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为什么?他爱她啊,可是,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晓蓉紧抱枕头,身体蜷成虾状,背对他,睁眼听他说话。她越听心越冷,身体却发烧着,一直流汗。

他帮她盖两套棉被,坐在床边跟她解释,告诉她这桩婚姻对他事业的重要,他要她放心,结婚只是个形式……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她不信耳朵听见的。太震撼了,觉得这一切像个噩梦,这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吗?竟叫她别介意他要娶别人?这个把她迷得团团转的男人,怎么会说出这样荒谬的话来?

他在她身后说:「我跟王素云没感情,她父亲想利用这桩婚姻,巩固彼此合作关系,坚定集团的向心力,让股东们放心。」

他说:「我爱的是你,你怕什么?」

他说:「婚姻只不过是形式,我心里爱你,这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只在乎一个形式……」

听!他真会说话啊,而她……她喉咙酸楚,话都梗住了,她从来就不擅于争辩。

他是因为知道她头脑简单,所以,他才能如此轻易地说出这么可笑的话吧?在他眼中她很蠢吧?蠢到可以不在乎他娶别人?!

不,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在意,她不能认同他说的话。什么叫商业联姻?她不懂!婚姻怎么可能只是形式上的?

晓蓉只知道,结婚,代表恋人永恒的承诺。一个男人想娶另一个女人,是因为爱她。当人们想结婚,那是因为深爱彼此。

应该是这样的啊!在他说话时,晓蓉一直缄默着。

然后他问:「难道我爱你,这还不够?」

晓蓉一怔,吼:「你不可以娶她,如果你爱我!」

「婚事是在认识你之前就谈好的。」

「那就取消!」

「我说过,我有我的目标,我需要王刚的势力。」

「你有信毅还不够?」

「不够。」

「你不要结婚,我不愿意,我不准!」

「那我们分手。」

直到这句话,她才崩溃,她忽地翻身扑过去打他。「我恨你我恨你我很你——」

「住手!」他吼着,紧扣住她的手,她挣脱了又打。

她气红了眼睛,每一下都重击在他身上。这可恶的男人,听听他说的,听听他说的!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太残酷了!晓蓉拼命地打他,他拦不住,索性由着她打。她胡打一阵,然后抓住他的臂膀,瘫软地坐在床铺,脸靠着他的胸膛,剧烈地喘气,泪骤淌,痛哭起来。

她的心被打碎了。「你怎么可以……隐之,你好狠……」她嚷,声音里的凄凉撕扯他心。

她病糊涂了,喉咙又干又痛,全身缩起来抖个不停。她一直哭,发高烧,泪水濡湿枕头,也湿透了发,她觉得身体像被稠腻的网缠住,热又潮湿,害她呼吸困难。

她好心痛,昏眩中一直想着她该怎么办?她找不到出路,他要娶别人了……

他说,要是她不肯接受,那就分手。他说得真残酷,但是他的手好温柔,悉心呵护她。一整夜耐心地帮她擦汗,换额上覆盖的毛巾。后来,那双温暖的手臂将她搀起,让她靠在他怀里。

他低声哄:「乖,吃药。」递水给她,她张嘴吞了药丸,他喂她喝水。然后她又躺下,她又开始哭泣。

明明这么温柔啊,但为了他的事业,他可以牺牲他们的未来,可以娶不爱的女人。

谭隐之抚着她的发,躺在她身后。她忽地抓住他手,回望他。她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让他看了好难过。

她可怜兮兮瞅着他。「隐之,你不要结婚。」

「你好好休息,别说话了。」他的拇指帮她拭去眼角泪痕。

「为什么,你可以娶个不爱的女人?」她松手,躺回去,绝望地抱着枕头,喃喃自语。「我不懂……我不了解……」

该死!他受不了了。他自她背后抱住她,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他的手臂横抱在她腰上。「好了,你快睡,别再想了。」

「我恨你。」

「嘘,好好地睡觉,你病了。」

「我恨你。」她啜泣,全身痉挛般颤抖着。

「把眼睛闭上,我抱着你,不要哭了……」

「我恨你!」眼泪濡湿了他的手臂,她伤心地想着——原来,她从未真的理解这男人,打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娶她……

是啊,娶她有什么好?她什么都没有,那个王素云能帮助他,所以他宁愿跟她分手,也不肯放弃王素云。隐之,你真够很!

