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那时他心里还暗自嘀咕,她怎么买这么多没营养的杂志?但现在他却衷心的希望,她能露出笑容,开心地收下这些杂志。

陶乐丝定定地凝视那些杂志,毫无反应。

戴亚伦不死心,随意翻开杂志,假装感兴趣地跟她讨论起来。

「你看,这是日本最新的服装和发型一一啊,还有你最喜欢的指甲彩绘,你看这些花样好漂亮。」

「……」她毫无反应。

「啊,对了!」

说到指甲彩绘,他才想起一件事,急忙取来一个小纸袋,伸手递给她。

「这是我送给你的,打开来看看。」

「那是什么?」

陶乐丝完全不感兴趣,瞄都不瞄一眼。

「是指甲油。」他帮她从袋子里把三、四瓶颜色漂亮的指甲油取出来,展示在她面前。

「你看,这些都是最新上市的指甲油,是最受欢迎的几种颜色,是我特地去专卖店帮你买的。」

他无意邀功,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心。

陶乐丝冷然一笑,幽幽抬起头,哑声说:「你没发现吗?我已经很久没化妆、也没涂指甲油了。」

「什么?」戴亚伦急忙低头去看她的手指,这才发现她的十根手指头确实白净整齐,原本的长指甲也剪短了。

而且经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她确实已经很久没化过妆了。

「为什么?」他愕然的问。

「因为刚怀孕时,我孕吐得很厉害,连闻到化妆品的香味都会想吐,所以从那时候开始就停止化妆了。至于指甲油,我怕对孩子不好,所以也很久没碰了。而你竟然到现在才知道!不过我不怪你啦,你对孩子的关心本来就大干我,我计较什么呢?」她冷冷地道。

戴亚伦哑口无言,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妻子疏忽至此,顿时惭愧不已。

他没办法为自己辩解什么,最后只能说:「乐丝,我知道过去是我不好,我自以为有好好照顾你,但其实并没有,孩子会流掉,我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不,你没有错,你怎么会有错呢?错的人是我!那天我应该请假,或是干脆听你的话,早点辞职就好了。要是不去上班的话,孩子就不会被我害死了。」

虽然这句话半是讽刺与挖苦,但她确实万分责怪自己,直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

「你别这么说!乐丝一一一」

戴亚伦语音破碎,自责又心疼。

「对不起,我累了,想去休息了。」

说完,她撑起身子,走向卧房。

「我扶你进去。」戴亚伦追过来要扶她。

「不用了,谢谢你。」她礼貌但冷淡地拒绝。

戴亚伦只得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

流产后,她的身体真的大不如前,虚弱纤瘦得有如风中的杨柳,每走一步都像得用尽全身的气力似的。

戴亚伦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心里有说不出的痛。

他好希望看到那个开朗的陶乐丝对他大叫或大笑。

他真的好想好想再看到她的笑……

他心痛地想着。

睡了一场好沉的午觉,陶乐丝悠悠醒来。

微微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天色还是亮的,只是被夕阳染成了刺眼的金红色,她举起手,用手背挡住那投射而入的金光。

就在这时,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一一她的手上好像有什么?

她稍微把手拉开一点距离,微眯起眼仔细打量。

「这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指上,竟然被涂上指甲油。

十根纤细白皙的指端上,每一根都被涂上一层浅粉色的指甲油,柔润的光泽在她的指端上闪闪发亮。

指甲油的颜色非常漂亮,但是涂指甲油的人一定很不会涂指甲油,因为看得出技术非常拙劣,不但涂得浓淡不均、还有些地方根本没涂到,或者是涂到指甲外头的皮肤上。

她从没看过把指甲油涂得这么差的人,但不知为何,她眼中却开始泛起薄泪。

「你……喜欢吗?」

忽然有道紧张的声音传来,她抬起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卧房门口,正直勾勾地望着她。

