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啪！”一本贰周刊被抛扔在桌上。
高镇韦抬头看向来人。
“你终于把事情闹大了，自己看看报导。”杨希照不悦地站在他办公桌前睥睨着。
“我刚看完。”高镇韦笑嘻嘻地扬起手中杂志，他和苏想想搂在一起的画面还真是赏心悦目啊。
“早跟你说过总公司高层不愿意再和有黑道背景的苏家牵扯，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接了多少通关切电话？还频频逼问我为何找不到你。”可怜他被质问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把电话线拔掉，手机也关了。”高镇韦指了指被晾在一旁的电话和手机。
杨希照大翻白眼。“总公司限你今天之内回电，你自己看着办。”
“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收起笑容，正经地看着杨希照。
“你该不会……”
“总公司无非是不愿被冠上和黑道挂勾的污名，我愿意辞职以还公司清白。”
“这个苏想想，真值得你这么牺牲？”
“说不定她还不领情。”高镇韦耸耸肩。“反正我不觉得委屈。”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也不罗嗦。”杨希照露出一抹看热闹的笑。
“只是你家里就没这么好摆平了。”
果然高镇韦拉下脸。“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向来注重形象的父亲铁定会气得恨不得掐死他，二哥高镇敏则会在旁边鼓掌叫好。呿，真有够呕的了！
就为了那篇供人娱乐的八卦报导，高镇韦忙得焦头烂额。首先得面对美国总公司毫不留情的谴责和质疑，还有许多热爱兴风作浪的媒体不断藉着采访财经消息的名义，实则进行骚扰探听之实，不过，最悲惨的莫过于来自家族的炮轰。
“高家的脸面都给你丢尽了！”高远龙怒火全开。贰周刊刚上架，龙阳集团的总机差点就被热线瘫痪，股东们个个急如星火，追问事情始末，深怕集团沾上黑金挂勾的臭名，气急败坏的高远龙派遣机要秘书半路拦截高镇韦，软硬兼施逼迫他前来面见他。
气派宽敞的总裁办公室里，高远龙重重拍着桌子，气恼地瞪着站在眼前的小儿子，一旁沙发上坐着脸色严肃的高镇棠，以及似笑非笑的高镇敏。
“爸，我没有做出对不起龙阳集团的事。”高镇韦无奈，父亲刻意选在办公室见他，摆明了支开向来站在他这边的母亲。
“还说没有！杂志刊登得一清二楚！”他大手一挥，将杂志扔在高镇韦身上。
“我们何必随之起舞。”
“这不是你说了算！你不在集团做事，不代表你不用对这里负责任！”
“只要不回应，过几天就风平浪静了。”高镇韦淡淡发表意见。
“公司会发一篇声明稿，说明我们从未和苏家有任何牵扯，你也必须配合出席记者会。”高远龙做下决定。
高镇韦神色一敛，严肃至极。“我不同意。如果公司硬要发表声明，我会立刻公开承认恋情。”
“你是存心气死我！”高远龙扬手掴向高镇韦。
“爸！”高镇棠连忙拉住父亲手臂。
“做什么！？你别阻止我打死这个不孝子！”
“我赞成阿韦的提议，我们无须随着媒体起舞，只要我们不回应，甚至一笑置之，过几天媒体就会转移注意力，不再对我们穷追猛打。”高镇棠将父亲拉回座位上，不愠不火地建议着。
“你说！”高远龙稍微降低了火气。“你是不是真和苏达虎的女儿交往？”
“对。而且我要娶她。”高镇韦定定地看着父亲。
高镇棠闻言，暗自叹口气，高镇敏则立刻扬眉无声地喊了句“算你有种。”
“你立刻给我滚出这里！以后不准出现在我面前！”高远龙指着大门。
“爸……”这件事明明就有更好的解决方法，高镇韦试图争取，交亲却冷漠地转过椅子不理他。
“你先离开吧，这件事过阵子再说。”高镇棠压低声音。
高镇韦看了父亲背影一眼，无言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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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终于得以抽身赶来苏想想的个人工作室，已经是杂志上架两天后。原以为苏想想会像以前那样大发娇嗔地对他提出抗议，没想到面对的却是另一场意外。
“大小姐昨天搭机去日本参加亚洲区春季服装新品展。”
“这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吗？”他看见敏敏和小慧不安的表情就已经心知肚明。