她心寒,他是这样计量爱情的?!难道,她付出的心,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

谭隐之紧搂着她,发现她还是直颤抖,还冷吗?这样抱紧,拚全力抱紧,还冷吗?

「不要再哭了。」他咒骂。「该死,晓蓉,别哭了。」哭得他心绞疼。

「我不原谅你,我再也不见你……」她断断续续哭嚷,到后来,她死心了,撕心裂肺地吼:「你娶她,去实现你该死的理想,我们分手!我们分手!」

凄厉嚎哭,哭湿这夜。窗外,大雨下了好久,雾气蒙了玻璃,远处霓虹,哀艳守着夜。她好恨!

他们的人生方向不同,或者他们本来就不该认识?

晓蓉在黎明时想通,或者王素云,才真正适合谭隐之。他们俩都当爱情是交易。是,他们可以共创他们的王国。

晓蓉觉得自己真傻,被谭隐之迷得团团转,陶醉得一塌糊涂。天亮时,雨停了,她的烧也退了,她冷静下来。

「我走了。」她掀被下床。

谭隐之拉住她的手,用命令的口气说:「躺下。」不让她走。

晓蓉轻轻拍手,离开他的掌握,她穿回衣服,不愿多看他一眼。

谭隐之坐起来,看她开门,走出他的视线。蓦然心紧,追出去。她正按住电梯,他追来。

「别走!」他吼。

晓蓉缄默,等着电梯上来。

谭隐之急切道:「你说过,你绝不离开我。」他慌了。

晓蓉心灰意冷。是,她还记得他狡猾地逼她保证,明明要跟别人结婚,却狡猾地跟她要承诺。哼,他真厉害啊,而她——她是笨蛋!

「你留下来!」他霸道的命令她。

她苦笑,哑着嗓子说:「谭隐之,在你眼中,我真是个傻瓜吧?」想到过往对话,原来句句透着端倪。她全然没注意到这爱里隐藏陷阱,然后她把心输掉,换来伤心的回忆。

谭隐之重击墙壁。「该死!你非要这么死脑筋?」他轻蔑道。「说到底,苏晓蓉,你要的也只是个名分吧?你要的是保障吧?说什么爱的真谛!」他冷笑。「你也不过是虚荣的女人!光是我爱你,不够吧?」他刻薄地嘲讽她。

电梯门打开。她走进去,他按住电梯门。

「你放手。」她不看他,但能感觉到他热络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们僵持在电梯两边,她等他松手,不看他也不说话。她脸上有谭隐之从未见过的固执,他视线往下移,她小小的双手紧握,他想拉住她的手,将她拖出电梯。

他不禁想到当初在豪门大厦,那时,她邀他吃宵夜,当她开口邀请,他毫不犹豫地将她从电梯拖出来。那时,他为她可爱的模样心动不已。

而现在,她脸上有着的,只是愤怒和绝望。

清晨的饭店好静,静到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它在胸口震得厉害。他能听见自己紊乱的呼息,望着她冷漠的表情,他觉得冷,好像血液都冻住了。

不要走!他想抛弃自尊,他想哀求她,只要能说服她留下。但是,她冷酷的脸庞,让隐之明白到她有多坚持。

他好恨,那些世俗的看法难道比他们的爱重要?她凭什么要他让步?她为什么不想想他对她的付出?他放手了。

电梯门缓缓合起——他松手了!晓蓉胸口尖锐地痛起,她缓缓抬头,她嘴唇颤动,似有话要讲,但说不出来。

他后退一步,眼睁睁看她消失在电梯门后。

电梯将他深爱的女人带走了。

谭隐之背靠着墙低喘,他瞬间失去力量,胸膛剧烈起伏,很痛苦。像谁在胸口凿大洞,他失却力气,只好背抵着墙撑着,他身体的某部分,好像被掏空了。

这刹,在这灯下,无人的走廊像要吞噬他。

他想到过往,噩梦一个个迫得他无路可逃。他恨晓蓉不肯体谅他的难处,在耀眼的光芒后,在金钱和权势堆起的高处,他一直胆战心惊,他一直怕坠落。

那时她温柔地保证要永远陪他,最后,她做不到,他好恨!

谭隐之不让步,苏晓蓉不妥协。他坚持自己的理想,她谨守自己的原则。往后,失眠的夜,他再没枕边故事听。

她呢?分手后,晓蓉开始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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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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