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一天,贝多芬做完例行的晨间运动,准备回家吃早餐时,却发现她身后远远的有辆车在跟着她。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但是过了五分钟后,她不这么想了──试想,在清晨六点,有辆车以时速不到二十公里的车速,落后她将近五十公尺,这车子的性能未免也太差了吧!
或许是贝多芬这短短的二十年中,还没碰过所谓的坏人,也许是一般不携枪械的坏人,都打不赢她;因此,她的胆子特别大,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情形,肯定是加快脚步,赶快回家要家人报警处理之类的。
但是,她不。她反倒是回头迎向那辆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后的车子,准备好好的和对方“聊聊”,以了解这到底是不是误会。
没想到她离那辆车子不到十公尺的时候,车主倒很识相的主动下车来,像是早就知道贝多芬会有此一招。
“贝小姐,又见面了。”这开车的人正是前些日子里,差点被贝多芬给踢中的聂封云。
“怎么是你!”贝多芬乍见他时,内心有一丝的心虚,不过这感觉马上被她给踢到一旁凉快去。“你跟踪我有什么目的?”那天她到凌鹰去,可没伤及一人一物,反倒是留了些东西在那里。
“没有什么目的,不过是顺路经过,恰巧见到妳在慢跑,自然得过来向妳打声招呼。”聂封云压根不去理会贝多芬那警戒中的拳头。“还有,我想那天妳忘了些东西在敝公司。”那天看完监视录影带后,他已经派人将她留在女厕天花板的背包给找了出来。“本来,我一直想找时间将妳的东西亲自送回府上,不过最近我实在太忙了,这件事就一直被搁着。”
“什么!到我家去!”贝多芬一听到他这么说,吓得花容失色。要是她那天在凌鹰做的事被她爸妈知道,那她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不、不、不,你千万不可以到我家去!”开玩笑,要是她妈知道她跑到凌鹰去应征工读生,连面试都没有,便直接跑到人家的主管专用停车场,偷拍别人车子的照片的话,她猜依她妈那个性子,一定会押着她登门向对方道歉。
“哦?”聂封云被她这紧张的模样给挑起兴趣来。“为什么不?既然贝小姐有东西遗失在凌鹰,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将东西送还府上才是。”情理上来说,他们了不起只要尽通知及保管义务即可,根本没有必要“送货到府”。
“我们家除了我以外,没别的人,你去了也是白搭,不如把东西留在凌鹰,我今天再自己去拿就可以了。”只要别到她家,她会是个很好商量的人。不过说也奇怪,她明明把东西藏得很好,怎么可能会被他给找到?“还有,这位先生,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东西的?”除非这家伙是个有男装癖好的女人,要不然他就是个喜欢到女厕偷窥的变态!
“当然是在妳放东西的那个地方找到的,妳该不会连自己把东西留在哪里都忘了吧?”聂封云故意刺激她。“这样不太好哦,年纪轻轻的记性这么差!”
“你……”她被他这么一激,气得差点冲口就说出自己把东西“放”在女厕的天花板上,不过这话要是出口,那么他一定又会反言相稽的质问她为什么要将东西“放”在那么隐密的地方。“我没忘,只是我记得我放东西的那个地方,可是男宾止步,你该不会恰巧是个女人吧?”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虽然对他的长相记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对于他高壮且充满肌肉的身材可是印象深刻,那天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他身上留点纪念性的“颜色”。
聂封云听到她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仰头大笑,笑得差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喂,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家伙真是个神经病!怎么她在暗示他不是个男人的话,也能让他笑成这个样子!“我是很正经的在问你。”
孰料她这话一说,让他起先已经收住势的笑意,像决堤般的涌了出来,当他再开口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若是在平常遇上这种神经病,贝多芬的做法一定是掉头就走,才不会将生命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不过,现在这个神经病手上握有她的把柄,虽然她很想走,但是她也只能压抑住,耐着性子和这个家伙耗时间。
“妳觉得我哪个地方像女人?”聂封云当然知道在国外有些健美小姐,那纠结、扎实的肌肉绝对不输给他,但是这里是台湾,绝大多数的女人可不希望自己成了那个样子。“当然啦,也许是妳没看清我的男性特征,所以才会这么说,不过我不会介意在私下时展露一下我本男儿身的证据。到时候妳不但可以看个一清二楚,要是觉得光看还不满意,我很欢迎妳用妳的双手来感受一下我的男性本色。”
贝多芬虽然A片也看过一些,但那些全都是有马赛克的遮掩,再加上她这二十年来为了勤练跆拳道,也根本没时间去交男朋友──虽然集训时有不少的男队员,但是他们的最大功用,就是当她的活练习道具;也就是说,那些男人闪她都来不及了,怎还有胆子当她的男朋友?所以她对于男人的认识,大多都是从小说、漫画、电视、电影里了解,而一般“普级”的男主角,是不可能对女人说出这么……下流、无耻,还兼带颜色的话!
