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三天后。

汽车行驶在宽阔马路上,两侧掠过苍郁的一排排长青树。

「你要带我去哪里?」苏珣疑惑地看着身边开车的男子。

「老师,等一下子你就会知道了。」华剑凛微微一笑,保持神秘感。

市郊西侧是知名风景区,依山傍湖,静谧非常,是旅游疗养圣地。不少富豪都纷纷在此购买豪宅度假屋,有空便来憩息几日。

车子绕湖开了小半圈,驶入一条僻径,又开了约十分钟,才隐隐看到一幢别墅的尖顶。与其说它是别墅,倒不如说它更像庄园。不知道占地面积有多大,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

园中显然被精心设计过,植满奇花异树,姿态迥异,鹅卵石铺成幽雅小径,连接着点缀于四处的花坛。只可惜,寒冷的天气中,仅腊梅、茶花和马蹄莲等冬季花卉迎风怒放,若是春天,想必自己触目所及,是一片美丽花海。

「这是……」苏珣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我们的家啊。」华剑凛笑着拉住他的手,拾阶而上,来到别墅的客厅外……

客厅全部用落地窗,一拉开,便是精致紫藤架。藤叶繁茂,浓郁绿荫形成一片盈然可掬的碧色,而紫色的絮状花朵,便隐没于绿荫间,在风中轻轻摇曳……

藤架旁还有个水池,几朵黄色小睡莲,静静躺于其中,嫩黄的层层花瓣,包含着鲜艳的橘红花蕊,可爱极了。最令人稀奇的是藤架四周摆满了一坛坛玫瑰,红的犹如焰火,淡紫的又灿似晚霞,美不胜收。

有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老师,等我事业发展稳定,有了钱,我就买幢漂亮气派的别墅,要有面积很大的后花园。

——我们可以在那里种满玫瑰、蔷薇,菊花,一年四季,让整幢房子到处飘着花香……

——然后我想在客厅外,搭一个紫藤架,既可以当装饰,又可以遮荫。旁边弄个水池,养几朵黄色的小睡莲。累的时候,我们就坐在紫藤架下赏花喝茶,什么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两个……

「这些花……」苏珣颤声道:「这些花是哪来的?」

「花园里有个暖棚,我就搬了一些到这里。本来想等春天再带你来的,到时候满园繁花盛放,一定非常漂亮,可我实在等不及了,就让人提前布置好,虽然有点人工雕凿的痕迹,但我真的想让你第一个看到。」华剑凛笑了笑,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束花,「老师,这束玫瑰送给你。」

是蓝色的玫瑰。

在阳光下,闪着纯粹而绝美的光芒,

十一朵。

一心一意。

「是你送的?」苏珣猛地抬头看他。

「是我。那时候你和郭晖阳在一起,为了不让你困扰,我没有署上名字。」华剑凛的脸上,难得有不好意思的神情,「现在终于可以亲手交给你了。」

沉甸甸的花束,仿佛男人一颗沉甸甸的心。

苏珣终于抵挡不住,这份量让他几乎崩溃。他一直告诫自己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有什么完美结局,一直抱着也许明天就会分离的念头,才能和他泰然相处。可为什么,他偏要把这么重的份量,强加到他头上?

「不不不,我不能收……」苏珣一叠声道,把花束往他怀里塞,「对不起,但我真的不能收。」

笑容缓缓收敛,华剑凛的眼眸深如幽潭,「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收。你送我回去吧,我想离开这里。」苏珣想逃,立即逃开这里,远远离开男人,身子才一动,就被对方拉住,以无法抗拒的强硬力量,紧紧囚箍于怀中……

「放开我。」苏珣像只被猫抓住的老鼠般挣扎着。

「休想!你到底在烦什么,老师?」华剑凛牢牢盯着他,眼中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在兰州找到你的那晚,我以为这辈子绝对不会再失去你了,难道这都是我的错觉?」