果然，两个小女生同时摇头。“大小姐本来说不想去，前天晚上却忽然打电话订机位，昨天一早就飞去日本了。”
这没良心的女人！高镇韦暗自咬牙。
“高大哥，你真的和大小姐在巷子里拥吻？”
“你真的是龙阳集团的小开吗？”
“高大哥……”
“大小姐什么时候回来？”他连忙截住两个丫头的连珠炮。
“她不让我们说。”敏敏和小慧为难地低着头，但又忽然同时开口：“下星期四晚上！”
高镇韦灿烂一笑，大手摸摸两人的脑袋，头发顿时飞乱。“谢啦！”
“唉，看样子我们是没机会了。”
“我知道……”
高镇韦驾车离开后，两个失魂落魄的小女生东叹一句，西叹一声，哀怨得令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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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想想一连在日本逗留了两星期。这期间，她杜绝一切和台湾有关于的消息，也完全不和任何人联络，当然，也就没人知道她回台的确切班机。
只是，当她走出机场大厅时，就知道这如意算盘还是打得不够精准。
“累吗？”高镇韦挡在前面，微笑看着她。
苏想想一阵愕然，随即抬头扯出一个笑容。“你还真是神出鬼没。”
“彼此彼此。”高镇韦替她推行李，暗自庆幸这小妮子没有上演变脸记，似乎一切如常。
“Sue，刚在飞机上不是说好一起回市区吗？”一个貌似混血儿的年轻男人小跑步过来，看见高镇慎时略感讶异，询问的眼神探向苏想想。
“嘿，不是你想的那样。”俏佳人漾起艳丽的笑容，随即拿出笔轻巧地在那男人手掌上写下一串电话号码。“任何时间都可以call我。”
混血儿开心得合不拢嘴，当下约苏想想隔天小聚，然后含笑目送他们离开。
“你如果改变主意不想送我回去了，就说一声，我打电话叫人来载我。”苏想想站在高镇韦的车子旁，打破沉默。
“上车吧，”高镇韦替她打开车门。
“刚才那个叫Vincent，中法混血儿，中文说得很溜喔，他和我一样去日本看展，没想到又跟我搭同班飞机来台湾，很有缘吧。”苏想想边说边微笑。
“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消夜再回去？”高镇韦趁红灯时转头看她，后者却连忙别开视线。
“我要直接回家。”她望着窗外。“Vincent是法国知名品牌的采购经理，他看过我的设计图，对我自创的品牌很感兴趣……”
“那很好。”他修长的手指轻敲方向盘。
“他还邀请我去他法国的家度假……”冷不防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苏想想惊喜轻呼：“说人人到，Vincent打来了，喂……”
她娇甜的嗓音顿时对着手机开讲，天南地北聊个没完，不时咯咯娇笑，轿车驶近市区了都未见挂线的迹象，直到她发现高镇韦将车子开往他家的方向。
“喂，我要回我家！”她捣着话筒低声斥喝，哪知高镇韦恍若未闻，她皱眉扯他手臂。“回我家！不是你家。”
高镇韦看向她，然后缓缓摇头，继续开往自家方向。苏想想脸色一沉，迅速结束对话，收起手机。
“你这是做什么？几天没见就等不及想要上床吗？”她冷着脸。
“只是想跟你谈一谈。”他将车在自家公寓前停妥，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谈什么？你忘了当初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我坦白跟你说好了，我有意思跟Vincent交往，你如果不愿意就退出，不然就大家一起玩恋爱游戏，我都可以。”她耸耸肩。
“当初是你提出互不干涉的条件没错，可是我没答应。”高镇韦看向她，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
“怎么？你玩不起？看不惯就退出吧。”苏想想蹙眉看着前方。
“想想。”他轻声唤她，语气温柔，“我的想想这么不开心，要不要告诉我原因？”
苏想想眉眼闪动，迅速将脸别开，用力眨着瞬间泛红的眼睛，直到恢复正常才开口说话。“你够了没？别对本大小姐死缠烂打，我最受不了你这种人，合则来不合则散，大家干净俐落。”
“我承认我在感情方面没你这么爽快。”高镇韦将巨掌覆在她的小手之上，不过立刻被甩开，他也不再强迫。“想想，你如果以为用这么粗劣的手法就可以逼退我，那你就太小看自己、太小看我对你的感情了。”
