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凉如水,寒风习习,漆黑的夜空下,公园的一角,一对互相依偎的身影慢慢地移动。
今天,邵美媚请辞,哥一口便答应。她当日便走了,同时亦带走了许多人的忧患,于惠就是其中之一。她来是为了道谢,但傅博文不理三七二十一硬要把她拉到离他下榻的饭店不远的公园散步,真不知搞什么鬼。
正在于惠想得入迷时,一对相拥的情侣由他们身边擦身而过,于惠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
是羡慕还是嫉妒!
“我这次来是想……”
“你冷吗?”傅博文突然间冒出来一句话。
“呃……”
还未等于惠反应过来,傅博文已解下披在肩上的毛衣,为于惠披上。
“不,不用,我不冷。”
“可是我热。”
标准的口是心非,于惠翻了翻白眼,不再阻止。任由他帮她打好结,抚平,理顺,她仿佛觉得自己是他心爱的洋娃娃,正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细心呵护。
傅博文下一步的举动证实了于惠的想法。
他拉起她的双手圈放在自己的腰侧,他的手则放在她的腰肢上,紧拥着她。
“你做什么?”于惠惊愕地问,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冷了。”
“你刚才不是说热的吗?”
“可我现在冷了。”
“我把衣服还你,”
“但我又觉得热。”
“那你想怎样?”
“就这样。”
傅博文笑得好不满足,于惠也是很满足,不过是气得很满足,她以前为什么不知道他是这么无赖的。
“有人说过分手不要在冬季,因为一个独自抵御寒冷是一件悲哀的事。”
他悠悠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有如天籁之声,于惠变得陶陶然了,这是她第一次拥着他,原来感觉是这么的好。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周围,让她感到温暖,是心灵上的温暖
或许他们可以是一对情侣吧!
于惠大胆地假设,同时更希望这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假设。
“后天我就要走了。”
这一句话令于惠周边的温度骤然降至零下,原来柔软的靠在他怀里的身子也倏然僵硬。但好快,于惠便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佯装轻松地说:
“一路顺风!”
说完便要抽回放在他腰上的手,但被他按住。
“夜了,我要回去了。”于惠执意。
“后面的三个人跟了我们很久了,好像有什么不妥,别看。”傅博文及时按住于惠欲想转后的头。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吓我。”
于惠不依,她岂是三言两语就被哄住的小女人。
傅博文突然手臂一用力,于惠一转,正正贴在他身上。“看到了吗?”
“嗯!”于惠小声地应了—声,精神立刻进入戒备状态,她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有点怕。
那三个人看上去虽不是挺高大,但看得出是做惯了鸡鸣狗盗之事。一见于惠转身,就假装看风景、聊天,动作纯熟得没有一丝破绽。
“那我们该怎么办?报警吗?还是赶快离开这里。”
“别慌,像刚才一样,慢慢走,别让他们给发觉了,我们走到有灯的地方去。”
此时,于惠就只有听傅博文摆布了,平时的冷静自制全跑了,胸口溢满了惊慌。她深知他毫无能力保护她,可他们没走上几步,后面就响起了急速的脚步声。
“待会他们说什么都照傲。”傅博文在他们未来到之前扔下了这句话。
“别动。”那三个人分别亮出了闪着寒光的小刀,“把身上的财物立刻交出来。”
“给吧!”傅博文拿出钱包,示重要于惠照做。
于惠又怕又气,她想不到他是如此懦弱的,居然一声也不反抗,好像欢迎人家来打劫似的。
“哇!还挺识相的嘛!”其中的一个想不到如此顺利。
于惠气愤地把手袋掷给跟前的贼,恶狠狠地瞪着他。今日,算她倒霉。
“钱你们已经拿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傅博文一脸的平静,连一丁点的怒气也役有。
其中的一个看拟是老大的人瞄了瞄傅博文,又瞄瞄于惠。“哼,算你识趣,你可以走了!至于这女的,等我们兄弟三人享受完了再还你。哈——哈——”
于惠听了,怒气马上飙到顶点,一扬手便是一个大锅贴,打掉他那淫邪的笑声。
“臭婊子,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说完就扬起巨掌,准备向于惠打去了。
于惠闭着眼,侧着头,做好心里准备要受这一定可打得她眼冒金星的巴掌。
但,如期的痛楚没有到来,睁开眼才发现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傅博文握住了那人的手。
“得了好处须知足,不要再得寸进尺。”
傅博文的声音冷得骇人,可听在那三人的耳中却是装腔作势,垂死挣扎。
“凭你这油头粉脸的凯子就想坏我的好事。哈——你们两个,跟我好好招呼他。”
他一声令下,另外的两个就围上了傅博文,亮出明晃晃的小刀,二话不说就向傅博文身上刺去,凶狠至极。
于惠吓得大惊失色:“小心,博文,小心!”于惠不断地呼喊:“救命!来人——救命——”
“别浪费力气了,就算有人听见也不会理你!省点力气来服侍我吧!嘿!嘿!”那人狰笑着迫近。
于惠颤抖着后退,看见他那个死相,由心里想呕。
“我警告你,你快放了我们,否则……”
“否则怎么样?嗯?”
