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义禾集团十楼会议室冗长的会议已经开了整整五个钟头,但是没有人敢打呵欠,更别说打盹了,最多只不过是拿起茶杯喝口水,偷偷喘一口气。
对席格和席烈来说,这是一场斗争大会。
“听说河滨都会华厦开发案,因为某人办事不力而宣告失败?”席格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上的文件。
白纸黑字,数字会说话,有着鹰勾鼻的他,脸上显露出想找碴的神态。
“是吗?我们义禾集团里有这种人?”席烈吊儿郎当的把玩着手中的原子笔,根本不把席格的挑衅当成一回事。
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让他们一直过着比仇人还像仇人的日子,尤其席格总觉得自己受到不公平的对待,那样的怨怼总会压迫着他,令他无时无刻的想要从席烈身上找出任何缺失,然后加以挑剔、嫌弃。
就像现在,席格的火气又窜上来了。
他永远也沉不住气,尤其是席烈摆出了根本不想甩他的表情,他几乎快要失去他的风度。
他瞪着席烈,将手中的文件丢在席烈的眼前,一点也不客气。
“如果我说你就是那个办事不力的人,应该没有冤枉你。”
席烈不疾不徐的拿起差一点就要砸到他的文件。
他很快的低下头看了一遍,然后皱起浓眉,不过转眼间他又恢复了自信爽朗的神态。
这正是席格最厌恶他的一点,因为席格永远学不会、也没有办法模仿他那种与生俱来的迷人特质。
席烈才从美国考察回来,连时差都还没调整过来,关于席格的指控,从日期看来。应该是席烈不在国内时所发生的事。
席烈扔下了文件,抬起头来、双手环胸,脸上仍是那副让席格看了牙痒痒的自信表情。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完成这个案子。”他说得好不肯定。
“哼!是吗?”声音好象是从席格的鼻子发出来的。
“没错!”这一次,席烈回给他兄长一个无惧的眼神。
“如果你做不到呢?”席格再次被激怒,他厌恶着席烈的自大,非常、非常厌恶。
“我会辞去义禾集团主席的职位。”
“就这样?”席格露出不满意的表情,他希望这个人能立刻消失在他眼前。
“同时我也会放弃财产的继承权。”席烈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脱口而出。
他会这幺说是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但是却吓坏了在场的高级主管们,众人议论纷纷。
除了席格之外。
他露出既贪婪又兴奋的神情,丑陋的脸像极了一只发现猎物的秃鹰。
“现场有这幺多人,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他要得到席烈的保证,否则还是会有那幺一点不放心。
“我说过的话不必你来提醒。”
语毕,席烈像一阵风似的大步走出会议室,搭乘他的专属电梯,很快的回到位子顶楼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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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烈,年轻又多金的集团负责人。
长久以来不但是女人主动追求的目标,更是政商名流亟欲拉拢的对象,仿佛只要能和他沾上边,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他长得高大挺拔,颀长结实的身躯本来就很引人注意了,偏偏老天爷又赏给他一张俊俏的脸蛋,一道浓眉下的深邃双眸,不知让多少女人为之疯狂。
不过他好象一点也不希罕老天爷的赏赐,他看起来既冷漠又高傲,一张少了微笑的脸,总是让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外界总将他不凡的风采当成自视甚高,他却从来不做任何辩解。
他的办公室在这栋大楼的顶楼,他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仿若可以让他将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
此时,有人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能够这幺大胆地连门都不敲,也不需要经过通报就可以直接走进来的人,除了席烈的特助沐野之外,没有别人了。
是席烈给了他这种特权的,他们有着不一样的交情。
席烈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将视线移到了沐野身上。
“全公司的人都问我,你是不是疯了。”沐野目不转睛的瞪着席烈。
“你也这幺认为?”席烈大感意外。
“不!我认为你没有疯,只是昏了头,大概是时差还没调回来的关系。”嘲讽的微笑在沐野的嘴角浮现。
“谢谢!”席烈冷哼一声。“只不过是一个还没开始的案子而已,不是吗?”
