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不,他把该死的人医活了。」赵君衡苦笑。「居心难测,一句‘尽力就好’通常是暗示那人死了也无妨,要是其他御医大概就明白了,偏你二哥是个老实头--总之东方府这阵子是不得安宁了,需要花点钱疏通解厄,偏偏财源又被你断了一大干,可说是雪上加霜--」

「爷,周小姐求见。」忽地,池畔传来手下人的通报。

金陵的才女赵君衡多少也略有耳闻,好奇道:「她来做什么?」陆展言想了一会。「可能是为了你刚说的事来的吧。」

「咦!我还以为会是东方老爷亲自前来呢。」

「依我爹--」察觉自己失口,陆展言顿了会,苦笑。「依东方老爷的性子,是不可能折自己脸面亲自上门来找。」

赵君衡打量他好一会,忽然笑了。

「这下我就放心了,看来你也是个念旧情的傻蛋。」

「什么?」

「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赵君衡起身,已有离去之意。「虽说我是个没钱没势的皇子,这么点小忙倒是还能帮得上的,等你消息。」

说完,便迳自往书楼走去--那里,有他七皇子专属的后门暗道。

毕竟,官商勾结不是件能摆在台面上说的好事。

【第十章】

周屏幽,名冠金陵的才女。

非但有才,亦有姿容,且其父身居州令高位,按理说求亲者早多到踏平州令府门槛才是。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打从她十五及笄,提亲的媒婆便络绎不绝,但都被周屏幽本人--打了回票。外人不知,周屏幽外表纤柔,性情却刚烈,就连她爹都管不了。

女子的青春毕竟有限,就算是才女也不例外,一年一年过去,求亲者逐年递减,终于,到她年过二十二之后,便不再有人上门提亲。

有人说这是她咎由自取,谁叫她眼界太高误了自己终身。

也有人说是因为她心仪陆展言,只可惜陆展言心仪的是早些年出城至今未归的余人居大小姐,偏三人相识又有不错的交谊,周小姐深明大义,为了成人之美,只好独自隐忍情伤,以至于到现在云英未嫁。然事实真相究竟为何,只有当事者的三人知悉。

说明来意后,周屏幽静默了些许时间复又开口:「你有何打算?」

待家丁为两人换上新茶,陆展言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别把该你的问题丢给我,那是你与世伯之间的事,我只是个帮忙传话的人。」周屏幽捧起茶杯就口,为口中的茶香惊叹不已。「庐山坛雾?」

「正是。」

「人说庐山云雾色泽翠绿,香如幽兰,茶性泼辣,味浓且醇,入口鲜甜清爽,果然好茶。」

「茶哪有差的。」陆展言轻哼。

「的确。」聪慧的眉眼扫向他。「重点是从哪里来。」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知?」陆展言回以质疑的眼色。「这茶是从州令府流出市面的,至于来源--你不是有个姐姐在宫里位列修容?」

清丽秀容僵了,就连挂在唇上的笑意也转为愁苦。「要我提醒你么?私带贡品出宫流通是死罪。」陆展言垂首静默了会,忽而抬眸。「扉幽,就算我不是东方府的人,不是世交之子,和你仍是朋友,除非你看不起我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种,不屑与我为友。」

秀容扬怒,横眉冷视。「你知我不是这种人。」

「那为何不愿找我帮忙,甚至不肯让我知道?」气不过的他在多年友人面前不再掩饰,大掌一拍,霍然起身。「若不是我的手不在外头买进应该待在皇宫里的贡茶,我还不知道州令府上在做这杀头买卖!」

