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不好好待在璇州,没事回来做什么?李炽也真是,她有病在身,能少长途跋涉便是福呀!他又气又急,满心怨怪着李炽。但……等等,姑妈刚刚没有提到李炽的名字,是不是她们是单独回来的?苏旻淞转念一想,心中火焚似的焦急突然更加剧烈了。为什么呢?她和李炽处得不好吗?
苏旻淞此刻的心情万般复杂,难受得无法形容,只觉得每一个假设都让他的焦急和不安加倍上升。
她究竟是怎么了?不管她究竟属不属于他,只要关于她的一切事他就是无法置之度外,漠不关心啊!
他冲进聚宝阁,就看到她站在廊下素手轻掬月下晶灿雪梅。他的脚步一时顿住,连时间都仿佛静止,在恍惚之间回到了五年前那相遇的时光。
她还是那样的美,他曾赞她的美宛若雪中寒梅,而如今在白梅树映衬下的她,甚至比他的记忆中更加地清丽出尘,仿佛皎洁的梅精翩然降临人间。
他屏住了声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怕只怕这如梦似幻的一刻又将在转瞬间破灭。
曈星幽幽叹气,跟随母亲回到临安,她心中不可不谓百感交集。
关于他的事她老早就听说了。她回璇州后没多久,他便和他心心念念的萧湘成亲了。美梦得偿,他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曈星咬紧银牙,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心底突生的那股绞痛是出于嫉妒。不可能,她对昱淞哥向来都只有祝福没有怨怪,而事实上,像她这样的妖孽活在这世上都是罪过了,又哪里有资格嫉妒呢?
经过五年,想必他也已经将她忘得彻底了。虽然悲伤,但曈星更加感到安心。她只剩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了,能够死在有他的这个地方,对她来说也能算是于愿足矣了吧!
他望着她唇畔的那抹苦涩,只觉得心己要被揪碎。他冲动地迈步向前,颤然叫道:“曈星!”
曈星瞪大了美眸猛然回头,眼帘内映入了一道她朝思暮想却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俊逸身影。她骇然无比地倒抽了一口气,惊讶地叫道:“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袋里一片混乱。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娘不是再三对她保证过,她们回临安绝不让她有和他碰面的机会吗?可是……可是……
她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了,他一步步地朝她走来,她的呼吸、她的思维也一点一点地随着他的步伐被抽离。
苏旻淞以为自己能够压抑对她的感情,但她人在面前的现在,才发现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根本就是个笑话。
哪怕她是朋友妻,哪怕他们的情缘早已灰飞烟灭……他情难自己地伸手抚上她的脸,痛心地低问:“为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快乐?”
他曾经放手让她追求所爱,但那该死的李炽却做了些什么,居然现在还让她郁郁寡欢地独自叹息!
说不定他当初的决定根本就是错,他不该让的!不该将她让给任何人!
他的问句惊醒了她,她惊喘着想逃离他的掌握。不,他们不该再见面的呀!曈星什么也无法细想,满心只记着要逃,但她才刚奔向回廊,便被他大掌一抓整个人牢牢地贴进了他怀里。
“为什么要逃开?你就当真那么讨厌我吗?”他激动地质问,她的逃避今他心如刀割。就算她最爱的不是他,她真有必要像见鬼似地见了他就逃吗?
“不是……不是……”曈星慌乱地摇头。她怎可能讨厌他?只是他是这世界上她最不敢面对的人哪!
她的答案稍微好解了他的心痛,然而他一点也不放松,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告诉我,李炽待你不好吗?”
李炽?曈星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自从当年回到璇州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络了。
“不……是!”她混乱地先是摇头后是点头,最后急促的回答更显现她的心虚。“李炽他……他待我很好,非常好!”
“你骗人!”
“我……我没有!”
苏旻淞眯起了俊眸细细地审视她,曈星不禁被看得心惊胆跳,冷汗涔涔。他看出什么了吗?
他再也不会那么轻易被骗了。当年是突然太大的冲击害他一时无法冷静地思考,可是现在一想,实在有太多的破绽。他不相信她的心机有如此深沉,当她如此真切地倾诉着对他的爱意时,她真有可能同时也这么爱着另一个男人吗?