“你这个下流、无耻、万死不足以抵罪的大色狼!”本来她对于那天差一点就害得他绝子绝孙一事感到有些抱歉,但是她现在着实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再准确一点,如果那时她就已经正中“目标”,这会儿他还会有能耐在她面前说这些下流事吗?
“咦,我说了什么冒犯妳的事吗?”聂封云故作无知地说:“我也不过是邀妳哪天要是有空,可以亲身检验一下我本男儿身的证据,好证实我的‘真实身分’,这也错了吗?”
“你还敢说!”贝多芬可以感觉得到她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被烈日晒了一个小时般的红艳。
“你……”要不是她的东西还在他手上,要不是她家就在三十公尺前,要不是怕真的痛揍他的时候,被邻居或者是被她妈给发现,她早给他十来记的回旋踢,打得他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好,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是个受过教育、知书达礼的女孩子,当然不能有太粗鲁的举动出现。
“感谢妳的慈悲!”聂封云忍着笑意,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你有性骚扰的嫌疑!”岂止嫌疑而已,他根本就是现行犯!要是她能当场录音做为佐证,这家伙……对了,她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等等,我贝多芬不指正无名人,报出你的名字来!”
“妳也没告诉我妳叫什么名字啊。”聂封云是决定要赖皮到底了。“妳不觉得在问人的名字之前,妳应该先做一些简短的自我介绍吗?”
他虽然已经从她的履历表得知她的个人资料,只是那上头没有一项是他感兴趣的;也可以说,要不是人事部林经理力保,凭她那份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履历表,根本不可能过得了最初的审核。他想要知道的不是她家里有几个人、在学校主修的是什么,他想知道的是更接近她本人的事情,一些更私人的问题。
“我叫贝多芬,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贝多芬才不甩他这套,她甚至敢打赌,他今天根本不是“顺道”遇着她,而是事先预谋好的。“有什么好介绍的?想要知道我的资料的话,履历表上写得一清二楚。倒是你,一直不敢透露你的名字才有问题,难不成是你爸妈给你取个见不得人的名字吗?”例如说,要是他姓霍,单名一个“端”字,那么连起来唸可就有趣了。
“我是怕我的名字太过响亮,会吓着妳。”他担心要是贝多芬知道他就是凌鹰的董事长,那么她对他的态度是否还会像现在一样?老实说他实在怕极了女孩子在知道他的名字前后反应的差距了。
“难不成你叫陈进兴?”这名字在前年可是大大的出名,几乎每个人一提到这三个字莫不闻名色变。“要是叫柯林顿的话,也是挺响亮的。”他的“绯闻”可是弄得全球皆知。
“妳知道凌鹰集团的董事长叫什么名字吗?”聂封云试探性的问。
“当然知道,他叫聂封云。”就是那辆骚包车的主人嘛,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毕竟她和连玉苓打算毁的车就是他的。
“如果我说,我刚好也叫聂封云呢?”依她的表情看来,她是只闻其人,未见其人,所以压根不晓得站在她面前的他,就是她口中的聂封云。
“那还真是很凑巧。”第一,贝多芬根本不信他就是聂封云;第二,她不认为商界闻人聂封云,会无聊到早上不好好睡觉,跟在她身后。“得了吧你,你快点把你的名字报出来!”要是他再不说,那她可没时间陪他继续耗下去。“不要再跟我哈啦一些有的没有的。”
“我真的叫聂封云。”他状极无辜地说:“妳要不信我也没法子。”
或许是因为有外国血统的关系,他们聂家不论是男是女,几乎个个都超过一百七十五公分,而聂封云不晓得是小时候牛奶喝得多还是怎么的,他是聂家最高、同时也是最壮的一个。而这么大个儿的一个人,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说有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你真的叫聂封云?”贝多芬怀疑地问。“没诓我?”
