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云梦山道诚苦心习武 密室里王敖密授真传(下)
庞府客厅
大厅里布置得富丽堂皇。
正面墙壁上赫然地挂着一副‘一笔寿’字的大字画。
‘寿’字画下面的案几上,摆着三大盘水灵灵的鲜桃,案几下还摆了几大盆盆栽松树和柏树。
使女和丫环们正在穿棱不停地往各个方桌上端各种水果。有荔枝、菠萝、香蕉和西域进贡的番石榴。
一切就绪后,突然庞禄一喊高喊:“寿星太师国丈到──”
接着家人拥着庞文和老夫人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使女、丫环们马上闪在两旁,像众星捧月一样把庞文和夫人拥在正中,待庞文和夫人落坐后。庞禄又高喊:“请大公子、二公子和女婿为老寿星拜寿。”
庞龙、庞虎和黄文炳三人同时并排步入大厅,来到庞文面前同时跪在地上高喊:“祝父亲、岳丈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庞文笑容满面地理捻了捻胡须说:“我儿请起,我儿请起。”
接着庞禄又喊:“家人亲眷给老寿星拜寿──”
庞禄的声音刚落,庞府的儿媳、女儿和孙男孙女‘忽啦啦’地过来一大片,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为庞文拜寿,并齐声高呼:“祝老寿星洪福齐天。”
庞文更加神采奕奕,说:“大家起来吧……”
正在这时,外面喊:“钦差到──”
庞文一听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到大厅门前跪在地上高呼:“老臣庞文接旨──”
只见一名太监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说:“圣上闻知太师国丈六十六岁大寿,钦命本官送来一道御笔亲赐金匾,请庞文接匾──”
庞文跪在地上高呼:“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时钦差往旁边一闪,身后有两名小太监抬着一道用黄绸子盖着的大匾走进大厅。
庞文也带着两名家人,迎上前去接匾。
在接匾前,庞文亲自接开蒙在匾上的黄绸子后,赫然的露出了仁宗皇帝御笔亲赐的‘德高望重’四个大字。
在场的人无不为庞文享此殊荣而感叹不止。
两名家人接过匾后,恭恭敬敬地挂在正面墙上。
这时那名钦差才走到庞文面前,跪在地上深深一拜说:“老身拜贺太师国丈六十六岁大寿,祝贺太师国丈‘六六大顺’。”
庞文忙扶起说:“公公何必行如此大礼。”
随后庞文又对身后的人说:“取白银一百两,赏给王公公。”
王公公接过赏银后,又深深鞠了一躬说:“老身回宫了。”
庞文马上把手一挥说:“送客……”
家人一直把王公公送到门外。
云蒙山大庙内院中院
王敖一直把呼延庆领到大庙内的院中院,呼延庆才知道这个院中院,平时虽然房门一直紧闭,但其中的陈设却极其平常,只是在正面的兵器架上摆着两把钢鞭。就是这两把钢鞭从外表上看,也显得十分平常。
呼延庆再看看书案上,书案上也只有一本题名为‘金鞭谱’的手抄本线装书摆在那里。
王敖落坐后问:“贤徒,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呼延庆摇了摇头。
王敖又问:“你可认得案上那本金鞭谱?”
呼延庆随手翻了几页,那书上的字简直像一部天书,一个字也看不懂,就又摇了摇头。
这时王敖才说:“徒儿呀,这可是一部身稀世珍宝,兵器著述的奇书呀。”
呼延庆又问了一句:“但不知这书奇在何处?”
王敖指着那本书说:“奇就奇在这是至今谁也不能破译的使鞭、用鞭要领的密谱呀。”
呼延庆看着师父说:“连师父也不能破译吗?”
王敖接着说:“师父自从亡兄过世后,整整苦读了十年,如今也只能说略知一、二。”
呼延庆惊愕地说:“师父何不让徒儿见识见识?”
王敖这才说:“这正是师要你继续留在山上的原因所在。”
呼延庆肯切地说:“徒儿愿听师父指点迷津。”
王敖又问:“你可知道这书,源出何人之手?”
呼延庆不解地摇了摇头。
王敖盯着呼延庆的眼睛说:“这书就是源出于你的曾祖,大宋开国功臣呼延赞之手。”
呼延庆闻听后大惊,就问:“怎么会藏在院中院里?”
