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
颜桥善以监护人的身份坚持颜小舟的德国留学之行,这样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又怎会容许越家的人再侵占自己的生活,越冠宇和越宁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虽然没有爱过颜路的妈妈,终究是自己的女人,一顶绿帽子戴下来,愣是像牢笼一样囚禁了他十几年。颜小舟从主任的办公室走出来,清秀的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颜桥善毕竟也是社会上有些地位的人物,学校里毕竟还有些忌讳,加上颠小舟是他们认准了的优秀学生,没有人想他放弃这次机会。
韩砚和叶祁坐在委员会的办公室里,暖气将空气屋里的空气弄得格外干燥。
“你觉得他们两个还会走到一起吗?”韩砚突然八卦道。
“既然相互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
人与人之间要都能你喜欢我我喜欢就够了,红尘百丈也不必有这么多烦恼。
韩砚自嘲地笑笑,“不如我们帮帮他们?”
“怎么帮?”叶祁抬起头。
韩砚微微一笑,娃娃脸上呈现出一如既往的狡诈笑容。
叶祁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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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舟坐在学校后面的小馆子里,像越宁打了六个电话,第七次翻开手机盖的时候她才珊珊迟来。
叫了两碗馄饨,颜小舟将其中一碗推给越宁。
“怎么了?”她没有接筷子,只奇怪地看着他。
“颜桥善逼我去德国。”他说,语气深沉。
“很好啊,你来这所学校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真的想我去?”颜小舟抬起头,深邃地望着她。
“这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颜小舟一阵苦笑,“有时候看你这么恶劣真想杀了你一了百了。”
越宁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自己怎么想?”
颜小舟想了很久,久到馄饨开始泛着油膜,人心开始沉淀。终于他抬起头,说:“我想去。”
“嗯。”越宁心里一紧,却还是一脸淡然。
颜小舟料到她的反应,并没有太在意,“这一次不是为了和你赌气,也不是想要去谋算什么,只是我突然意识到在颜桥善眼前我其实还那么无力,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不知到底该怎样争取。我想我需要出去好好锻炼锻炼自己,等到有能力的时候再回来,也许我就有自信可以牢牢地把你绑在身边了。”他说着,认真地笑了笑,越宁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笑得那么认真,温和却坚定,像是撼不动的大地,在淡薄的阳光下透着股莫名的柔情。
“可是,我不想就这样一个人去,你肯跟我一起走吗?”他又说,然后抚上越宁的手。目光越发的清澈,越发的温柔,越发的……恶心。
越宁是谁,和蝎子相处了十几年他翘翘尾巴她就知道他要发什么毒的人,色诱张廷雨就算了,偏偏色诱到她头上,当谁碰到爱情就会秀逗?那也忒看不起她了吧。
越宁甩开他的手,“你真那么想锻炼,不如跟着我去美国。”王车易位,反将一军。
“你要去美国?”这次轮到颜小舟惊讶了。
“我妈在那边发展,想把颜路带过去。”
“我反对!”
“反对驳回。”她站了起来,“别用激将法,以退为进对我来说没用。
颜小舟咬了咬牙,郁闷地放下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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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点,越宁又被短信吵醒,室友不悦地抱怨着,她极度不爽地穿上衣服走了出去,颜小舟站在寝室下面,一言不发地等着她。
“你有病啊!”越宁上前推了他一把,颜小舟的身子顺着她倒过来,刺鼻的酒味喷到越宁脸上,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搞什么,你干吗喝酒?”
“我难受……”颜小舟抱住她,用脸蹭着她的脖子,“越宁,你别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你!”她愣了一下,突然感到身后闪过些什么。再低头看看颜小舟,想起这几日他奇怪的举动,目光霎时冷了下来。
“为什么不想我走?”越宁问。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以前是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台词这么酸,到底是谁想出来的?越宁一阵恶寒,“你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发誓。”
“好啊,那就大声向所有人发誓,直到寝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为止。”越宁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颜小舟一怔,松开手退了一步。
“发誓啊,反正你脸皮厚,厚得脸皮跟脸都连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颜小舟的脸沉了下来。
“出来吧。”越宁回头朝花坛里喊。
韩砚和叶祁站起身来,“被你发现了……”
“这么馊的办法,亏你们想得出来。”
“拜托,这可是照内地版《花花公子》的追女守则的主意,十个有九个女人都会中招。”韩砚辩解,“不过看样子,你就是那最后一个。”
“无聊!”越宁瞪了他们一眼,往回走去。
“等一下。”颜小舟拉住她的手,“你真的不打算回我身边?“
“这一点无需质疑。”
颜小舟阴着脸,一字一句说:“你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是不是男女分手或是求爱不得的人都喜欢说这句话?越宁从来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应该去后悔的,她的每一步都走得随心所欲,是好是坏始终忠于自我。可是几大之后,当她在医生里看到躺在病床上睑色苍白的颜小舟,她开始有了想要后悔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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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的吧……”越宁拿着医生给他的病例,“这家伙会得绝症?