那人一个箭步,已抓住于惠的双手,狼嘴迫不及待地欺上去。
于惠没命似地挥动着双手,闪着,用高跟鞋狠狠地踢他的脚。
“臭婊子……”他的脚一扫,于惠脚步不稳.跌在地上。他赶紧欺上去,把于惠的双手反剪在背后,阴恻恻地说:“是你惹毛了本大爷,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发出猥亵的淫笑,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撕扯着于惠胸前的衣服。
于惠脸色惨白,恐惧让她无法思考,不住地战栗,泪如泉涌,用尽全身的力气不住地嘶喊:“救找,博文,救我,不要——”
“谁也救不了你,乖乖地……啊——”
那人一声惨叫倒在于惠身旁。傅博文狠命地往他身上一踢,他应声滚开。
“博文——博文——”
于惠只懂呼喊傅博文的名字,倒在他怀里痛哭。
“别怕,都过去了,我在这里,别怕。”
傅博文的眼中闪烁着阴鸷怒光,心头涨满骇人的恨意,就算是将眼前的人渣碎尸万段亦难解。
好不容易压下要将他们三人了结的念头,傅博文才拥起受惊的于惠离开。
毕竟世事不尽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还是让世事反将一军,差点令他失去她。
“好点了吗?”傅博文忧心忡忡地望着仍不住颤抖的于惠,他好后悔为什么当时不把那三个人给杀了。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于惠洗了两次身子,每次差不多半小时,此时她又想冲入浴室,
“惠惠,够了,够了!”傅博文捉住于惠,她再这样洗下去,肯定皮开肉绽。
“让我去,好脏!好脏!”于惠哭喊着挣扎着。
“别这样,一切都过去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傅博文此时已六神无主,只能紧紧地,紧紧地拥着于惠,让她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当时他以为什么都依他们就不会有事。尽管他有十成的把握制服那帮歹徒,可仍不想她冒险,但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这些对于其它女人来说只是虚惊一场,但对于她,于惠,一个有洁癖的女人来说,这就不是一场恶梦这么简单,这么多年来,除了大哥于信以外,就只有傅博文与她有较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不会令她反感,至于其它的男人,她连礼貌性的握手这类型的接触都不愿。但刚才,刚才……
“啊——”于惠再度惊呼出声,使劲地挣扎离开傅博文的怀抱。傅博文一使劲,把她压倒在床上,捉住她的手:“惠惠!冷静点,冷静点!”
然而于惠对傅博文的话充耳不闻,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使劲挣扎。
傅博文现在的心乱成一团,只是想失控的她冷静下来,于是把心一横,朝着她左肩咬下去。
蓦然的疼痛令于惠停止挣扎,同时亦令她的泪水汹涌澎湃,一泻而下。
“为什么又咬我,为什么又在我的身上添一个伤口?我恨你,我恨你。”于惠无力地嘶吼,哭得柔肠寸断,她是永远忘不了八年前那个血肉模糊,挣拧不堪的伤口,那是她身上唯一的伤口,她恨死那个伤口。现在,他又狠心地为她多添一个,她恨死他了。
傅博文见她平静下来,慢慢垲放开她的手。
“不要哭了,别伤心了,好吗?”
于惠不语,伸手探人衣内,当她一触及再热悉不过的凹凸后,又再一次失声痛哭。
傅博文并没上前安慰半句,只是默默地看着痛哭的于惠。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或许此时正是她最真、最柔、最弱的一面。
他轻轻地解开她衣领的衣扣,小心地掀开,移开她的手,一个深入肉内的鲜红印记霍然出现在眼前,它的旁边还躺着一个同样的已痊愈的伤口。两个奇特的印记,以雪白的肌肤为底色,显褥格外的明显,老实点来说是显得格外的刺目、突兀。
“看到你自己的杰作了吧!”