“喂！别说得这么情深意重，我们认识还不到半年。”她不耐烦地按下车窗，取出一根薄荷细烟夹在细白的指间。
“至少你还记得我们认识将近半年，那很好。”他取出打火机替她点燃。“你从没在我面前抽烟过。”
她凶狠瞪他。“你很了解我吗？你对我知道多少？我承认之前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不过我不想玩了，了吧！”
“不想玩就不要玩，我们认真谈感情。”高镇韦看向她。
“你烦不烦啊？我只说一次，我没办法只跟你一个人交往，我现在跟Vincent看对眼了，马上就要展开热恋，明晚碰面后就可以立刻上床，这才是我现在想要的感情生活！”苏想想几乎是怒吼出声。
高镇韦没再接腔，沉默地看着前方许久，直到苏想想抽完烟。
“我要回家，你不想载就让我下车。”她语气十分坚决。
“就因为杂志的报导？”他首度收起笑容，正色问着。
苏想想微微煽动眼睫毛。“那只是导火线，但真正的问题出在我和你身上，我们合不来，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交往。”
“我以为我们最大的问题是来自于外界，但至少我们两个该同心协力对抗。”他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
“很抱歉，我没那种闲情意致。”她语气冷硬绝决。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意你的家世？”他不着痕迹地叹口气。
“少跟我罗嗦这些，”苏想想俏脸冷沉，随即拿出手机拨打。“喂，Vincent，不如我们就约今晚吧，你先打电话去晶华预订房间——”
高镇韦快速地将她的手机抽走，粗犷的脸庞终于闪过一丝恼意。“就算想气走我，也不要糟蹋自己！”
“和Vincent上床怎么算是糟蹋？你别多事，手机还我……”
“想想，你闹够了吗？”他已经好话说尽了，也表达得够清楚了不是吗！
“如果还想让我对你留下好印象，就让我回家。”她抛下这句话后就看着窗外不语，直到高镇韦总算发动车子。
沿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高镇韦神情凝重，苏想想美眸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下车时她简短又疏离地道谢，头也不回地拎起行李就走，高镇韦面无表情地将车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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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哈！”
宽敞的柔道室，一大清早就响起震天的怒吼，穿着白色柔道服的娉婷身影连连踢破好几片木板，还将人偶使劲来个好几次过肩摔，娇俏的脸蛋忿恨又气苦，细眉倒攒，红唇抿得死紧。
“你们谁来跟我练习？！”她娇斥转头，却发现原本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忽然都不见了。
“可恶！就不要让我亲手逮到！喝！哈！啊！”匀称的玉腿猛踢地上的假人，再来两个扎实的过肩摔，碰碰两声，假人几乎支离破碎。
“谁敢靠近，后果就会像那个假人……”
“真是恐怖，大小姐从日本回来后更变本加厉。”
“是不是那个来了？”
一群手软脚软的黑衣人躲在门外偷看，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暗忖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调离本部，就算被派到荒岛守仓库也无所谓。
“你们在这儿鬼鬼祟祟的干嘛？”某个声音挤进他们之间。
“嘘。小声一点，你不要命了可别连累……铁头哥。”所有黑衣人看向站在后头的苏志铁。
“你们这些人在搞什么儿？偷懒吗？”苏志铁拉长脸喝问。
“不是不是！铁头哥别误会啊，我们是……”
“谁在外面？”苏想想猛然拉开大门，却只见一团黑影咻地一声乱窜逃离，只剩下苏志铁一个人站在外头。
“莫名其妙。”苏志铁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手下动作这么俐落？
“既然你来了，就陪我练习吧。”她抓住苏志铁领口，将他一把扯进练习室。
“我还有事，你自己练……”