“重度抑郁症,等同于绝症。”
越宁怔住了,回过神来,立刻打电话给韩砚和叶祁。
“你们是不是又在串通些什么?”她看着韩砚。
“串通?哪还敢,那以后连见都没见过颜小舟了。怎么了?谁病了吗,干吗把我们叫到医院来?”
越宁疑惑着,又看向叶祁,他皱了皱眉头,“难道,颜小舟出事了?”
越宁心头一颤,将病例丢到他们手上。
这算什么,这家伙,全天下最自大最阴险最狡猾的家伙会因为抑郁症而自杀?不管是不是真的,但她确实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那么深那么绝决的一刀,绝对不是伪装得出来的,苦肉计也没有那么冒险的吧?韩砚再有本事也没可能收买一家医院啊。
她走进病房,看着还在昏迷之中的颜小舟。早上医院顺着他手机的号码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可是现在他确实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重度抑郁症,这算什么?
韩砚深皱起眉头,“这是一种隐形绝症,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形成的,也许病了很久,只是我们都没有发现,等郁结越集越深,直到有一天控制不住,就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不是没可能的吧,这家伙小时候受过打击,性格突变,人格分裂,典型的就是一精神病,可是抑郁症……
“要怎么才能治好?”越宁认了,事情到这分上,想不相信都不行。
“陪着他,多和他说话,开导他,让他觉得他在这世上不是一个人。”
“这个过程要多久?”
“三年,五年,七年,说不准,有的人一辈子都不见得好。”
越宁坐到沙发上,颓然地低着头,人生的悲喜剧总是转折得那么突然,连个喘息的缝隙都不给你就宣扬着急速起伏。
颜小舟的眼皮抖了抖,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醒了。”叶祁道,韩砚和越宁都抬起头。
颜小舟茫然地看天花板,然后将目光转向走近的两个男人,“你们是谁?”
韩砚和叶祁互看了一眼,“你真的不认识我们了?”
他疑惑地摇了摇头。
越宁一阵烦闷,站起来往外走,谁知颜小舟的目光刚看到她就拼命地大喊起来:“越宁——越宁——”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生怕她就此走掉。
越宁错愕地回过头,看了看他,再看看韩砚,“这算什么?”
“自杀后选择性失忆。”心理学高才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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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巧吗?”
颜小舟拉下针管,向她伸手。韩砚叹了口气:“看来,就是这么巧。”
越宁烦透了,看着颜小舟那张焦急的脸就想一巴掌打下去,“你有没有搞错,自杀也就算了还跟我玩失忆?失忆也就算了你还非要赖上我,我欠你什么了,把我记那么清楚?”
颜小舟不回答,坐在床上死死地抱住她,孩子一样不肯放手。
“对待病人,不用指望他还会给你正常人的反应。”韩砚扯了扯嘴角,“现在他只认定你一个人,可不要随便丢下他。看来我们在这里也没用,先走了……”说完,拉着叶祁走了出去。
“喂!你们!”越宁刚想追上去,无奈颜小舟将她抱得更紧了。怎么办?真的要待在这里照顾他?她可不想再带一个颜路,“你先放手。”
“不放!”
靠,颜路再粘人至少比你乖好不好,“你想要怎么样?”
“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许走,待在我身边。”像个叛逆期孩子,固执霸道得不可一世。
越宁没想到会这样,电影里抑郁症的病人不都是颓废得要死不活半句话都不肯说整天神经质像有被害妄想症似的吗?怎么轮到这个人身上除了神经质以外哪一样都是反着来?“你到底有没有病?”
颜小舟将手臂摆到她眼前,“都自杀了你说有没有病?医生都说了你还不信?!”