「展言……」

「我就直说了。」陆展言俯视她,一脸严肃。「你要为小小和我的事闹多久的别扭?」

周屏幽猛地抬头看他,先是一丝惊慌,但很快便敛容镇定下来,眼神坚定地回视。「是谁当初信誓旦旦说不后悔,还说自己不会喜欢上她?」

谁知陆展言竟然一甩袖,答得很爽快,也很厚脸皮。「你不是第一个问我这问题的人,再多少人来问也一样--我反悔了。小小的事,就算我说话不算话,你又能奈我何?」

周屏幽气结,忿然作色。「你不可理喻,出尔反尔是小人作为!」

「你才不可理喻。」陆展言哼了哼,「小人又如何?我早就决定不做君子,君子行事重道德规范,处处掣肘,不如小人来得自在。」

周屏幽一口气冲上喉头,忽地,蔫蔫然吞了回去。「居然能小人得这么理直气壮?」

「事关乎她,要我做怎么样的小人都可以。」陆展言态度强硬地说。

「你真是--」大家闺秀想不出太多骂人词汇,最后只有抿唇吞声。

见她一副饱受委届的模样,想起少年情谊,陆展言态度也软了下来。

「你也知我少时待人接物全凭自己好恶,明知自己一无是处又好面子死撑,你以前常提醒我别过分在意人言,为人须重真才实学,但我没有听进去,自甘堕落却又以外人对我的注目沾沾自喜,愚蠢至极,直到发现她无视我--

「我对她,并非一时冲动。」想起那一点一滴钻进自己心中的人,回忆过往,陆展言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一开始只是想让她看着我,所以瞎缠活缠,谁知道最后竟真的上了心。看她全心钻研医书、专心救治病人,为他人之苦而苦、乐而乐,才知道自己过得多么颓废不振,枉为男子。彻底清醒后,才知道加诸于我的重视有多少是带着看戏的好玩心态,而我又多么愚昧自满。」

「屏幽,我不会道歉。」陆展言伸手为她桌前的杯子添茶,执杯送到她面前。「若要我为当年一句负气的话放弃她,我才真的愚蠢。」

「……你不欠我。」周屏幽叹了气,接下他送上的茶。「就算没有你,小小也不可能接受我。而我……若我有你一半的厚颜,或许还有那么点可能--」

「不可能,」知她心结已解,陆展言放心地--打消她还有可能萌芽的妄想。「只有一半是不够的,因为有我在。」

当他不认识她、不知她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执拗个性?陆展言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你真是--」周屏幽用力放下瓷杯。「不说了。总之世伯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你了!」气人!连一点念想都要捻断,这人真的有惦记着他们年少时的情谊吗?周屏幽好怀疑。

「由不得你不管。」待她看向自己,陆展言才接着说:「我直接说了,两家我都帮,就算我爹--就算东方老爷是为了面子、为了有可利用的棋子才留下我,毕竟也养我成人,并没有让我吃苦受罪,这点我感激他;而你是我多年好友,也是小小的手帕交--记住,只有手帕交,再多也不准有--这事儿我不会袖手旁观。你也要劝你爹,此事我也只能帮这么一次,毕竟我只是个药商,能力有限。」

「你……」周屏幽忽地噗嗤笑出声,「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呢?看来小小比我更了解你呵。」这两人,难怪会在一起。

为什么忽然又提到她?陆展言疑惑地看向多年老友。

「看来我不需要用信威胁你帮我爹了。」

信?「什么信?」

「她寄给我的信里附上要给你的信。」周屏幽缓缓从暗袖摸出一封信,边道:「她说若你不帮我,就拿这信威胁你。」

陆展言眯眼。「她寄信给你?何时的事?」

「最近是昨日。」

「最近?」言下之意是不止一次了?

「我们约好的,她每到一地就会设法让人送信给我,告诉我她在当地的所见所闻以及各地民俗风情,供我编写书册。」

「每、到、一、地?」

「嗯,知我不像她能出远门,有时还会送来当地名物、相关的书册。」想到她的窝心,周屏幽笑得好甜,「她很贴心。」

贴、心?陆展言嘴皮抖了抖。

给她海东青的自己两三个月还不一定能收到一封信;反观她,不只信,还有礼物,更重要的是,还每到一地!

「女人……你可以再过分一点……」陆展言咬牙,朝她伸手,「把信给我。」

瞧见某人似乎怒火加妒火中烧,周屏幽不再多说,直接给了便是。

陆展言立刻忙不迭地拆信--

展言:当你看到这封信,应是允诺帮扉幽一点小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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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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