“苏铁头你给我站住！”苏想想一声娇喝，当下扑过去展开攻势。
“等、等一下！”苏志铁印堂发黑，立刻想夺门而出，却已晚了一步，苏想想用力揪住他领子和腰带。
“喝！哈！”
“碰！”比苏想想几乎高出一个头的大男人被高举后重摔在地。
“起来！”俏佳人轻盈地跳来跳去，甩动纤纤玉手，怎么看都不像是肇事者。
苏志铁苦着一张脸。“我骨头散了……”
“别装死，再来！喝！哈！”
“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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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阳集团在上海投资的全亚洲最大百货商场今天举行开幕酒会，集团董事长高远龙与总经理高镇棠亲赴上海参加剪彩仪式，现场媒体挤得水泄不通。不过龙阳集团的台湾总公司也不平静，高远龙三公子高镇韦前阵子遭贰周刊披露和黑道女子交往的绯闻，根据熟悉内情的人士透露，此消息引发龙阳集团内部股东不满，纷纷要求高镇韦开记者会澄清。以下是本台深入报导……”
妈的！她何时变成黑道女子了！
电视机前的恼火大美人用力按着遥控器，气得咬牙切齿，不过却迅速被下一幕画面攫住目光，只见一大群记者追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争相采访。
“高先生对于贰周刊报导有何看法？”
“恋情是真的吗？”
“你会不会召开记者会说明？”
这些媒体是太闲了还是最近没新闻可以报导！？苏想想拧着细眉，眼看着高镇韦被包围追问。
“我从未涉足集团内部运作，也不是公众人物，应该没什么可报导的吧？”高镇韦好风度地解释着，英挺脸庞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挂着亲和力十足的微笑。
“听说高董事长对于你的绯闻极为震怒，要求你公开澄清？”
“这你们应该等他回台湾后直接去问他才对。”镜头下，他露出一贯的豪迈笑容。
“那你是承认周刊报导的恋情喽？”有记者逮到机会就刺探消息。
高镇韦迟疑几秒不吭声。
“你和苏小姐是何时开始交往？”记者故意反问。
“我目前没有女朋友，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请大家放过我吧。”他始终笑着面对媒体。
苏想想一听到这句话，心脏微微扯动，莫名其妙想起回台湾那晚高镇韦在车里对她微笑的画面。
“听说你所属的美商勤律金控已经将你辞退？”
什么？！苏想想愣住，脑袋轰地一声，可是萤幕上的男人始终没有拉下脸。
“是我自己主动辞职。”高镇韦终于打算冲出重围，他困难地往前移动，还得小心别撞到媒体大哥大姐。“大家有任何问题可以找集团发言人，我不会再对外发言。”
“高先生被辞退后有没有意愿往演艺圈发展？”记者眼看着主角就要溜掉，竟连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都出炉了。
“听说你曾担任苏小姐发表会的模特儿，就是那时擦枪走火的吗？”
也有人紧咬着恋情绯闻不放，可惜高大的人影已经迅捷钻进轿车，扬长而去。
苏想想盯着电视，美眸瞬息万变，闪动无数情绪。他因为这段感情遭到家族炮轰以及公司开除，这大傻瓜，何不学她找一堆保镳挡住媒体追问，或是干脆公开跟她撇清关系不就好了？搞到现在场面如此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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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一个高大却委靡的男人坐在会议室发大呆。
“我快疯了！究竟女人在想些什么？！”忽然一声暴躁的狂吼响起，高镇韦火大地抓着小平头，完全不复早先在媒体前的冷静从容。
杨希照冷睨他一眼。“去变性不就知道了。”
“我真的会被她气死！”他不理会杨希照的奚落，仍然皱眉大声嚷嚷。“我嘴巴都快说破了，她大小姐不听就是不听！”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杨希照两手环胸。“你辞职怎么没通知我？”
“你有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吗！”高镇韦恍若未闻，只是抓着脑袋。