连这种台词也冒得出来。越宁简直想灭了这家伙,可没等她出手,颜小舟就抢先贫血昏了过去。你有种!
第二天,颜路和高颖他们来医院,颜小舟像看空气一样对他们视若无睹。
第三天颜桥善坐飞机过来要带他回去,颜小舟抢过医生的手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他滚开。
第四天张廷雨带着一堆礼物来慰问,还没进门就被里面的哭喊声吓得毛骨悚然落荒而逃。
越宁正在病房里对颜小舟发动第二次十二级台风,因为这小子趁她午睡的时候亲了她一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五天越宁收拾包袱想要走人,还没走出医院大门护士就跑来说颜小舟把自己关在太平间里用床单上吊。
越宁的锐气却已经被磨得一干二净了,没见过这么有创意这么有个性的抑郁症病人,越宁真想把他捐到科研所掏出他的脑子给那些科学家研究研究。逃避终不是办法,颜小舟的病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除了那些第一次清醒对着韩砚和叶祁摇了一次头,那以后他的眼睛像是看不到任何人,只跟越宁说话,只对着越宁有表情,其余时候就像一个自闭症的娃娃一样缩在原地,动不动还有自虐倾向。他的国度真正的只剩下了越宁一个人,重要得连自己都可以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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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不可能再派这样的学生去德国,一个月后,张廷雨和自愿顶替的高颖远走异邦。同一天里颜路去了美国。
人生的路就是这么狭窄,有的人坚持,有的人离开,谁也掂量不清潇洒告别和坚定求同的人到底是谁更聪明一些,幸福在任何时候都要争取,所谓不期而遇的缘分也要你懂得珍惜才能把握到底。
彼时,越宁和韩砚站在飞机场上,单薄的身影投射着青春的折线。风华正茂。
“不知不觉,都走了啊……”
“突然这么感怀,真像个老头子似的。”
韩砚寂寥地笑笑,“我本来就老了。”
越宁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这么快低头,很没用啊!”
“有空来调侃我,不怕你家那个病号发疯?”他不会忘记上次跑到他们那儿去,不过是习惯性地拍了拍越宁的肩膀,颜小舟居然火冒三丈地提刀来见。
“我给他下了安眠药,不睡十几个钟头醒不了。”
“多陪他出去走走,尽量不要丢他一个人,有的重度抑郁症的病人平时是看不出什么的,但是一犯起病来就会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拉都拉不住。
“为什么有的人会想自杀?”越宁有些不明白,那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惯性,大多数来说都只是想尝一尝死亡的滋味……”
“你好像很有经验……”越宁打量着他。
“好说,亲身经历啊,不明白别人痛苦的人怎么会有资格做心理学家?”
“唬谁呢……”越宁笑笑,眼睛膘过他的右手腕上从未卸下过的手表。这家伙,该不会……“你真的是左撇子吗?”
韩砚淡然一笑,“你猜呢?”
她不再问了,低头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那却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她只是突然想,她喜欢颜小舟,也是一种惯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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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小舟出院以后就没有去过学校,他们住在越冠宇在S市的房子里。有时候越宁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永远不用为金钱或是生活烦恼,虽然常想这样会不会变得很没有目标,多半也是吃饱没事干惹出来的无聊感叹罢了。
她已经逃了不少课,除了跟颜小舟待在一起就在电脑上画漫画,这是越宁立志造原子弹的热忱消失后的新爱好,做一个漫画家。
颜小舟的情敌变成了电脑,神经质地拿着小刀坐在一旁比比划划。
“你要敢切断电源我就杀了你。”
颜小舟脸色一沉,将刀子架上自己的脖子。
“要是敢自杀别想我以后会跟你说话。”
这个似乎比较可怕,颜小舟乖乖放下小刀,百无聊赖踢了踢她的凳子,“我很无聊。”
“我很忙。”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好吗?”颜小舟看着电脑上的动漫画面,极度不爽。越宁最近迷上了高达SEED和SEED-D的男主角,叫做基拉的小破孩,还爱屋及乌地喜欢上给他配音的演员……
“他跟你那不是一个等级的。”越宁回答,她的屋子里已经摆满了主角机体的模型,一代机Freedom在动画里牺牲以后,她又盯上新的高达模型强袭自由,“我今天要出去,你去不去?”