王敖继续说道:“亡兄向有收藏兵书之癖。早在杨老令公杨业兵败北国之后,这部书就流落在北国民间了,是亡兄云游北国时,在一个部落里找到的,可惜亡兄刚刚从中悟出道理的时候,亡兄就过世了。三年前师父下山,就是有意寻找呼家的后人,一者将这部书物归原主,再者师父愿将自己所知,传给呼家后人。”
听到这,呼延庆马上跪在地上叩头说:“谢师父一片苦心。”
王敖严肃而郑重地说:“金鞭开创了你呼家的基业,但愿这金鞭再重振你呼家雄风。”
呼延庆一下子激动起来,说:“徒儿愿听师父指点,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王敖马上说了句:“好,拿鞭来,从即日起,徒儿专练双鞭。”
说完王敖取过兵器架上的双鞭,交给了呼延庆。
庞府大院
庞府大院内,一片灯火辉煌。
庞文站在大厅的台阶上,看着儿女们燃放焰火,好不惬意。
这时庞禄来报说:“启禀太师国丈,西宫娘娘得到圣上的恩准,回府省亲,为太师国丈拜寿。”
庞文的神情又马上为之一振,说:“接架。”
众人一起拥到大门,家人们张灯结彩,迎接西宫娘娘回府省亲。
庞文的脸上泛起红光,好不洋洋得意。
待西宫娘娘庞赛花下辇进了大门之后,先是庞文向庞赛花行了君臣之礼;而后庞赛花才向庞文拜寿。
最后,庞赛花在丫环使女们簇拥下,和老夫人一同进了闺房。
庞文喜滋滋地对庞禄说:“难得有今日这样抒心的日子,府上大宴三天。”
正这时,黄文炳匆匆走到庞文身边,附耳说了几句什么。庞文大惊说:“什么?他呼守信已在齐平山上占山为王,正在招兵买马?”
黄文炳又补了一句:“他还扬言不日杀到东京,捉拿庞文反贼逆党呢?”
庞文气恼地说:“他说我是反贼逆党?”
黄文炳马上改口说:“不,不,不,这是他们的胡言乱语……”
经黄文炳这么一说,欢乐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院中院房内
小院空地上,王敖指点呼延庆演练双鞭。
房内灯炷下,王敖为呼延庆破译金鞭谱。
白天,呼延庆在小院里舞鞭。
夜晚,呼延庆在房内书写剑谱。
光阴荏苒,不觉又过了一年。
一天深夜,月光如水,呼延庆正在书案前默记鞭谱,不知不觉地瞌睡起来,随后便伏案而睡。
这时窗外突然闪进一个黑影,只见那黑影身穿一身紧身黑衣黑裤,蹑手蹑脚地走进窗前,侧耳细听,见里面传出阵阵匀称的鼾声,那黑影便用舌头把窗纸润湿,顿时一道灯光从房里射了出来。
借着那道微弱灯光,才看出:来人就是道真师兄。
道真见呼延庆已经睡熟,马上从窗子下面弓着身子,走到房门前,道真又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然后又悄悄地绕到呼延庆的身后,马上从怀里拿出一本与那密谱大小相似的线装书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走了呼延庆面前的那本‘金鞭谱’。
随后,道真又拿起桌案上的烛台,将那本假‘金鞭谱’用烛火点着,直到那本假‘金鞭谱’烧成灰烬,道真才满意的离去。
大庙内
道真怀揣着那本‘金鞭谱’向王敖的房间走去。
院中院房内
呼延庆对刚才房内所发生的事全然不知,全然不觉。反而越睡越死,最后竟然扒在桌案上熟睡起来。
突然,呼延庆一伸胳膊,将桌案上的烛台碰倒,只听‘啪’的一声,房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呼延庆同时大叫了一声:“不好!”
良久,呼延庆才在黑暗之中,重新将蜡烛点燃,这时他才发现:那本‘金鞭谱’已经化成灰烬。
呼延庆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慌忙将那堆灰烬收在一起,每张残留的纸片他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竟然连一个字都没有看到。
于是呼延庆气愤地把所有的灰烬和纸屑用手一下子全扫在地上,顿时,房内纸屑和灰烬四处弥漫。
最后呼延庆坐在桌案前,双手不停地敲自己的脑袋自责地说:“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睡着了呢?”
