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微生吻得乐香心悸,他们甚至因为拥抱与激吻而战栗地双双跌到地上。开始吻了之后便停不下来?流连在那片温软甜润的唇,像野蜂尝到花蜜滋味,便疯狂舞动翅膀要的更多更多。

窗外雷声轰轰,伴着骤雨。白微生年轻气盛的身体,却燃着火热的情焰,像被一条莽蛇箍紧。

微生坐起,试图平静失控了的情绪,捧着那颗混乱的脑袋,聪明的他怎么也会有这么不清楚的时候?像是着魔,差点就在这里要了爱乐香。老天,他几乎就毁了她清白,只差一点……

茶水在案上已经沸腾地过了头,呜呜响着,蒸气氤氲了斗室,烟蒙蒙。

乐香的心像刚被煮沸过,长发凌乱,衣裳纠结绉褶。缓缓坐起,看着白微生懊恼地往地上用力一击,说出十分不情愿的话,像是在跟自己生气,更像是个毁了玩具的孩子。

「我不甘心——」他气恼,颓丧控诉。「你用美人计!」

美人计?乐香眼一睁,格格地笑了。

白微生转过脸来瞪住她。「还笑?我这样狼狈你好开心是吗?这会儿你倒得意了?」

乐香瞅着他,大眼睛眨了眨。「原来我是美人啊!」声音懒洋洋地。

不,微生想否认,她不美,甚至,一直认为从不装扮、永远粗布白裳的爱乐香是黯淡的,她怎么可能美过宋清丽?

但总会有那么一刹,她让他惊艳。譬如当她变出玫瑰时,譬如当她定定望住他时,她突来的气势、会笑的眼睛、手叉腰的模样,忽地就把他的心揪住……那一刹,白微生总要失神的、让她给震得差点连魂魄都飞了。