“你明知道我不能出去,我现在有洁癖,看着那些人就不能呼吸。”颜小舟高傲地说,仿佛这是什么值得赞美的品德。
“那我不管你了。”越宁关上电脑,站起身。
“你去哪儿?”
“出去。”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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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我说了算。”
“我是病人。”
“我是主人。”
“你出去就马上从这里跳下去。”
越宁扬了扬嘴角,“你试试,这里是二楼,死不了,摔成残废别指望我还会管你。”
颜小舟目光一滞,转身走回房间去换衣服。过了几分钟,走过来拉她的手,“走吧。”
“哼!”越宁笑笑,她没什么同情细胞,也不认为纵容他他的病情就会好转,无畏的温柔只会让人更加任性,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允许颜小舟嚣张地骑到她头上去。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半年,颜路的第一部电影终于全球上映,虽然只是演主角的儿子,这个中国籍演员还是受到了社会的多方关注。
“颜路明天回国,我们去接他。”越宁说。
“我不想看到不认识的人。
“拜托,我跟你说很多遍了,他以前是你弟弟,现在是我弟弟。”
“关我什么事?他是谁弟弟我不管,你是我的就够了。”
越宁瞪了他一眼,这人,简直性格缺陷嘛,“韩砚让你明天去找他。”
“不去。”
“你是病人吧,多看看心理专家对病情有好处。”
“我讨厌他。”
“我还讨厌你呢。”越宁鄙视地看着他,“去不会随你,早上我要去接颜路。”说完,丢下遥控走回了房间。
颜小舟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渐渐地深邃起来,像一股幽潭,见不到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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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这么装到什么时候?”
次日,在K新企业的办公室,越冠宇微笑地坐在座位上看着来人。
颜小舟散漫地笑笑,惬意地靠到沙发上,“当然是装到装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又恢复了从前惯有的邪气。
半年前,就是越冠宇想出了什么重度抑郁症的破主意出卖自己女儿,也亏得颜小舟演技精湛,竟然真的骗倒了所有人。
“可是到现在为上你们一点进展都没有,即使再这么装下去小鬼也只是因为同情而照顾你,这和她当初照顾颜路有什么区别?”
颜小舟眯了眯瞳仁,“她爱的是我,这就是区别。”
越冠字不羁地扬起嘴角,“光说不练有什么用?有本事让她开口说爱你,真成功了我收你做女婿。”
“这种事我不需要跟你下赌注。”
“喂喂,用不着那么快过河拆桥吧?你可是跟我签了合约要跟我打十年的工的。”
“你放心,用不着十年就是你给我打工了。”
“口气不小,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本事!”
“你尽管拭目以待。”对这个变态的未来岳父,颜小舟从不客气。
阴谋间,林生突然闯进来,“老板,刚刚韩砚打电话来说越宁出事了!”
“什么?!”两个男人都站起起来。
“从机场回来的时候他们遇到车祸,现在在XX医院里。”
颜小舟立刻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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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思考太多,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颜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泪掺着血从眼眶里滚出来,疼得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颜小舟被吓住了,怔怔地走到他身边,“越宁在哪里?”
他不回答,眼睛空茫得没有视点,整个灵魂像是被抽到了另一个空间。
颜小舟心里一涩,捂住胸口,“别装了,回答我,她在哪里?”
颜路怔怔地摇了摇头,没有回音,却有另一种更深沉的声响打在心里。
颜小舟站起来问四周的护士医生,或是病人,逮到谁就问谁:“越宁在哪里?告诉我她在哪里?”
不在这里吗……他一阵恍惚,好像还能听到她昨晚说,去不去随你,早上我要去接颜路……现在颤路在这里,那你呢?你在哪里?
“别哭了,把越宁给我!”颜小舟拉起颜路的衣领。
他闭了闭眼睛,泪流满面,“她死了……她不在了……阿宁她不在了!”他悲愤地喊道,身嘶力竭。
颜小舟怔怔地退了一步,冲出去一个房间一个的找,颜路看着他近乎疯狂的背影,缓缓地笑着,越笑越像只得道的狐狸,“我的演技果然进步了……”颜小舟是蠢,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偏偏一遇到越宁的事就马上退化成一个傻子。他就完全没想到光天化日里哪那么多车祸都能给他们碰上,就算真出车祸了他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坐那里哭丧。到处都是纰漏他也疯得起来,想自己当初就输给这么个白痴?颜路顿时郁闷起来。
另一边,刚踏进医院大厅的越冠宇被一只鬼手拖到了天台,越宁像是看杀父仇人似的狠狠地瞪着他。
“越冠宇你真行啊,合着外人骗了我半年。”
越冠宇这才反应过来,“你没遭车祸?”
