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万桦的心凉了半截,刚才拓晖说的时候,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他只是因为“发烧”所以全身无力,想往他身上推脱责任而已。
可是看现在这状况……八成是真的了!
“我叫你现在滚!否则我一恢复就先打落你满嘴牙!”拓晖躺在地上,脑袋连续两次和地板做了毫无防备的亲密接触,他觉得自己脑袋必定在脑壳子里移位了。
拓晖的声音很凶,可是他暂时连手指头都无力动弹,这句话他就算用扩音喇叭吼出来,也只有让孩子号啕大哭的威力。所以万桦没有生气,他甚至有点想笑。
蹲在旁边,低头看着拓晖动弹不得的样子,万桦心里不知为何,逐渐出现了兴奋的感觉,那感觉刚开始只是丝缕,丝丝缕缕又慢慢绞扭成绳,绳绳之间互相绞扭,越来越粗,最终连成了一片。
兴奋?是啊,为什么不兴奋呢?
自从有记忆以来,这个人就在与他敌对,与他唇枪舌战,与他拳来脚往。可是他们永远都是平手永远不分胜负,永远不向对方认输。
现在,在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什么诅咒)的情况下,这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就败给了自己。
只要碰他一下,他就会失去全身的力气,他不能抵抗,更不能对他做出反击,除了这张毫无威胁性的嘴之外,别的地方一动也动弹不得。
(兴奋,鼓动……)
卑鄙吗?利用这种机会?他可是救了自己呢。他是因为挺身挡住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
(其实对那个人来讲,打到我和打到他没有区别不是吗?)
所以不用内疚,自己没有想对他做什么,只是为此而奇异地兴奋,只是很高兴自己能控制他的身体。
(那又怎样?你心里除了这股兴奋外,还隐藏的那份鼓动又是怎么回事?)
只要碰一不肯,就再也没有威胁的力量,多么简单,多么有趣!为此兴奋,很正常,对吧?
(有声音在大声说:借口!)
可为什么这股兴奋的力量在加强?
(借口!)
强到他心脏的收缩声都能在这房间里产生回音,它和血液一样,似乎想脱离自己理性的控制,挣脱他压制的束缚,他想做什么?
(鼓动,强烈……)
只是兴奋,为那个其薄如纸的理由过度兴奋而已。
(借口!借口I)
万桦知道,自己的眼睛在这黑暗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那光看起来一定很暧昧,很恶心。所以拓晖在稍微恢复力气之后,立刻带着怪异的表情,很难看地四肢着地退开。
拓晖过去从不觉得在自己的房间里光着身体有什么不对,而且这是他的房间,万桦是侵入者,他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可是万桦的眼神在逐渐变化,即使在这么黑暗的房间里,即使只有外面路灯照射进来的微弱光线,从未有过的被“强烈注视”的感觉,让他毛发直竖。
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今晚他在万桦面前毫无抵抗能力,他可不想因此有了“什么”闪失。
拓晖再往后退,背部忽然碰到了清凉柔软的东西,那是床单,他的背后是床。
他伸手,在床上随便一拉,硬是扯了最上层的床单裹在自己身上。床上、枕头、被子、小说什么的掉了一地,可是他没有心思去管了,只要他别再在这小子面前完全裸露就好。
“滚--出--去!”
万桦觉得很有趣,真是太有趣了。拓晖怕他,他居然怕他!这真是世界八大奇迹,地球要毁灭了。
拓晖努力掩饰的紧张,他一眼就能看透,就算他没有用最没威胁力的床单作为钟甲,没有满脸惶然地后退也一样。
如果拓晖对此不在意,说不定万桦还能保有开玩笑的最后限度,可是他这个样子,反而让万桦心中兴奋的鼓动愈加强烈起来。
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吧,太兴奋、太得意、太激动的时候,脑子里会出现空白,即使等空白过去,理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万桦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脑子里出现了那片空白,过于兴奋的鼓动在空白中间,他根本没想到,自己的做法会造成什么后果,现在他只想看看面前的人,因为自己而惊惶失措的样子,那可是很少见,少见到比长着三个头的人还少见的事情,一定很好玩。
他伸出手,握住了拓晖没有躲在床单底下的脚踝--这个动作,将让他的理智后悔一辈子,可是现在,他还不可能预料得到。
拓晖的肌肉在他碰到的时候明显得松弛下来,他脸上的表情,带着无限的惊惶和绝望。
这真是个具有纪念意义的表情,万桦想。他的目光滑落到拓晖的嘴唇上,它们正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颤抖。
这家伙很帅吗?平时大家都说他很帅,可是他从来不觉得,今天他也没有觉得他哪里帅了,只是忽然觉得他的嘴唇很漂亮,界限分明,相当动感。
看着它们,接吻的欲望,竟随着过去那一次次的吻的记忆浮现上来,波涛一样上下飘动。
过去吻过了那么多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吧?