「从兰州回来后,你一直怪怪的,心事重重。我知道这是为了郭晖阳,我理解,就算吃醋吃翻了天,也没有出手阻止。虽然你心里对他并非无情,但我知道你真正爱的是我。难道不是吗?从来都是我一个人吧!否则,你又怎么会把戒指一直带在身边?我难以理解的是,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总是那么悲伤?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告诉我,我马上改!」

「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是为了让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不是为了看到你这么悲伤的表情!」

「剑凛,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太沉重了吗?」苏珣放弃了挣扎,虚弱地说:「十七年,这份感情竟然要用十七年的时间来诠释。身上包袱越来越重,几乎负载不动。你也很辛苦吧,和我在一起没几个星期,眉间的皱纹就越来越深……」

「我已经四十多岁,你却才三十出头,正是男人最黄金的年龄,大可以找个更好的,像清晨八、九点钟生机勃勃的太阳,而我……我却只能拖累你。还是算了吧,放弃吧,不是我不想继续,只是心里按捺不住的冷,从骨子里到全身……原来……爱比死更冷……」

男人放弃了般的灰暗心声,让华剑凛的五官一下子扭曲了。

「你在说些什么啊,老师,爱怎么会比死更冷呢!」他紧紧抱住他,「别再说这些话!如果你觉得冷,我可以抱住你,给你取暖。如果你背不动这些包袱,还有我啊,我会把它们全部接过来。如果真要八、九点的太阳,我早在五年前就要了,又何必等到今天?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却把我撇到一边?不要对我这么残忍!」

泪水瞬间涌了出来,苏珣颤抖着手,哽咽道:「就是因为你总这么说,美好得不像是真的,还有这些你给我的东西,玫瑰花、紫藤架、睡莲……虽然很美,我也很感动,可是却一点也不真实……」

「那你想要追求的真实,到底是什么呢?」华剑凛放开他,凝视着他的脸,「爱一个人,难道不是一种梦幻般的感情?只有共同走过的路、经历过的事,才是真实的。虽然我们那么多次分离,但每一次相聚,难道没有增加这些真实感?我曾经拥有过你,虽然很短暂,但我却记得你躺在我怀里熟睡的样子、微笑的样子、皱着眉头的样子、伤心哭泣的样子……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只要是关于你的,都深深刻在这里……」

华剑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些,难道算不上真实?你告诉我啊!」

苏珣说不出话,只有嘴唇在不断颤抖……

「其实追根究底,你还是无法相信吧。无法相信自己被人所爱,也无法相信我对你的爱。你真的太没自信了,老师!」华剑凛沉痛道:「谁没有经历过煎熬与怀疑?五年,我等了足足五年,眼睁睁看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你能体会我心里的感受吗?」

「好几次,我差点忍耐不住,恨不得雇个杀手去宰了郭晖阳,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我和你之间就彻底完了,再没有任何可能性。我已经做错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所以我想,你不是答应要和他在一起吗?好,我就和他耗!」

「我比他年轻、比他强壮,总有一天他会比我先死!那时候,你就是我的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哪怕一辈子,我都耗得起!好在上天对我不薄,只等了五年,我就重新得到了你,可为什么,你却这么瞻前顾后,不肯让我们两个人幸福?」

听着男人泣血般的告白,苏珣的眼前一片模糊。

「好……你害怕逃避,想要离开我,可以……除非我死!」

华剑凛咬牙冷冷道,突然掉头朝客厅冲去,苏珣吓了一跳,急急跟在他后面……

只见他大步走入厨房,拿起一把闪亮的水果刀,将它硬塞到苏珣手上,敞开自己胸瞠……

「你想活得轻松?可以,先把我杀了。这样再不会有人纠缠你,你可以一辈子抱着软弱的想法,轻松过活。来啊,杀了我!」

匡铛一声,水果刀掉在大理石地面……

「你为什么非要我不可?为什么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也不给你自己留一条后路?」苏珣泪流满面,心力交瘁,整个人摇摇欲坠。