“是有车祸,不过是在另一个半球——别转移话题,你跟颜小舟做了什么交易这么死心塌地地狼狈为奸?”
“唉,我不是怕你嫁不出去帮帮你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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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这么卖女儿的吗?要不是那个医生跟韩砚的导师说漏了嘴,你们就打算这么诓我一辈子?!”
“那我还不是给你找个台阶下,不然那时候你真别扭到美国去了。难道你真舍得放弃他?”
“别摆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你自己又好得到哪去?说什么主动出击就是一个月绑架黎晴一次,你当谁那么自虐喜欢绑架犯?”
“那不叫绑架叫邀请好不好,再说你妈当初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你当时也这么绑架?”
“那时候当然不会针对她,针对她身边的那个家伙就行了。”
“你有够卑鄙。”
越冠宇笑,“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该这么卑鄙。”
越宁收起怒容,脸色一变,扬起嘴角,“是吗?”她看向越冠字的身后。
越冠宇愣了愣,僵硬地回过头,一脸漠然的黎晴站在那里,冰山一样寒寒地看过来。
“你!”越冠宇愕然,“你算计我?!”
越宁笑着走过他身边,“这不是跟你学的吗老爸……祝你跟黎晴婚姻不幸。”
“混蛋,你还是不是我女儿?”
“这句话我还给你!”她说着,拍拍老妈的肩膀,“那家伙交给你教训了。”
大仇已报,心情大好!狼的尾巴终于舒坦地伸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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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宁从天台上走下来,回到大厅,和一脸奸笑的颜路拍了拍掌。上个星期知道真相以后,越宁刚告诉颜路,这家伙就惟恐天下不乱地回来要帮她报仇。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走吧。”
“不等他吗?”颜路顿了一下。
“既然不是病人还赖着我干什么?”越宁扯了扯嘴角,抑郁症?亏她当初也相信了。一次又一次,他还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越宁!”颜小舟怔在几米开外,愕然地看过来。越宁好好地站在那里,没死没残,他走过去,难以置信地按住她的肩膀,“你没死?”
颜路忍不住笑开了,难道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鬼魂?
脑子像被猛雷轰了一下,颜小舟顿时明白了,耍他!他们两个合伙来耍他!血液翻涌喉头一甜,没还意识过来一巴掌已经打在越宁脸上。
清脆的一声,打破了大厅的静谧,不少人回首向这边望过来。不只是越宁和颜路,就连颜小舟自己也怔住了。手还留在半空,迟迟没有放下,红色的圆晕在巴掌停留的地方荡漾开来,越宁皱了皱眉头,睁大眼睛看着颜小舟。疼,真的很疼,不是脸,是另一个地方。
颜小舟怔怔地想要上前,颜路用力地将他甩到墙上,“你敢打她!”
“我……”不是故意的,是太生气了,生气到不能控制自己,很害怕,怕再失去一次,已经错了很多次,难道又要回到原地?他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痛苦的直线。
越宁咬了咬牙,转身就走。
“还站着干什么?追啊!”颜路拉了拉发呆的颜小舟。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一直以来该是最熟悉的少年,突然间有点迷们。
“发什么呆?快去啊!”
“你不是很讨厌我们在一起吗?”
颜路一怔,眸光闪了闪,“也只是讨厌而已,可是阿宁她喜欢你啊……”
颜小舟握了握手,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颜路站在天台的阶梯上所说的话。
别欺负她——
颜小舟眼眶一疼,跃过他往外跑去,颜路缓缓地转过身,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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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丢失过什么人,在人海茫茫之中,明明满着的手突然就空了,四处看去都找不到本该在你身边的温暖,整个人就这样被遗弃在苍茫宇宙之中。
伪装了半年的生活,已经说不出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只知道这段日子比一生所有的快乐加起来都要开心,可是这还不够,他是个很贪心的人,贪心到想要那个人的全部,无法让自己放手,惟独这样是不能放弃的。人生本来没有什么是身外之物,因为相对的,你也说不出到底哪些才是你的身内之物。没有什么是不可抛弃的,半年前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前程未来一并丢弃,只要能留住越宁怎样都行。直到现在才开始怀疑,他真的留住她了吗,还是她从来就不曾在自己身边?