他接近他,脸上感觉到他鼻子里呼出的急促气息,嘴唇就重叠了上去。
接吻之后,再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觉得手中脚踝的皮肤真的很好摸,就顺着小腿和膝盖的路线,抚摸了上去,床单挡住了他的动作,他就把它扯开,另一只手从他的颈项抚摸下去,从肩到腋下,然后是胸前和腰线……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就着接吻的姿势,万桦被压倒在地。
万桦睁大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死命挣扎,可惜被拓晖占据了有利地形,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挣开。
“你……唔,骗我……”接吻的嘴唇之间逸出了指责的声音,不过,因为他们之间的贴合和纠缠,那句话并不清晰。
拓晖压在他身上,双腿和他相互纠缠,双手按住他的手腕,让他连一丁点逃跑的可能也没有。
“……我没骗你,”拓晖终于放开他,用笑不可抑的声调说,“只不过你的嘴一碰到我,我的力气马上就恢复了。”
万桦真的很想昏过去,他在这里自作什么聪明!居然歪打正着地让他恢复了--等一下!现在这情况,他们这种姿势……难道说……
“喂,你……你放开……”
拓晖笑起来,下身轻轻地压了一下,一个很坚硬的东西抵在万桦的腿间。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在调戏我啊?或者勾引我?”他笑着说,“自己做的事情就要承担后果,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对吧?”
万桦的心脏跳得他整个人都在微细地震动,他看着拓晖的眼睛,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他甚至无所遁形。因为拓晖紧紧地贴着他,他能感觉到拓晖的兴奋,拓晖当然也能。
对,他因此而兴奋了,和拓晖一样。在事实面前,他连一句为自己狡辩的话也想不出来。
是这样吗?是这样啊。没有什么好说的,再怎么狡辩都是一样的了。
拓晖先笑出声,万桦也笑了出来,两个人用很低的声音呵呵狂笑,笑声在房间里绕着圈子,身体与身体之间,因为震动而产生了带有化学反应的摩擦。
人的思想或许会偏离他们“自己”,但是本能不会。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只是小兽,有着野兽一样的理智,因为他们还不能像大一样思考,太深的东西他们想不了,所以只有跟随着本能摸索着向前走。
现在,他们的本能把他们带领到了一扇门前,里面会是怪物还是财宝?他们不知道,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去预料到。
两人断绩地接吻,边吻边笑,万桦的衣服不知不觉脱离了他的身体,两人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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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酒醉的蝙蝠,忽然从睡梦中惊醒,看看天,暗蓝暗蓝的,没有云,可是它满身的毛却被水沾湿了。它爬出草丛,用力抖抖身体,水珠子在他周围洒落了一圈。
看看身上的毛不太湿之后,它脑袋左右扭了扭,似乎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再闻闻自己身上仍然冲天的酒味,露出了个“明白”的表情。
它拖着翅膀在地上啪嗒啪嗒走,一爪踏进一个对人类来说并不算深的水洼,它抽出后爪,困惑地上下、左右看看,绕开水洼,又继续前行。
没走两步,它又是一爪踏空。
可惜这次不是水洼,而是一个没有盖盖的水井。水井底下传来扑拉扑拉的声音,一会儿,那只蝙蝠满身脏水,湿淋淋,怒气冲冲地爬出来,看看井边比它高一倍的醒目标牌,扑上去拳打脚踢。
打了一会儿,也许是爪子打痛了,也许是发现了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它慢慢住了手,歪着脑袋想啊想。
酒精的力量在一点一点褪去,它的思想逐渐清明起来。
不该这么倒楣的,今天算过,不应该这么倒楣的,今天不该这样的,是预兆?
不,似乎是什么预警,预警什么呢?好像没有对人下诅咒,反噬什么的,暂时找不到我头……
“啊--”它嘴里忽然发出了人类的尖叫声。
那是……那是干扰!有人在它的咒术中加了干扰!这附近必定有一个被它下过咒术的人,而另外一个人又向那个人下了两个以上的咒!所以它的咒术在向他发出预警!
它愤怒起来。哼哼哼哼!这是我的地盘!有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干扰我的咒术!先不管三个以上的咒术,同时放在普通人身上有什么后果--死了也和我没关系--可是,下了咒术就是下了我的印!谁干扰,谁就是挑战我的权威!
