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是搬家的好日子。

邱尹旋正从外头回来,挑眉看著公寓大门外停著的那辆卡车。

有新邻居要搬到他们这间旧公寓来了吗?

应该是前一阵子她家那层楼没日没夜赶工的那户人家吧?

说到她那未曾谋面的新邻居,还真是个怪脚。

这种二、三十年的老公寓,居然把它装潢得跟亿万豪宅一样,既然有那笔钱做这种高级装潢,倒不如直接去买栋豪宅算了,干嘛如此大费周章?

而且因为他们连日的赶工,过于老旧的公寓根本不堪负荷,首当其冲的是她家,从他们开始装潢,她家的天花板也跟著龟裂、掉漆。

对,正好趁著今天屋主应该会出现,她要好好跟他算这笔帐。

当邱尹旋四处梭巡著屋主时,一辆卡车忽地从另一个方向插进她所站的停车位,差点撞上她。

“啊——”

“靠!女人,你是站在那里发呆等死啊?”

差点被没公德心的司机撞上,她都还没与他理论,没想到司机降下车窗,当场对她就是一阵破口大骂。

“是你差点撞到我耶!”

“你还不让开,没看到我们赶著将这些家具搬进去吗?”

“让开?你没看到是我先站在这里的吗?”

她最痛恨的就是不守交通规则的人,这司机方才根本没有按喇叭示意她离开,居然还敢跟她呛声!

“那又怎样,停车位是停车不是停人,还不快让开?”

“我偏不,你不会去找别的车位吗?”差点撞上她,连一声道歉都没有,还要她让开,想都别想!

“你这疯女人!”

一辆卡车和一个肺活量十足的女人就这么僵在那里,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有本事你下车,我们来理论啊!”邱尹旋气愤的撂话。

“阿你诉要怎样?”司机跳下车,操著台湾国语,不客气地准备卷起衣袖。

“你仗著自己是男人就想对女人动粗是吗?你差点撞到我,连句道歉都没说,现在还想打人啊?”

“你这个女人……”

“姊?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道诧异的呼唤声从公寓大门传来。

邱尹韬听到楼下吵架的声音,好奇地下楼一看,没想到是老姊在跟人家吵架。

“尹韬,你来得正好,在这位司机还没有跟我道歉之前,不准他们把东西搬进公寓,快把大门锁起来!”

什么?

“姊……这样不好吧?”邱尹韬惊骇的看著失去理智的老姊。

“没什么不好,也正好趁这个机会教屋主给我们一个交代!”

今天还真是个黄道吉日啊!

邱尹旋坐在一只大纸箱上,泄气的将脸埋入双膝之中。

唉,她不过是要搬家公司的卡车司机一句道歉而已,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拒绝新邻居搬进来,火爆的言语冲突事件呢?

她的小脸几乎纠成一团,无奈地坐在纸箱上,气虚的瞄著将整条楼梯堵得满满的家具。

说实在的,她现在还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小姐,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私下谈,但是可不可以请你先让我们把家具搬进屋子里?”

磁性的嗓音从头上传来,邱尹旋纳闷地抬起小脸。

“你是……”

她讶异的看著眼前这名有著挺拔颐长的身形,五官轮廓鲜明,目光深邃炯亮,给人英姿飒爽的感觉,外表近乎完美的男子。

“抱歉,我是对面的屋主。”

白御彰接到搬家公司的电话,特地拨空前来,没想到情况是这般混乱。

所有家具居然原封不动的摆在车上或是楼梯间,一点进展也没有。

屋主?这两个字让邱尹旋迅速恢复理智,霎时间的迷恋全被她丢在脑后。

“喂,先生,你很过分耶!”她跳下纸箱,卷起袖子,准备跟他理论。

“过分?”

对她莫名的指控感到愕然,白御彰低下头看著这位脾气颇大的小姐。她明艳无瑕的脸上满是怒气,那对翦水明眸更像是快对他喷出火来,还有那咬牙切齿的神情更看得出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她火气很大哟!他惹到她了吗?

他可不记得自己跟这位美丽的小姐有过节。

咦,不对,她好面熟,他曾在哪里见过她吗?

“搬家公司的卡车差点撞到我,我只要求一句道歉,难道过分吗?”邱尹旋很不客气的擦腰斥责。

“原来是这样,那我代替他们向你道歉。”白御彰敛目仔细地瞅著她,飞快翻阅著脑海中的记忆。

“这还差不多。”她没好气地道。“还有,我跟你这位屋主另外有笔帐要算。”

总算见到这可恶对门邻居的庐山真面目,不赶紧拽著他解决他们装潢期间对她家所造成的破坏怎么可以,她可是没有闲钱可以整修房子。

“我跟你?”他略感讶异。

“没错,你跟我还没清算好之前,不准将家具搬进屋去。”邱尹旋一手擦腰,一手指著那些高级家具。

“请问是何事?”他可不记得自己欠过这位小姐一毛钱。

“你的公寓在装潢期间,因为过于破坏屋体结构,殃及我家,这样说你了解了吗?”她生气的以食指直点著他的胸膛。

“有这回事?”

