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握筹布画

第五十六章 握筹布画

李兑一行渐行远去后,乐毅便即把“烈雪”交由和田,朝着“广武渡口”的方向而去。行至半途,常文已领着几人,奉了南宫飞燕之命,在等候着乐毅了。

常文一见到乐毅,却是大异于往日。大步走上前,对乐毅跪膝抱拳一拜,恭声道:“小姐吩咐属下等,在此恭侯主公。请主公换上衣物,随属下一同前去,与小姐汇合。”说完,常文身后的一人,便恭敬地双手捧上衣物,奉到乐毅眼前。

乐毅接过衣物,却一时难以接受,常文几人对他的毕恭毕敬。不由望着常文,微笑道:“常主事,你这般对我,反叫我不能适应了。”

常文含笑道:“主公勿怪。因为,楼主已有命令。往后,凡是‘赤楼’之人,对待主公,便如对她一般。属下等,日后便任凭主公差谴。主公但有命令,我等便是赴汤蹈火,亦不敢不从。”

南宫飞燕这般为他,乐毅不禁心中感动,也由得常文等人了。待换过了衣物后,乐毅又在地上抹了点灰,涂到自己脸上。如此一来,他看起来,就更像个不起眼的杂役了。

乐毅随着常文几人,到了“广武渡口”时。田文、田穰苴、苏秦、南宫飞燕一行车马,也正在此时到了渡口。常文领着几人,躬身站到一旁,恭迎众人的车驾。

田穰苴所乘的华盖马车,从常文、乐毅几人身边,缓缓驰过时。徒然间,田穰苴目光烔烔,转头望了常文几人一眼。乐毅尽量躬身低着头,屏息静气,以免被田穰苴看出了破绽。幸而,田穰苴很快便转回了头,马车继续往前驰行。

田文、苏秦的两辆马车,也紧跟着依次而过。苏秦经过之时,似有意无意的,瞟望了乐毅一眼,嘴角满挂着笑意。南宫飞燕所乘的舆车经过时,却停了下来。一只青葱玉手,掀开了车上的帘幕。南宫飞燕探出脸来,望着常文,妩笑道:“常主事,可把飞燕要的物什买回来了?”

常文拱手一笑道:“小姐请放心,小人已买回来了。”

南宫飞燕美眸轻瞟,睨了站在一旁的乐毅一眼,娇声笑道:“好,那你们便先上船去吧。”说完,便垂下了车帘。常文等南宫飞燕的车马过去后,便领着乐毅几人,往渡口边的巨舶而去。

乐毅上到船上时,冷渠、乌恒等人早已等候着了。冷渠迎上前来,抱拳道:“先生,我们已按你的吩咐,全都准备好了。”

乐毅点了点头,望了下四周,沉声道:“走,我们进舱再说。”

常文忙在前引路,领着乐毅众人,进到甲板一层的一间大房。此正是准备给,冷渠、乌恒一众人睡卧的。乐毅命人关上了房门后,众人便围聚过来,听候乐毅的安排调遣。

乐毅从怀中取出地图,在案上摊开来,指点道:“我们出了大梁城后,便会沿黄河而出魏国。若要从魏国而到宋国,则必经此处。这里,是最有名的险滩‘燕石碛’。此处,两岸较窄,河床积满了砂石。滩碛上巨石嶙峋,惊涛骇浪。落差高,水流湍急。而‘燕石碛’不远有一港口,是以,船若是行到此处,便皆要靠岸停宿一夜。待第二日,再减慢船速,以通过峡口。我们便在此处设伏,趁田不礼的船靠岸之时,杀他个措手不及。而且,‘燕石碛’离猿啼崖颇近,正是水匪出没之处。事后,我们大可将此事推到水匪身上,而不会祸及附近的村民。”

乌恒道:“毅少爷的计划,确是可行。我只担心,倘若,田不礼不在此处靠岸。那我们埋伏在那,岂不是无用?”

乐毅微微笑道:“放心吧,有若叶做我们的内应。她必有办法,使得田不礼靠岸于此。”

冷渠点头笑道:“先生算无遗策,田不礼此番,是决逃不掉的了。”

乐毅见众人已无甚异议,便开始与众人细细地讲解着,该怎样设伏,怎样劫船之事。一众人关在房中,不知不觉,便已商议了近两个时辰。而此时,大船早已出了“广武渡口”,船身微微晃动,在宽广的江面上缓缓行驶。

乐毅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圈,笑道:“好了,大家先去用膳吧。趁这几日间,好好地养足精神体力,到时,一举诛杀田不礼这奸贼。”

众人抱拳轰然应命,乐毅微微一笑,便走了出房。漱儿早在门外等候多时,见乐毅出得房门,便迎上来,娇笑道:“公子,我家小姐,正在楼上等着你呢。”

“好,知道了。”乐毅望着漱儿,含笑点头。便往甲板三楼,南宫飞燕的香闺而去。

乐毅缓步走进了,南宫飞燕房中宽敞的雅厅时,只听悦耳动听的琴声,正从屏风后传出来。乐毅走过了屏风,只见南宫飞燕正在玉手轻抚,弹奏着案几上的瑶琴。乐毅望着这绝代佳人,娇媚美艳的玉容时,不由轻轻一叹,坐下身来。

南宫飞燕纤指一顿,天籁般的琴音嘎然而止。丰姿楚楚地转过身来,媚眼睨了乐毅一眼,跪行到他身前,伏身靠在乐毅胸前。樱唇轻启道:“乐郎,为何叹息?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乐毅搂着怀中的美人,轻叹道:“我只是感叹,时间过得太快。想当初,我第一日与岳丈,到这里来见飞燕。现在眨眼之间,便已过去快两月了。”

南宫飞燕哧哧娇笑,抬起螓首道:“飞燕想起,乐郎那时呆呆的样子,仍觉得有趣呢。”

乐毅望着南宫飞燕绝色的容颜,着迷地笑道:“我每次见到飞燕,总免不了在飞燕面前出糗。只怪你太过迷人了,天下间,又有谁可以抗拒得了呢?”