譬如现在,他们望着彼此眼睛,他的心跳得太不寻常。唉呀,微生皱眉,不妙,真个不妙,他不甘心,又蹙起眉头,整个俊秀的脸上全摆明了「不甘心」三个字。

乐香在他越渐阴沉的脸容底下,却笑咧了嘴。咦?敢情微生动心了?他眉头蹙得越紧,她笑得越开心。这是一个不甘入网的男人,但是她已出手,怎可能放过他。

乐香伸手,指尖轻轻刮过微生发鬓。

「别不甘心——」她眉开眼笑。「我让你娶得心服口服。」

乐香缓缓站起,背对他,将案上蒸沸了的茶壶拎起,拿来扇子扇熄炉火。

白微生注视她苗条的背影,在炉火吹熄而烟雾冉冉升起那刹,她慵懒地开口:「暮雨半床留鹤睡……」她踱往窗口,纤纤长指将撑着窗板的短竿收下,阻断一窗雨。

「这阙词是?」微生起身立于她身后,讶异这词出自谁手。

「我做的。」乐香转身面对他,双肘撑在窗框上,身子倚着窗板,在微暗斗室内瞅着白微生。光影在她暗了的脸上交错,看不清她表情。

白微生倾过发鬓,掩不住惊奇。「你写的?!」怎么可能?不曾听说她也会写词。

「假如在大婚前,你对不上这词,就代表我爱乐香确是全城最聪明的女人,你娶我一点都不糊涂。」

她丢下战书,燃起微生斗志。他最爱斗诗,从不见人高过他,霎时兴致盎然,摩拳擦掌。

「假若我对上了?」轩眉一昂,黑眸亮起。

「你对上了?」昏暗中只见一痕笑,像开了一瞬的花。「你对上了,我便设法取消你娘订下的亲事,当我不够格作你白微生妻子。」

微生失笑。「说得好似你真那么神通广大似地,这可是慈妃赐的婚哪。」这个爱乐香,真是。

乐香仍笑。「糟糕,我真就这么神通广大,你不知道吗?要不要我再变一朵玫瑰给你?」

「不必了你!」为这玫瑰他够窝囊了。

却听乐香格格地笑了,她步出暗处,秀丽的一张脸,斜斜睨他一眼,走过他身畔。

「那么,等你下文,我回去了。」

「等等。」微生付了银子随她下楼。天色灰蒙,茶楼外密密落着雨。

微生拉住她臂膀,转头向卖伞的阿婆买了一把秀美的华骨伞,递给乐香。

乐香摸着伞,竟蹙起眉头。「这种木质不好;漂亮但不中用,我要樟木的那把。」

「唉呀呀,你爷爷我好心送伞,你还挑剔?!」微生气恼,又觉好笑;将伞拿回去给阿婆。「换那把樟木的。真是,漂亮的你不要,偏要这把丑的。」

「你懂什么?」乐香收下伞。「这把实用。」

「好你个爱乐香!」他用力拍了一下她后脑。「本爷爷买伞给你,你还批评我来了?」

乐香失笑,仰头将伞撑开,水珠飞溅。步入雨中,回眸一笑。

「微生,一起走吧?」笑咧了嘴,灰蒙蒙雨中只见她一双眼亮着。「我有伞哪,送你一程?」

哪天真会被她气死!微生瞪她。」是是是,你有伞,你走吧,快走、快走。」

乐香笑着,撑伞,缓步离开。轻盈的身子,没入漫天银针似的雨中。

微生仁立茶肆檐下,张望着她萧瑟背影,和细雨溶成幅模糊的画面。

乐香肩膀好小,身子好细,如果那些针似的雨打在她身上,他会心疼……心疼?微生又蹙起眉头,对着雨幕叹息。

她走后,才听见身后茶肆喧哗热闹的人声。她走后,雨中的是她,他却觉得自己立在这檐下,比独行的她更狼狈更萧瑟。

「暮雨半床留鹤睡?」微生双手环胸,摇头失笑,不禁赞赏。「乐香,你好样地,原来深藏不露的是你。」开始对她另眼相看。

她想留谁?

在那一阵暮雨中,清俊如鹤的白微生,或者已经湿了翅膀。

镇日骄傲自啼,怎能想像一只更美的仙子一早就看上他。通天遁地,法力无边要收服他,将他棱角分明的表情,用一双柔情似水的手,细细熨烫。

是如何的聪明,但偏偏,情网逃也逃不掉。

雨中,乐香撑着微生送的伞,听着雨滴声,心情愉悦地似要跳舞,水花在湿漉的地上飞溅,行人的影子于水面摇曳,灰蒙蒙的天,林立的茶肆酒楼,五颜六色旗子仍迎着雨飘扬。偶有不小心斜飞上脸的雨滴,乐香微笑,像是雨跟她亲吻。

握紧伞柄,她高兴得想欢呼。微生今日吻了她!原来亲吻是这样,甜的是嘴,震动的是心,那么暖那么亲昵,爱乐香一路抿着笑回家。

却不知那晚白微生和人干了一架,重伤,把白夫人吓得半死。

白微生或许脾气不好,但真真要让他不顾修养,不计形象抡起拳头打人,那还真是罕见。

事情是在乐香走后发生的,当微生又买了把伞,打算离开茶肆直往挂月楼,却听身后茶肆内的客人嘴碎地讨论着他与乐香,指指点点。

「瞧那爱乐香,多不要脸,钓了个金龟婿笑成那样……」

「可不是,白大才子不知倒什么霉,竟要娶那个卖棺材的……她哪配得上白家!」

微生不知怎的,一把伞握得死紧,走不开,又不得不听见更多过分的话——

「谁不知爱姑娘没人要,真不知慈妃是不是老糊涂了,这样胡乱赐婚。」

「肯定是爱家使了不少银两,用了懿旨,逼白府屈就。」

「真不知羞耻,也不看看自己女儿够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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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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