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一见你,我就有精神了,过会儿看文书会很神速!」他顽皮地对她眨眨眼。

「茉英就先行回寝房了。爷别只顾着做事,忘了休息。」

康敬瞄了眼窗外的飞雪笑道:「茉儿就在这边的暖阁里休息吧,这么大的雪会冻着的。」

「但这样会扰了爷的清静!」

「你躺到暧阁去。」她眼下的阴影在加重,令他不得不半强迫地推她进人暧阁睡在木榻上。

望着乖乖躺下的纳兰茉英,他俯下身子,眷恋不已地亲吻住她仿佛含着一片轻云似的眉头,还有温和的眼睛。

直到她呼吸变得轻浅,他才蹴回书案前继续繁忙的公务。

月亮缓缓爬上楼宇,聚积着京城多数青楼的陕西巷内,已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寻芳客都相继涌向这里。

从高高的二楼往下看,康敬神色佣懒地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

「尔撒纳马上就要来了,改变主意还来得及,否则这样做太冒险了。」博卿站在他身后,压低声音说道。

「别那么胆小怕事。尔撒纳暗中的动作,你我都知道,可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就闹到皇上那里,很容易被人反咬一口,只有引蛇出洞,才能让他原形毕露。」他时常带笑的眼眸杀气一凛。

「他投靠朝廷之前,便与准部头领有极深的矛盾,如今放假消息给他,说准部头领阵亡,便能马上试出他的底细。」

「你有把握?」

「我已经叫下边的人传消息去了。」康敬远远地看见尔撒纳的八人抬大轿朝这里摇晃而来,迅速吩咐,「叫人上酒,把花魁们都叫进来吧。」

博卿瞧了他一眼,不再有异议。

「博卿,今晚喝多点,让他以为我们都醉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交代完,率先饮尽才传上来的酒。

待他眸子里晕染上一层醉意时,尔撒纳左拥右抱着美人来到厢房,高声吼叫着,热情地与他们两人对饮。

顺亲王尚不知自己已慢慢落人康敬贝勒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圈套。

康敬坐在郑郡王府中的练功房内,暗自厌弃自己。今夜他又带着一身酒味混杂着呛鼻的脂粉气回来,先前,秦无德帮他沐浴过后,脂粉气虽是没了,但酒气仍很重。

今晚为了引尔撒纳上钩,真的喝了不少酒,就算酒量很好的他,也不免有点头晕。他不要茉儿见到他醉的样子。他是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贝勒爷,当然不能在自个儿的福晋面前失了面子。

几番挣扎之后,他决定在练功房散散酒气,再去寝房那边找他的福晋。

「表哥。」

身后飘来浓郁的香气。康敬神色一黯,幽幽转过身,见被艳色斗篷包裹严实的茹娜。

蒙蒙的烛光照在健美的她身上,她妖娆地走向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来这府里没有秘密。」他冷冰冰地一笑。

「表哥,茹娜都入府十年。最初你不也夸过茹娜吗?还带茹娜逛戏园子,怎么这几年待茹娜这般冷淡?」他四处出差办事,本来也没多少时日待在府内,不知从何时起,就算待在府中仅有的时光里,他也老躲着她。

「回去休息吧,别再啰唆。」他只是想来散散酒气,却遇上这个麻烦。康敬按住额角跳动的青筋。

「表哥,皇上指婚,你不得不娶纳兰茉英。」

一丝愤怒出现在茹娜脸上,「她不配。我,才配得上表哥。」

「这话,你对皇上说去。」有点头重脚轻的他闪到另一边,举步往外走。

「表哥。」她冲上去,使出蛮力,从后面抱紧他,「表哥别走,我不要名分,我只要你。做不做福晋,茹娜不在乎,我只要你。」她来到京城,住在王府,从头到尾只爱过文武双全的他,而他却越来越疏远她,甚至到了忽略她的地步。