于惠泪光闪动,声音沙哑,样子更惹人怜。而傅博文同样没说一句话,但眼内盈满柔和的光辉。
“我不会道歉的。”
他只会帮她疗伤,如同八年前一样,用像情人般的温柔、怜惜,在她的伤口上吻着、吮着、舔着。
她总敌不过他的温柔,无论他伤得她多深,只要她一碰上他的温柔便再也恨不起来。
慢慢地哭声消失,只剩时断时续的抽噎。
“还痛吗?”
他的舌不断地在她的脸上厮磨,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
“你问新的还是旧的?”
于惠冷着声音反问,尽量忽视他制造的亲呢,她不要掉进他温柔的漩涡中。
傅博文抬起头,如子夜般的眸子直射进身下的那泓清澈滟的眼瞳。
“我并不在乎你身上多了两个印记,那你还介意什么?”
“我才是身子的主人。”
“而我——是你的主人——”
于惠并没机会争辩,皆因傅博文已封住她的唇。
她半眯眼睛,不反抗、不思考,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予取予求。她已无力再做什么了,她感到自己已陷入了他的漩祸中,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着这巨大的漩涡将她淹没、吞噬。
傅博文吻着她嫣红的唇、晶莹的泪、沉重的眼皮、光洁的额,一遍又一遍,用着他独特的方式爱抚着她。
“睡吧!安静地睡,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傅博文在她耳边轻哄,抚着她如缎的发,哄她入睡。她好乖,真的闭上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甜甜的、纯纯的微笑。好久没有让人哄着睡了,那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哥总会哄她睡。他通常会躺在自己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嘴里哼着优美的催眠曲。而她呢,开始的时候总会睁着闪亮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哥的脸,用柔若无骨的小手触着他的眼、眉毛、鼻子还有唇。她会问,为什么哥的脸跟她的脸不一样?而哥总会告诉她,因为哥是男的,惠惠是女的,所以就不一样。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皮也变得越来越沉重,最后便会沉沉地唾去。
于惠侧着身子,纤手抚上傅博文的脸,用额头抵着他的,这是她小时候的动作。然而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她的手抚着的也不是那个疼爱她的哥哥。什么都变了,但那份感觉依然。或许可以考虑一下,以后让他来哄她睡。
沉睡中的于惠像极了一个美丽而又易碎的琉璃娃娃,需要别人用满腔的柔情来疼着她、呵着她。而傅博文深信自己便是那个人。他不会让任何事或任何人来伤害她,打击她。
她是他要呵护一生的女人!
八年前的承诺终将实现,八年来的深情终将得到回应。
当于惠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他已不在了。于惠坐起来,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椅子上放着一套新的女装,上面还有字条:
“我在楼下餐厅。”
就这么一句,于惠叹着气摇头,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的自命不凡,不可一世,好像她非要见他不可似的。
怄气归怄气,于惠还是下去见他,不找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见他。碰上他,她就注定要失去自我。都到这时候了,于惠再不想承认也要承认。
傅博文坐在桌边最不显眼的角落,摆明是不想太显眼。但周遭的女土还是频频向他行注目礼,眼送秋波。尤其是斜对面的外国女人,她坐下不到五分钟。但对他进行眼神骚扰不下五次,再这样下去,不难想象她会上前主动搭讪。
长得俊俏的确是一种麻烦,若不是傅博文已习以为常,现在可能早被吓得尤影无踪,哪还可以在这里神情自若地喝茶,
当于惠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傅博文的视线就没有再移开过她。她在找他,看她四处顾望便知。
傅博文站了起来,好让她尽早发现,果然不到半秒钟,她便发现他了,现在正优雅地向他走来,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她现在的样子,活像一位会情人的小女孩,说有多可爱迷人就有多可爱迷人。
但下一刻,于惠的笑容僵住。
他没有她预期般的走向自己,而是走到了一个外国女人的面前,俯首便是一个深吻。
在场的人无不哗然,于惠顿时脸色煞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傅博文。他的样子是如此的沉醉其中,那销魂的样子连旁人看了也为之一荡。