「因为十七年前就是你……」华剑凛走近他,轻抚他的脸,「十七年后,仍然是你,一直都是你,不是你根本不行啊!」

心痛难以自仰,胸口鼓涨至几欲爆裂的地步,苏珣无法再承受这雷霆万钧的冲击,只能伸开手,紧紧抱住男人,以必死的觉悟道:「反正我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这剩下的半条命,你想要,就拿去!」

「我要!只要一息尚存,你就是我的。我必须得到你,因为得不到你我就会死。老师,你不会让我死吧?你舍不得伤害我吧,你爱我爱得要死吧?」男人有力的手臂,紧紧回抱住他……

「舍不得……我当然舍不得……」苏珣含泪轻声道:「除了你,我从未爱过别人。」

「我也一样。」

两人凝视片刻,双唇胶着在一起……

这么久的分离,渴望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攻城掠地,却又怕性急的自己会令他受伤,不得不强行忍耐。只是,他那里真的好紧,紧得仿佛从来没用过似的,令他的手指寸步难行。

苏珣曾和郭晖阳生活在一起八年,华剑凛可不认为郭晖阳是柳下惠,可他宛如处女般的生涩反应和几乎不曾开发过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你进来吧。」苏珣轻轻捏着他的手臂,心疼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

「不行,你会受伤。」华剑凛咬牙道:「怎么会这么紧?」

「郭晖阳他……他是阳痿……」苏珣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啊?」华剑凛的手指顿时停住了。

「以前他用道具,不过后来你知道他的事,并揍了他一顿后,他就再没有对我动粗,也不曾用过乱七八糟的东西。」想到过去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苏珣的脸色一片煞白,「后来,我们每天晚上虽然睡在一起,但那只是很正常的睡觉而已……」

「靠!」华剑凛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早知道我应该八年前就把你抢过来,该死的家伙,你受了那变态混蛋太多折磨!」

只要有苏珣在身边就好,他绝不介意他的过去,但若说内心不惊喜,那是骗人的。他的宝物,终究还是他一个人的。

「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嗯。」华剑凛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道:「对不起,让你吃了太多苦,都是我不对。」

「不是你的问题。」苏珣轻轻摇头,抱住他的脖子,依赖温顺的样子,让华剑凛心中的欲火熊熊上窜……

太多爱意满载,浓烈到自己都受不了的地步,再不抒解,只怕会当场爆炸,见对方适应得差不多,华剑凛提起快要爆发的欲望,轻轻抵在他柔软的入口……

睽违太久的结合,好不容易才再度肌肤相亲,体内的男性,烫得难以置信。苏珣仰脖呜咽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热火充满,整个身体似乎快要涨开,有一点痛,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疼吗,老师?」华剑凛停留在他体内不动,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苏珣轻轻摇头,「你可以动,没关系。」

他的心跳几乎与他同步,狂烈震动,渴望与对方共赴巫山云雨,以热情深深填补过去所有空虚伤痛。

「疼的话要告诉我。」

「嗯。」

分离太久了吗?

自己真是太饥渴,太淫荡了!

华剑凛发出磁性的低笑,「老师,有什么好害羞的,我们以前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可是这一次……感觉不太一样……」苏珣红着脸,在他怀里小声说。

如此疯狂惊人的性爱,全身心满足的感觉,还是生平第一次。

「是啊,我觉得,今天才是我们真正的新婚之日呢,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拉过他的手,华剑凛轻轻吻了吻他左手的戒指,然后,两人对现几秒,不约而同吻在一起……

什么都消失了。

只要这个男人……

只要他就好,就算明天会死,也顾不上了……

带着这个堕落的念头,苏珣微微张开口,将男人火热的舌头纳入自己口中,痴醉地吸吮起来。

今晚,春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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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老师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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