「放手!」康敬厌烦地吼道。要不是顾念她是一个弱女子,他早就把她赶出郑郡王府,任她自生自灭了。

模糊视线适时地往下一看,抱住他胸膛的竟然是两条光溜溜的手臂。

茹娜扯下身上的披风,露出不着寸缕的健美娇躯。

「我不比那个女人差。」她死死地缠住他,大胆放浪地亲吻他的侧脸。

康敬皮笑肉不笑地伸长猿臂,轻巧地把她推倒在脚边,用沉默和冷漠应对她的挑逗。

仰起头,茹娜咬着唇,捕捉他的神情。她傲人的双峰、结实的双腿都暴露在他的面前,然而他并无半点欲念,甚至脸上还有浓浓的鄙夷。

她不禁备受打击。没想到她放弃尊严,换来的却是羞辱。

「哼。」康敬转身,绝情地说:「你已经看到了,我对你不感兴趣,还需要我说些什么吗?」健硕的背影不带任何感情地走远。她做任何努力,对他都无效。

晦暗的灯火中,茹娜蜷紧身子,神情扭曲地叨念,「纳兰茉英,你要死。对,你一定要死!没了你,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好……」

明媚的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晴空蓝得像是一片宁静的海洋,紫禁城三大殿宇上的澄黄琉璃瓦在灿烂的阳光里闪亮。

这样的好天气,预示着好兆头。康敬怡然自得地迈出军机处所在的景运门,天上流动的云彩从他的头顶上飘过。

昨日深夜,居心不良的尔撒纳顺亲王,听信他和博卿的说辞,中了早设计好的圈套,以为准部头领已战死在南疆,预谋着偷偷摸摸地出京,奔回老巢,接掌准噶尔部的汗位。

顺亲王带着他的人马和家眷,借着夜色掩护,刚走出德胜门外,就被康敬堵在半路上。天还未亮之时,顺亲王及其家眷皆被秘密押至天牢,等候皇上发落。此事敏感,怕影响前方的战况,皇上下令封锁消息。紫禁城内外,很少有人知道顺亲王已成为阶下囚。

一切都已结束,康敬如释重负。他不用再流连花丛,夜不归宿。

是时候回家,好好陪陪他新婚的娘子了。自从皇太后七十大寿,茉儿人宫拜寿之日起,他就忙东忙西,几乎以军机处为家,两个人根本没时间碰面。

好想她!那个温和宁静的女子,无时无刻不牵动着他的心。

除了思念,他还亏欠她太多。为了任务,他迫不得已混迹青楼,而且是在他刚大婚不久。这种事落到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很难以接受。

但茉儿懂他,从不抱怨。

他深深感念茉儿的信任和宽容。

在疲劳的深更时分挑灯夜战,每每是她的无怨无悔支撑着他继续下去。

不论任何时候,他都笃定,不管再累,茉儿都会为他点一盏暖暖的灯,等他归来。

今日,他打算暂且放下繁重的公务,趁着这个好天气,早点回府,带着茉儿四处散散心。这段时日真是委屈她了!

茉儿从来不怨不恨,只是一味地温柔待他,让他更不能再冷落她。

心里这样想着,康敬踏上四人抬大轿,返回郑郡王府,准备给妻子一个惊喜。

当他刚迈进寝房的东院,站在门口守着的云草没好气地瞄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对屋里禀报,「贝勒爷词来了。」

「云草,你这是……」他早已习惯茉儿的下人没大没小的派头,然而今日好似有些不同,小云草满脸写着讨厌。

「哼!」她黑着脸不理他。

这小丫头,好奇怪,平时可是见他就笑,今日是怎么了?

康敬爱屋及乌,不去跟云草计较,带着点不解,他迈过门坎,一抬头便瞧见站在桌边的纳兰茉英,正加快速度收拾铺满桌子的书信。

「爷,你回来了。」春妈老练地上前请安,试图挡住他往桌边移动的步伐。

「几日不见,春妈功夫见长啊。」一味地贼笑,康敬脚下一变,利落地闪过春妈,来到桌前,抽走妻子手里的一封信。「茉儿,有信也不拿给夫君看看。」

他笑嘻嘻地展开信纸读下去,一目十行越看笑容越僵,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爷!都是些不实之词,别往心里去。」她上前,不改温柔地牵起他的手。

「别往心里去?这是谁写的信?居然说你挥霍无度,喜好奢侈之物,败家无德招来谣言,还要亲自来京里教训你?」

「我远在柳州的祖母,不知其中详情,误信了谗言,不碍事的。改明儿个我就写信回去,让老人家安心。」纳兰茉英拉着他的窄袖,引他坐下,「回来这一会了,还没换下官服呢,先把朝珠取下来,让茉英伺候爷更衣吧。」最近她收到好多亲朋好友的来信,这些书信全都指向一件事,那些传来传去关于她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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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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