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席家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紧张凝重的粒子游移在沉闷的空气中，宽广的客厅里，九个人占据了所有能坐的位子，八双认真的眼睛望着不苟言笑的席汉生。

席汉生十指交又着抵在下巴，一字一字清晰地说出：「我、不、答、应﹗」

「爸﹗」四个女儿一起喊出，八个人同时跳了起来。

坐得最近的春庭立即扑到席汉生脚边，盈盈若水的眸子望着父亲严肃的表情，柔声地哀求着：「爸爸，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生的幸褔，为什么你不答应呢?」

「一直叫我们嫁人的可是你呀﹗」夏娣一激动，说起话来就没大没小。

席汉生的演技可荣获奥斯卡金像奖了，他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妳们玩真的还假的?我看妳们只是在敷衍我，好打发我回法国去吧?」

「爸……」四姊妹发出一声哀鸣。

第一个先拿老大开刀吧。席汉生转向身旁的春庭，「那晚好好的一场晚宴被史烈的火爆脾气给搞砸了，我还没找你们算帐呢﹗我怎么能放心把妳嫁给他，莴一他欺负了妳怎么办?」

「席伯伯──」史烈正要提出抗议，春庭先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爸﹗」她握紧粉拳，涨红了小脸，展现出她二十七年来第一次的反抗、激动和大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喊：「来不及了，我……我已经有了他的小孩﹗」

「哇﹗」其它六个人惊呼过后又全跌回原位。

不但席汉生吓了一跳，史烈更是傻在原地张口结舌。

春庭猛地回过头抓住他的衣领，好象换了个人似的，红着粉脸朝他低吼：「吻我啊﹗混蛋，你还发什么愣?」

混蛋?春庭竟然会骂人?而且还是骂他耶﹗人被逼急了，什么疯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史烈还处在震惊愕然的情况下，又被春庭突如其来的另一波狂野攻势吓得魂魄都飞走一半。

大伙儿跌破眼镜的睁大眼看着春庭使劲拉下史烈的领带，简直就是霸王硬上弓的强吻了他，吓坏了众人。

如果这是夏娣，那就没有人会惊讶，但那可是柔顺过人、乖巧过分的春庭啊﹗史烈眼珠子快夺眶而出了，她这么做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他赶紧从惊吓的状态清醒过来。

「春庭，让我来﹗」

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史烈坚定的望着神色口若、其实内心狂喜的席汉生。

「席伯……不，爸爸﹗没错，春庭已经有了我们爱的结晶，这辈子我非她不娶，我会对她负责，一辈了照顾她、爱她的﹗」

其它三个妹妹和三个妹婿简直快鼓掌叫好了。夏娣赶紧推推尹辰，趁情势正迈入高潮，要他效法史烈再给老爸一佪刺激，尹辰犹豫了一下。

「可是，万一……」

「喂﹗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夏娣瞪着他，低吼了一句。

「要﹗当然要﹗」他可紧张了。

「要就说呀﹗」复娣没好气的斥道。

是啊，怕什么﹗尹辰，点头，立刻冲到席汉生脚边，劈头一句：「爸爸，嫁给我﹗」

啊?大伙儿呆了一下。

「尹辰﹗」夏娣大叫。这个呆子……她简直快晕倒了。

「啊，不……我是说，请你把夏娣嫁给我﹗」

这才象话嘛﹗夏娣跑了过去，干脆直接趴在尹辰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大眼睛瞪着席汉生。

「我和史烈一样，今生非尹辰不嫁，你不答应的话，我就一直黏在他身上，除非你拿锯子把我们割开，否则我一辈子是跟定他了。」

太好了，太有趣了﹗席汉生简直乐透了，但他竟然还能摆出一副酷样，不动声色的冷眼望着他们，真不愧是在商场上打滚数十载的老将，泰山朋于前面不改色。

「还有呢?」他冷漠地将眼光移向秋屏。

麦文瀚开怀地笑着，握着秋屏的手，另一只手则大方的搭在席汉生肩上。

「爸爸，你不是早就答应我和秋屏的婚事了﹖」

「你这么花心，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席汉生扬起眉梢说道，还「顺手」拨开他的手。

这下麦文瀚可慌张了，他几乎是跳到席汉生面前的，「可是你说，咱们要好好商量的。」

「爸，不管以前的文瀚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已经为我改变了，他对我是真心的，我也是。」秋屏开口了，麦文瀚拚命点头。