要是他真的是凌鹰的董事长聂封云,那么依照小说里的情节,是不是她或连玉苓其中一个会和他坠入爱河,从此双宿双飞?
如果依照她看的小说的惯例,玉苓才是比较有希望的那一个。首先,差点被车子撞到的不是她;再来,她长得太高了,没办法产生小鸟依人的感觉,而连玉苓才是那个脾气比较好、长得比较美的人,当起女主角也比较适合。
“妳觉得我开这个玩笑,对我有什么好处?”通常都是别人认出他,很少有他要向别人证明他真的是聂封云的事发生──这回,他还真是遇上了!
“泡妹妹比较容易啊!”贝多芬刚才只忙着注意到底是谁在跟踪她,倒没发现跟踪她的车子居然是辆宾士车。嗯,就算他不是聂封云,他的身价至少也有这辆宾士的价钱,当然,前提得是,这宾士是他的。“一天换一个大概也没问题。”她记得学校里有一些纨□败家子,常常三天两头就换女友,那速度简直比换衣服还要快上许多。
“妳太看得起我了!”聂封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想到这点。自从他接掌凌鹰后,除了公事上必须的应酬外,他几乎已经把办公室当成自己的家了,像这会儿,他才刚从办公室“下班”,突然想起这个差点将他去势的泼辣女,所以将车子顺道绕到这边,没想到竟然发现她正沿着人行道在做晨间运动。“我可能没有妳想的那么有能耐,能在处理完公事后,还可以优游在女人堆里。”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
“哦,真的?”贝多芬瞧他不像在说谎的样子。“喂,你该不会现在才下班吧?”会在清晨六点不到还清醒的人,除了像她这种迫于无奈,生理时钟总是准时在五点整叫醒她的人,和七老八十的老先生、老太太,其他人搞不好是才刚要上床睡觉。她想,聂封云应该是属于后者──还没睡的那种人。
“妳还真了解我。”聂封云这时虽不显疲态,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
“嗯,你还真是辛苦。”贝多芬很是佩服且同情这种努力工作的人。突然间,她又想到什么似的,冒出了一句和先前的话题完全没有连接的话。“你有行动电话吧?”不要说他这种生意人了,像她这类没什么大事业要忙的学生,几乎已经快达到人手一机的地步了,而她算是比较远古一点的人类。
“当然,妳想要我的号码?”聂封云随身携带的行动电话号码只有林瑞方知道,不过贝多芬要是开口向他要的话,他想他会很乐意让她知道的。
“不是,我只是要借来用用。”奇了,她和他又不认识,要他的电话号码做什么?“你会借吧?”
“妳尽管用吧。”聂封云从外套的暗袋里取出一支算是轻巧型的大哥大,心里还有些尴尬的想,看来他是高估了自己对女人的影响力,要不然眼前这个女人怎么对他的主动示好完全没有反应?
“谢了,我只打一分钟就好。”
贝多芬接过电话后,马上拨了她在考试期间几乎天天都会打的电话。约莫三十秒,对方终于接了电话。
“玉苓吗?”贝多芬在听到连玉苓睡意仍浓的声音后,为了要节省昂贵的通话费,马上连珠炮似的说:“妳快点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半个小时后去找妳。”连让连玉苓问明原因的机会都没有,她便已经挂断电话。
“聂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您一个小时的时间?”
