“这梯子真的好高,你小心点爬!”董心湄叮咛。

“你也一起上来呀!”

“我上去干什么?一个人抛球不就够了吗?”董心湄摇头:“况且,他会见到我的!”

“你以为他见到我这副鬼样肯理我啊?你不亮亮相怎么行?我就是要他见到你惊艳。”

“你这还算鬼样?学校里有那么多男生喜欢你!”

“跟你比,我就像母夜叉!快爬上来,别再耽搁时间了。”

“怪难为情的!”董心湄忸忸怩怩。

“啊!我就不难为情?好啦!算啦!拉倒啦!让他给别人抢去算了!反正他一出大门口,起码引来三、五个美女。”

胡式芬说著果真要下梯子,董心湄无可奈何,只好爬上梯子去。

胡式芬一连抛了四个羽毛球,都没抛中,第五个,她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猛力一抛,球刚巧掷在他鼻尖上,他忙由吊床跳起,到处张望。

胡式芬高举两条手臂,交叉挥舞,一边高声喊:“对不起!对不起!球是我们不小心打过去的!”

他终于看到式芬,他看看她,又看看羽毛球。

“我马上过来,你把球还给我们,可以吗?”

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等会儿见!”胡式芬拍拍董心湄的手:“快!我们快过去!”

“我也要去吗?”董心湄有点难为情。

“当然要去!你不是一直想认识他?快走吧!他等著我们呢!”

走到邻家的门口,胡式芬按铃,董心湄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

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女佣走了出来。

“我们是住在隔壁的,请开门让我们进去。”

“两位小姐是来拿球的吧!”

“是啊!我们不小心把球打了进去。”

“少爷吩咐我把这球交回给小姐。”她从身後拿出一个羽毛球来。

“让我们进去向你们少爷道谢!”

女佣隔著铁花门,一点也没有开门的意思:“少爷吩咐过,这是小意思,不用客气。”

“你怎么称呼?”

“我叫李妈。”

“你们家少爷贵姓?”

“也姓李。”

“李少爷!李什么少爷?”

“李……咳……两位改天来玩吧?”

“这位小姐是住在隔邻的,姓董叫心湄,我是她同学,叫胡式芬,你不用理会我叫什么,记得她叫董心湄就是!”

“既然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两位小姐有空来玩,今天我们少爷刚巧有事。”

“噢,原来是这样!改天再见。”胡式芬拖著董心湄走了几步,抓抓头,突然又回过头去。“李妈!”

“什么事?”

胡式芬由裤袋掏出两百元,走过去塞到李妈手中。“给你买点心吃!”

“胡小姐,你下要客气!”

“是董小姐给你的,记住是住在邻家的董心湄小姐。”

“谢谢董小姐。”李妈笑咪咪的。

“李妈,你们少爷叫什么名字?”

“姓李,叫李斯达。”

“李斯达……好名字,李先生最喜欢吃什么?”

李妈左右看看,“水果。”

“什么水果?”

“我不能留太久,我还要进去伺候少爷。”

“这是我最后两个问题。”

“桃子!”

“李少爷明天出不出去?”

“我不大清楚,多半不会出去。再见了两位小姐……”

胡式芬望著李妈连头也不回地就走,不觉有气。

“真岂有此理!”胡式芬破口大骂:“他看见你这个大美人,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

“他根本没看我一眼!”

“他看不见你吗?”

“他没有望过来。算了!式芬,太麻烦啦!”

“算了?我宁可到手后才扔掉。摆臭架子?我非要教训教训他下可,拽个什么劲儿,呸!”

“你想到手?难啦!”董心湄有点泄气。

“邻居嘛,都上门了,就该请人进去聊聊,起码也要喝杯茶客气一番。没听过远亲不如近邻吗?连睦邻都不懂!”

“也许他已经有了要好的女朋友,我们是女的,怕惹麻烦吧!”

“有女朋友就不会一天到晚待在屋子里发霉!有了女朋友有什么了不起,作啥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又不是上门打劫的匪徒!”胡式芬好激动,边走还边骂。

“别不开心了,我们回家吃下午茶去。”董心湄挽住她的手臂,哄她。

“我做事不会做一半,我明天还要去!”

“明天李妈一样不会开门。”

第二天,胡式芬买了一大篮桃子来。

“咱们得换一个篮子,不能像礼物包一样!”她谨慎地说:“桃子是拿过去给李斯达的,就该是由你家桃树摘下来。”

“我家的桃树,哪有这样大的桃子?况且现在都是青的,熟的没多少个。”

“哎呀,他会跑过来和你的桃树对质?”胡式芬瞄了董心湄一眼。“我只是找个藉口过去结识他!”