他不知是自己多心或是不肯面对事实,但他宁愿相信自己识人的本领没有那样差劲。而如今对照起她现在惊惶慌张的模样,他更觉得事有蹊跷了。
“你……真的和李炽在一起吗?”他大著胆子,提出一个想也不敢想的假设。
说不定……说不定这一切全是她骗他的呢?苏旻淞努力不让自己抱太大期望,可是逐渐昂扬的心情却愈来愈压抑不了那满怀的期待。
他以为曈星会像听见什么无稽之谈一般地狠狠斥责他,可是曈星竟然宛如五雷轰顶似地僵在当场。
他怎么会知道?是谁告诉他的?曈星脑中霎时只浮现了一个人名,而这个事实却让她整个人顿时像疯了一样地哭叫了起来。
“娘,你撒谎、你撒谎!你说过要放过他的!你怎么可以骗我?怎么可以骗我!”她激烈地挣开他的怀抱,拔开纤足便要去找母亲抗议。
“曈星!”他惊讶地一时松手让她从怀中溜走。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放过他?!难不成她当初离开他真的是另有隐情吗?
忽然之间,他竟觉得自己一直被蒙在层层隔阂之外,而如今逐渐靠近事实的真相,每剥开一层谎言,都让他心惊。
他用力追上她,抓住她,不愿再错失得知真相的机会了。“你没有和李炽在一起对不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她愈哭愈脆弱。“昱淞哥,你别逼我了。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连累你呀!你别再逼我了!”
这么说来的的确确是真的了!
苏旻淞无法抑制心中突升的狂喜,可是他又心生更多疑实。“连累我?为什么你会连累我?”
他真的非逼她把自身一切的不堪都摊开在他面前吗?难道她只想在他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也是不可能的罪过吗?
苍天无情,真要将她逼落绝境,令她死无葬身之地。曈星心里所有的怨恨与不甘全在同时涌上。好,既然如此,那么她也索性豁出去了!
“因为我是个妖孽,爱上我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你懂了吗?”她激动万分地大喊,将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揭露,这样他就能死心,而她也能死心了吧?“我害死了好多人,她们全都是因我而死的,因我……”
她哭得悲悲切切,无法言语。爱上她的人终归会死于非命,但她却唯独不忍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呀!他能懂吗?能懂吗?
曈星凝望着苏旻淞的泪眼诉说着无尽的柔情万缕、愁肠百结,他不禁在这样的目光中软化了下来,整颗心重新被睽违了五年之久的温暖爱意所包围。
“不会的,哪会有这样的事呢?我不知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但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迷信而已。”他放柔了声音,轻抚她的脸,凝睇她的目光溢满痴情。
不是的,不是迷信。曈星想辩解,但在他缠绵的视线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紧闭着樱唇,只有泪雨益发滂沱。
心爱的玉人就在面前,而且她从未属于任何人!苏旻淞满心都被难以言喻的激情所盈满,这让他再也忍不住多年来从未中止的相思,闭上眼睛徐徐吻向今他魂牵梦萦的双唇。
从轻触到深入,从探索到纠缠,热情的袭来是那般快速,几乎教人措手不及。
“梅儿……我心爱的梅儿……”他在喘息之间低低呢喃,无数的吻沿着她优美的颈部弧线蔓延而下。
她无法抑制颤抖地娇喘,柔弱的纤手无助地抓着他的衣襟。“昱淞哥……”
她细细的嘤咛更助长了他的情焰,他猛然横抱起她,大步迈向寻宝阁。床畔的金钩乍落,轻柔的纱帐徐徐漫天落下,将他们关在谁也到不了的世界里。
他撑起上臂,将她锁在自己身下,双眸深深地望着她,像是想将她的样貌、她的美丽永永远远地锁在自己的记忆里。
曈星也望着他,泪水如河般淌流。她还想做最后一丝努力,挽救他们之间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命运。
“昱淞哥,别这样……你放了我吧。”
她打从心底劝告,可是他却坚决无比地摇头,热烈地道:“我以前是太傻了才会放你离去,可现在我好不容易捉到了你,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从得知她仍爱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无法回头了。苏旻淞没有开口,可是心中已然笃定了决心。
他不再蹉跎光阴了,他要要回所有他应得的一切!而此刻,正是他夺回她的第一步。
他俯下身,强硬地堵住了她还想说话的嘴。他用尽一切挑逗的技巧,存心焚光烧尽她残余的理智,只剩下纯粹的激情,与他共舞情欲的天堂。
在极度昏乱之中,她已分不清那炙人的燥热哪些是来自他,哪些又是来自于她,但在结合的前一刻里,她却再清楚不过地听见他激切的呐喊──
“我爱你,永永远远都爱你。”
花园中的火光淅暗,喧扰的人声也逐渐散去,盛极一时的宴会也终至尽头。他恋恋不舍地吻着她的秀发,在寻宝阁外留恋不去,就是舍不得放开她的软玉温香。
“快走吧,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她黛眉微颦,尚未忘却他们目前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
“我舍不得走。我怕一走,你又要逃到天涯海角了。”苏旻淞紧拥着她,非得闻着她身上寒梅般的幽香才能安心。
她苦涩一笑,他的言语令她甜蜜也令她心酸。他们已经不能回头了,她还能逃到哪儿去呢?
