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庞昊的病因很简单，十二指肠溃疡。
其中黑咖啡和海尼根功不可没，当然与最近情绪的起伏也有关系。
当他从床上幽幽醒转时，就看到水芯像个小学生一样站著听人教训，而开讲的老师就是她的好朋友，至於他的好哥儿们齐日翔则坐在一旁看戏。
"记得，下次发生这种事要打一一九，光叫我的名字没有用，万一我不在呢？"殷虹像个老妈子，开始钜细靡遗的告诉水芯遇到这种事时该怎么做。
要不是刚好庞昊的朋友来，她们两个女人怎么扛得动庞昊？
"可是我知道你在啊……而且当时我只想到你，下次我会记得的。"季水芯点头如捣蒜，简直将殷虹的话当圣旨。
当时急昏头了，她本能就想到殷虹，这种习惯累积多年，一下子无法根除。
殷虹又叨叨念念一会儿，心中不无怀疑自己这几年会不会保护过度，才会使水芯欠缺生活应变能力。
齐日翔看著她们的互动，忍不住发笑，招来殷虹的白眼。
"笑什么笑，牙齿白喔！"殷虹一点也不客气。
岂料齐日翔听她这样说，不但没生气，反倒用手捶著椅背，笑得更大声了。天啊，她和庞昊好像，连骂人的话都一样。
原来他在医院。庞昊从她们的对话中推测出当他昏厥时所发生的事。
"咳、咳。"他发出轻咳，告诉众人他已经醒来，顺便解救水芯。
季水芯赶忙走向病床。
"昊，你现在怎样？还会不会觉得哪里痛？"她紧张的问。
"还好。"他抬起手想安慰她，却听到水芯连忙叫他不要动，他才注意到自己正在施打点滴，於是又放下手。
"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他什么都来不及说，水芯已经跑出去叫医生过来。
"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水芯常提起你。"庞昊向殷虹道谢。
"不是我。"殷虹用手指指齐日翔，态度冷淡。
"是我送你来的，你真正要感谢的人是我。"齐日翔笑嘻嘻的指著自己，没想到庞昊一听是他，只抛给他一个白眼作为感谢。
"喂喂，你什么态度！我辛辛苦苦将你从四楼搬下来，差点没断气，你居然这样对我！要不是水芯哭得淅沥哗啦，我干脆让你多痛一会儿，等救护车来就好了。"齐日翔为自己抱不平。
别又开始了！庞昊五官纠结。
他最最最受不了的就是齐日翔那张嘴巴，超爱碎碎念，跟个娘儿们差不多，不阻止他，他可以念上一个钟头。
"我上辈子简直欠你的，从小作业借你抄，也没听你大少爷说一声谢。还有那次……"齐日翔越说越愤慨，新仇旧恨一发不可收拾。
"求求你将他带走。"他的唠叨有如魔音传脑，庞昊一脸痛不欲生。
殷虹幸灾乐祸的看两人互相残杀。
"等一下水芯回来，告诉她我先走了。"简略交代，殷虹转身就想走人。明天还要上班，现在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还没洗澡呢！
一听她要走，齐日翔停住唠叨，"我送你回去。"
"不用。"看眼前的人一脸白痴样，殷虹目露不屑，扭头就走。
这时季水芯已经带著医生回来，她讶异的问："小虹，你要回去了？"
"嗯，明天还要上班。"她挥手说掰掰。
季水芯点头表示收到，一颗心已经完全悬在庞昊的身上。殷虹怎会不知道，早就知趣的打算先行离去，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喂！小虹──我可以叫你小虹吗？等我啊！"齐日翔急叫，快步追出。
医生向庞昊解说他的病情，告知出院后日常生活饮食需注意的事项，季水芯在一旁专注的听著，并且自皮包中拿出纸笔一一记下。
庞昊躺在病床上，心情是许久以来未曾的坦然。
他伸手握住纤白的小手，季水芯吓了一跳，疑惑的看著他，不解他为什么忽然握住她的手，这样她就不能拿笔记下医生说的话了。
待医生终於离去后，庞昊勾勾手指头，要她靠过来。
"什么？"季水芯不知情地凑向前。
庞昊一下将她拉过来，顿时纤细的身躯一倾，跌落在他胸前。
"呀──"季水芯努力想维持平衡，又怕弄到他打点滴的手。
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忽然听到她梦寐以求的三个字。
"我爱你。"
趴伏在他胸膛上的小脸写满了不敢置信，水眸睁得大大的，看著眼前仍微微苍白的俊脸对她露出微笑。
她的脸庞映在他含笑的黑瞳里，反照出她的想望。
刹那间，她抱住庞昊又哭又笑。
"我也爱你。"
一个月后
一名女子吃重的自机车踏座拿下装得满满的购物袋，黄昏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远的，只见她小嘴不停的嘟囔著。
"真是的，医生明明说他不能喝啤酒，偏偏还一直吵著要喝，还威胁我要自己去买……"
只见细瘦的两条手臂提著沉重的购物袋，走到破烂公寓的铁门前，一如往常提起袋子吃力地往楼梯上爬。
忽然，一只大手打破了这个惯例，接过沉重的袋子。
"昊？"季水芯讶异的看著他。
"以后要去卖场时跟我说，别一个人去。"庞昊用手掂了掂重量，忽然开口。
还说呢，以前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她一个人提回家的，到现在才良心发现。她心里咕哝著。
不过……她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她喟叹。
楼梯间，大脚毫不犹豫的往前走，后方纤巧的玉足密切追随，足音此起彼落。
每天，每天，只要庞昊有一点点小进步，她就满心欢喜的不得了。
"对了，爸妈已经看好日子了，说要和你讨论婚礼的细节。"庞昊拿出钥匙打开门。
"嗯。"纤美的人儿露出好美的微笑。
一双俪影消失在门内。
屋内两人甜蜜相拥。
喔，对了，她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庞昊墙上的众多美女照片已经完全撤除，上头只摆了一张巨大照片。
对！你们没猜错。
照片的主人翁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