杨希照大翻白眼，“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我真的不在意她的家世背景？”他用力扯开领带，一派狂放豪迈。
“如果你想自己筹组新公司，我就立刻辞职和你合伙。”
这句话总算让高镇韦回神，他讶异地看着杨希照好几秒，忽然碰的一声站起来抓住他肩膀。
“好样的，我就知道你够义气！”高镇韦灿亮的大眼闪动着无限感激，只差没有抱住杨希照痛哭流涕。“还是男人重感情，我干脆变性和你交往算了！”
杨希照俊雅的脸倏地抽动。“你干脆直接杀了我。”
“你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罗系之开门进来后愣住。
“我们打算合伙开公司，你也参一脚吧！”高镇韦恢复爽朗笑容，他早有意创业，打造另一片天。
“我决定不去上海分公司了，要和阿韦一起筹组新事业。”杨希照皱眉用开高镇韦的大手，面对罗系之的表情却是极为温柔。
罗系之娇笑。“不会是模特儿或演艺公司吧？我刚才接到好几通电话都是问阿韦要不要改行当艺人，还有人找他拍广告呢。”
“干脆我下海拍个裸体写真，版税就当作新公司的资金。”高镇韦哇哈哈大笑。
“别在我老婆面前胡说八道。”杨希照蹙眉瞪他一眼。
“阿韦如果拍裸体写真，铁定会被高伯伯逐出家门。”罗系之提醒他。
“现在也差不多了。”高镇韦扯扯嘴角，仍是颇多无奈。他早料到恋情会受波折，但他始终相信自己能够克服，然而那晚苏想想的反应若说他心情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那女人竟对他这么没信心，稍遇挫折就想放弃，这情况着实让他气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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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贰周刊的报导后，苏想想工作室的业绩就一落千丈。原因无它，只不过是没有人想跟黑帮牵扯，宁可去找其他设计师也不愿趟浑水。
“什么？！你们怎么可以临时取消订单！愿意付违约金？这不是钱的问题……喂喂！”敏敏沮丧地挂掉电话，看向忙着画设计图的苏想想，工作室都快没订单了，大小姐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铃……”又是响不停的电话，苏想想眉头一招，火大地接起来炮轰：“取消订单是吧？有种就亲自来我这里取消！我苏想想坐在这儿等你们来……咦？啊、高妈妈？对不起我刚才……当然记得你呀，可是……我没有，可是……那好吧。”苏想想愣愣地挂上电话。宋美瑶竟然约她今晚逛街吃饭，且言明只是喜欢她，并无其它意图。真奇怪？此刻大家都恨不得离她离得老远，怎么会有人反而主动亲近？
苏想想脑海中浮现宋美瑶亲切可爱的模样。从小没有母亲照顾的她其实也对宋美瑶颇有好感，于是禁不住对方要求而答应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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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最近减肥啊？好像比上回瘦了些。”宋美瑶拉着她边逛街边聊天，不过整晚绝口不提高镇韦。
“是吗？我没减肥啊。”苏想想摸着脸颊。
“那该不会是被我家那个兔崽子给气瘦的吧？”宋美瑶调皮地溜了一下大眼睛，出其不意提起高镇韦，果然让苏想想愣住。
“才不是，我们真的没什么，杂志乱写的啦。”她慌忙解释，却不知道自己耳朵瞬间泛红。
“你的回答和阿韦一模一样，我昨天打电话问他你的近况，他就说你们已经一个月没碰面了。”宋美瑶笑咪咪。
“对呀。”那晚之后，高镇韦仿佛从人间蒸发，果真不再来找她了。
“他最近还好吧？”苏想想尽量以漫不经心的口吻问着。
“我也很久没看到他喽，我家老头子不准他踏进家门半步，他又丢了工作，连我要去看他他都不肯，我看这小子哪天死在他那间破公寓里都没人知道。”
苏想想讶异地看着宋美瑶。“怎、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他真的被开除了？没找到新工作吗？”
“详细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宋美瑶耸肩，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