“没问题。”聂封云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落差如此之大,瞧瞧现在居然还加了“敬称”──使用“您”这个字来了。“不过,妳不介意我问原因吧?”
“哦,原因啊……”她总不能说她要替他牵红线,带他去见他的最佳女主角吧?“是这样的,我一向最欣赏认真、辛苦工作的人,而像你这种为了公事夙夜匪懈、辛勤付出的人,我最、最、最欣赏了。所以,为了表达我的敬佩之意,今天早餐我作东。虽然比不上五星级大厨的手艺,不过味道也是挺特别的哦!”
☆☆☆
一般来说,早餐是外食族三餐中最省钱的一餐──一杯十五元的豆浆、一份二十五元的烧饼油条也就差不多了,一个食量大一点的男人,了不起再多叫几个包子、馒头的,就算他再能吃,一百元也差不多能让他吃个七、八分饱了。
而对一个经济不太宽裕的人来说,请人吃早餐该是最省钱的方法了,而且付帐时也能付的脸不红、气不喘的。
这就是贝多芬打的主意。
就在她说出要请聂封云吃早餐后,她要聂封云在原地等一会儿,她一个人便先行冲回家,回自己的房间拿了钱包,同时留了张纸条告诉母亲今天不必准备她的早餐。
等她再出家门时,却发现聂封云已经将车子停在她家正门口前,幸好是清晨六点左右,没有多少人瞧见聂封云,当然也没人瞧见她坐进他的车子里,要是让人瞧见了……天啊,她不敢去想后果。
而后,她要聂封云将车子开到连玉苓的住处,将睡眼迷蒙的连玉苓也一并接到车子里,然后三人一起去吃早餐──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儿。
“你们两个尽量点、尽量吃,这顿我请客!”贝多芬很是大方地说:“我先去前面柜台拿些饮料,你们两个决定吃什么我再去买。”说完这话,她一个人跑到柜台前和老板买了三杯热豆浆。
“呃……聂先生,你先坐着,我去帮小芬端饮料。”连玉苓不习惯和陌生男人面对面,因此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不,妳坐就好,我去帮她端。”不待连玉苓同意,聂封云迳自站了起来,走到贝多芬身旁,将她手上的端盘接到自己手上。
“咦,你怎么不坐着,我来端就成啦。”贝多芬看着他手中的端盘。“你是客人耶,怎么可以让你端。”既然她已经开口说要做东道主,怎么有让客人服务的道理?再说,她就是故意走开,让他们两个有独处的机会的。
“没人说客人不能帮主人的忙吧?”聂封云现在大概已经能猜出她的用意为何。老实说,他第一次见识到居然会有女人把他这个人称“年度最有价值单身汉”,这么急着介绍给另一个女人认识。“而且男人帮淑女服务,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贝多芬决定在这种小事上让步,反正他爱端就让他去端,她乐得清闲。
当她坐回座位上时,连玉苓连忙靠近她耳旁小声地问:
“小芬,你怎么把这个聂封云给找来了?”她其实应该要佩服贝多芬,居然能约到这种大人物出来,可是,她记得她们的计画里明明只有破坏车子而已,并没有车主人现身的空间啊。
“玉苓,妳想想如果我们只毁了车子,他要是再买另一辆车子,那我们的辛苦不就白搭?做事不能治标不治本嘛。再说,要是妳能感化他,让他从今以后对交通规则遵行不悖,不是更好吗?”贝多芬的原意当然不是如此,不过她想也只有这个“原因”能令连玉苓接受。
“对哦,说得也是。”
连玉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得贝多芬直想笑,不过她还是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当聂封云回到桌前时,他的手上除了三杯豆浆外,还多了一堆煎饺、肉包、烧饼……满满一盘的食物。
“来吧,我想妳们都饿了。”他很体贴的将豆浆送到两人面前,就连吸管也替她们插好了。然后他将装满食物的盘子放在离她们两个较近的地方。“我不晓得妳们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叫了一点,如果妳们还想吃的话,告诉我就可以了。”他这说法,仿佛他才是今天请客作东的人。
“聂封云,我不是说过今天我请客吗?”她记得这地方一定得先付帐,才能将食物给带走的;也就是说,她们面前的这一大盘食物,聂封云已经先付过帐了。