「是你帮我擦的?」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拼命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可以想像,他是如何在不吵醒她的情况下,轻握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小心地涂上指甲油。

「嗯,好看吗?」

他慢慢走过来,表情腼腆而尴尬,但眼中盛满了对她的讨好,赤裸裸的、小心翼翼的,深怕被她拒绝似的。

陶乐丝从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霎时间,感动像暖泉流进自己冰封的心田。

但一一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要对她这么温柔呢?她又忍不住悲伤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一一」她眼眶泛红,好不甘心自己这阵子所受的痛苦和折磨。

她喉头一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全是我的错,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吗?」他伸出手,温柔但很紧地握住她的。

「忘了那些悲伤的事,让我们重新展开新的生活,嗯?」

这一刻,陶乐丝好想扑进他的怀里,满心欢喜地用力点头。

但,那抹痛还太清晰,她依然无法忘记。

她不发一语,缓缓地把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出。那一刻,戴亚伦感觉自己的心像摔落地面的玻璃,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生活?」

她抬起头,深深凝视他的眼。

「我……」戴亚伦神情别扭,一时间无法回答,「想在一起生活就是想在一起生活啊,还有为什么?」

陶乐丝淡淡地笑了,但有点哀伤。

「这样的婚姻,你不觉得有点可悲吗?」

她很失望,因为他还是不了解她的感受。

「你再想清楚吧,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生活呢?等你想清楚了,我们再好好地谈。」

一个礼拜后,陶乐丝的身体算是完全复原,可以回到工作岗位开始上班了。

除了清减了些,她表面上看来和以前完全一样,没有什么改变。

「小马,这张出货单等会儿记得带去喔。」

「小杨,今天你去拜访客户时,麻烦帮我把客户开的请款单带回来。」

她大声地吩咐。

「没问题。」

小马、小杨微笑的对看一眼,都对她恢复了以往的活力而感到欣慰。

但戴亚伦无法满足,他看得出她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瞳是寂寞的。

她心里的伤仍未痊愈,她还有很多苦没有说出来,因为没人能帮她分忧解劳。

连他这个丈夫也不行……

「唉!」他垂下头,沮丧万分。

嘟……

这时,他桌上时专线电话响起,他伸手去接,原来是他叔叔打来的。

「啊,叔叔。您和婶婶最近好吗?」他微笑问候。

这阵子因为陶乐丝流产的事,他有好一段时间没去探望叔叔和婶婶了。

「亚伦。」戴福永嗓音低哑,像是哽咽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婶婶刚刚走了。」

「什么?」戴亚伦惊骇地立即跳起。「您是说婶婶她……」

虽然惊慌,但他立即果断地说:「您现在在哪里?……医院?嗯,我知道了,我和乐丝现在马上赶过去。」

挂上电话,他立即抓起外套冲出办公室,在告诉陶乐丝婶婶过世的消息之后,她也是惊讶又悲恸,二话不说,立刻跟着他赶往医院。

他们到达医院时,婶婶已经被送往医院的太平间,他们又赶到太平间,已有殡仪馆的人员为她念经送行,而戴福永还在那里陪她。

「叔叔!」见到憔悴的他,戴亚伦鼻头酸楚,哑声喊道。

「老板!」陶乐丝早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亚伦、乐丝,你们来了。」戴福永抬起头看见他们,向来笑容满面的脸上,如今满是泪水。

「叔叔,您……别难过,节哀顺变,当心自己的身体啊。」戴亚伦走到叔叔身旁,想安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我不要紧。」

戴福永抹去泪水,扬起一抹浅笑。

「你知道吗?你婶婶昏迷好几天了,一直没有清醒,刚才临走前,她突然醒过来和我说谢谢。她说,她很高兴这辈子能做我的妻子,下辈子还要和我当夫妻。」

陶乐丝听了,眼泪立即无法克制地涌出。

他们的感情真的很深,即使是死亡,也无法拆散他们对彼此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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