“李妈不会开门的。”

“她一定会开门,大不了再多塞两张钞票过去。”

“你也真下重本!”

“我要你将来连本带利还给我。”

“式芬,我怕瘀,我今天真的不过去了。”

胡式芬想了想,点点头:“你不去也好,我另有作法,你这个大美人也应该摆摆架子了……”

胡式芬挽住篮子,到邻家去按门铃。

一个五十岁左右粗壮男人走出来。

“李妈在吗?”还是找李妈好些,容易说话嘛!这个男人太陌生了,况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个看门、园丁之类的,未必可以接近李少爷。

一会儿,李妈走出来了,一看:“是胡小姐呀!”

“我想见你们少爷,你们邻家的董心湄小姐要我送些东西给李少爷。”

“不用了,太客气了!”

“要的要的,昨天我们下小心把羽毛球打到李少爷的脸上,董心湄小姐不好意思,特地要我送篮桃子向李少爷赔罪!”

“太破费了!”

“不用花钱的,这些是在董家桃树上摘下来的桃子。”

“这么大个?”李妈瞪大眼,下信任地盯著满篮的桃子。

“李妈,可以开门让我进去送礼吗?”

“这……”

胡式芬又塞了两百块在李妈手里。“或者你通传一下,说不定李少爷肯接见我呢?”

“那……诅胡小姐等一下……”

一会儿,李妈出来了。她一边开铁门,一边说:“少爷请你进去!”

“谢谢你,李妈!”

“我没做什么!”她悄声地在胡式芬耳边说:“只说过几句好话而已。”

“若没你那几句好话,我恐怕进不了门。”胡式芬不忘捧捧她。

李妈掩住嘴笑,领着她进门。

踏上台阶,就在大厅入口的地方,站著一个满身放射著光采的俊男。

他果然充满魅力,怪不得连董心湄那样顶尖级的美人,也为他动了心。

“你就是邻家的胡小姐?”他问,很斯文的。

“不!你邻家的那位小姐是姓董,叫董心湄,我是董心湄的同学。”她像卖广告似的,要把董心湄这个人灌输至他的心中。“我呢,我叫胡式芬,是董心湄的同学。我不是叫绩分,好多人都这样取笑我,式是式样的式,芬是芬芳的芬。这些都没关系,你只要记得董心湄就够了。”

她滔滔不绝地说,令他禁不住地笑起来。他一笑,显得更俊了,简直快迷死人!

“请坐吧!胡小姐。”

“谢谢!”

李妈站到李斯达身边:“胡小姐喜欢喝点什么?”

“柳橙汁。”

“少爷呢?”

“给我一杯西瓜汁。”

“昨天我和董心湄打羽毛球,不小心把球打到你身上,董心湄觉得心里不安,托我向你道歉!”

“那是无心之过,球是不受控制的,别介意。”

“刚巧董心湄家的桃子树结了一树桃子,董心湄差人把桃子摘下来,她特地叫我送一篮给你,算是向你赔罪!”胡式芬殷勤地将那篮桃子拿到他面前。

“哇!邻家桃树结的桃子那么大?”他很惊奇,作著手势。“我家的才那么小!”

“你会收下董心湄送的桃子吧?”

“谢谢!但这么大篮我吃不完,可下可以只要几个?”

“何不全部收下?董心湄会不高兴的。”

“这样……”他想了想。“剩下的桃子可以做蜜桃派,明天我叫李妈送两个给你们吃?”

“蜜桃派好吃呀!董心湄也喜欢的。不过,你何不请我们明天来吃下午茶?一起吃喝闲聊更有意思。”

“下午茶?”他英挺的眉毛几乎快连在—起。

“你不欢迎我们?没关系,那就算了!”

“啊!不是,不是!”他忙说:“我由英国回来后,还没吃过下午茶,一个人总提不起兴趣,喝杯饮料就算数!人多喝下午茶才热闹,嗯,好!我明天请你吃下午茶。”

“还有董心湄呢!桃子是她送的!”

“当然也请她,你高兴的话,连她的姊妹也请来。”

“她没有兄弟姊妹,她是个独生女。”

“真巧,我也是独生子。”他问:“你呢?”

“我有许多兄弟姊妹,我在家中排行最小,应该说,我只有兄姊,没有弟妹。”

“也把他们一并请来吧!”

“谢谢了!他们不是结了婚,便是忙着做生意、拍拖,我也很难见得到他们。我和董心湄明天什么时候来?”

“四点牛好不好?”

“好呀!”由学校赶回来后,董心湄还可以回家换件衣服:“噢,我也该走了。”

李斯达没留,也没有送她……

董心湄一个人在家,坐立不安。虽然表面上她装作不大在乎,其实心里还是牵挂着——胡式芬为什么去了那么久?难道她怎样求李妈,李妈都不让她进去?