“是啊,我不是已经让妳请了吗?”聂封云拿起面前的豆浆晃了晃。“我已经接受了,所以,其它的妳就让我来吧。”
“这……这怎么可以?”虽然她贝多芬比不上聂封云有钱,但是她凭着这六、七年下来到处征战,光是国家给的奖金累积下来也是笔小财富了,更别提她大姊还帮她将这些奖金拿去做投资,往后的日子,要是她不要太败家、太会挥霍的话,她的后半辈子就算不工作,也能衣食无虞。“我虽然没你有钱,可是几顿饭我还请得起的。”
要是在平常,有人愿意充当冤大头,她高兴都来不及,怎么还会笨得和人抢着付帐,可今天不同,她已经事先声明要请客了。
“妳的心意我已经接受了,那么,我也不能无功受禄,应该回报点什么吧。”这就是受人点滴恩惠,当涌泉以报。这话是古人说的,可不是他聂封云自个儿发明的。
“讲到回报──”连玉苓终于找到最适合提起有关“交通规则”的时机。“聂先生,如果真要回报,我能不能代小芬向你请求一件事?”真想不到这杯小小的豆浆,它的边际效用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高。
“妳说说看。”听到连玉苓这么一讲,他的脸色不自觉的沉了下来──原来贝多芬今天的行为是别有目的,聂封云失望地想。
“能不能请你以后开车,一定要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连玉苓在讲这事时,可是格外的严肃加正经,以致于聂封云无法将她这话与“开玩笑”这三字联想起来。他想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贝多芬关心他的安危,才让连玉苓有此要求。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原因。”以前他一直认为女人只有一个类型,那么今天,他已经一口气认识了两个其它类型的女人,而且全是年纪轻轻的Y世代人类。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今年五月二十五号发生的事?”她就是那天──也就是期末考前的两个礼拜──差点被他撞上的倒楣人。这次的意外,让她跛到期末考结束。
聂封云经她这么一问,马上打开脑子里的资料库……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五月底,如果他没有分身术的话,那时他人应该还在欧洲开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那时人在欧洲。”
“欧洲?”他的答案大出连玉苓的意料之外。“怎么可能!那天我就是差点被你那辆蓝宝坚尼给撞上的。”而且还是一大清早──不过,没今天那么早就是。
聂封云一听到连玉苓的说法,立即皱起眉头。
“妳确定那辆车子是我的?”他知道在台湾,蓝宝坚尼相当少见,但是他那辆车子他根本连开都没开过,就算是每天例行的热车,也是交给别人来做……而这个别人,就是他那个爱车成痴的弟弟聂青云。
“我有登记车牌号码!”连玉苓那时虽然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只公牛,但经过她事后努力回想,她终于记起了车牌号码。“而且小芬告诉我,全台湾那种车子连你的算进去,也不过三台。”就算她记错其中一个数字,只要其它的大致吻合,她就不信另两辆车子也和他那辆刚好有类似的车牌号码。
“妳说,那辆车子差点撞上妳?”这浑帐东西,平常不好好的上班就算了,居然在马路上飙车,竟然还差点撞到人!
“没错,那时玉苓可是整整裹了一个月的石膏。”贝多芬故意夸大连玉苓的伤势。“要不是她年轻,细胞长得快,搞不好她到现在走路还会一跛一跛的!”
“连小姐,妳放心,我一定会给妳合理的赔偿的。”同时他也会回去好好修理那个愈来愈无法无天的聂青云。
“我不是要你的赔偿。”原本她只想毁了他的车子,不过既然开车的不是他,那也没必要让他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规劝那位驾驶人,不但要尊重自己的生命,也要尊重别人的。”
“妳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规劝’他的!”