“别提他的事了，咱们去SOGO逛逛。”
宋美瑶不再提高镇韦的事，反倒是苏想想整晚心不在焉，不时幻想失业的高镇韦一个人窝在偏僻公寓里的惨样，又想起前阵子社会新闻报导的离奇案件——某个身强体壮的单身汉独自在家边看电视边吃便当，结果被卤蛋给噎死，一星期后才被人发现……
夜黑风高，没有月亮和星光的夜晚，台北近郊的旧公寓显得格外冷清凄凉，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站在楼下探头探脑。
怎么整晚都没开过灯？难不成失业还在外头鬼混？苏想想躲在树干后头偷瞄，身上穿着黑色紧身装，随意扎个马尾，颇有古代女刺客的架势。
她只想远远看那大猩猩一眼，确定他活得好好的就立刻走人，哪知道等了老半天就是没见到他人，她倚在树边叹口气，臭骂自己此刻的无聊行为。
“好……帐款我明天一大早就汇过去……是啊……那就麻烦你了……”
隐隐约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想想连忙侧身隐藏在树后，贼头贼脑地偷看着。果然看到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豪迈的脸庞看起来透着倦意，两颊很明显消瘦了点，正拿着手机和人对谈。
为何要汇款？不会是欠钱被追债吧？
“对，股票全都卖掉……我这星期会拿房屋权状去银行贷款……”高镇韦边说边锁上车门，还捏了捏眉心，显然很疲倦。
才一个月他就沦落到这般地步？苏想想讶然，不由自主地从树后走出来。
“细节我明天再跟你讨论……”高镇韦倏地住口，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匆匆结束对话后看向苏想想，却没说半句话，只是等着。
“我来还你东西。”她将一串钥匙抛扔过去，高镇韦迅速接住。
“我以为你会直接丢到垃圾桶。”他扯扯嘴角，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你最近缺钱用吗？”她非得问个清楚不可，不然今晚她甭睡了。
“嗯。”他点点头。这一个月来他和杨希照为了筹组新公司，合力凑了上亿资金，他多年来都没有跟家里伸手要钱，全是靠自己，当然也就较为吃力。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借你。”苏想想才说出口就懊恼不已，连忙凶巴巴地补上一句：“但利息还是得照算！”
高镇韦觉得颇好笑。“那我直接跟银行借不就好了。”
苏想想胀红脸，真想立刻消失。“我要回家了。”
眼看她转身就要溜，高镇韦连忙抓住她手臂。“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看他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竟然还想硬撑。“我老爸的手下在外面街口等我。”
“我最近很忙，会有一阵子没办法跟你碰面。”高镇韦怔忡地看着她。
“钥匙已经还你，我们以后也不需要见面了。”苏想想撂下话后转身就走。
“是不是要我登报表明不在意你的家世背景，你才会相信？”他抛出这句话，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深刻。
苏想想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就算你真的不介意，但是我介意。我想过了，我还是跟类似背景的人交往会比较轻松，你也是，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吧。”
“什么叫门当户对？”他暗叹，眼神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就是足以和龙阳集团匹配的家族。”而不是像她这种害得他遭父亲指责，还连工作都弄丢的复杂分子。
“想想……”他蹙拢双眉低唤，那娉婷的身影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走愈快，他忍不住提高音量，“想想！”
她略微迟疑地缓下脚步，却还是选择不再理会，终于隐没在夜色里，不见踪影。
“我不可能永远在原地等你，你懂吗……”高镇韦盯着她离去的方向，难掩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