她跑到露台,看看花园的吊床上有没有人。花园里没有人……到处都看不见他的人影。

会不会是式芬已被请进去?他们在聊天?聊了那么久?又或者……

终于,式芬回来了,她搓着两只手,呵呵地笑。

“瞧你那副德性,他一定接见你了!”董心湄追著她,心有点兴奋。

“接见?他又不是皇太子,是我们大美人给他送礼耶!”

“你终抄见到他了?他……”董心湄面颊无缘无故地红了起来。

“他的确很英俊、很迷人,怪不得你对他一见倾心,换成了我,都会把持不住的。”

“你们也聊了一会吧?”董心湄开心地笑了。

“嗯,大约有喝一杯饮料的工夫。”胡式芬斜瞄住董心湄。“有没有后慧没跟我过去?”

“咳!也没怎样后悔。”其实她心里是后悔的。“应该见面的,总有机会见面!”

“嘿!嘿!嘿!有好消息,李斯达明天约我们过去喝下午茶!”

“想必他被你吸引了……”

“吸引个鬼!”胡式芬把情况大概说了。

“不管怎么,也是你的功劳!”董心湄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因为明天就可以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了。

“那当然!我想的好妙计,不会不成功的!”胡式芬昂了昂头。你明天一下了课就赶回来,洗把面,换套衣服。”

“还要换衣服?”她口里说不,心里已开始盘算着穿什么衣服了。

“由你!如果你不想给他好印象你就不要换了。不过,你穿什么都好看。”

“还是依你好,相信我们会有多余时间……”

胡式芬一走,董心湄就开始挑选衣服,堆得满地都是——太隆重的不能穿,太庄重的也不能穿,太随便的又不好,样式太夸张的惹人议论……只不过是去邻家喝个茶。

晚上睡在床上,李斯达的俊容像盏走马灯,在她脑海里旋转,明天彼此见了面,会怎样……怎样……

她警告自己要睡得好,否则明天去见李斯达时,面目没有光泽、眼睛没有神采,那么,李斯达对她的印象,便会大打折扣。

隔天上课时,董心湄一直心不在焉,眼睛望著教授,手拿着笔在本子上画圈圈,竟然没有抄下笔记。

糊里糊涂上了一天课,她什么都没听进耳里、记在心上,好不容易才捱到下课——式芬拉了她便走。

“喂!喂!你们不去咖啡室?”丽莎过来拉人。

“我……”董心湄支支吾吾地讲下出话来。

“我知道你最近忙,但也起码去喝杯奶昔!”

“今天她要去我家,有事!”胡式芬拉开丽莎的手:“小姐,我赶时间呢,大不了明天请客……”

董心湄赶回家,见还有时间,便洗了头,也洗了澡,换上一条红白格子的背心短裙;穿了一双长及膝盖之上的白袜子,那袜头还是红色的;脚蹬一双红白格子的皮鞋,是圆鞋头,横皮带扣扣子的那种。

她看起来是百分之一百邻家女孩,不过人漂亮,前面要加上“美丽”两个字。

董心湄和胡式芬手牵手到李家,李斯达仍然站在昨天的位置。不过看见董心湄时,有惊艳之感,人也不自觉地走前了几步。

三个人呈“品”字形地站著,胡式芬介绍一番。

李斯达伸出手,董心湄也伸出丁微抖的手,两个人相握时,董心湄有触电的感觉,李斯达却只感到握住她的小手很舒服。

“很高兴认识你,李少爷!”

“大家是邻居,又已经认识了,还少爷、小姐地称呼?”胡式芬看看他们握著的手,说道:“你叫她董心湄,你叫他李斯达,岂不简单?”

董心湄难为情地抽出了手,低低地叫:“李斯达!”

“董心湄、胡式芬,请到饭厅来,下午茶都准备好了。”李斯达说话时,仍然用欣赏的目光望柱董心湄。

她们跟他进去,李妈已张罗好了,在旁伺候著。

下午茶很简单,只有蜜桃派和蜜桃汁——真是物尽其用了。

李斯达一边坐下,一边说:“我今天做了两个蜜桃派,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等会儿你们带一个回家吃吧!”

“这是你做的蜜桃派?”

“是我做的。”李斯达点了点头说:“李妈做中国点心很拿手,西式糕点就不大到家了。你们尝尝,这蜜桃派好不好吃?”

董心湄吃下一口。“嗯,好吃!”

胡式芬也赞不绝口:“你是少爷,怎会自己做点心?”