“那就好。”连玉苓在得到他的亲口允诺后,欣慰地说:“幸好我们没真的毁了你的车子,要不然可就冤枉好人了!”
当贝多芬听到连玉苓居然将她们原本计画给说出来之后,只差没有用哀号来代表心中“激动”的情绪──偏偏“苦主”就坐在她们的面前,她也不能名目张胆的要连玉苓别说了。
“连小姐,我那辆车通常不会停在外面的。”聂封云听到连玉苓这么说之后,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他到地下室去取车时会见到贝多芬。“如果没有任何特殊情况的话,它通常都会停在凌鹰总部大楼里。”
“我们知道啊。”连玉苓有些得意地说:“这点我们早调查过了!”
“既然知道的话,就应该明白凌鹰的总部大楼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进进出出。”他对自己所设计的保全系统有着十足的信心。
“这我们也知道啊。不过小芬说过,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连玉苓这时就得佩服贝多芬的“毅力”以及过人的机智了,毕竟她曾经进入过凌鹰总部,同时还拍了那辆车的照片让她指认。
听完连玉苓的说法后,聂封云似笑非笑的盯着贝多芬。
“小芬,”他学着连玉苓对她的昵称。“如果妳找到方法的话,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会非常、非常感激妳的!”
贝多芬被他这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得全身发冷,于是她只好敷衍了事地说:
“当然,要是我找到了什么新方法,一定会第一个通知你的。”开什么玩笑,打死她她也不要再进凌鹰一步。“我肚子饿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吃点东西!”
☆☆☆
自从前天在大清早“巧遇”聂封云后,贝多芬又过了两天的安逸日子。原本她的计画是,如果接下来的日子也这么“安逸”的话,那她打算买张到美国的来回机票,安排一趟自助旅行。
谁想得到,正当她准备打电话去订机票时,居然意外的接到连国城的电话。
“贝学妹,妳知道吗?我被凌鹰录取了!”他的声音是惊喜的。“我以为我准没望的说,没想到居然让我给蒙上了!”
这感觉比当年大学联考放榜时,知道自己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学校的心情有过之而无不及──要知道,考上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学校,不见得就会有人人称羡的未来;但是进得了凌鹰,同时表现不错的话,他就不必担心当完兵后会成为无业游民。
“喔,那很好啊。”贝多芬不是很感兴趣地说:“你就为了这事打电话给我啊?”
能到聂封云的公司当个小弟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要是她告诉他,前天她才和聂封云面对面吃过饭,同时手上还握有聂封云硬塞给她的电话号码,那他岂不是非成天巴着她,盼望有一天自己的能力可以不必经过层层考验,直接上达天听,进而成为聂封云的心腹之一。
“当然还有其它的事。”连国城实在不想炫耀自己,不过遇到人时,总会忍不住拿出来说嘴一番。“贝学妹,妳没忘记要当我们跆拳道社指导教练一事吧?”
“我还真希望自己能忘得掉!”这回她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国城什么忙也没帮上,却累得自己得到他的社团当指导教练,愈想她心里愈觉得呕!“不过你放心,我答应的事绝不会更改。”
她绝对会让连国城有“物超所值”的感觉!因为她心里这股没处发的“怨气”,最适合拿来锻炼学员,所谓锈铁百炼也会成钢,她就不信她的斯巴达训练法,训练不出好学员!
“那就好。”
其实连国城自个儿也满心虚的,他不过是到凌鹰面试而已,居然就换得能在凌鹰工作的机会,以及贝多芬挂名跆拳道指导教练的心愿,看来老天是满照顾他的。
“哦,还有!”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告知贝多芬。“贝学妹,我听我爸说,妳的名字也在录取名单上。”其实正式的人事命令尚未发布,不过因为他老爸就在凌鹰总部的人事部上班,因此他比其他应试者还要早个三、两天知道这消息。
“什么?这怎么可能!”拜托,她连面试都没去参加,怎么可能会被录取?“你爸会不会是说错?”