突如其来的变化轰得于惠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她的心,却不懂得反抗。
一切都完了,心也碎了。
于惠强忍住泪水,毅然转身,步出餐厅。
明知道他不是一般的善男信女,明知道他城府极深,明知道他会伤害自己,明知道自己受不住打击,那为什么还没头没脑地栽进去,难道真的非要把自己伤得伤痕累累才甘心。
原来她还是学不乖,她还是八年前那个单纯得可笑的女孩。这个事实让于惠彻底崩溃。
换言之,她那八年算是白活了。
于惠的身影一消失在餐厅的大门,傅博文便见鬼似的猛地推开身上的女人,眼底尽是厌恶之色。
那女人一时之间搞不懂状况,错愕又迷惘地望着傅博文。
傅博文对她不屑一顾,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使劲地抹着唇上的唇印,之后又拿起桌上的清水连嗽三次口,最后还拿出香口胶猛嚼起来。
他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令周遭的人无不惊讶,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善变,刚才还对人家热情拥吻,现在又视人若敝屐。他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了吧?可怜的女人,居然遇上这个公然践踏别人高贵自尊的家伙,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众人纷纷向那外国女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而那外国女人早已被傅博文的举动震惊讶,脸上木然无表情,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优雅地步出餐厅,走近垃圾桶处,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将刚才的手帕安全送入垃圾桶里,让它安息。由始至终未发出只言片语,呆然目送心中的白马王子绝尘而去,留下她孤身一人。
真是可悲!
唉!谁教她不知道傅博文也有洁癖,除了于惠,他压根儿就不想碰其它的女人。刚才他没当众吐出来已算是给足她面子了,还说他狂妄自大?真是的,可悲的人该是他——傅博文。
于惠浑浑噩噩,整个人像掉了魂似的。她来到杂物房门前,怔怔地望着它,它里面残留着她曾经美丽的遐想。而今日她要将它毁灭殆尽。
于惠一推开门,一股令人窒息的异味便扑鼻而来,直教人倒退三步。但于惠反而毫无犹豫地踏进去,翻箱倒柜,激起一股股铺天盖地的灰尘。滚滚的灰尘直向她的脸扑来,而她却浑然未觉。此时,她的所有感官都被伤痛所占据,不能再感受外界的一切。
终于,她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箱子。她一把将它搬出来,扔到外面草地上,书撒了一地。她扑在书中,胡乱地翻着,拔着、扔着。
原来整整齐齐的试卷顿时成了漫天飞舞的废纸,完好如新的书千疮百孔地躺在一边,最后,她找到了要的书,翻开——她要找的东西如期地出现在她眼前。
她郑重地拿起它,嘴角噙着一抹死灰般的笑容。
“这么多年了,你依然是完好如初,难得!难得!”
“今天——我就要把你毁了。”
说完,便毫不怜惜地将单薄的枫叶撕成粉碎,揉烂,狠狠地掷在地上,不停地用脚践踏,眼泪也不停地流,仿佛正践踏着的是她的心,那个爱他的心。
“啊——”于惠无力地跌在地上,趴在书中,嚎啕大哭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黄叶落了一身、一地。
轻轻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后停驻在草地上,正痛哭的人身旁。黄叶落了她一身,她因痛苦而剧烈地颤抖,哭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悲切,让人心酸。
悄悄地伸出手,为她拨开身上的落叶、发上的草屑。慢慢地将她扶坐起来,不厌其烦地替她擦着那好像永远擦不完的泪水。
于惠眼泪婆娑地望着眼前的人,泪流得更凶。
“为什么要来,想看我的可怜样吗?”
于惠苦笑着问,眼泪流入口中,她尝到了一种苦涩的味道。
“我回来想问你一句话,你——爱我吗?”
于惠回应以凄然一笑。
“你也未免太残忍了吧?明明已将敌人打倒在地了,为什么还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失败来满足你的自大的虚荣?”
“不过无妨,反正是输了,不差那一点。”
说完于惠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
“傅博文先生,恭喜你又再一次证实了自己非凡的魅力。我——于惠已经很心不甘情不愿的,深深地爱上了你——怎样?满章了吗?”
“你真的那么不愿章爱上我?”
“对,爱上你是我一生中最不愿的事……”
“可是你还是阻止不了,阻止不了你那狂奔向我的真心,是这样吗?”