“这里面的照片都是你家开始装潢后我家就开始遭殃的证据,你给我看清楚,免得说我诬赖你。”她将一本相簿塞给他。

白御彰拧眉翻著相簿。

这艾蜜莉在搞什么?她不是说装潢没问题,绝对不会给邻居带来困扰,怎么他才刚准备搬进去,人家就登门理论?

“你要去我家实地勘查吗?”

“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

“别跟我说抱歉,我只想请问你要如何解决。”

她丝毫不留颜面,不客气的质问他,完全不在乎这位先生是她未来的新邻居,以后见面会难看。

“我马上请我的设计师来为你家作善后处理。”

白御彰拿起手机拨打,但好半晌一直没人接听。等待对方接听电话时,他继续审视著新邻居的怒颜。

没一会儿,一张红润的苹果脸忽然出现在脑海中。

啊,是她!

他第一位相亲的对象,叫什么来著?

她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剪短了,难怪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她来。

她居然是他的新邻居,不过,看她那样子,大概仍没有认出他来吧?

“你到底打算如何处理?”邱尹旋蹙眉问道。

艾蜜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不接电话?

白御彰不悦的按下结束通话键,顺便睨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糟糕,他还有事要处理,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耗。

他深吸口气,缓和了下情绪,随即指挥搬家工人将所有家具搬进屋子里。

“喂,你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邱尹旋不悦的喊著。

白御彰转过身,掏出皮夹,取出一叠钞票塞进她手中。

“小姐,造成你的困扰与不便,我深感抱歉,在这里跟你道个歉,这是一点精神赔偿,请你一定要收下,至于房屋的损坏,我的设计师会尽快来处理。”

邱尹旋秀眉紧拧的看著手里突然被塞进的那叠钞票。

“我有事要先离开,可以请你顺便帮我监督一下搬家工人吗?麻烦你了。”他继续连珠炮似的交代著。

“啊?”

“我先走了。”他随即快速地下楼。

邱尹旋根本没机会开口说话,新邻居的身影已经消失。

再看看手中这叠钞票,她嘴角忍不住抽搐,怒火瞬间燃起。

这男人分明是污辱她,瞧他那是什么态度,以为随便塞一把钱给她,就可以将所有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吗?

虽然她经济拮据,这笔钱也正好可以解她燃眉之急,但她绝不接受这污辱!

凌晨三点半。

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然而,公寓内却传出一阵阵扰人清梦的歌声。

白御彰在床上翻来覆去,眉头紧蹙。恶梦连连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他现在只想把那个人毒打一顿。

谁半夜不睡觉,唱什么鬼歌?

他忙了一整天,正想让酸涩不已的眼睛好好休息,哪知有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半夜扯著嗓门唱歌!

即使她的歌声再好听,对他来说都是传脑的恐怖魔音。

再也受不了,白御彰忽地坐起身,被子立刻滑至腰际,露出结实的胸膛。他烦躁的将丝被一掀,生气的下床。

确定了声音的来源,他愤怒地推开阳台的落地窗,瞪著隔壁的依旧灯火通明的屋子,由里面不断传来的歌声,他更加可以确定罪魁祸首是谁。

那位邻居小姐也太没公德心了,半夜扰人清梦。

“小姐!小姐!别再唱了!”他以颇大的音量叫唤著。

偏偏隔著落地窗,屋里的人根本听不见。白御彰气结的捂著下颚四处张望,找寻可用的物品。

在屋角发现他的高尔夫球杆,他立刻拿来敲打邻居的落地窗。

对方没反应,吓人的歌声依旧。

好,他再用力点。

这次他力道大得快把玻璃敲破了,她总该听到了吧?

“谁啊?”邱尹旋闻声来到阳台。

她一抬脸,就看见那个邻居手上拿著一支高尔夫球杆横过阳台,企图偷她的内衣。

她火速抓住正准备缩回去的高尔夫球杆,大骂道:“色狼,变态,内衣贼!”

“小姐,注意你的措词,不要作无中生有的指控。”

邱尹旋一呆。有没有搞错,被她人赃俱获,他还敢说她作不实指控!