“你放心吧。”她轻声道,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痕迹,柔情万缕地望着他。“我再也不走了。”
“真的?”他抓住她的手,还是不能彻底安心,当年失去她的痛苦经验今他至今余悸犹存。“你发誓一辈子都待在临安?”
曈星不由得苦笑,柔腻地贴向他胸怀。“我发誓。”
苏旻淞这才松了口气,真正地信了她。他紧拥着怀中人儿,万分爱怜地抬起她尖巧的下巴,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
“星儿,我知道委屈了你。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尽快给你应有的名分的!”他诚恳地保证。
“我不需要名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了。”她真心地道,对于命不长久的她来说,还有什么能比与情人相守的时光更重要的呢?
但对他而言却完全不然,有情人本该成为眷属,他要的不止今天、不止明天,他还要她的天长地久,永生永世。
“不,你相信我,我会给你的。”然后他们就真正能够无后顾之忧地相守在一起!
面对着他的信誓且且和势在必得,曈星无力而且也不知该如何再争辩了。她只有踮起脚尖,对他送上充满爱意的香吻,他搂着她两人又缠绵了许久后,她才轻轻地推开他。
“好了,你也该走了。”
的确是不走不行了,他不舍地在她额上落了个吻。“你一定要等我。”他深切地吩咐。
“嗯。”曈星对他报以美丽的微笑。
苏旻淞这才肯走了,但行至寻宝阁的园外还不停地留恋回首。
她朝他温柔挥手,直到他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她才缓缓转身,回到屋内,落坐妆台之前。
铜镜中映照出的绝世容颜随着那慢慢靠近的脚步声而逐渐冷凝,当脚步声停在她身后时,曈星终于开口,“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是为了你,没有什么不可能。”安国长公主望着女儿的背影,冷冷的声音中蕴含绝对的决心。
曈星嗤然一笑,倏地转身,从妆台上取起的锐利剪锋直抵自己的咽喉。
安国长公主脸色剧变,骇声惊斥:“星儿,你在做什么?!快把剪子放下!”
但曈星丝毫不管母亲的焦急,甚至将尖锋更向前送,鲜红的血丝在她纤颈上划出一道红线。
“星儿!”安国长公主几乎要上前抢剪子了,但曈星却站起闪过。
“如果你敢动他一根寒毛,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她冷冷地道,一字一声也同样都是她的决心与决意。
“星儿,你怎么这么傻?”安国长公主气得跺脚,这是她最后活命的机会啊!
“不,我不傻。”曈星轻轻摇头,墨帘垂下盖住了幽深中透着无比坚毅的眸光。“我要救他,这就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事。”
纵然她这样说,但是她真能死心吗?
安国长公主回房后,还一直无法脱离这样的想法。她万般烦恼地以手支颔,只是不知该用什么方法能杀死苏旻淞而不引起曈星的怀疑。
得做得高明而且不露痕迹……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苏旻淞的弱点。他有什么破绽是足以拿来借题发挥,入他死罪的呢?
安国长公主想了好久,从他个人开始,到他的周遭,无不细细斟酌考量。可是月亮都行至半周天了,她还是苦思无著,满心烦躁的郁火逐渐累积上升,她气愤地猛然站起,伸手将桌上的桌巾茶碗全都拂到地上。
“可恶!”难道他就真的这么完美,让她捉不着一点小辫子吗?
安国长公主气急地咬着指甲,在屋内转来转去。
时间已经渐渐逼近了,根据近来大夫们的诊治,如果再没药引,曈星就撑不过春天。她一定得快些!只不过……
她忽然立定了脚步,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刺进掌中隐隐渗出血来。
虽然现在找不着苏旻淞的把柄,不过她不会放弃的。离春天结束还有三个月,在那之前,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苏旻淞!
随着时间的渐渐过去,不止安国长公主暗地焦急,连苏旻淞自己都逐渐地捺不住性子了。
他和曈星这样偷来暗去的关系还要持续多久呢?
他曾不止一次地和曈星提过他想休妻,重新迎娶她一事,但总被曈星以对萧湘情何以堪为由坚决反对。
曈星说的的确没错,但他也并非毫无打算哪!
一旦他休了萧湘,而啸风又已成了皇龙至尊,只要他坚决下旨迎萧湘入宫,武威将军府即便再反对又能如何?
