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欢沁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
没用的!她告诉自己。原以为她能掳获霸主的心,不料……
她叹息着掩上门离去,留下恍若未觉的两人。
张冷轻吻着如玉哭湿的眼。她的俏脸上全沾着泪,他心疼地吻了又吻,对她肿胀的右颊更是亲了又亲。
而如玉只觉茫然、昏眩。他的唇彷佛有魔力,他吻过的地方禁不住一阵欣喜的战栗。
她感到兴奋,却又有种奇怪的痛苦。为了排除这份不安定,她紧紧贴近他。
张冷像得到鼓励,于是大举攻占她的唇。他纠缠她柔软但生涩的舌头,令她的唇瓣由玫瑰转为艳红,甜得渗人醉。
喘息间,他狂热的吻在如玉细嫩的额上烙下更多火痕,雪白奶油似的肌肤,因他的抚触渐渐泛红。而她竟没阻挡他的动作,甚至当他将她经放在床上时,她除了一声轻呼亦无抗议。
这次的张冷与上回简直判若两人,他不粗暴,反而像在温柔地凌迟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她。
他滚烫的唇更往下探索,轻含她饱满圆润的雪峰。爱欲的火苗张狂蔓烧,烧尽她的理智,只剩那股强烈想要他的渴望。
「张冷、张冷!」她恍如溺水之人,亟需他的救援。
张冷轻含她圆润的耳垂,低沉着嗓音道:「说,说妳要我!」
如玉羞得闭上眼,嗫嚅半天,仍是吐不出半个字。
张冷见状,低头再度含住她高耸的蓓蕾,逗弄得她娇喘连连,尽管如玉一再讨饶,张冷却不放过她。「快说!妳要我!妳只要我!」
如玉承受不了这排山倒海的冲击,终于颤声道:「我……我要你……我只要你……」她羞得躲入他怀里,却仍禁不住他温柔的折磨而连番呻吟。
「如玉……」张冷头一次这般宠溺地唤她。如玉一阵战栗,感动的泪珠忍不住潸然落下。
张冷捧起她的脸,细细吻去她每一滴泪;然后他以最怜惜温柔的速度,爱恋地占有了她。
「啊……」如玉惊恐地喊着,初夜的痛苦蓦然袭上她的心头,她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
张冷强捺住腹内着火的欲念,在她耳边轻道:「嘘……别怕!我保证,这次绝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了。」他轻抵着如玉,彷佛哄小孩般地安慰着。
如玉点头,漾出信任的微笑,于是张冷再度进入她柔软的娇躯内。
如玉感到一阵与他紧密结合的狂喜,她口中不断嘤咛着。随着张冷愈来愈快的律动,她体内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欢愉,带领着他俩攀上狂喜的高峰。
张冷、如玉、欢沁--三人经过昨日,心中都起了极大的变化。
这当中,只有张冷是百分之百的欢喜。他证明了一件事:如玉的确也是喜欢自己,否则她不会再次接纳他,承受他带来无上的欢愉。
沈月的阴影终于稍稍远离,他再次尝到爱和被爱的滋味。他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如玉,好好的宠爱她、呵护她。
张冷真是个性情极端的人,不是非常「冷」,要不就非常「热」。冷漠时,可以一刀劈死人毫不犹疑,而一旦点燃心中火,又足以燃烧整个沙漠。
如玉就像一把钥匙,开启张冷尘封的心,释放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张冷。但张冷并不知道,如玉并未同他一般开心。
激情过后隔天,当如玉从床上醒来,已是近午时分,张冷回宫中开会。
如玉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条链子。细银炼的底部缀着一只翠绿透明的玉坠,坠心有一银灰的「冷」字。
如玉摸了摸那只坠子,发现它的透明度会随着人的体温改变。冷时看似像冰,热时则翠绿温润。她于是端详很久。
这坠子究竟代表什么?是他的心已属于她,还是宣示着她是他的所有物?