“贝学妹,妳有听说过我们学校有第二个叫贝多芬的人吗?”一般来说,应该不会有父母将自己的女儿取名为贝多芬的,至于贝多芬的父母……嗯,他不予置评。
“没有!”她这名字还真的不多见──当然,那个已故许久的德国人例外啦。
“那就对了,是妳没错。”连国城也不明白为什么贝多芬可以直接省略面试那关,直接被录取?嗯,还有一种可能,她当初根本就已经被“内定”在录取名单里。可是他老爸在凌鹰工作了这么多年,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他说过有“内定”这一回事?“我想,妳今天应该就会接到录取通知单了。”他老爸告诉他,录取通知单昨儿个就已经用限挂寄出。“好了,如果妳决定到凌鹰实习,那我们就一个礼拜后见了。”
贝多芬挂掉电话后,简直不敢相信连国城透露的消息。这怎么可能?当初能通过初审,她和连玉苓都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而现在她连面试都没有,就直接被录取了?
“这难道会是聂封云搞的鬼?”她自问自答地说着:“不会吧,谁会把一个想毁了自己所有物的人放进自己公司工作?”
可是,在凌鹰工作的人,她只认识聂封云一个,再说她也没去走后门,哪可能有这么多事的人力保她进入凌鹰?
就在贝多芬还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她听到自个儿母亲在客厅叫她的声音。
“小芬,妳的挂号信!赶快出来拿!”
贝妈妈看着这信封,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凌鹰集团要寄挂号信给贝多芬。不,她其实是十分不明白,不过她相信贝多芬能很清楚地替她解答这个疑惑。
贝多芬走到客厅,接过母亲手上的信封,拆了信、看了里面的内容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到底是怎么搞的?她怎么可能会被录取?
“小芬,凌鹰集团怎么会寄挂号信来给妳?”
“我去这家公司应征当工读生,他们叫我可以去上班了。”贝多芬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妳真的被录取了?”贝妈妈从以前就听人家说,学生时代到凌鹰集团服务,要是工作期间表现优异,毕业后就可以直接到凌鹰上班了。虽然她不清楚贝多芬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参加面试,又怎么会击败众多对手、雀屏中选,但是女儿被选上可是不争的事实啊。“那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啊?”嗯,她可要带小芬去买几套像样的衣服才行,要不然到大公司去上班,还穿着球鞋、牛仔裤,像什么话。
“管它什么时候,”贝多芬将录取通知单揉成一团,顺手一扔便丢到垃圾桶里。“反正我才不要去那里当工读生。”
开玩笑,要是她去上班,很有可能再遇上那个让她寒毛直竖的家伙──聂封云;而且她要真的去上班,那她的美国自助旅行岂不要泡汤?不、不、不,她绝对不要去!
“小芬,这可是千载难得的机会啊,别人想要进去当小妹都还没法子呢!”她就说嘛,她的女儿个个是允文允武,才貌双全!这会儿,贝多芬能从众多应试者中“得第”,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是妳的表现让妳的主管满意,妳毕业后就能直接到凌鹰上班了。”
虽然贝多芬的私房钱已经比她这个当妈的多不知道几倍──当然啦,贝多芬也有孝敬一部分私房钱给她──以后的日子就算不工作,也可以过得很惬意,但是人活着就是要有目标、要有工作,要不然岂不就是活着等死?
“我到别的地方工作也可以。”谁说她想要到凌鹰工作去了?别人希罕,那他们去就好了,她可不想要。
“贝、多、芬!”贝妈妈这会儿可生气了。“我叫妳去,妳就得去,就算得亲自押妳去上班,我也会做!”
“我说不去就是不去,”贝多芬才不理会她老妈的威胁。
“好,那我们走着瞧!”贝妈妈撂下这句话后,珍重万千的从垃圾桶里将刚才贝多芬丢进去的录取通知单捡起来,带着它出门炫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