他把想法全说给了曈星听,但她还是一脸为难,不做回应。这一点却反而让他着着实实地着急起来了。
为什么她还不答应?她是不是又想找什么理由、什么借口来离开他了?
当年的离别,苏旻淞一次就怕了。如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便禁不住心中的杯弓蛇影。
她一次一次地推托,他便一次一次地心惊。但是他的担忧又无人可说,即使是鼓起勇气问她,得到的答案也永远是没什么,她很爱他,要他别多心。
既然如此,他还能继续多问吗?
苏旻淞又在夤夜偷偷造访安国府,这次却不止他一个人。在曈星贴身婢女的带领之下,苏旻淞嘴角含着神秘的微笑,由于他锲而不舍的追问,总弄得她愁眉不展,为了弥补前几次幽会的不欢而散,他今天特地准备,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郡主。”婢女在外小声地道,通知曈星嘉靖公己到了。
“快点进来。”曈星打开门的速度又快又紧张,她双眸盈满喜悦地望着苏旻淞,手上却丝毫不停留地将他拉进来。
虽然她总是谨慎地等到母亲入睡后才让他来,但心里总觉得不保险,仿佛母亲的视线还充满在这安国府的每一个角落,随时会对他不利。
一关上房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投入了他的怀抱。每次只有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她的心才能有稍稍的平静。
幸好他还活着,幸好他没事,这就是她唯一最大的喜悦了!
“昱淞哥,我好想你。”她佳颜贴着他的胸膛,娇声说道。
苏旻淞柔情蜜意地亲吻着她溢满芳香的秀发,拥着她柔若无骨的身躯。“我也是。”
曈星闻言,扬起眸来幸福地对他甜甜一笑,苏旻淞只觉得他的心都要融化了。忍不住满腔的热情,他加重了双臂的力量,将她进一步压入怀中,方唇覆上了她如花的唇瓣,狂烈地蹂躏辗转。
“昱淞哥……”她细细娇喘,嫣红的脸庞透出一股妖媚的性感。
他不过才瞥了那么一眼,便几乎要狂吼出声,狂野的激情霎时冲上了脑门,他浑然忘了方才的计画,弯身抱起她轻似柳絮的娇躯,便往床上冲去。
他尽情地在她身上四处汲取他渴望的温柔,而她更加曲意承欢地将自己所有的美好展露在他的面前。
冬日尚未走远,纱帐中却已经开始了春色无边。
小臻在屋外等了好久,却始终没听见主子传唤,不禁懊恼地皱起小脸。真奇怪,少爷不是说要带她来见见久违的小姐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声没息?
她忍不住问向同样一旁等待的婢女,“请问一下,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那婢女瞟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等郡主开口的时候。”
小臻整张脸都垮了下来。这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她当然知道不能擅闯主人的房间,可只是想问问看,她还要等多久才见得到小姐呀!
一想起曈星,小臻便忍不住兴奋。当初她还不谅解少爷怎么可以另娶呢,没想到他们现在又旧情复燃了!
这真是太好了,她一直就觉得只有小姐才和少爷是天生一对,现在只要再解决掉那个碍事的少夫人,少爷和小姐之间就再也没问题了。
婢女实在受不了小臻在身边一直跳来跳去,弄得她头昏眼花,忍不住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等得那么不耐烦的话,先到凉亭那边去坐着吧,郡主吩咐的话我再去叫你。”
“这样好吗?”小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原来还可以这么随性啊!
“当然可以,你快点过去吧。”婢女努力挤出微笑。要不是她是嘉靖公带来的贵客,她才不会浪费唇舌呢!
小臻歪着头想想之后,也好,反正她等着也是无聊,顺道参观参观小姐生长的环境好了!
想罢她便喜孜孜地跳着离去,婢女这才落得清静地轻吐气息。呼,总算打发走了!
小臻一边走一连东张西望,嘴巴一直合不拢。从她知道小姐是位郡主之后便够惊讶了,但她没想到小姐的家竟然比之嘉靖公府毫不逊色,甚至华丽豪美犹有过之。
她频频赞叹小姐出身的高贵,竟忘了留意前方来人。
“哎呀!”她狠狠地蒙头撞了上去,与对方跌成了一团,结果大惊小怪的叫声立刻四响而起,小臻才想没那么严重吧,正要拉对方起来,但听见大家喊的是什么,整个人都愣住了。
“公主,您没事吧!”众侍女们纷纷抢前要扶起主子,小臻一时不察,整个人被推到后面去。
公……公主?!不会吧!她撞到了小姐的母亲?!