说完自己又使劲的打自己的脑袋。
良久,呼延庆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又想起什么事情一样,从后面的书案上取出许多纸和笔砚来。
接着,他便伏在案上狂写起来。
困了,他马上起身用脸盆里的冷水洗一把脸。然后接着再写。
累了,他只伸伸懒腰,然后接着继续再写。
不知不觉,呼延庆已经写了厚厚地一落。
鸡叫了,呼延庆站起来在房内踱了两圈。
然后接着又写……
王敖的卧房
王敖的案几前明显地放着那本《金鞭谱》
王敖指着那本《金鞭谱》问道真:“他没有看见你?”
道真笑喜喜地说:“师弟睡得很死,全然不知。”
王敖把那本《金鞭谱》揣在怀里后,对道真说:“好,你随我来,”
说完就领着道真出了房门。
院中院房内
这时呼延庆已经写了一大落。
在他写完最后一页时,又将所有的字纸装钉成一部与原‘金鞭谱’大小相同的书,最后他在封皮上,又工工整整地写上三个大字《金鞭谱》。
这时他的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在呼延庆如释重负,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时候,突然听见道真在外面喊:“师父到──”
呼延庆马上从房里迎了出来,说:“师父,您早……”
王敖什么也没说,竞自顾自地走进房里来了,呼延庆和道真小心地跟在后面也进了屋。
王敖落坐后一眼就看见桌案上放着那本‘金鞭谱’心里马上一热,随后又故意问道:“徒儿呀,‘金鞭谱’可曾背下来了?”
呼延庆小心地答道:“回师父,徒儿一字不拉的全背下来了……”
王敖用眼睛在房内扫了一遍,见房内一片狼藉,就故意翻开桌案上的那本‘金鞭谱’。
呼延庆知道此时再也瞒不住了,慌忙跪在地上说:“师父,徒儿有负恩师教诲,惹下了弥天大祸……”
王敖只顾翻看呼延庆抄写的那部‘金鞭谱’,心不在焉地说:“什么?”
呼延庆仍然跪在地上说:“师父,徒儿惹下了弥天大祸呀……”
这时王敖已将那本‘金鞭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王敖一笑,呼延庆更加紧张起来,竟然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并抽泣地说:“呼延庆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师父,徒儿愿听凭师父发落……”
王敖忙上前扶起呼延庆说:“贤徒请起,贤徒请起。”
这时呼延庆倒来了犟劲,仍然跪在地上说:“师父如不发落徒儿,徒儿死也不起来。”
王敖从怀里掏出原本‘金鞭谱’说:“贤徒,你看,原本‘金鞭谱’完好无损,你何罪之有哇?”
呼延庆定睛一看:果然是那本原本‘金鞭谱’,自己真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地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王敖用手一指道真说:“你问他吧……”
呼延庆回过头来,看道真正在那里窃笑,就说:“原来是你倒的鬼,我岂能饶你……”
说着呼延庆就要和道真比试,道真吓得一面往后退,一面喊:“师父,师父……”
王敖忙制止说:“道诚不得无礼!”
呼延庆这才懊丧地说:“闹得我一夜都没有合眼……”
王敖这才解释说:“为师为试探你,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适才师父已经看过,贤徒已经学成,为师再也教不了你了,快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
说完,王敖便咳嗽起来,呼延庆和道真马上同去为师父槌背。
咳嗽一阵之后,王敖又说:“师父年老了,师父感到欣慰地是师父到今天才算了却了一件心愿……”
呼延庆马上跪在地上说:“师父,师父的大恩未报,徒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走。”
王敖大怒道:“胡说!难道师父教你岂是望你图报吗?”
说完王敖马上又叫了一声:“道真,”
道真马上跪在地上说:“徒儿在,”
王敖接着说:“去让你师兄准备,准备,送你师弟下山……”
道真答应了一声后,就出了房门……
大庙后的马厩里
道仁正在用竹刷刷马。
只见那匹马全身乌黑,毛色锃亮,全身像是披了一块缎子一样。
不知为什么,此时那马还不时地发出‘咴,咴’的叫声。
道仁言自语地说:“乌锥马,乌锥马,今儿个你这是怎么了?老是叫个不停……”
正在这时,道真从远处跑来高喊:“师兄,师父让你把马喂好,然后牵到大庙门外……”
道仁答道:“知道了,有事?”