那股强烈的笑意明明已经冲到唇边了，席汉生仍努力的强忍着，真是辛苦了他那年老的肌肉了﹗他干脆来个置之不理的将眼光移向前方的小女儿。

冬忆才不会拉下脸向他哀求呢﹗她一张冷若寒霜的脸比席汉生酷上十倍，小俩口泡在一块儿，直接丢了一句狠话，「你不让我跟他在一起，我们就私奔﹗」

终于，席汉生再也克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八个人全傻了眼。但他这一笑，可不代表他举双手赞成喔﹗他笑够了，站起身来望着一脸惊愕的八个儿女，脸上的表情让他们全起了哆嗦。

「你们要娶我女儿?那么就证明给我看你们的爱有多深厚﹗」

果然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他笑着说完便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强调一次，「我要看的，是你们的真心﹗」

语毕，人也消失在楼梯口。

众人傻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既然如此，四位男主角当下决定，当天晚上就全拎着行李来「娘家」报到﹗这下可乐坏了席汉生了，如此一来他可省事了，他们的一举一动全看在他眼里，谁也躲不掉。

「咱们家虽大，但房间少，我看你们就自个儿选伴睡吧﹗」他摸着两道灰白的胡子，充满笑意的眼中还有一份狡诈。

四个女儿红着四张脸，夏娣抢先开口，「我可以跟大姊睡，尹辰和文瀚可以睡我的房间。」

「那么我去跟冬忆睡，让里维和史烈睡我的房间。」秋屏也说。

席汉生当然是摇头了。

「何必这么麻烦?史烈就去跟春庭睡，尹辰跟夏娣睡，文瀚跟秋屏睡，里维跟冬忆睡啊﹗」

「爸﹗」四姊妺真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父亲会说出这种话。

「不愿意的话，你们就来跟我挤一间房吧﹗」席汉生故意摇头叹道：「连睡都不敢睡一起，还想做夫妻?唉﹗」

果然一句话就打倒众人﹗既然人都来了，还矜持什么?四人各抓着爱人的手，朝席汉生，点头，「我们愿蒠﹗」

立即各自往楼上飞奔而去。席汉生满意的跷着二郎腿，点着雪茄，听着自楼上传来的关门声。

「不对，史烈，那是秋屏的房间﹗」

「文瀚，你开到老爸的房门了啦﹗」

「里维，那是二姊的闺房。」

「傻瓜，尹辰，那间是厕所﹗」

一阵混乱过后，终于各自回到该回的房间了。楼下的席汉生忍不住摇头，这四个女婿啊﹗个个都少了一根筋。

史烈立在门口环视了一圈这间非常具有女人味的房间，粉红色系的，代表温柔的春天。

「妳的房间好别致。」史烈真不习惯呢﹗

春庭垂下头，红着俏脸细声说：「爸爸真是的，出尔反尔。」

「没关系。」史烈牵起她的手，望着她泛起红晕的双颊，他整颗心也温柔起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有多么深爱这名善解人意的小女人了。「如果这样能证明我对妳的真心的话，我什么都无所谓。」他柔声笑道。

「史烈……」

「我睡地板就好。」他体贴的说。

春庭感动的望着他，怯怯地、羞涩地吐露心声，「史烈……你……真的愿意……娶我吗?」

史烈朝她保证似的点头。

春庭垂下头，羞红了脸，声音细如蚊呜：「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一相情愿……」

「是以前的我太迟钝，让妳等那么久，对不起。」

她泛滥笑意的美眸淌在感动万千的泪水里，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她轻靠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深深明白这里是她这辈子最温暖的依靠，不管爸爸答不答应，她永远不要离开这里──属于她的臂弯。