小臻忽觉大祸临头,正想趁乱赶紧逃走的时候,一道威严的女声却从人群中传出。
“站住!”安国长公主在侍女的扶持下缓缓站起,她不悦地瞪着那名想落跑的丫环,不知府里何时出了这等不知礼数的下人!
“你是哪来的?本宫怎么从没见过你?”她蹙眉审视着眼前被侍女押回来的小臻,威严地问。
“我……我……”小臻全身僵硬、冷汗直流。她是跟着少爷来的,但她家少爷半夜偷入小姐闺房,传出去怎么都不好听,她又怎么说得出口呀?
安国长公主也不用等她回答,扬眸望向她来自的方向。她美眸不禁眯了起来,偏首悄问左右,侍女们也必恭必敬地小声回答。
小臻完全看不懂她们在做些什么,可是却在不久之后,她竟惊愕非凡地看见安国长公主原本威严恐怖的脸色渐渐变成一派温和的笑意。
“你是和嘉靖公一道来的吧?”
小臻吓了一大跳,她怎么知道?!
安国长公主眯着眼笑,再度开口,“嘉靖公怎会让你跟着来呢?你和星儿认识吗?”
“呃,是……是。”小臻还是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回答,“小臻曾经服侍过小姐。”
“哦,是吗?”安国长公主一时笑得更加灿烂了,她还拉起小臻的手。“你曾服侍星儿,唉,时间都隔了这么久还肯来看她,当初你们的感情肯定很好吧?”
小臻本来满心的惶恐,但是在安国长公主亲切的对待之下,也不禁松懈了戒心。她搔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咦,啊,也没有啦!”
“别和本宫客气,星儿的朋友就是本宫的朋友。”安国长公主温柔地笑眯眼眸,适时掩去蓦然暴增的精光。“你喜欢星儿吗?”
“这是当然!”小臻毫无心机地用力点头,认真无比地大声宣告。“小臻最最喜欢的就是小姐了!”
激情过后,苏旻淞心满意足地轻拂她玉颊上散乱褥湿的青丝,低头亲吻她犹染着霞红的脸颊,温柔地问:“你累不累?”
“不会。”她轻轻摇着际首,凝望着他的眸光透着无尽爱意。
望着这样娇弱可人的她,苏旻淞如何能不将她爱入心坎。不止是在这掩人耳目的深夜,他多希望日日夜夜、每分每秒他都能拥她在身边。
可是他这次学乖了,不敢再对她提及他的心愿。他想起了刚刚被激情中断的事,蓦然笑了起来,知道她一定会开心的。
“你笑什么?”果不其然,曈星扬眉奇怪地问。
“你知道我今天带了个人来见你。”
“什么人?”
“你回璇州之后,她天天嘴上挂着的都是思念你、想见你,可比我老实多了。”苏旻淞笑得更加神秘。
“什么啊?”曈星微微羞红了脸,他这不是变相地说他五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她吗?“别卖关子了,究竟是谁?”
苏旻淞笑着亲她一下,“别急,待会儿就知道了。”
他起身为两人着衣,将娇慵无力的她扶坐到桌旁,自己走向门口,朝外头吩咐:“小臻,进来吧!”
“小臻?”曈星的脸整个亮起来。她没听错吧?真是那个小臻?
“我就知道你想见故人,所以也偷偷把她带来啦!”看她高兴,苏旻淞比谁都开心,可是还是有点奇怪。“怎么还不进来呢?小臻?”
门外还是没人应声,他不禁奇怪地微微开启房门,然而还是没见着小臻,反而是看见刚刚带路的婢女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过来。
“怎么回事?”苏旻淞拧紧俊眉,心底有着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人被长公主给带走了!”婢女脸色苍白地低叫。
“什么?!”听到这个答案,曈星比苏旻淞更加震惊,她激动地从桌边站起,惊惶地大叫。“她带走小臻又想做什么?!”
一股冷气从她背脊攀升而上,她又何须问?她娘想做的事,还有谁会比她更清楚!可是她怎么可以这样呢?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难道她不毁掉她所有心爱的人不甘休冯?
极度的气急和恼恨瞬间急涌上心头,她脸色顿时苍白不已,捂着胸口气喘不休,豆大的晶莹汗粒布满了她整片额头。
苏旻淞看得心惊胆跳,“曈星,你没事吧?”
曈星摇摇头,冷汗如雨般滴下,“我没事……没事……”
她这样怎么可能没事?她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了!苏旻淞不禁更加心似火焚,正想赶紧扶她回床上休息,她却猛然用力推开了他,拔开纤足便往外跑。
苏旻淞一时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手中溜走,但他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马上跟着追她出去。
“曈星,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