从昨天到现在,纷乱的思绪始终困扰着如玉,她爱他吗?是的!她肯定。然而,他爱她吗?一思及这个问题,如玉便不敢再往下想。
如玉要的是绝对的允诺。
她烦躁地走出厢房。这宫殿大而曲折,在绕了许多个回廊、小桥跟石梯后,她在花园楼台内见到欢沁。
乍见到神色黯然的欢沁,如玉不觉心虚地低下头来。
欢沁一见脸上泛着红晕的如玉,加上那回避的眼神,一切便已心知肚明。
如玉期期艾艾地开口。「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欢沁厉声反问。
如玉从未见过欢沁如此。
她向来是柔柔弱弱的,不曾这般咄咄逼人。如玉一时间答不出话。
欢沁可没打算放过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以为妳会替我出口气!妳口口声声要为我争名分,结果却让我陷入难堪的境地!」
「我知道,是我错了--」
「如玉,妳真虚伪!妳是不是爱上他了?所以根本不希望我当霸主的妾?」
「欢沁!我还是会劝他纳妳为妾的。」
「哼!不必了。」
欢沁故意心灰意冷一句。「何必敷衍我?或许妳心中根本看不起我!」
「欢沁,我没这意思。」
如玉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矛盾的情绪,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欢沁突然冒出一句:「如玉,我爱上霸主了。妳知道吗?」
如玉愣住了。
她本来想和欢沁和解后,同她聊聊自己对张冷矛盾的情感。她希望欢沁帮她拿点主意。但,万万没想到欢沁竟也爱上了张冷。
如玉脸色灰白,现在她自己的感情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欢沁见如玉没了反应,以为药下得不够重,忙使出杀手鉴。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这一招果然奏效,如玉忙抱住欢沁。
「别哭别哭--」忍住自己的泪,她安慰着欢沁。
「如玉,我真的好苦!妳至少有个娘亲在。我呢?从小就被卖入妓院,无依无靠,受尽轻视。现在我终于有一个意中人,但,他不可能会爱我的。别说是当妾,哪天被人撵走了都不知道。如玉,我一直当妳是我的好妹妹,妳要帮帮我,我实在不想再过『千里香』那种日子了。」
「欢沁,妳别哭嘛!」
欢沁眨着眼,无辜地问:「妳想,霸主会纳我为妾吗?」
如玉只得点头。「应该会吧。」
「真的?」
如玉苦笑着。她哪知道?她又不是霸主。「至少我答应帮妳争取。」
「不骗我?」
「不会。」
「谢谢妳,如玉!」欢沁搂住如玉。
而如玉,一肚子的苦,也只有往肚里吞了。
张冷一大早便接到捷报,李劲的军队一再溃败,短期内江南的城池就会归他所有。
他心情十分畅快,决定早早回宫,并差人将如玉所有物品搬进寝宫内。张罗了半天,却仍不见如玉。他命丫鬟们去找,半晌,终于见到她垂头丧气地推门而入。
他看她的表情虽仍是那么内敛,无喜无怒;然而他的眼神却藏着温柔。
如玉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锐利的眼。望着她好半天,张冷忽道:「我想,妳留在宫内可能太闷了,明日我差人备马,我们上山打猎。」
如玉置若罔闻,只顾低着头。
「如玉--」
张冷轻抬她的下颌,见她呆愣地凝望自己,如玉缓缓开口:「我有事请你答应--」
「妳说。」
「我希望你纳欢沁为妾。」
张冷霍地站起。深沈的眼眸锐利盯着她,冷冷一句:「这是妳的真心话?」
如玉别过脸去,不敢正视他。
张冷不相信如玉会要他封另一个女人为妾。他不相信如玉一点都不在意。
「我找不出任何该纳她为妾的理由。」
「你曾和她同床共枕一夜!而欢沁,她也是真心爱着你的!」如玉感觉讲话的人并不是自己,似乎是另一个人。她觉得自己已被痛苦掏空。
「我说过,我什么也没做!」
如玉冷哼︰「我原以为你该是个有担当的人……算我看错了你!」
张冷眼中精光暴闪,对她的指控不答反问:「妳真要我娶她为妾?」
如玉点头。
「妳不后悔?」
她摇头。
张冷霍地起身杀气腾腾地直奔欢沁厢房。
张冷再一次踹开欢沁的门。她则被他的闯入吓得跳起。
房外开始打雷下雨,闪电轰轰作响,那青光衬得张冷暴怒的脸更加可怕。
张冷森厉的目光似欲杀人?欢沁以为这次自己难逃一死了,却不料他突然开口道:「从现在起,我正式纳妳为妾。」说完,他无情地掉头就走。
欢沁还未自震惊中复原,只见已到门边的他,回头丢下冷酷一句:「妳若要荣华富贵,妳得到了。但妳最好少在我面前出现,否则难保我会按捺不住,一刀砍死妳!」
他撂下狠话,风一般走了。
欢沁得到了妾的身分,但感觉是这般屈辱,她往前一瘫,趴在地上悲泣起来。
张冷挟着狂暴的怒气回到寝宫。
他对着一脸茫然的如玉说:「我纳她为妾了。妳高兴了吧?」
如玉闻言,反而怔怔地落下泪来。
「为什么哭?」他吼道。真不懂她到底要如何。按她的意思做了,她还是不开心!