它气冲冲地向前走去,过了一会儿,又走回来,站在原地四周看看,然后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定没几步,它又停下来,疑惑地左右看看,似乎终于搞清楚了方向,啪嗒啪嗒地大步往拓晖他们家走去。
到了拓晖的窗户底下,它对着窗户冷笑,拍拍翅膀,飞--掉下来。它尴尬地看看四周,收回翅膀,在身体两边用力扑杨了几下,把刚才在水井里沾上的水分扑腾掉,然后一鼓作气地飞向拓晖的窗台。
“是谁敢挑战我的权威?看我把你查出来!用满清十大酷刑,把你折腾得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一个哈不是笑声,是从它嗓子眼里逼出来的气体。
因为它没能真的攀上拓晖的窗户,在距离窗台还有零点零一公分的时候,几十个捕虫网四面八方向它压下,它只勉强避过了一个拍它尾巴的,就被另外七、八个网同时扣住,狠狠地拍在地面上。
一接触地面,那些网就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开口部分开始蠕动、封口、扭转成结,把它死死地勒在网中央。
那只蝙蝠的样子看来相当震惊,眼睛睁得圆圆地,眨都不眨一下。说它呆若木鸡,似乎还不太够,看起来,它不仅受到了身体和精神方面的打击,而且还有什么东西,让它发生了想用昏过去来解决的想法。
可惜的是,它并没有昏过去--至少现在有人不打算让它轻松地昏过去。
拓晖和万桦家所在这条原本冷清而没有半个人的路上,忽然从房顶上、树叶掩映中、各类阴影里、地底下,钻出了几十条人影。
他们都穿着质料和样式显得很奇怪的衣服,或蹲或站,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沉默地看着被捉住的“东西”,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
在树木的阴影中,一个薄薄的人形影子分离出来,在地面上爬行着,向被扣住的猎物接近,那样子,就如同有人在天空俯卧着飞行留下的影子一样,只是现在天上只有星星和月亮,其他的什么异物也没有。
影子爬行到距离蝙蝠不到半公尺的距离,骤然从二维变成了三维的形状,一个衣着同样有些怪异的二十多岁男子,从阴影中脱离出来站在那里,黑色的影子像衣服一样从身上脱下,又化作地上他真正的影子。
“真是好久不见哪,校长大人。”那男子对猎物微笑,如果是正常的笑也罢了,可那种微笑只能称之为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了忍不住阵阵发冷。
那只蝙蝠眼珠子转了一下,正正与男子的眼睛对上,浑身的毛都立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支离破碎的笑声,听起来相当可怜,“真……真是好久不、不见……雪风副、副校长……不不不,应该是……灵异协会会长,哈哈哈哈……”
雪风拎着网子把它提起来,捕虫网上的竹篾自动从上面脱落,现在看来,那只蝙蝠纯粹就是被网子勒成了一个毛团的生物。
“你以为会是帕乌丽娜副校长来接你,是不是?嗯?”他依然皮笑肉不笑,脸有一半都被遮挡在月亮的阴影里,看来很恐怖,“那样你就可以用一哭、二闹、三上吊让她心软,至少留你个全尸,是不是?嗯?
“可惜,真可惜,帕乌丽娜生气了,她专门写信把我叫回来,说只要抓到你,想把你怎样都可以。嘿嘿……”他冷笑了两声,明明没有风,周围的气温却骤然下降了十多度。
他轻轻地说,“你知道吗?我在灵异协会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我的文件堆得像山一样高;妖怪之间的种族纠纷,天天都在制造麻烦;最新的法令还没有完全审查完毕;最高灵异法庭,还有刚报上来的四十多名重刑犯,需要由我亲自督察死刑执行情况,我晚回去一个小时,他们都有可能找机会越狱……
“更何况我现在为了找你,已经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死几次才能负得了责?思?我最最亲爱的,校长大人?”
那只蝙蝠在网子里瑟瑟发抖,眼泪也唰唰地掉下来了。它呜咽:“对不起……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用我的生命来补偿这一切!亲爱的雪风,请相信我,等我死了以后,请把我的骨灰撒在大海里……”
“你给我少来这一套。”雪风准确地掐住它缩成一团的身体里的脖子,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我会那么好骗?几百年前就不再上你的当了。
“我告诉你,现在我以灵异协会第八十八届会长,兼第二最高法庭监察官身分,控告你未经世界灵异协会投票决议,擅自穿越时空,扰乱彼方秩序,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性后果。
“根据《灵异管制法》之第七十二部分《时空管制法》第一百九十一条第九款,你犯了时空秩序扰乱罪,将被判处黑洞幽禁三百二十二年,并处罚金三亿六千万,不得上诉。”
“三亿六千万!”蝙蝠尖叫,“你是要我卖身还债吗?”