夕阳西下,每个人都在向往归途,谁都有自己要回去的地方,童年的那个时候他常常不知道自己该回去哪里,是看着越宁跟颜路才不由自主地回到颜家。两个孩子在马路中央追跑,颜小舟看着,就像看见了很多年的自己,抓着越宁的手死死不放,直到看到她脸上晶莹的泪光,心跳前所未有地超出了负荷。他顿下脚步,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往回跑去。回到那个一起住了半年的房子,颜小舟冲往越宁的卧室,散落了一地的衣服让他心脏顿缩,回过神,又发现行礼箱还在原地。
还在吧,她没有走吧……神志一点点地恢复过来,痛感宽厚地回到全身。
“越宁……”他喊,走遍每一间房,最后往阳台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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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栋二十五层高的楼,他们所在的房子是最上一层。越宁沮丧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里看日落,看夕阳轰轰烈烈地将残云卷走,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痛快。
现在她靠在墙上,半张脸还是泛着淡淡的紫红,睫毛一片湿润,眼眶也有些发红。
颜小舟心头一颤,像是受到莫大的震撼。她……哭过了?跪下来抚摸越宁的脸,小心翼翼地生怕她抗拒避开。什么时候起她变瘦了,整个人透着股弱不经风的脆弱,是因为这半年来的担心吗?
口上说不在意,其实很怕他真的发病死掉吧?每天夜里都要赶来看两遍,”明明那么嗜睡的人待在他身边就没好好休息过一次。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也是人,会看会有感觉,会难过会心疼,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言明。陷进了这种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即使是虚假的还是幸福不已。想要把这幸福紧紧揣在手上,在身边划出深刻的线,隔开所有干扰他们的人,只留下两个人的理想国度,可是从来却忽视了,她也是个自尊很强的人。
越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目光变得清澈,“刚才我真的打算要走的。”
颜小舟身子一僵,屏住呼吸。
“真想就这么背着包袱出去流浪,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你们每个人都那么讨厌,越冠宇也好,韩砚也好,颜路也好……你也好,你们把我的生命圈得死死的,因得人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你们都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却从没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安宁的生活,是比任何地方都要安心的国度。没有阴谋没有谎言没有杂质,就像是一只在雪原上走了整个冬季的狼,要的不过是一点点能够安息的角落。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决心?”颜小舟吻着她的头发。
越宁低下头,抓住他的手腕,“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割上一刀?”
这是她藏了很久的疑问,如果不是因为抑郁症,为什么会真的跑去自杀,那一刻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颜小舟笑着看向自己腕上的丑陋伤疤,“不管你信不信,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始终都会走掉的话,我不如就这样死了才好。”
“你是真的自杀?”越宁凝起眉睫。
“怎么会,没有把你绑起来我是不会认输的。”
越宁疑惑地看着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
“只是想赌一赌而已。”蝎子的最后一记毒,他选择毒死自己,再传染给她,两个人同归于尽,豁出去再不回头。
越宁低下头,沉吟着,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是发呆。
空气无声地缓和下来,然后越宁抬起头斜瞄着他,“你刚刚干吗打我?”
“啊?”他愣住了。
“越冠宇都没打过我。”她生气地皱眉头,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委屈。
“你可以打回来。”颜小舟说,没有半点自责,反倒一脸笑意。因为他觉得越宁现在的样子……太好玩了。
“打你我手疼。”越宁不屑道,站起来往屋里走。
“你去哪儿?”
“收拾行李,搬回宿舍。”
“为什么?”颜小舟跳了起来。
“你没病还待在这里干吗?该回学校了吧。”越宁叹了口气,死狐狸一个星期前神秘兮兮地跑过来跟她做交易,他告诉她颜小舟的秘密,她回学校给他做学生委员会会长。
结果两个人都是蠢蛋,莫名奇妙都被不相干的人给阴了。
粘得像蜂蜜的暑假终于过去了,将那个没有杂质的青春酿在当下,颜小舟抬头看去,夕阳淡薄地打在越宁脸上,一切像是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个夜晚,翻滚了八万字的故事最终回到原点。不过是一只蝴蝶扇扇翅膀,不可抑制的风暴已经席卷了整个人生。越宁没法怪颜小舟,他那一巴掌扯平了腕上的那一刀,他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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