他脸上仍有着一贯的自信神采。
“你错了!这个案子本来是席格的,你知道吗?”沐野没好气的问。
“然后呢?”席烈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他本来以为他可以有一番作为的,没想到拖了一阵子还搞不定,所以他才会趁你不在台湾的时候,偷偷的将这个案子丢给你的部门。”
“噢!”席烈听得很仔细。
“本来他今天只是想挫挫你的锐气,没想到你老兄倒好,没事当起了圣诞老人,提早送他一份大礼。”沐野越说越气了。
“等等!”席烈忍不住摇着头。“根本还没开始,你的口气却好象我输定了,我没听错吧?”
“你太轻敌了。”
“是吗?”席烈垮下了脸。
“公司原本计划要沿着河滨公园盖三栋大楼,这三栋大楼将会成为一个社区;除了一般该有的公共设施之外,私人的美术馆、博物馆,还有购物商场,这些将是这个案子的最大卖点,所以案子还没正式推出就已经受到各界瞩目。
但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却因为其中一位地主无论如何就是不肯出售土地,而中断了所有的后续动作,即使席格找来了黑道兄弟软硬兼施,最后也只能无功而返。”
“所以……”席烈在光洁的地板上来回踱步。
他发觉这一次自己可能真的太大意了。
难道真的像沐野所说的,他昏了头?
“我要这个案子的所有资料。”他停下了脚步,这表示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现在?”沐野抬起手腕,看了手表一眼。
“现在!”席烈说得再肯定不过。
“我很想说OK,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我们四大公子的聚会十分钟后就要开始了;如果你不反对,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至于你要的资料,明天一大早我会放在你的桌上。”沐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传言江湖上有一个神秘的“火龙帮”。
除了半退休的老帮主之外,四个堂主个个英勇俊美、身手矫健,亦正亦邪的火龙帮一直是白道想要拉拢、黑道想要靠拢的组织。
不过老帮主多年来一直坚持着保持中立的理念,他说唯有哪边都不靠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想做什幺就做什幺。
于足四个英勇俊俏的堂主,总是以四大公子的身分进行私人联谊。说也奇怪,虽然这四个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胜过了亲兄弟。
十分钟后,聚会就要开始了。
按照往例,他们总是不醉不归。
从时事、经济、流行、女人……他们没有不谈的话题。
“走吧!”沐野催促着他。
“不!我现在就要看到整个开发案的完整资料。”席烈的双眼进射出冷冽的眸光。
“那幺……你是打算取消待会儿的聚会了?”沐野忙不迭地追问。
现在他确定方才那个不好的预感是真的了。
“我好象没这幺说。”
席烈很不满意沐野的自作主张,瞪了他一眼。
“那你……”
“把资料带着,我想马上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第一步棋下错了,席烈不想步步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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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男人的聚会,XO已经开了瓶,精致的下酒菜也摆满了桌面。
“你们先吃。”交代完,席烈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
“沐野,这是怎幺一回事?”宋毅放下手中的筷子,顶顶沐野的手肘。
“他今天做错了一件事,正在努力的找方法把破网补起来。”
“他会做错事?”南谈不敢相信的低呼。
“沐野,快说!”宋毅也好奇的催促着沐野说明。
的确,没有人相信席烈会犯错,无论是在火龙帮,或是在义禾集团里,他永远是领导者。
沐野不知道该不该说,他看了席烈一眼;思及他们四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所以他还是勉为其难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所以……”南谈和宋毅对望一眼。“我的手已经痒很久了,不如擦个时间将那个家伙装进麻布袋、带去我那里,让我好好的练一下拳头。”南谈握紧拳头,让手指的关节发出骇人的声音。
“然后我可以将他装回原来的麻布袋,再偷偷地运出国,反正我在巴西的咖啡园需要一个管理员。”宋毅非常愿意配合,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
“够了!”席烈企图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他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来,拿起筷子夹起眼前的小菜,席烈居然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今天的辣椒炒小鱼干很够味,怎幺,难道你们都没吃吗?”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因为席烈根本没等他们回答,又继续低头吃了起来。
宋毅、南谈还有沐野,三人面面相觑,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毅和南谈宁愿相信沐野的另外一种说法……席烈的时差还没调回来。
“请收回你们同情的目光,我不需要。”席烈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已经看完所有的资料,沐野没有说错,事情的关键只不过是一位地主不愿意卖地而已,如果沐野准备的资料没有错的话,那块地的所有人好象是一个女人。
女人?
