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嗯,下面怎么还有几幅字?」康敬夸张地睁大眼睛,嘴也张得老大,脸上还挂着奇怪的浄笑。

「也是巧朵巧云她们的心意啊。」

「是吗?好乖的小姑娘哦。」他伤心,他好伤心,黄黄的宣纸上,竟然写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这不过是小姑娘随便抄抄写写的习作,可看在他眼里,就成了另外一回事。

宋思凡相思他的茉儿?康敬看得眼珠都快掉出眼眶。这个心思狡诈的债主,竟然透过两个天真无邪的丫头,向他可爱的茉儿倾诉衷肠……他气到觉得自己头都快冒出烟来。

该死!该死的宋思凡。

心里恨得滴出血,面上仍是那种惊诧的怪异表情。

「这都多亏了宋家人,他们宅心仁厚,这两个小姑娘,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读书习字,再好也没有了,过年的时候,我会再寄点银两过去。」纳兰茉英被康敬奇怪的表情迷惑,没看出他此时的心思暗转。

「哦,好啊好啊,多寄点,一万两够不够?」

他连声称好,手上也没闲着。

吱啦一声,他手上的绣品变成了两半。

「对不起,茉儿,我太激动了,想到这两个小姑娘能快快乐乐地长大,我就……」他毁掉一幅,连忙道歉。

长睫扇了扇,纳兰茉英有些迷茫。绣品好好地在他手里,怎么一不留神就被毁得面目全非?

「哎呀,这字写得太好了。」康敬丢下绣品,又抓了桌上的宣纸,捧到面前,又是称赞又是点头,突然大手挥动,只见几张宣纸直接坠入桌子侧边,用来养莲花的瓷缸里。宣纸快速地吸收水渍,好好的一幅纸,变成团团纸浆。

傻掉的纳兰茉英,半张着嘴巴站起身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绝对是故意的!但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拧起忧郁的眉心。

「糟了,脚下好滑。」银蓝色的身影,在屋中做了一个奇怪的侧滑动作,从桌边一直滑向门侧,地上小小的红色果子,在无情的碾压之下,全成污物。

他真的很不爽!思凡哥哥送来的礼物,被毁得好干净。她不动声色地盘起手,看她的相公还要怎么演。此时,她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茉儿!相公该死,好抱歉。」康敬满脸愧疚地站起身,挨着她站在一起。

视线里那些暗红的果泥,令他一阵暗爽。茉儿以后都不会再看到这些邪恶的东西,很好!

「爷!你真的这么笨手笨脚吗?我可不觉得我的贝勒爷会出这样的丑。」穿透人心的宁定目光斜斜地对上康敬。这个平时爱在她面前装完美的大爷,能做出这种举动,实属难得啊。

纳兰茉英满腹看好戏的心态。

「我……」他爱上她的聪明,可是这种聪明,有时候也让他很难对付!康敬左望望右望望,装没事人似的叫道:「来人啊,把东院收拾一下,这么脏,是想喂苍蝇吗?你们都是做什么吃的?小心我把你们全换去西院。」掩饰的大喝声,唤来好几个嬷嬷,她们涌入寝房,利落地收拾残局。

