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清晨,冯晓澄头痛欲裂的醒来,她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躺在床上呻吟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撑着手肘爬起来。

她头痛、浑身酸痛不说,下腹部还有一种陌生的奇异疼楚,让她非常不舒服。

她转动头颅审视四周,首先注意到的是——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这里是……”

她眨眨眼,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她记得初次的痛楚,还有肉体交缠的双人之舞……她猛然一惊,拉开薄被低头一看。

啊!她没有穿衣服。

这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实!

怔忡地望着粉嫩身躯上,斑斑驳驳的紫红色吻痕,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失身了!

怎么会这样?

她羞愤交集,眼泪霎时直落而下。

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飞快套上衣服,不经意扫落床头的一张纸,她颤巍巍的捡起来一看,霎时气得浑身发抖。

这里有一张二十万的支票,是昨夜的酬劳,

离开时请你锁门,希望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二十万?二十万就能买到她的尊严,二十万就能挽回她失去的清白吗?

那个无赖趁她喝醉了、无力抵抗时,玷污她的清白,事后还用钱来羞辱她的人格,她恨这个混蛋!

她羞愤地揉掉那张纸,看也不看那张侮辱人的支票一眼,随即甩门而去。

搭公车回家的时候,经过昨晚化装舞会的场地,她抬头一看门牌,顿时吓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不是一百三十六号?

昨晚她们几个迷了路,匆匆忙忙找到这里,也没看清楚就一头闯进去,没想到……竟因此误入狼窟!

她失去了贞操,那另外三位好友呢?

她们可安好?

“晓澄,你怎么了?看起来很没精神喔!”

赵之弘担心冯晓澄萎靡不振的模样,连忙关心的询问。

那天回家后,冯晓澄蒙在被窝里哭了一整天,哀悼自己失去的贞操。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必须守贞直到新婚之夜,但是贞操在这种不明不白的情况下失去,她当然会感到委屈、难过。

“没什么!”

冯晓澄摇摇头,原本开朗无忧的小脸,仿佛在一夕之间染上了哀愁。

“已经中午了,你肚子饿了吧?我请你吃鸡腿饭。”

为了让她重新绽放笑靥,赵之弘使出以往最有效的一招——美食诱惑。

“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冯晓澄勉强朝他一笑,径自拎着包包走出教室,任凭赵之弘怎么喊她,就是不回头。

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再也不想吃什么美食大餐了,如果不是为了贪图那些免费的餐点,她怎么会掉入狼窟,落得被人欺凌的下场呢?

所以她选择绝食自虐,以惩罚自己的过错。

下午两点十分,下课的钟声传遍整个校园,上完这堂课下午就没课了,冯晓澄打算早点回家,将家教所需要的资料准备好,并且调适一下自己的心情。

今天晚上她有几个家教课要上,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私人因素,而影响学生们上课的心情。

戴上安全帽,她骑着二手的小绵羊机车,奔出偌大的校门……

瞿亚焱开车经过大安森林公园附近,忽然想起前天晚上那场狂欢派对。

那个女人……应该走了吧?

可能是触景生情,他忽然想起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还有那软腻柔滑的肌肤,和类似沐浴乳的迷人香气。

心念乍然浮起,他陡地将方向盘一转,驶入公园旁的巷弄里。

来到自己购买的公寓大楼,他搭乘电梯,直上十二楼。

掏出钥匙开启大门,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女人果然走了!

他走进卧房,发现房间里很凌乱,薄薄的丝被有大半掉落在地上,看来那女人走得相当匆忙,八成是拿了钱就跑,怕他突然反悔,向她要回那笔钱吧!

他走向床头的电话,准备叫大楼的钟点清洁妇上来打扫,不经意踢到一个滚动的物体,低头一看,发现地上有团白色的纸球,于是弯腰拾起摊开,正是他留下的便条纸。

他摇头一笑,顺手扔进角落的垃圾桶。

忽然,他从眼尾的余光瞄到床头柜上有张浅绿花纹的纸张,大小很像支票,他迅速伸手抓起来一看——果然是支票!

她没有拿走支票!

她居然放着二十万不要,两手空空的走了?

再也没有任何事,比这件事更令他震撼。

为什么?

她看过他留下来的便笺,不可能不知道他给了她二十万,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拿呢?

他多疑的猜想,她是否认出他是瞿亚焱,所以想捞一笔更大的金额?

事情只能这样解释,否则不可能有人放着白花花的钞票不要!