哈!天底下最容易搞定的就是女人。
“喝酒!”席烈端起酒杯,示意大家和他一起干杯。“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他不能不放松心情。
“你打算怎幺做?”沐野似乎没有他那幺乐观。
“我还没想好,不过从资料来看,这个女人开了一家汽车驾训班,不如我明天先去探探那个女人的意愿再说。”席烈一口饮尽杯中酒。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席烈现在不愿意做任何计划,以及没有意义的揣测。
不过他现在却想要做另外一件事。
他想要报仇,他绝对不能原谅这些哥儿们这幺小看他。
“今天的小鱼干炒得真好吃。”
他话还没说完,三双筷子已经掠过他的眼前。
接着席烈听到他的好兄弟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像哈巴狗喘气的声音。
“辣!好辣……水!快喝水……”
他们吃下的是一盘失败的作品,搭配小鱼干的辣椒,居然比平常的辣椒还要辣上数十倍,现在他们的喉咙被辣得快要喷出火来。
“不能怪我,谁教你们这幺贪吃,我还来不及警告你们,你们就已经……”
席烈露出了他今天晚上的第一个微笑,然后许多拳头也跟着或轻或重的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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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汽车驾训班
“不卖就是不卖。”杨其嫣的态度十分坚定。
“我劝你再考虑一下,我们出的价码绝对比别家财团还要高。”
“不卖就是不卖。你要我说几遍?”
“你会后侮的,这片土地只剩下你这一块地还没卖掉,老实说,你撑不了多久的。”土地掮客不客气的说。
“你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杨其嫣不想再浪费她的口水。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作势要砸向他,直到那人悻悻然的走了出去,她才像一颗泄了气的皮球,全身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席烈站在门外,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看来不只是义禾集团,原来别的财团也对这块土地很有兴趣。
那个凶巴巴的女人,就是沐野口中很难搞定的女人吗?
席烈倚在门边,打量着她。
她看起来很年轻,关于这一点席烈感到很意外,资料上没有提到她的年龄,他一直以为他要找的对象是一个欧巴桑。
她留着一头直发,长度刚好盖住耳垂,将她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秀丽细致。她有一双明亮的大眼,小巧的鼻子下有着粉红色的唇瓣。不知道为什幺席烈忽然有股冲动,想要将自己的唇覆在她动人的樱唇上。
只不过动了一个念头而已,他的身子就起了莫名的生理反应。
该死!
吻她?这绝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席烈不能原谅自己的身体居然背叛了他。
杨其嫣慢慢的离开椅子,她看到门边站了一个人。
老天!不会又是来鼓吹她卖地的吧?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席烈已经恢复冷静,移动着他的脚步走向柜台。
她果然没猜错。
她知道让自己看起来凶一点准没错,但是她却有些心虚。
这个来鼓吹她卖地的男人实在英俊得有些离谱,二道浓眉不是一双深邃的眼眸,高挺鼻梁下的双唇看起来性感得要人命。
杨其嫣多次在异国的街头和这样的帅哥擦身而过,这明明是广告里才会出现的俊男,如今却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
“我是。”
杨其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拧起秀眉。
她觉得好累。
“你回去吧!无论你开出再好的条件都没用,说什幺我都不会卖掉这块地。”
她皱眉了?
席烈的脑海浮现出还来不及遗忘的画面,他没有忘记刚才她是如何坚强的捍卫自己的土地,像一只母鸡,拼了命的保护小鸡。
席烈的心匆然忍不住的颤动着,逼迫她卖地,好象成了一件再残忍不过的事。
“卖地?难道我看起来像要买你的地?”关于他真正的目的,他居然说不出口。
是呀!她太紧张了。
他没说错,他的气质和那些土地掮客完全不一样,她怎幺会将他和那些讨人厌的家伙混为一谈呢?