南宫飞燕心中甜蜜,又伏首靠在乐毅的怀中。两人轻轻地相拥在一起,不禁浮想起,这段日子来,两人相处的每一刻。两人从开始的相识,到敌对,再到互相倾慕,而到现在的真心相爱。这之间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都是如此的弥足珍贵。只是,两人再相聚多几日,便要分隔三年,靠着这些回忆来度日了。房间之中,不禁又笼上层淡淡的忧伤,两人更紧地抱在了一起。

南宫飞燕幽幽地道:“乐郎,一切事情,你都准备好了吗?”

乐毅颔首道:“嗯,到时你只要配合苏兄,掩护我们下船便成了。”

南宫飞燕揽紧了乐毅的宽背,哀凄幽怨道:“飞燕只要一想到,要与乐郎分离,心中便痛如刀绞,再也无法想别的事情了。”

乐毅亦是心中酸楚,搂着南宫飞燕一会,便欲借别的话题,来化解两人间的哀伤之情。含笑低头问道:“飞燕,你去了齐国之后,又打算到哪去呢?”

南宫飞燕沉默了一会,才轻声答道:“齐国与鲁国甚近,我打算到鲁国去办些事情。说起来,鲁国还是飞燕的故里呢。”

乐毅好奇道:“飞燕是鲁国人吗?”

南宫飞燕笑道:“南宫此姓,源于姬姓。飞燕的祖上,乃是周文王手下,著名的‘八士’之一,南宫子。因其功勋,文王将其封在鲁地阙邑。后世之子孙,便以南宫为姓。不过,飞燕却不是生于鲁国。不知,乐郎可曾听说过,南宫长万?”

乐毅低头想了一会,便微微一笑道:“南宫长万,乃是宋闵公之时,有名的宋国大将。赳力神勇无比,悍武天下知闻。周庄王时,齐恒公约宋闵公一起攻鲁。宋国派遣南宫长万为主将,猛获为副将。齐国则派遣鲍叔牙为主将,仲孙漱为副将。各统大兵,集于郎城。齐军于东北,宋军于东南。”

思索了会,乐毅又道:“鲁庄公命公子惬带兵以抗。公子惬乃以虎皮百余,冒于马上,乘月色朦胧,惬旗息鼓,开零门而出。将近宋营,宋兵全然不觉。公子僵命军中举火,金鼓喧天,直前冲突。火光之下,公子惬之军,犹如一队猛虎咆哮。宋营人马无不股栗,四下惊皇,争先驰奔。南宫长万虽勇,怎奈车徒先散,只得驱车而退。鲁庄公后队杀到,合兵一处,连夜追逐。南宫长万与猛获,只得聚集残兵,与鲁庄公、公子惬之大军交锋厮杀。鲁国猛将——敞孙生,不敌南宫长万,鲁庄公便亲取劲矢,一箭射入南宫长万肩中。南宫长万寡不敌众,终被俘虏。可南宫长万肩股被创,尚能挺立,毫无痛楚之态。鲁庄公爱其骁勇,便以厚礼待之。将他囚禁在后宫中,过了数月,又把他放回了宋国。”

“乐郎对兵战之事,果是知之甚详。”南宫飞燕娇笑道:“可南宫长万被鲁庄公所擒,返回宋国之后,宋闵公对他,却是大不如前。有一日饮宴之时,更是当众侮辱他为‘贼囚’。南宫长万勃然大怒,趁有几分酒醉,竟杀死了宋闵公。出宫门时,又杀死了上大夫仇牧,扬长出宫而去。而后,南宫长万便奉宋闵公之从弟——公子游为君,尽逐戴、武、宣、穆、庄之族。群公子出奔萧,公子御说逃奔亳城。南宫长万又派南宫牛同猛获,率大军包围了亳城。数月后,萧叔大心率戴、武、宣、穆、庄五族之众,又合曹回之师救亳城。公子御说悉起亳人,开城接应,内外夹攻。猛获逃走,南宫牛大败被杀,宋兵尽降于公子御说。南宫长万仓忙无计,只好率族人出逃,奔赴陈国。陈宣公却不敢得罪宋国,故宴请南宫长万,在酒宴上将他灌得大醉。用犀牛皮将南宫长万包裹起来,再用牛筋束之,星夜送往宋国。”

南宫飞燕幽叹道:“飞燕便是南宫长万之后裔。当时,我族人又窜逃到了楚国,在楚国扎下根来。”

乐毅闻言,心中隐隐一动,似有所思。却又微皱着剑眉,说不出来。方才灵光一闪间,他心中想到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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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战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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