世上多得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但是绝对没有傻得跟钱过不去的人!

他微叹一口气,抄起半挂在床铺边缘的丝被,丢回凌乱的床上。

丝被落下的前一秒,他不经意看见床铺的中央有一块接近褐色的痕迹,他立即抓住丝被的一角往上一掀,丝被立即飞到几尺外的地板上。

他跳上床凑近一看——银灰色的缎质床单上,有块类似干涸血迹的暗红色污渍,他扯起床单凑在鼻端前一闻——有鲜血的味道。

果然是血!

他心绪复杂的抓着那块床单,想起那天晚上,在他进入她体内时,她的眼泪和痛呼。

难道……她不是在作戏!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处女?

天啊!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居然把她当成玩得起的浪女,狂浪地夺去她的贞操,还留下二十万元支票买取她的初夜权,难怪她不愿收这笔钱。

他虽寡情,却不是一个毫无良知的混蛋,得知自己在无意中夺取了她的贞操,而且毫无补偿,他不免感到几许不安。

他立即转身下床,准备去找她谈一谈,然而走了几步,又突然紧急煞住脚步。

他忘了!他连她姓谁名啥都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你也是电影研究社的社员吗?

对了!他记得她曾提过“电影研究社”这个名词,或许他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追查。

基于对她的一丝歉疚,他决定找到她,然后给她一笔更丰厚的赔偿。

相信这笔金额,她一定会满意的!

冯晓澄

十九岁

就读美术系一年级

目前是电影研究社的社员

在学校附近赁屋而居,地址是……

瞿亚焱检视手中滚烫而详尽的调查资料,唇角得意的扬起。

侦信社才花两天不到的时间,就把一个他只认得长相、却不知道名字的女孩从茫茫人海中找出来。

看来果真印证了那句话——只要有钱,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

他检视她今天的课程表——下午有三堂课,不过算算时间,应该快下课了!

从抽屉抓出钥匙,他准备到校门口去等她,然后好好的和她谈一谈。

驾车来到大学的校门口,正好是学生们下课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学生谈笑着进出校门,他站在校门口橡卫兵似的,例显得有些突兀。

下课的人潮逐渐散去,他也差不多等了十五分钟,再也没耐性在校门口站岗,索性走进校园,直奔她所就读的科系。

他找到她上课的班级,里头的学生差不多全走光了,只剩下几位女同学,还在教室里吱吱喳喳的闲聊。

“请问,冯晓澄同学是在这个班级上课吗?”

“啊!是……是的。”一位女同学红着脸,羞人答答的瞅着他。

“那么,能不能再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早就走了!”另一位女同学抢着回答:“上最后一堂课的时候,她就提早走了,说是赶着去上家教课。”

“家教课?”关于这点,侦信祉的调查报告倒是没有提。“她在哪里上家教课?”

“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她和家教中心老板的儿子赵之弘很好,赵之弘应该知道她在哪里上课。”

“谢谢各位,再见。”

“啊!”

在女同学的失意的呼声中,瞿亚焱飞快转身离开教室。

“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瞿亚焱站在狭小阴暗的走廊上,就着楼梯间微弱的灯光,瞪着腕上的名表生闷气。

为了冯晓澄,他已经浪费了一整晚的时间!

首先他听从那些女同学的建议,在学校附近的家教中心找到赵之弘,编了一个是她美国回来的表哥之类的谎言,才打听到她上家教课的地方。

只不过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那里时,才从家教学生口中得知,她已经赶到下一个家教课的地点了。

扑了空的他只好返回家教中心,向赵之弘询问第二个家教课的地址。

糟糕的是,那时候已是下班的交通颠峰时间,可能正好又碰上什么车祸事故吧,整条马路塞得像停车场,他被卡在车阵中动弹不得,这一耽搁,自然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等他赶到家教学生家里的时候,她又走掉了。

咒骂连天的他再也不愿像傻瓜似的追着她到处跑,干脆打电话向赵之弘询问她家的地址——先前出门时大匆忙,忘了把她家的地址一起带出来,才会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飞乱撞。

赵之弘把她家的地址告诉他,还好心的问:“除了她家的地址,要不要顺便连其他的家教地址一并给你,免得你又多跑一趟?”

“其他的家教?”什么意思?