“那幺,你一定是来报名学开车的?”杨其嫣露出了然的表情,“但是,你真的不会开车吗?”她有些怀疑。
她忍不住的打量着他。
他穿著一套亚曼尼的西装,合身的剪裁、高贵的质感,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十足的雅痞样,怎幺看都不像一个不会开车的人。
他应该是那种开着法拉利的男人。
真是可惜!
杨其嫣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他长得真是帅呢!
“是的!”席烈硬着头皮响应。
说谎的代价就是——他再也说不出实话。
只要说了谎,就必须再说第二个谎来圆第一个谎,然后第三个、第四个……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再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成功企业家,反而成了一个准备学开车的菜鸟。
他厌恶新的身分。
他十二岁的时候就会开车了,而且还是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坐上驾驶座,这向来是他在兄弟间最自豪的事。
男人嘛!除了女人不就是车?
这个女人居然这幺白目的把他当成不会开车的笨蛋?
席烈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
“你运气不错!庆祝周年庆,这一期的学员报名费打九折,今天是最后一天。”
杨其嫣拿出了报名表。
为了多招几个学员,她学起百货公司那一套。
“周年庆?”
席烈接过了报名表,却有点错愕。
“是呀!二十五周年,时间过得好快,那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难怪爸爸说这里有太多他的回忆。原来这儿不只有他和妈妈的回忆,也有他和我的回忆,难怪他舍不得卖。”杨其嫣自言自语着,视线悄悄的移向远方。
她脸上的线条不再那幺有棱有角,或许是少了刚毅的感觉,因此增添了些许柔美;因为这样,她秀丽的面容更显动人。
席烈的心起了一阵莫名的悸动。
该死!他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他不是来听她说童年回忆的。
她的回忆让他好不心虚,更重要的定,他的自尊已被她伤害。现在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极度的不舒服,一张垮下的脸,好象她欠了他好几百万。
“你要选哪一堂课?”
杨其嫣慢慢地收回她的思绪,完全没有察觉他已怒不可遏。
“第一堂。”他没好气的回答。
“第一堂的课是早上五点,你确定?”畅其嫣不知死活的继续问。
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席烈说话从来不打折扣,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质疑他的话?
他受够了!
他生气的将填好的报名表和报名费重重地丢在柜台上。
这个男人吃错药了吗?
杨其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她的视线。
她说错什幺话了吗?
可是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有说错什幺话呀?
她讨厌无礼、自大、冷漠、挑剔的男人,看来他全都具备了,虽然他长得很帅,但这又怎样?她又不是花痴!
她讨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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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宋毅和南谈的笑声差点掀开了屋顶,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还有所节制的话,可能早就已经坐上救护车,送去急诊室了。
“哈……哈……”沐野实在怕憋出内伤,所以他还是不得已的放声狂笑。
瞪着眼前笑得东倒西歪的兄弟们,席烈脸色铁青。
他从来没有这幺讨厌过他们。
尤其是沐野这个家伙,他最没有资格取笑他,结果他笑得最大声。
真是不可原谅!
席烈继续板着脸。
“所以……所以你明天就要去当一个不会开车的人吗?”宋毅总算停住了他的笑声。
席烈一点也不想回答。
他还在挣扎。
去或不去对他来说都有一点困难。
对一个就算闭着眼都能开车上高速公路的人来说,要他跟一个阿猫阿狗学开车,即使是假装一下恐怕都很困难。
但是如果不去的话,那幺……
他想起了他和席格的约定。
“哈!是谁说天底下最容易搞定的就是女人呀?”沐野不知死活的继续取笑着他。
“闭上你的嘴!”
席烈不知道自桌上抓起了什幺东西,想也不想地便朝沐野的身上丢去。
他受够了沐野的奚落,面子是男人的第二生命,他不知道吗?
这个死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