*****

尹辰呆望着这间精致可爱的大套房，以绿色为主调，色彩鲜明，格局大胆，完全符合她设计师的身分，也像她代表的夏天──热情、活泼、生气蓬勃。

「将来你娶我了，房间，定要是绿色的。」

「妳喜欢绿色?」

夏娣点点头，跑到床边的架上挑了一片CD摆进音响里，「是啊﹗绿色多舒服，像大自然一样，看了心情就好。」

尹辰非常用功的将这一点记在那本完全爱人手册上，赶紧又跟在夏娣屁股后面，只要她说什么、喜欢什么，他就一一写下来。

「还有啊﹗我最喜欢向日葵和海芋，你每天要在我床头摆一束新鲜的喔﹗我是因为太懒了，所以摆假花。」

「向日葵、海芋……」他边念边写。

这时纵房间两侧的音箱传出震耳的音乐，随着狂飙的吉他声，夏娣跳上床又叫又跳的。

「我最喜欢这个乐团了，听见他们的音乐我的精神就来。」

尹辰马上扑到音响旁，把乐团的名字给抄下来。不过这个音乐实在有点吵。

「妳喜欢摇滚乐?」

「喜欢﹗你不喜欢?」

「喜欢﹗」从现在开始喜欢。他在心中补上一句。

夏娣将音量转小，趴在床上盯着蹲在她面前埋头作笔记的尹辰，她笑了起来。这个天才，总是做些很傻瓜的事。为了不使他失望，她干脆托起腮一股作气的誽：「我还喜欢看夜景，喜欢喝西瓜汁，喜欢看篮球，喜欢史努比……」

「慢一点，慢一点。」尹辰来不及抄了。

「还有……」夏娣呵呵大笑，「我最喜欢你﹗」

尹辰手一滑，整本册子掉落在地，他怔怔地抬起头望着笑得甜蜜灿烂的夏娣。

她伸手敲了一下他发愣的脑袋瓜，笑道：「发什么呆?你不喜欢?」

「喜欢﹗好喜欢﹗」尹辰赶紧叫道。

「那么你要怎么证明你的真心?」夏娣像个淘气的小精灵。

「我……我……」尹辰脸一红，看着她那双这辈子唯一能让他心神荡漾的眼睛，大叫了声：「我跟妳睡觉﹗」

夏娣的下巴从掌心滑了下来，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声音比他大一倍，「不行﹗」

「为什么?」他也站了起来。

「因为……」夏娣脸全红了，略带羞涩的神情让尹辰几乎克制不住冲动的想抱住她。她噘着小嘴说：「因为我会踢被子。」

尹辰笑了，忍不住将她从床上拉进自己的怀里，捧起她细致的脸蛋，充满怜爱、呵护、深情的对她说：「妳可以踼我。」

夏娣甜蜜蜜的笑着，踮起脚尖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甜甜地笑道：「不，我应该把踼人的坏习惯改成抱人，免得把我的天才老公给踢笨了﹗」

「随妳高兴，我的天才老婆﹗」

寒冬的暗夜里，却充满了夏日的情怀。

*****

秋屏的房间是淡紫色的，唯美、浪漫，彷佛置身梦境，像极了她所代表的秋天。麦文瀚一踏进门就爱上了这个房间，就像一眼看到秋屏就爱上她一样。

「哇﹗双人床耶﹗秋屏，妳真是设想周到。」

「我本来就睡双人床。」秋屏白了他一眼，又说：「房间很大，你哪里都能睡，就是不能睡床﹗」

「秋……秋……秋屏……」麦文瀚听了差点脚软，不睡床的话他此行的目的起码减少一半的乐趣了。唉﹗他这辈子遇到最难上勾的女孩就属秋屏了，真是一代风流大少就这么栽倒在她手里了。麦文瀚当场从意气风发的模样变成了委屈万千的小可怜虫。「秋屏，现在是冬天耶﹗睡地板好冷喔﹗」

「那么你睡沙发啊﹗」秋屏才不理他，她可是相当保守的，要她还没出嫁就跟这个大色狼睡觉，不被他吃了才怪﹗

「睡沙发会腰酸背痛的。」

「要不然我有睡袋，借你好了。」秋屏还是相当坚持。

「秋屏，」麦文瀚握住她的双肩，闷闷地问了一句：「妳舍得啊?」

每次他使出这招撒手襉──用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盯得她全无招架之力，秋屏就只有弃械投降的份。他那双眼晴天生就用来勾人的，他那张嘴巴天生就用来哄人的，他那张佼脸天生就拿来诱人的。她哪有不妥协、不倾倒的道理?从第一次遇见他，她就知道他是个大煞星，然而她终究是败给他了，即使知道爱上这种人不但不保险还很危险，但是她却已经无法自拔、无法克制了。