傅博文替她讲出不愿承认的话。
于惠没有回答,只是默然地低着头。
“既然这样,你说该怎么办?”
“我会将它绑牢,不让它再脱缰。”
“那它不就很痛了吗9”
“不用你管。”
“它痛,我比它更痛。”
“不要在这里假惺惺,滚!”
于惠陡然激动得大吼起来。她气,气他到这个时候了还装摸作样,一副大情圣的样子对她花言巧语,气那本该死寂的心又再为他而跳动,更气自己对这一切竟然无法阻止。
傅博文显得不痛不痒,微笑着轻执起她嫩白的素手,将那为她准备已久的戒指轻轻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动作是如此的虔诚。
“不如我们结婚,那样你就不用绑着你的心,而我也不用为了它被绑着而心痛。这不是一举两得?”
好轻松的一句话,但却在听者于惠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波,她感觉到她的心又再沦陷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于惠无奈了。她阻止不了,他的存心玩弄,也该死地阻止不了自己那向他狂奔的心。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来,我们跟妈说去。”
说着便抱起于惠。
“求你不要再耍我了,可以吗?我以为我受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了,就算你以前对我有什么仇恨也应该报复够了。求求你放过我!”
于惠紧紧地抓住傅博文的衣服,声音嘶哑地恳求,高傲如她,何曾试过如此放低身价来求人,就算是于信也不例外。但今日,她弃这二十年来所坚持的原则于不顾,为的只是求他别再纠缠她了。“如果是为了当年的事,我可以向你说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只求你放过我……”
傅博文一怔,放下了她,把她搂在怀里,他可以明量地感觉到她的害怕——她正在不停地颤栗。看来,他是太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面,他根本不值得信任、依靠,甚至她不敢确定他对她的感情。不,现在她根本是不相信他对她有任何的感情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时的情景吗?”
傅博文悠悠地打开话匣子,里面装着尘封了八年的记忆,那是他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记忆。
“那时,你一听说我要当你的家教,就大吵大闹,以为是你哥特意不理你。那时候,我便发觉你是一个极具占有欲、又非常敏感的女孩。于是我便好奇,想看看你到底是一个怎样霸道的女孩。就是由于这一份好奇,我付出了前所未有的代价:不但要在你面前装疯卖傻,还要天天做免费跑腿、随时当哑巴和出气袋、二十四小时候命书童……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苦。”
傅博文望望怀中的人,她明显平静了许多,身子也不再颤栗,她也想起了吗?
“曾经,我也有想过离开的,但每次看到你偷看我的模样,我就下不了决心。你不知道你那模样有多可爱、多迷人、多纯真!简直让我看痴了。”
傅博文兴奋地拥了下于惠,让她也感受一下他的雀跃心情。
原来他一直知道的!于惠的脸有点红。
“你知道吗?当找知道自己要去美国的时候,我第一个舍不得的就是你,一想到以后不能再待在你的身边,我的心就禁不住纳闷起来。我害怕我前脚踏进飞机,后脚还没提起,你就把我忘了。然后很快找了另外一个男的来代替我原先的工作,让那个男的天天陪在你的身边,像地球绕着太阳似的围着你转。我害怕到那时候,有人问你是否听过‘傅博文’这个名字,你开口就说‘没有’。于是,我就在你的书本上写满密密麻麻的笔记,好让你一翻开书,便想起我;知道你喜欢特别的书签,就开了三天夜差,刻坏了十来片枫叶,做了个一片颇有些意味的书签夹进你的书里,同时更希望它能飞进你的心。”
于惠的身子微微一颤.心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感动。
“尽管我把能做的都做了,但我还是毫无把握,你真会如我所愿的想着我?可能是上天的怜悯,它让我们再见了一次面,于是我便抓住了这个大好的机会,借题发挥。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说的话并不是完全错误的,你的确是太依赖你的哥哥了,对他也有着极强的占有欲。我可以打包票,假如他不是你的亲生哥哥,今日缠着他的还会有一个你。”
这是真的,曾经她非常没大脑地痴想,哥不是她的亲哥哥,或者她不是于家的一分子都可以,总之他们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那么她就可以爱上哥,做哥的妻,永远得到他的爱护与眷顾。可想而知,她以前的恋兄情结有多严重。
现在回想起来,她或多或少也应该感激一下傅博文,因为他让她醒悟、让她爱上他,从而使她不再沉浸于病态的幻想中,但同时他也令她陷于一种更悲惨的境地之中。
他走后的八年,她无时无刻不想着他,但在另一方面,她又极力地找出各种理由强迫自己去恨他、忘记他。这种矛盾的思想斗争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持续了八年,足足八年!