“我在英国的时候,是念寄宿学校的。我不太喜欢吃学校的菜,点心又不多,于是在放假的时候,我便回家叫我们家的厨子教我做我喜欢吃的菜和点心。”李斯达边吃边说:“我们家有两个厨子,一个做欧洲菜,一个做美式菜,他们都会做各种西式点心。”

“在学校烧菜、焗饼方便吗?”胡式芬问,董心湄只是静静地看他。

“不方便。所以我和一个同学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层寓所,房东太太不单只照顾我们日常生活,而且她还备有各式厨具呢!董心湄,你喜欢的话,多吃一块。”

“你自己呢?”

“我已经吃很多了。”

“不怕胖吗?”

“我做很多运动,譬如:游泳、健身,我有一房间的运动器材!”

“心湄,你怕不怕胖?”式芬问她。

李斯达忙说:“她身材很标准,多吃一点也没关系,况且你们又常打羽毛球,也是运动!”

“董心湄!”式芬嘻笑:“李斯达称赞你呢!”

“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只会直话直说。”

“我就太胖了,呵!”

“你也不算太胖,是胖了一点,但千万别节食,多做运动就好!”

“要减肥,就一定要节食,没别的办法!”

“节食减肥效果不好,我有个同学,也试过节食减肥,是减去几磅,但脸色很差。”李斯达诚恳地说:“还是多做运动吧!”

“好!接受你的提议!”

“你们两位还在念书?”

“你先猜我们多少岁数。”式芬故意卖关子。

李斯达先看看董心湄,又看看胡式芬。“董心湄十八,胡式芬十九。”

“我们同样是十九岁,不过都未到十九岁生日,我只比董心湄大几个月,没大一年那么多。当然,我是比不上董心湄年轻貌美。”

空气流动,一片寂静。

“是吧!李斯达,你默认了。”

李斯达只是笑,没有说话。

董心湄第一次看见李斯达笑,他笑起来好性感、好吸引人,让董心湄心醉了。

三人静了好一会,李斯达继续问:“你们都在念大学?”

“这回猜对了!”

“念书好,开心又无忧无虑。今天下午没有课吗?董心湄。”

“啊!”董心湄还在沉醉,终于醒了过来。“只有一堂课。你呢?还在念书?”

“我大学毕业了,已经二十二岁,不像你们那么年轻。”

“二十二岁也很年轻啊!”胡式芬说:“做事了?”

“还没有开始。妈咪的意思是,不要我由大学出来便投入社会,留给自己一些空间,我现在是待业青年。”

“你是回香港度假的?以後会回英国接管父亲的生意?”

“回来度假是肯定的,但未必一定回英国,因为我爸爸很有意思回香港和中国投资,或许,我暂时不回英国去了。”

“不上学也不上班,不寂寞吗?”

“刚回来没有这种感觉,因为我正可以好好休息,但最近开始感到寂寞了。”

“你可以去找亲戚、朋友。”

“基本上,我这儿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虽然在香港出世,但五岁时就已经移民英国,我甚至在这儿连一个同学也没有。”

“寂寞了怎样打发时间?”

李斯达摇摇头,苦笑。

“不怕,刚巧有我们两个新朋友。”

“是的,真好运!”

“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远亲不如近邻’,你还有董心湄这个美丽的芳邻。”

“有个美丽的芳邻,也不是一件好事!”

董心湄连忙注视他。

“你喜欢一个丑陋的芳邻?”

“不,当然不是这意思。只是,美丽的女孩子多半喜欢和男孩子约会。”

董心湄连忙答道:“我通常都不理会他们的!”

“对呀!他们尽管约,董心湄可以拒绝。”

“漂亮女孩子多半骄傲。”

董心湄想辩解,胡式芬先开口:“那不是骄傲不骄傲的问题,事实上每个人都有选择权利。”

“这也是道理。”

“你和董心湄很适合交朋友,因为你是独生子,董心湄也是独生女;你的父母在英国,她的父母经常有应酬不在家,通常都只有她一个人。”

“寂寞了,我们可以聊聊天!”董心湄表示欢迎。“也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家厨子烧得一手好菜。”

“你们两位也可以来我家吃饭,李妈烧的中国菜也不错的……”

他们聊天,交换电话号码,李斯达还请他们到他的房间露台看日落,然後胡式芬和董心湄才告辞离去。

走的时候,李斯达交回给胡式芬那只水果篮,里面还有三个羽毛球。

“我在花园找到的,谁打球打得那么高,肯定技术不那么好!”

“我啦!”胡式芬抢先招了。“你会打羽毛球吗?”

“中学时打过,后来换了打网球。”

“那以後你和董心湄结伴,她两样都会!”

董心湄悄声问:“不如今晚到我家吃饭?”

“改天吧!”他点点头:“先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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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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