“除了先前的两个家教,她另外还有两个家教,光是今天一天,她就有四个家教课要上。”

“什么?!她疯了!”瞿亚焱顿时有种想大发脾气的冲动。

她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耐磨耐操啊?居然一个晚上就兼了四个家教,想自杀也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也劝过她,可是她偏偏不听,我也拿她没办法。”赵之弘感慨颇深的说:“如果你见到她的话,一定要劝劝她,赚钱有数,生命更要顾呀!”

“我知道,谢谢你的帮忙。”

收线之后,瞿亚焱驾车直接到她的住处守株待兔,反正上完家教课之后,她总会回家吧?

可是……他又看了一次时间——十二点十五分。

她到底跑到哪里溜达去了?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否则为何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烦躁地来回踱步,脚尖不经意踢到被丢弃在走廊上的空啤酒罐,重量极轻的铝罐被踢得老远,喀啦喀啦刺耳的声响,回荡在阴森寂静的长廊上。

“吵死了,安静一点!”一位胖妇人开门大吼一声,又砰地拉上门。

“该死的!”瞿亚焱低咒一声,举目打量四周的环境——

年久失修的老旧房屋、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斑驳发霉的墙壁、布满灰尘的肮脏地板……

一对暖昧的男女从他面前走过,相拥走进隔壁的房间,临进门前,那女人还抛了一个媚眼给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女子……

老天!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冯晓澄那女人,居然在这里住了一年?

此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趴健趴健的脚步声爬上三楼、四楼、然后是五楼……

一个瘦如杨柳的女孩背着沉重的大背包,跨上五楼阶梯,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连瞧都没瞧他一眼,仿佛有个男人站在这里,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

登时,瞿亚焱又生气起来。世风日下、治安败坏,她居然连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冯晓澄!”

瞿亚焱喊住她,女孩缓慢的转过头,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眼前这个满脸疲惫的女人,就是那天晚上在他床上呻吟扭动的女人,瞿亚焱绝对不会认错!只是……她怎么瘦了这么多?

原本圆润可爱的苹果脸,瘦成了尖长的鹅蛋脸,清丽不减,但是多了几分憔悴。

“你是……”冯晓澄觉得他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你忘了我?”

才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就忘了他?这点令瞿亚焱相当不满。

“我姓瞿,上个礼拜五晚上我们曾见过一面。”甚至还共享了一场鱼水之欢,不过——只怕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礼拜五晚上?”

冯晓澄迷惑的双眼缓缓瞪大,蓦地想起一切,她愤怒地指着他,厉声大吼!“是你?!你趁我喝醉的时候,把我带到你的住处,强暴了我!”

不但如此,事后还留下一张二十万的支票来羞辱她,这个耻辱,她、永远记得!

“我强暴你?”瞿亚焱的眼珠恐怖地凸出。

“小姐,请你不要没事乱栽赃!那天晚上的事,完全是你情我愿的。我问你要不要去我的住处,你答应了,而我脱你衣服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这种情形之下,你叫我怎么想?我当然会认为你是心甘情愿的!”

“明明是你趁我醉得意识不清的时候占我便宜,还敢否认赖账?我打从心底鄙视你!”

听到她说鄙视他,瞿亚焱更大了。

“就算我不小心夺去你的贞操,我也给了你一张二十万的支票,赔偿你的损失,是你自己故作清高不要,你还想怎么样?”他凌厉的眼眸,轻蔑的上下打量她简单便宜的衣着。“还是你嫌二十万太少,想要两百万或是两千万?”

“谁稀罕你的钱!”

冯晓澄气炸了,她知道自己有错,她不该缺乏危机意识,在陌生的地方醉得不醒人事,才让他有机可趁,这件事是她咎由自取,她无话可说,但是他不该用支票来侮辱她!

只要他肯给她一句真心的道歉,她会把那晚的事当作一场恶梦,慢慢淡忘它,偏偏他的口气那么恶劣,还把她当成专门挖金矿的“矿工”,叫她焉能不气?

“带着你的臭钱滚出我的视线,我不稀罕!”

“是啊!你不稀罕我的钱,你只稀罕我的股票!”

“你——”

“吵死了!要吵不会滚进屋里去吵?”

胖妇人再度开门大骂,顺道送他们一盆黝黑的脏水,幸好瞿亚焱眼明手快,矫健的拉着冯晓澄闪到一边,才没被那盆污水泼个正着。

“快把钥匙给我!”

眼看着胖妇人又要进屋去端第二盆污水,瞿亚焱赶紧抢过冯晓澄手上的钥匙,飞快打开门,拉着她躲进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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