“那你说,这是什么?”她生气的将他的球杆举高。

当他看到球杆上那些轻薄短小的布料时,额头瞬间黑了一半,脸部一阵抽搐。他的球杆何时挂上了那些东西?

“你还敢狡辩吗?”她生气的扯回那些内衣裤。

他连忙澄清,“我可以解释!这是个误会……”

“有什么好解释的!内衣贼——”她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指著他骂道。

“小姐,虽然我的球杆不小心挂了你那些东西,但不代表我就是好吗?”

邱尹旋上下打量著他,接著双眼微眯。“人赃俱获,有什么好解释?少为自己找理由了。”

“拜托,我什么不好偷,偷你那起毛球又发黄的内衣和脱线的内裤?”白御彰被她气得口不择言。

“你……”不争的事实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小姐,你搞清楚,我是个正常男人!”他怒不可抑的瞪著她。

“那又怎样?你偷内衣就是事实!”邱尹旋双手擦腰,一副准备与他理论的模样。

“男人一看到这种内衣,当场就会退避三舍,怎么会想要偷它?”他气愤的指著她手上的内衣道。

“你……你……”这男人竟然愈说愈过分!

“小姐,你搞清楚,是你半夜唱歌吵得我睡不著,我才敲你的落地窗,要你小声一点,球杆才会不小心勾到你的内衣裤。”

“好,就算你不是内衣贼,也是个暴露狂、色情狂、变态狂!”

“你……”

白御彰发现,要跟不明事理的女人讲理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抚平被挑起的怒意,否则难保他不会动手将她勒毙。

“我是暴露狂、变态狂、色情狂?请问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做出变态的事情来?”

邱尹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满是怒火的视线固定在他身上某一处。

白御彰顺著她的视线往下一看,立刻大惊,将手上的球杆扔了,连忙将睡袍的带子系上。

该死的,他睡袍的带子何时松开了?

只见邱尹旋扬著一边嘴角,轻蔑地瞟他一眼,接著冷哼了声,转身回到屋里。

白御彰嘴角抽搐地看著用力关上落地窗的邱尹旋。这下要教她相信他不是变态的暴露狂都难,怎么解释恐怕也解释不清了!

砰砰砰……

钤铃铃……

当连环敲门声和夺命门铃声齐响,就算再有雅量的人,恐怕也会受不了的发火,尤其是在假日的一大清早。

可恶啊,是哪个没道德的家伙,居然用这么恶劣的方式敲门!白御彰一边忿忿的朝大门走去,一边系好睡袍的带子。

“别敲了,来了!”

他被隔壁那位没有公德心的小姐吵得几乎一晚没睡,才躺下去不到两个钟头,又有人一大清早不识相的来敲他的门,就算是收报费的也太早了吧?

该不会是太上皇识破了他的诡计,找人来将他逮回去?

砰砰砰……

敲打门板的声音像催魂一样,让人头皮发麻。

“别再敲了!”白御彰咬牙朝著大门怒吼一声。

他奋力将门板拉开,随即一阵错愕。

家门前站的不是曾祖父那群忠心的手下,更不是收报费的,而是他的邻居。

邱尹旋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愤怒模样。

“款,小姐,一大清早你有什么事?”

她双臂抱胸,沉著脸斜睇著他。“你终于开门了啊。”

“你那种敲门方法,想不醒来都很难。”

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才吵得他整晚不能睡,现在又一大早来敲他家大门,他跟她的过节有这么深吗?

“一本正经的按门铃,你会醒来吗?不会!”

白御彰挑眉睨著她,开始怀疑她与人讲话一向都这么冲。

“我可以请问你一大早来敲门的原因吗?”他隐忍著怒气问道。

“这个,拿去!”邱尹旋将一个纸袋用力的塞进他怀中。

“这是什么?”他纳闷的想打开纸袋。

“告诉你,我最讨厌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用钱就可以解决一切吗?”她一手擦腰,另一只手指著他,朝他疾言厉色。

白御彰随即明白她此番前来是为了那天搬家的纠纷,于是亟欲解释自己那天的做法。

“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并没有……”

“停,住口,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要告诉你的是,你那天可恶的行为严重的污辱了我的人格,听懂了没有?”她先发制人,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一说完,她马上转身回家,使尽力气关上铁门。

砰的一声,巨大的关门声震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白御彰脸色难看的瞪视著那扇仍隐隐震动的铁门,深吸口气,压下满腹怒火。

被她吵了一晚没睡,又一大早被她叫醒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含冤背上黑锅,他是招谁惹谁了啊?

转身看著墙上的时钟,他嘴角更是一阵抽搐。

这种时间要再教他去睡回笼觉,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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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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