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弥生从口袋掏出名片,放到桌上。「这是洗衣店地址,你前天给我的那套西装明天会好,记得去拿,要是懒得去就叫谨臧去拿。」

他叹气。「还说不是生我的气,平时送洗衣服都是你帮我处理的,怎么会要我自己去拿?」

弥生又望向外头,仰望湛蓝天空。「不是啊,我觉得做一个秘书呢,把本分尽好就行,其他不关我的事,以后我们分清楚点。」她不要看他的眼睛,讨厌自己一再被迷惑。

「好好好。」金绍棠坐下。「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气什么了。」

弥生转头看他。「我气什么?」

「你气丁菲菲,气我没跟你商量,就决定和她合作?」

这个笨蛋,弥生脸一沉,呵了一声。

「不是吗?」

「这还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到桌上。「以后你出国,屋子托别人管。」

「你干么?」金绍棠火了。「喂,乔弥生,我很少跟人低声下气喔,你到底不爽什么,你让我心情很差,你知道吗?我昨天甚至睡不着觉!」

你不过是睡不着,而我,我哭了一晚。弥生苦笑。「还有事吗?没事我出去了。」

「我再问一次,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只是想划清界限。

「好、好。」他面色铁青,用力拉扯领带。「你出去。」

晚上,在俱乐部里,吴文杰张大嘴巴,看老友骂不停,而桌上的菸灰缸,已经躺满菸尸,空的酒杯堆满桌。

「你说她什么意思?嗄?」金绍棠领口敞开,袖子卷起,气愤地猛吸菸。「她在想什么?妈的,我搞不懂。帮我买咖啡、买早餐,这本来就她做的事嘛,我有求她吗?她自己要买的啊,买着买着我习惯了嘛。我现在习惯了她又说什么要分清楚,什么那不是她的工作。」

他用力按熄香菸,灌一口白兰地,又说:「喏,送洗衣服这事,她只是顺便经过顺便帮我拿而已,顺便嘛!她现在忽然跟我计较了,当初也是她介绍这间洗衣店的啊,说什么这间很会烫衣服什么的,我就试试看嘛,结果很不错,那在她家附近,当然就让她拿喽,这很自然的嘛,顺便嘛!」

「喔。」吴文杰思嗯啊啊的,心想——哇噻,他已经骂两个小时了!

「再说我给她钥匙好了,因为我信任她嘛,我跟她最熟啊,她办事细心,人品又好,我出国当然就拜托她帮忙照顾家里的花花草草啊,帮我注意一屋子里的状况啊,这很平常的嘛,是不是?很平常的嘛!」金绍棠烦躁地又点燃一根香菸,用力抓揉头发,拉扯着领带。

哇噻!吴文杰儍了,这个金绍棠第一次这么狼狈呢,这模样简直像失恋了,他知道他多可笑吗?

「呃……绍棠你现在说的是……你那个女秘书?」不是女朋友?

「废话!」他又灌一口酒。「不然你以为我说谁?」

「呵呵,」吴文杰乾笑,以为他在骂女朋友。「我从没见过你这样。」

「怎样?」他还不知自己反常,果真当局者迷啊!

「你现在啊,就像在抱怨自己的女人。」

「嗟!」金绍棠挥挥手,仿佛他多可笑。「我才不抱怨我的女人,我那么小气啊?对女朋友不爽,切就好了啊,抱怨干么?现在不同,现在是我的秘书乔弥生,你说说,她到底怎么了?那么多年从没见她发神经啊!」他叹气,又抓头发了。唉唉唉,连叹三声倒进沙发。「烦死人了……」她从不发脾气的,会忽然这样肯定有原因,他想不透。她像变了个人,他很不安。

「绍棠。」吴文杰按住他肩膀,目光透着怜悯。「你不要再想了,女人这种动物最情绪化,搞不好明天她就好了。」

「是吗?」是这样吗?弥生只是一时的情绪化?

结果不是!弥生不是情绪化,她还是对他好冷淡。

一星期后,他受不了,把她叫进办公室,菸灰缸里,方捻熄的香菸还火光稀微,烟丝袅袅。

弥生瞪着那管烟,听他说话。

「所以,下个月帮你调薪,多五千元,这样满意了?」说完他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所以一切照旧。」

弥生瞪他。「等等,你以为我想调薪?所以才——」

「不然呢?我想不出你气什么,还是……」他也凑脸来盯住她。「你老实跟我说,有人跟你挖角吗?哪一间公司?可恶,他开的条件我加倍——」

天啊——气死我也!弥生靠近,瞪住他。「金绍棠,你真是笨蛋。」

他脸一沉,也靠过来,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了,眼对字眼,呼吸喷在彼此脸上。他狠狠道:「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我从不把你当下属,那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嚣张!」可恶,骂他笨蛋。

混帐!弥生咬牙。「金大老板,小秘书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那早超过一个秘书该做的!」

「所以就算我调薪,你还是坚持要跟我分那么清楚?」

「这样比较好。」不再任他予取予求,她要新生活!

他抓了钥匙扔进抽屉,砰,关上。剧烈的声响令她震住了,他起身,抓了公事包吼——

「随你高兴,看你要闹到什么时候!」他出去,剧烈的甩门声,惊动她。

望着那未熄的香菸,她静静看一会儿,捻起香菸,拍掉滤嘴沾染的灰,挟在指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重温他残留的气味。熟悉的香菸,熏得眼睛潮湿。

竟然以为她想调薪?他真那么木头,还是故意装傻?她暗示得还不够?方才她差点咆哮出来——「你这笨蛋,我只要你爱我!」唉,幸好忍住了。得不到他的爱够惨了,若还要他亲口说出「我不爱你」,嘿!那她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铃——手机响了。

「喂?」

「弥生,晚上过来吃饭。」是铄雅,命令的口气。

「不要,我——」

「什么不要,你有事?又要跟金绍棠应酬吗?他要你干么?」

「不是啦,我——」

「那就过来,少废话,我有事跟你说。」喀!她挂上电话。

「喂?」真是!弥生将手机收进口袋。

她站起来,帮他收拾桌上杂乱的资料,一一归妥,又检视笔筒,笔尖钝了,她坐下,拿出刀片,一枝一枝削起来……砰!门又推开,弥生吓了一跳,刀片削到指腹,好痛!

金绍棠冲过来,抓了她的手,掐住伤口上边的皮肤止住血。「笨蛋,你在干么?!」他咆哮,他看她将皮削下一大块。他坐下,用面纸压住伤口,他揪眉心疼道:「太不小心了,很痛吧?」他望住弥生,弥生撇开脸。

「还好。」不要对我这么温柔,求你。

「什么还好,皮都削下来了。」弥生想抽手,他硬是捉牢。「别乱动,先止血,然后再……弥生?!」他惊愕,弥生哭了,眼泪不断地掉下来。望着她流泪的侧脸,他慌了。「真的很痛?」

弥生揩去眼泪。「你不是要赶去电视台?快去吧,别让他们等。」他还是牢牢握着她的手。

「弥生。」她不看他,他严厉道:「弥生!」她这才转过脸,他叹息道:「你到底怎么了?你让我摸不着头绪,家里出事了,还是遇上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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