「那么……」她垂下头，双颊开始发烫，「你可以……」

「可以睡床了﹖﹗」麦文瀚几乎欢呼起来。

表现得似乎太饥渴了吧﹗秋屏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叫道：「可是你不准碰我﹗」

「不碰妳。」他举起一只手保证，马上又笑得很暧昧，「那可不可以抱妳?」

「不可以﹗」秋屏没好气的大叫。

「那搂着妳就好?」

「还不是一样，不行﹗」

「那勾着妳的手?」

「那样怎么睡呀?」

麦文瀚又开始沮丧了，眉毛愈垂愈低，声音愈说愈可怜：「那牵手就好，好不好?」

「哪有人手牵手睡觉的?笨蛋。」

「秋屏，你要我睡在妳旁边，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让我碰一下，分明是折磨人嘛﹗」

这种话他敢说她还不敢听咧﹗她瞪着眼睛用手指截了一下他的胸膛，怒斥道：「难道你只想对我做什么吗?你脑袋里就只有那种骯脏龌龊的邪念吗﹖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

「可是秋屏，我们就快要是夫妻了啊﹗」

「那也是真亚当了夫妻以后的事，别忘了还有老爸这个大难关还没突破﹗」

她转身从床头柜里拉出一个大枕头隔在床的正中央﹐然后满意的拍拍手。

「这样就行了。」

麦文瀚简直是欲哭无泪，老爸提出的证明题﹐第一道关卡就是要考验他们的定力嘛﹗

*****

酷寒的冬天，第一个令人联想到的颜色就是白，白得冰冷、白得纯净、白得完美无瑕，这就是冬忆的房间，就像她所代表的冬天，真是酷毙了。

「床让你硾，我睡沙发。」冬檍抱着枕头说。

「不用了，床本来就是妳的，妳睡床，我睡沙发。」里维不予赞同的说。

「你是客人，应该睡床。」冬忆还是很坚持。

「妳是女孩子，怎么可以睡沙发?」里维也固执得很。

「不行，你睡床。」

「不要，床妳睡﹗」

「你睡床﹗」

「我要睡沙发﹗」

「不准你睡沙发﹗」

「那我睡地板﹗」

「睡床﹗」

「不要﹗」

两个人音量愈来愈高，火气也愈来愈大，互瞪了半天突然发现，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们要吵架吗?」冬檍瞪着他问。

里维的态度立刻软化下来，他扶着额头轻轻摇晃着脑袋，一手搭在她肩上，「不行，我们不能吵架，一吵的话，老爸肯定第一个将我淘汰出局。」

冬忆望着他，双手环抱在他的腰上，黑亮的美眸望进他那双深幽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悔的执着，她坚决的誽：「里维，我们私奔吧﹗」

「冬忆……」里维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果老爸真的不许我们交往，我们就私奔。」

里维笑了，点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子，「这可是妳说的呢﹗到时候我带妳到那种蛮荒落后的地方去，妳可别后悔。」

「不后悔﹗除非你不要我。」冬忆小小的赌气了一下。

洋溢在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轻轻在她光滑白皙的额上印下一吻，将她搂入怀中，柔声说道：「要，要妳，这辈子我只要妳。」

冬天其实也可以是很温暖、很热情的。

席汉生连续在四个房间外以耳贴门，一一得到满意的响应后，他捂着嘴窃笑不已，他这四个宝贝女儿呀﹗不给她们施点压力，他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抱孙子啊﹗

*****

翌日，冬天的暖阳散发着柔和的热度，空气带有一丝冰冷的味道，透过凉风袭来，交错着温暖与寒冷。周日的席家因多了四个客人而显得人气旺盛。

似乎大伙儿昨天晚上都失眠了，个个精神不继，脸色苍白，连眼袋都跑出来了，只有席汉生例外，他精神饱满的享受早餐、看着报纸，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哩﹗

梭巡着桌上每一个人，机械似的啃着吐司，喝着牛奶，神色恍惚，席汉生一双老贼眼最后停留在大女儿身上，盯得春庭浑身不自在，他阴沉沉地笑了起来，故作关心地说：「春庭现在是孕妇了，要多吃一点。」

春庭闻言差点噎着了，史烈更是一口牛奶险些喷出来。

「对了，妳是什么时候发现有的?」席汉生实在阴险得可以，既然她撤下这种谎言，那他就将计就计吧﹗

「我……」春庭捧着牛奶杯子的手强烈地发起抖来，一张白皙的粉脸瞬间变得通红，她咬着唇，唯唯诺诺的回答：「我还没……去检查……」

「那怎么行?」席汉生可皱眉头了，「妳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怀孕吧?史烈，你也太粗心了，竟然没带春庭去检查，难道你不想负责?」连史烈也骂进去了。