变成碎布的绣片、糊成纸浆的字迹,还有被无辜压烂的枸杞,在纳兰茉英的眼皮子底下,被——收走。

粉红的唇瓣启,在此刻,她想说点什么,宽慰康敬吃醋的心。这满东院的酸味,真快冒出泡泡了。

可还未等她出声,便听到贝勒爷的抢白,「茉儿,到晌午了,阿玛早晨就传话过来,叫我们今日到西院用午膳,走吧,我肚子好饿。」

他伸出大掌停在空中,笑嘻嘻地盯着她。

暗自轻叹,她挡不住他笑容的吸引,小手交由他握住,并肩往西院用膳去。

来日方长,她会有机会跟他好好谈谈的。

【第八章】

夏曰炎炎,慈宁宫两侧的大树上,夏蝉热闹地叫着。皇太后在殿中,显得有些焦躁,酷热的天气,令她无法午睡。

「太后。」端着茶水,纳兰茉英轻轻一蹲。

「茉英你可来了。」

施完礼,她将茶递上去,又接过旁边太监手里的羽扇,温和地笑道:「太后,这是茉英今日特地为您做的甘草薄荷茶,清凉消暑。」

老人家呼了一口,悠悠凉意顺着她的嘴往下传去,肚内的五脏六腑顿时火气全消。

「唉,本宫今日不茉英平和温厚的性子,又不乏聪明的头脑,深得太舒服,一想有你在,本宫就不会觉得难受,就差王六去唤你进来。」她的

喜爱。在众多伴驾贵妇当中,她越来越欣赏年轻手巧、心细如发的茉英。

轻轻摇动手中的扇子,不疾不徐的凉风散开,吹干了皇太后额上的汗珠。

「太后,小睡一会儿可好?」

「睡不着。」皇太后像老小孩一样地撇嘴。

「太后,您先躺下,茉英给您扇扇子,一边给太后讲我爹在云南做官时遇到的轶事。」

「真的?」她乖乖地躺进紫檀木榻,眨着欣喜的眼睛,像个听话的孩子,兴致勃勃地等着茉英给她说故事。

安顿好皇太后,纳兰茉英就坐到圆墩上,摇着扇子,轻声讲起民间的传说。

她从小随父母到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没想到当年精彩的所见所闻,深受太后的喜爱。

听着有趣的见闻,像个小孩似的老人,渐渐入眠,她不敢怠慢,静静守候。

等太后醒来,她又在慈宁宫停留了些时间,陪着太后和皇后玩马吊,将近未时末刻,太后才勉强放人。

离开慈宁宫,纳兰茉英坐进自家的乌棚马车,踏着斜阳,转回王府。马车刚转进一条胡同,坐在车棚外面的春妈出声说道「那不是思凡少爷吗?」

「车夫,停车。」她果断地叫住车夫,挑开窗帘,往外一看,只见身罩灰色布袍的宋思凡,扶着胡同另外一侧的墙,正猛烈地咳嗽着,他脚边还有一个沉沉的大书箱。

此处离郑郡王府极近,难道思凡哥哥正在去找她的路上?

纳兰茉英连忙挥开车帘,让春妈扶她下马车,一路小跑,来到他的面前,「思凡哥哥。」

斯文的书生,一抬眼,见到是她,正要说话,结果被咳嗽打断。

「思凡哥哥,你还好吗?」她下意识地抚着他的右手,心急地为他顺顺气。一个多月没见,他不但瘦了很多,两颊凹陷,连眼眶都变黑了。

这种情形让她好担心。在京城里,她算是思凡哥哥唯一的亲人,思凡哥哥要是在这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怎么对得起宋家人?别说宋家人了,连她远在兰州的父母都不会放过她。

「春妈,快点,把思凡哥哥扶上马车,带他一起回王府。」

「我的书。」被健壮的春妈往车上带的宋思凡念念不忘他脚边的书箱子。

「我帮你拿着。」纳兰茉英吃力地提起木头打造的书箱,艰难地攀上马车。

车夫再次催动马匹,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回到了郑郡王府。她将宋思凡安顿在东院的前厅内。

「茉英妹子,别忙了。」他捂住嘴巴,忍下喉咙里的痒意,按住她的手,气喘吁吁地道。

「那先喝杯茶,春妈,热茶,快。」她抹了抹额头的汗,亲自把茶送到宋思凡的手上。

「宋少爷,你这是怎么了,看大夫了吗?」春妈忧心忡忡地问。

「不碍事,不碍事,今日真是巧了,我本要到王府来求你一件事,就在路上碰到你了。」饮下一口茶,他灰败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

「别急,再喝两口。」

「不喝了,我还有事。今日来,有一件很急的事求你,在京城里我举目无亲,只有茉英妹子你可以依靠了。」宋思凡垂下头,连声叹息,眉头紧锁。

「思凡哥哥,你的事,茉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你先别急,我这就去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不要,先说正事。」他坚持,她也只好顺了他的意。「我本来在国子监边上赁了一个小院落脚,可不知怎么了,房东突然赶人,要我明日就搬出去。眼下时间紧急,难租到新的院子,还好,我一个同僚愿意暂且收留我,可是他就只有一间偏房,两个人住已经相当拥挤,没有法子,我这些宝贝书籍没地方存放,我想了想,还是先存放在你这里,等我安顿好了,再回来取。」

「思凡哥哥,房东为什么这么做?你都病了。」纳兰茉英心急如焚。身子骨本来就弱的他,又没人照顾,遇到这种事,更让人放心不下。

「这个房东,够黑心的。」春妈哼道。

「茉英妹子,别替我操心。我能应付得了。」

宋思凡掩住口,又是一顿剧烈的咳嗽,久久都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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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家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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