道真接着说道:“师父说,让咱们一起送师弟下山。”
道仁自言自语地说:“嗨,真让我给猜着了,这马通人性啊。”
说着道仁又拍了拍那匹马说:“乌锥马呀,乌锥马,咱俩的缘份算是到头了……”
院中院外
道真走后,王敖扶起呼延庆说:“贤徒,不是为师心恨强逼你走,无奈你冤深似海,实不相瞒,在你上山不久,庞文和黄文炳就派兵追杀了大王庄王员外的全家。如今那个大王庄已经不复存在了,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了,贤徒赶快远走高飞吧,如果你再有个闪失,师父还有何面目再见你家先祖┄┄”
没等王敖说完,呼延庆大哭不止,一边哭一边哭诉着说:“哎呀,我那苦命的娘啊,是不孝的儿子害了外公的一家呀。苍天哪,为什么你也这样不公?难道你也是这样欺软怕硬,为虎作伥吗?”
王敖马上劝解说:“贤徒,为师当初之所以没告诉你,也是怕你分心啊,你要恨就恨师父吧┄┄”
呼延庆听王敖这么一说,马上腾一下子站起来说:“师父,徒儿明白师父的一片苦心。徒儿马上下山,不杀庞文老贼誓不为人!”
王敖马上说:“贤徒,不可莽撞,”
随既取出一张纸来,马上写下:报仇勿忘报国,除奸勿伤无辜两句话,交给了呼延庆。
呼延庆跪在地上接过王敖题字,擦了把眼泪说:“请师父放心,徒儿时刻铭记在心┄┄”
大庙门外
艳阳当空,天空一碧如洗。
大庙外,仍如六年前一样,演武场上摆着十八般兵器。
王敖领着呼延庆在庙前又转了一圈。
这时呼延庆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只见他头戴黑缎扎巾,身穿黑缎短衣,腰系皮扎带,足蹬黑缎皂靴,精神抖擞,一派英武气慨。
他来到庙门外后,停在兵器架前久久不忍离去,望着那些自己曾使用过的兵器,心中无限感慨。
王敖走过来爱怜地说:“贤徒,此次下山,师父让你马上九长和马下九短各选一件,那马下九短想必是双鞭无疑了。”
呼延庆感叹地说道:“师父所言极是,呼家祖上贯使双鞭,此次师父又破译了祖传密谱,徒儿再使双鞭,可称得上与祖上一脉相承……”
王敖爽朗地笑着说:“好,好,从此呼家的双鞭后继有人了;但不知这马上九长,贤徒要选哪件兵器呢?”
呼延庆想了想说:“马上九长以矛为先。徒儿日后的对手多是在马上,徒儿想:马上九长就选丈八蛇矛吧。”
王敖点了点头说:“师父依你。”
这时,呼延庆的几名师兄,也先后从庙门内出来了。
只见道仁牵着那匹乌锥马,道真捧着双鞭,道义扛着一根丈八蛇矛一齐集在大庙门前。
王敖见徒儿们已经到齐就说:“徒弟们,送你师弟上路。”
呼延庆马上跪在地上,深深向王敖叩了三个头说:“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终生不忘,师父的谆谆教诲,徒儿时刻铭记在心,徒儿此去,三年内必归,待沉冤昭雪后,徒儿再回云蒙山,伺奉师父天年……”
说完,呼延庆又起身向王敖身后的几名师兄深深一揖说:“各位师兄在上,师弟此去吉凶不卜。师弟所挂心者是师父年迈,请各位兄长尽心尽力替师弟伺奉师父……”
呼延庆的话还未说完,就掩面而泣。
王敖也擦了擦眼睛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贤徒上马吧……”
呼延庆转身刚要上马,王敖又说:“等等,”
说着王敖将一个黄布小包交给呼延庆说:“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盘缠带路上用吧……今后贤徒一定要记住:佛度人不如自度,自度也是善缘。”
呼延庆也说了句:“徒儿记下了。”接过银子后,又向王敖一揖,扭头就上了那匹乌锥马,两腿一磕,就向山下跑去。
王敖和几名徒弟一直望着呼延庆消失为止。
画外歌声起:
山无语,
水无言,
师徒深情难隔断;
这一去三年又五载,
等待着,
期盼着,
有一天,师徒重聚去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