如玉不知为何近来这么爱哭,她伸手要抹去泪水,越抹越多、越多越急,很是狼狈。
「该死!」张冷咒骂着抱住她。「妳到底想要怎样?」
张冷不知道,如玉的心思和所有恋爱中的女人都一样。
她对张冷有一种奇异的、初生的情怀。虽说来得有些慢,但仍是真真实实的爱情。
既是爱,就不可能容得下半粒沙子。
而她愚蠢地叫张冷纳欢沁为妾,她以为她不能舍弃友情,但她不知道牺牲自己的感情是那么痛苦。
于是,她成全了挚友,却委屈了自己。
张冷的怒气被她的泪水浇熄了大半。从来不知如何安抚女人的他,也只有焦急地搂着她。
而他是如此不解女人心,否则的话,他就不会懊恼,因为如玉其实已经一点一点爱上他了。
周恩平听说了霸王仓促纳欢沁为妾之事,大为惊诧。那实在不似张冷的作风,他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妻妾成群的人。这事大有蹊跷。
这日艳阳高照,天朗气清。如玉一身白色劲装,神采飞扬穿堂而过,急往东门去。半途巧遇周谋士。
「如玉--」他抱拳问好。「忙着上哪?」
如玉笑靥甚甜。「出城打猎。」
「跟霸主一起?」
「……」她点点头,娇羞的一笑,随即又故作无趣状。「唉!要不是他硬逼我去,我才懒得去呢!」
言不由衷!看来,她和霸主已大有进展,周恩平也就不再多问。他忽觉眼前一亮,原来是她颈问的玉坠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他指指她那只坠子。「妳可知道,那只玉坠霸主戴了足足二十年,是他最珍惜的传家之宝。」
「是吗?」如玉诧异了。原以为只是他临时找人订制的,却不料它这么贵重。
如玉再也忍不住笑意,告别了周恩平往东门去。周恩平正欲回房,行经欢沁厢房外时,却听见了哭泣声。
他收扇敲门,开门的是泪眼汪汪的欢沁。
她并没有要她走,反而幽怨一句。「我正喝着闷酒,进来陪我喝一杯吧!」
周恩平为难的伫立房外。
欢沁见状,立刻含羞带怒道︰「在这里,我根本没个可说话的伴……」
「如玉不是妳的好友吗?」
「如玉?」她轻叹。「今日她不是要和霸主上山狩猎吗?」她收住唇,小脸一抬。「周谋士……」她忽地瘫在他肩膀上啜泣。「我好苦!」
欢沁任由自己自暴自弃起来。她想,既然霸主不要她,她更不需要珍惜自己。而且,她是这么的寂寞……她豁出去了,主动亲着周恩平,伸手拉他的衣襟。但,周恩平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就像当初霸主阻止她一样。只是,他眼眸中饱合着和善与怜惜。
她怔怔地含泪听见他说:「抱歉,我不能对不起霸主。」
她自嘲苦笑。「因为我是他的妾吗?哼!但我从未被他如妾般对待过。」
「但妳仍是他的妾--」
多讽刺!瞧瞧她为自己争得了什么?一个有名无实可笑的牢笼。
「你顾忌他?你怕他?」
「不是怕,是尊重。」
「尊重?」人人讲尊重,谁尊重过她来了?张冷那拒绝的眸光已杀尽她的自信心。「我大概是这里最不值得被尊重的人吧!」
她踅回桌前,凄苦坐下,神色憔悴。「你一定觉得我的行为很可耻。」她啜干杯中酒,带着三分醉意道。
周恩平不忍地坐下,安慰欢沁。「施姑娘,我并非看不起妳。只是,霸主最忌人背叛,所以--」
「所以你不敢?我懂,我早听说了沈月的事。你不敢也是应该的,他竟可以凶残地手刃自己爱妻,还有什么事做不来?」
「妳只听到事件的表相,却不知道霸主并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当初因沈月与李劲有染,她甚至为李劲出卖霸主,害死了一批弟兄。所以,霸主会如此也是有道理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开始他对自己的印象就不好,因为她出卖了如玉。
「其实霸主并非如此难相处,妳只要耐着性子好好待他……」
欢沁抬起脸来,哀怨地望着周恩平。她明白,她不可能令霸主改观;她也知道霸主厌憎她,她从他那里得到的只会是侮辱和不屑。
可是她好恨。
她不快乐,凭什么其它人却快乐?凭什么他们都有情人终成眷属?凭什么他们都得到想要的一切?
「施姑娘--」周恩平道。「妳想通了吗?」
她很轻很淡地一笑,转移话题。「唔--至少,我和你可以当朋友吧?」
「当然--」他爽快回答。他不知道欢沁根本没有想通。
她唯一想到的只是--假如她施欢沁要受苦,那么,所有的人也都该陪着她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