“你就算是卖了你这身肉,连骨头加上毛,也赚不了几块钱。”雪风仍然面无表情,“或者刑期可以再加三千六百年,以做抵偿。
“还有,你玷污了你作为协会第八十一届会长的声名,造成极坏影响,这个后面内部会议的时候再和你算。你烧了咱们百年历史的教学楼,还拍拍屁股逃走,这个罪过,帕乌丽娜不打算提出告诉,不过惩罚是肯定有的,等你其他的罪全部惩罚完毕再说。”
蝙蝠在网子里拼命挣扎,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雪风指了它一下,眼神凌厉地一瞪,它马上闭上了嘴。
“刚才只是第一项指控。第二,在受害者A因为你的《桃花大运》而被追逐,多次发生生命危险的时候,你非但不去救助,反而还在其学校使用禁式大结界,使可能对其发生帮助的人员,全部被摒除在外,让他几乎丧命。
“根据《灵异管制法》之第三十六部分《救助管制法》第九十二条第一款、第八十八条第九款,你犯不救助罪、非故意杀人未遂罪,将被判处黑洞幽禁两百六十八年,并给此时空管理者及被害人赔偿一亿七千万,不得以刑期抵偿赔付,可借高利贷,可分期付款,赔完为止。同上,不得上诉。”
蝙蝠的下巴掉了下来,和上颚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平角。
雪风平静地继续说:“第三,你对受害者B施行强制爱情类禁咒,违反最新的禁咒规定,将在鬼门蛇窟面壁三十年,剥夺异能力二十五年。”
“剥……剥……剥夺能……能力?”蝙蝠的黑毛好像褪色了,尤其是头顶上那一圈,好像顶了一脑袋花白的头发。
“第四……”
“还有?”
雪风勒紧了网子,那张很像老鼠的脸,被网绳勒成了很平均的几等份。
他把蝙蝠举得离他近一点,零下一度的眼睛里寒光闪闪:“嫌多啊?不过你的罪过还有很多,恐怕一时还数不完。
“校长大人啊,知道这次来找你的有谁吗?我们毕业的学生,优秀的学生们!
他们现在每一个人都和我一样,有着大堆的工作,可是却必须把那些全部丢下,集体来找你,你觉得很好玩吗?嗯?”
蝙蝠的肉都快被他从网子的空隙处挤出来了,“第四,你妨碍灵异协会会长的工作;第五,你妨碍僵尸集团军第三军军长的工作。”
站在一根电线上的东崇微笑向它挥手,他背上的东明饕餮正睡得人事不省。
“第六,你妨碍灵异研究组的重要课题研究。”
坐在树枝上的楼厉凡向它做了个一枪爆头的动作,他身边的霈林海慌忙按住他的手。
“还有预知组的工作、灵异刑警的工作、你还妨碍了魔女组织每个月一次的圆月大诅咒工作、重要的易经推论工作……”
他说一句,蝙蝠的毛就更白一点,等他全说完,蝙蝠的毛就全白了。
“数罪并罚,”雪风用轻得好像耳语一样的声音说,“校长大人,您将在黑洞幽禁中坐够一千一百二十一年,罚金另算。
“在这期间,你会被剥夺沉睡能力、剥夺灵感,并且封禁所有攻击力,除了你本身之外,不得带入任何物品。不过看在你可怜的分上,刑期的零头就不要了,你只要在那里坐一千一百二十年就好,不多的。”
当然不多了--对除了蝙蝠之外的所有人来说。因为黑洞幽禁中的时间,比外界的时间快了几千倍,对外面的人来说,只是现在把它送进去,过几天就把它“拿出来”而已。
那只可怜的蝙蝠已经不再挣扎,甚至连嘴也不再张。
雪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多谢各位同学的帮忙!”他朗声说,“请各位拿好时空扭曲引导手册,注意各个时空管理站的引导,我们将回到三五三七年。不过在离开之前,请大家再帮忙做最后一件事,就是将这区域内所有关系者的记忆全部清除,以防后患,谢谢!”
楼厉凡举手:“会长,虽然有点多余,不过我想知道那两个人要不要……”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雪风看了一眼拓晖房间的窗户,略一沉思。
“虽然很对不起他们,不过这是规定。请全部清除!”