“你一定很恨我在你的身上留下—个疤痕吧。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是那么的了解你,知道你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不允许自己的身上有任何的缺点;也知道你是一个爱展现的人,喜欢把自己的美丽展现于世人。但这一切都随着这个疤出现而宣布告终。”
“你说的极对,所以我一直都认为你是一个厉害的人物,对于敌人的痛处你总能一击即中。直到今天为止,我仍然为你当年高明的报复手段赞叹不已。”
“这并不是我的报复手段,充其量也只是一种比较极端的用来维护属于我的美丽的手法而已,你不能因为你的难以接受就把它污蔑成是一种报复的手段,不能。”
“是吗?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其中的深层含义呢!原来在你的心中,它是这样的。”
整句话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讽刺。傅博文有说不出来的道理。
“你知道吗?”
傅博文把于惠拉开一段距离,忽然间郑重起来,训骂着:
“你最喜欢就是穿露肩的裙子,整套裙子就系在两条有可能随时都会断的带子上,动作稍稍大一点都会让人给瞧光光,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没脑袋,怎么这样不会想?”
傅博文一古脑地将脑子里所想的倒了出来,听得于惠又气又窘又惊讶!她怎么从不知道他的脑袋里装着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现在想找个洞去钻。
“你……你瞧见过了吗?”
于惠怯怯地问,眼睛睁得像铜铃般大。
傅博文没想过她会这样问,一下子掩饰不了,露出前所未有的别扭和尴尬。真失策,竟然不打自招。
“你这混蛋,该杀的——”
于惠话音未落,便抡起粉拳追杀傅博文。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卑鄙下流的伪君子?
傅博文见她来势汹汹,只有没命地逃的份,他可不想被这只被仇恨冲昏了头的河东狮分尸拆骨,还是逃开的好。
“傅博文,你这个娘娘腔,下三滥,斯文败类,我要……杀了你,将你碎尸千万段拿去喂狗。”
于惠气喘咻咻,但仍是嘴不饶人地咒骂。而傅博文是爱煞了她这个嗔怒的模样。
“是你自己不小心,给我看到的,不看白不看,哇!”傅博文险些被于惠抓到:“想起当时,实在太——”
“你给我住口!”于惠大声地喝止他,又羞又恼,更加拼死地去捉他。
但天杀的,每次眼看就要抓住他,但他一个侧身就让她扑了个空,有好几次还差点扑了个狗吃屎。于惠知道他是故意耍着她玩的,但她就这样不争气,给他像耍猴子似的耍得团团转,却毫无还击之力。
于惠一想到这里,忍不住鼻子一酸,蹲在地上便大哭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可恶,我恨死你——”
傅博文也蹲在地上,认命地由她处置。
“我不走,蹲在这里让你来杀好了。”
谁知于惠非但没有向前,反而往后一坐,坐在地上,更哭得肆无忌惮,不理眼前的敌人耻笑她的懦弱和孩子气。径自踹着脚,扭着身子,一边哭就一边将自己的苦水倒出来。
“你为什么当时不说清楚,害我苦苦的想你,又苦苦的逼自己恨你,你把我折腾得有多惨,你知道吗?”
傅博文跪在她身边,把境拥入怀里,用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嘴角挂着满足的笑。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等得好累……好辛苦……你到底知不知道……”于惠一边哭诉,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傅博文,眼泪早已把他的毛衣弄湿一大片,但看情势,还是没有停止的迹象。
“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忍心伤害我……你为什么就没有一点的心痛……我恨死了你身边的女人,恨死了你去招惹她们,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嫉妒……”
傅博文想得没错——哭的时候,是于惠最真、最柔、最弱的时候,她会将心里的一切倒出来,一如现在这般。
原来苦等的不止他一个,原来痴心得以回应是一件如此快乐、满足的事。傅博文第一次感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份喜悦。
“我们结婚!然后你跟我到美国去,我们再也不分开。我说过我们要在一起看月亮、数星星……”
傅博文就这样一句句地说着,编织着他们美好的未来,编织着彼此美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