「不，我……」史烈急得挤不出一句话。

席汉生又摇头接口：「原本我还想，既然你们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若是不答应你们的婚事好象太不人道了，结果你们连张医院的怀孕证明都没有，我看你们是联合起来骗我的吧?」

春庭倏地起身，盈盈水眸涌出了泪水，她一转身立刻朝楼上奔去。

「春庭﹗」史烈也站了起来。

「大姊﹗」其它人一起喊出。

「爸﹗你真的要看到医院的证明才肯把春庭嫁给我?」史烈激动的大喊。

「怀孕可是你们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们喔﹗我只是想确定你的真心。」席汉生实在是够惹人厌的了。

史烈无言以对，马上拉开椅子冲上楼去。

「爸﹗」夏娣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看见大姊那副委屈样，她忍不住打抱不平起来，「你明知道那是──」

「假的。」老爸接着说。

夏娣张着嘴巴，蹙着秀眉，暗骂自己情急之下泄了大姊的底，但是有样子老爸这双老狐狸比谁都精明。

「妳们以为老爸闲着无聊，天到晚逼妳们结婚，现在妳们都有了对象，我却故意找你们麻烦?」席汉生难得正经八百，还神情严肃的说。

六个人哑口无言，望着一家之主说教，没人敢吭一声。

「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希望妳们都有个好归宿。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几个，只是我回国才短短两个礼拜，换成是你们，你们会放心把女儿的一生交给相处才两个礼拜的男人吗?」六个人全傻了眼，席汉生还是那么镇定、面不改色，「我知道你们都很爱我的女儿，但是爱情会使人肓目，所以我才要验证你们的真心，只有真心才是永远的幸褔。」

如果对方不是未来的岳父大人，而是正在发表言论的爱情顾问的话，他们肯定站起来鼓掌，但是情势非同小可，他们面对的这一位可是笑里藏刀、不怒而成、一张看似慈藒的面容却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内心打什么歪主意的老油条，也是他们这场爱情革命最棘手的问题人物﹗他们全懊恼的将头往后一仰，难道要他们模仿日本武士精神，切腹以示忠诚，掏心以证真心吗?

这一仗打得可辛苦了﹗

*****

当史烈打开门，看见春庭伏在床上，柔弱无助的哭泣时，他一颗激动的心全被她揉痛捣碎了。

关上门，他无声地走近她，害怕吓着她似的。打从爱上她开始，他就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那容易受惊的脆弱心灵，不让她受伤，不便她惊慌，不教她害怕。她像个易碎的娃娃，激起他那股强烈的保护欲，他要当她一辈子的守护神。

「春庭。」轻轻的将手扶在她颤抖的双肩，史烈柔声轻唤。

仰起一双泪眼，春庭坐起身倚靠在他宽大的胸前，哽咽地说：「爸爸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抚着她的背安慰。

「我……好丢脸……竟然……竟然撒这种谎……」春庭忍不住又是一阵鼻酸，整张脸埋进掌心里。

「别哭了，春庭。」他拉下她的手，捧起她泪湿的脸蛋，心疼的望进那两潭翦水秋眸。「我说过，只要能够证明我的真心，我都无所谓。」拭去她颊上的泪珠，他柔柔她笑道：「老爸阻止不了我们的。」

「史烈……」

「既然如此，我们就来个先上车后补票吧﹗」他脱口而出。

「什么﹖﹗」春庭一愣，心怦然一震，热浪冲上双颊。

虽然这么说有点赌气的成分，但是他怎么会有兴奋的感觉呢?难道是压抑在潜意识里的渴望?史烈甩甩头，捧着她那张发愣的小脸，干脆再来个建议：「我们去公证结婚吧﹖﹗」

春庭吓了一跳，拉下他的手摇摇头，两道秀眉垂了下来，「不行，爸爸会更生气的。」

史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将她揽人怀中，「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证明我对妳的真心呢?」

怀中的可人儿颤抖了一下，他明显地感觉到紧贴在他胸前的小脸所传来的热度正逐渐上升，他听见了她怯怯地吐露一丝彷若叹息的呼吸──

「爱我……」

史烈一愣，不确定自己是否听见她说话，他缓缓地托起她的脸，泪水在她仰头的剎那自她那双澄澈的眼眸滑下，画出一道美丽的直线，史烈几乎屏住了呼吸。

「春庭……」

「爱我，用你的爱证明你的真心。」

「春庭……」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表达，爱就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