或坐或站的几十条人影唰一声四散开去,消失在黑夜的笼罩里。
东崇把东明饕餮放在一家人的房顶上,自己跳上拓晖窗户前面的电线,用脚尖站着,往里面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进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雪风,雪风冷冷地看着他,他干干地一笑,轻轻纵向那扇窗户,身体融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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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错落林立的楼房后面慢吞吞地爬上来,用金黄的光线扩张它的领地。
有一丝光线缓缓移动着,落到了万桦的眼皮上,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转身……好像有个很温暖的什么东西?用手摸摸,好像人啊……
他猛地睁开眼睛,与正被他“抚摸”着胸部的拓晖四目相对。
两声声频不同的尖叫绞扭成一团,在方圆十里之内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声团。
万桦抱着床单连滚带爬下床,捂着自己相当酸痛的腰巨吼:“你你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被抢走了床单的拓晖一时找不到其他东西,只有拿枕头挡在自己的重点部位,毫不逊色地吼回去:“这是我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
沉默。两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了万桦身上的床单,一片浅蓝上面,有一块非常刺眼的血红,还有可疑的斑斑点点的白色……
两个人再次四目相对。拓晖开始发抖,万桦摸摸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痛起来的腰和屁股,很干脆地--昏倒在地。
听到那可怕的二重唱,拓晖的爸妈慌慌张张地来不及披衣服就冲进儿子房间:
“出什么事了!小--晖--?”
二十杪后,再次出现尖叫二重唱。
方圆二十里内,飞鸟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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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桦的父母被接连两次的尖叫吵醒,万妈妈先揉着眼睛起床,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回事呀?出什么事了?”
她起来之后,却忽然坐在床边上发起呆来,眼腈直直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太婆,怎么啦?”
“昨儿儿晚上我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到很晚,还想着今儿早上一起来就要做什么……是什么?真奇怪。”
“你平时就很奇怪。”万爸爸下评语。
万妈妈拿起枕头就往他身上砸:“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万爸爸四处滚着躲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请原谅我!”
枕头底下露出一本书,万妈妈打够之后拿起书,左端详、右端详,疑惑地自语:“《同性恋和文化》?这是我很早以前的书了嘛,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对了,好像有印象,我是要拿它……拿它……嗯,我到底拿它干嘛?”
挺重要的事儿,怎么就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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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绕市区的深山某处,地面上有一个正在扭曲、蠕动着缓缓打开的洞口,洞内完全是黑洞洞地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
如果不说的话,不会有人知道它就是空间折叠扭曲的入口,进去以后,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会死在里面。
雪风和他的学生们站在入口前面,其他人都人手一本书,只有雪风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网子,里面装着某石化的动物。
他看着入口徐徐打开,忽然眼睛斜也不斜地说:“东崇啊,你刚才好像没有把那个孩子送回他自己的房间?”
东崇微笑,看着入口说道:“真是很抱歉,我以为只要消除记忆就好了,没想到还要把一切复原。”
雪风无声地哼了一下:“真的?真的只是忘了?你活的时间比我还长,居然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真是非常非常抱歉。”东崇仍然笑着说。
雪风没再说话。
入口开到直径五公尺左右,那几十人依次跳了下去,轮到东崇和东明饕餮时,雪风忽然再次开口:“喂。”
东崇回头。
“你给他们的记忆加了几层封锁?”
“一层。”东崇笑得灿烂极了:“不过我想够了,他们只是普通人嘛。”
雪风鼻子里哼出重重的气:“不过如果他们是天赋异秉,因为这样那样的巧合而恢复记亿的话,就不是你的责任了,对不对?”
东崇大笑,扛起东明饕餮,向入口中跳下。
雪风耸肩,说声:“反正不是我的责任,老不死的僵尸。”随后跳下。
等所有人都消失在洞中之后,黑洞蠕动着慢慢闭合起来,再不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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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万、拓两家变得热闹非凡,至于是怎样的热闹法,邻居们只能从那两家儿子一次强过一次的互相打骂中看(听)出来,更详细的就不清楚了。
失去了一段记忆的孩子们,关系比以前更加恶劣,恶劣得连他们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如果不这样的话,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一样。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想不起来,支离破碎的碎片在记忆中闪来闪去,只是无法组织成哪怕是最小的片段。
他们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个声音,在某天--某个很重要的、绝对不能忘记的梦里,对他们说--
--别担心,我没有抢走你们重要的东西,只是把它隐藏起来,等你们想得回它的念头变得足够强烈的时候,它就会出现了。
重要的东西?得回它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以理解。
但为何却又觉得非常理所当然?因为那原本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东西吗?
必然的东西,发生过一次,就会发生第二次,把同样的事情重来又重来,无论多少次,也会走到和原来一样的地点。
所以不用担心,即使之前的东西真的丢了,找不回来了,那就只要重新制造一个就好了。
时间还有很多,摸索着,跟随着你们“必然”的那条道路,往你们必然的结局去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