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
一大清早,西门祖一起身,随即跑到后院客房,岂料竟见着一大群人全数围存后院里头议论纷纷。
问清楚之后,才知道这些人是慕容府旗下经营店铺的伙计和掌柜,全都是来当见证的。
「-自个儿瞧。」慕容真将软鞭递给她。「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伤着的,上头的血绝对不是狗血或猫血。」
西门祖微颤着声道:「这么说来,真是有人装神弄鬼?可你怎么会知道的?」还是他请人演出这戏码,想要骗过她,骗过南京城的百姓?
「疑点不少。」
「怎么说?」
慕容真搔了搔头,睇着站在大厅外的一干人,再收回视线。「比如说,西门府多年未请下人,所以宅里林地杂草丛生、枝蚜乱窜,在不点灯的夜里瞧来,原本就显得有些鬼魅氛围,会教人一时眼花看错,也不怎么意外。」
「可你自己也说,你亲眼瞧见的,绝对错不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
「不过什么?」
「因为我想起来,我那一日在追那抹白影时,听见了脚步声,我想那东西应该不会发出脚步声的,是不?」这也是他事后几度回想才想起来的,从这儿又教他联想到一件事。「而我之所以会瞧见鬼魅,八成是有人对我下了药。」
「下药?」
「记得我进机关房受了伤的事吗?若是纯粹受了伤的话,是不可能教我昏昏沉沉倒在病榻上数天的,唯一说得过去的,就是我中毒了。」他老早便知道中了毒,但是却未曾联想到这当头来。
如今仔细联想,如此推断,理所当然得很。
「可谁有法子对你下药?」打他进西门府,所尝的每样膳食莫不经过她的手,难不成他是指她?
「我影射的不是-。」他相当清楚她在想什么。
这女人,没事干么老将麻烦往身上兜?想也知道不是她!
「不然呢?」还会有谁?
「-仔仔细细地听我从头说起;我不知道打一开始,西门府究竟有没有闹鬼,但是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就算有怨气,也该消了,如今我所见,分明是有人蓄意传出闹鬼传闻。」虽说只是推测,但他几乎是这么认定的了。
「可那个人这么做,究竟有什么好处?」她不懂啊,西门府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人觊觎?不对--「若是如你这么说的话,那个人我势必识得已久,而且是我身旁的人?!」
慕容真笑-了黑眸。「没错,一切如-所想,确实是如此。」聪明,他看上的女人果真不差。
「那么……」会是谁?
「我已经差人去请他过府了,算算时间,应该也快要到了。」慕容真慵懒地睇向大厅门外。
此时,通向大门的小径,传出了些微声响。
「祖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段其秀惊慌喊道。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掠影指了指前方。
段其秀走到大厅外头广场,睇着一干人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哇,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再探头一看,瞧见西门祖人好好地站在厅里,他忙快步走进,毫不避嫌地执起她的手。
「祖儿,-怎么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左观右看,却压根没发觉她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我没事。」原来是拐他来着。西门祖似乎有些明白了。「倒是你,你的手怎么了?」她直睇着他缠上布巾的左手。
「没什么,昨儿个上蒸笼时烫着了手。」他呵呵笑着。
「是吗?」这么巧?
慕容真说那装神弄鬼之人肯定是跟在她身边已久的人,而他又派掠影请他过来,难道是他?
「能否请你解开?」慕容真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旁,不着痕迹地拉开他扣在她臂上的手。
「不好吧,一旦解开,我又不会缠,很麻烦的。」
「不打紧,我可以帮你缠。」话落,慕容真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等等、等等,你们还没同我说,眼前究竟是什么阵仗?外头那些人又是来做什么的?」他一大早就被人请过府,还莫名其妙地要他解开布巾,这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
「先解开这布巾,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慕容真加快动作,眼看着布巾快要落下--
「你轻点,很疼的。」段其秀鬼叫着,边甩着手。「你下手也太狠了点吧……」
故意的、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就说了,他的手是烫伤来着,上了药再缠上布巾,这布巾肯定是紧贴着皮,他居然还扯得这么大力,简直是痛死他了。
西门祖定睛瞧着边叫边跳的段其秀,仔细地瞪着他受伤的手,好半晌,才睇向一脸难以置信的慕容真。
「不是其秀。」她幽声道。
慕容真蹙紧眉头,不相信自己竟会推断错误。
不可能的,他明明记得那两回,他都碰巧有吃到他亲手做的糕饼,若不是他,究竟还有谁有本事对他下药?
正思忖着--
「三爷,喝茶。」
珠儿递上茶水,他微愕她何时走到跟前,却未想得深入,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方要端起杯子,却突地闻见一种特殊的气味,教他的心头蓦地一颤,数种想法在脑袋里快速地翻飞一回,联想出的答案教他错愕极了。
难道他打一开始就想错了?
「也许,你的推论根本就错了,府里闹鬼依旧,压根没有原因,只是真的闹鬼罢了。要不,你说,西门府里还有什么教人贪图的?」西门祖接过珠儿递来的茶水,浅呷了一口,忍不住轻叹了下。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往后不用再过那种遭人过份冷落鄙视的生活了,岂料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今生注定好的。
慕容真握紧茶杯,哑声启口道:「那装神弄鬼之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机关房里的宝物。」
「可,根本拿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好贪图的?」她不禁苦笑。
想要进机关房,可能得要拿命拚,谁会赌那么大?就算拿得到,也不见得有命花用呢!
「说不定就有人傻,只是望梅止渴,心想只要守着,用瞧的也过瘾,可正因为瞧见我能够踏进机关房,她便觉得宝物即将不保,所以才会横下心,下了杀手。」他似笑非笑地的说。
「这……」这种人会不会太傻了?
「哼,欲知真章,咱们势必得走一回机关房。」他笑得很冷。
机关房外。
「三爷,你想出破解之道了?」掠影走到慕容真身旁,小小声地问道。
「还没。」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最近事多,他还没想到这当头来,可如今这西门府里的谜,是一个扣着一个,而最源头就是机关房,这里不破,后头的事全都解释不了。
就算心里没个想法,他也要硬闯。
「这样还要进去?」
这里的人可不少,要是空手而出,可是很丢脸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到如今,他可没有第二条路走。说着,他抬眼睇着身旁的掠影。
掠影一接到目光,随即明白;还能不明白吗?都跟在三爷身旁几年了?
只要能为三爷分忧解劳,要他怎么做都成。
当他甫要踏进机关房时,却突地教西门祖给拉住。「祖儿姑娘?」
「等等,你们现下要做什么?」怎么说起话来老是断断续续,为什么不一口气说清楚,老是要她猜呢?
「取宝物。」慕容真在旁,扯开她抓住掠影的手。
啧,她何时有这习惯?她不是少与人接触,可为何老是喜欢抓着人?而既然喜欢抓,为何不抓他?
「可上一回……」她可还没忘了他上回受伤时的情况。
「上一回是上一回,这一回是这一回。」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话再说回来,一回生两回熟,这一回肯定没事。
「可是……」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要不我要如何证实这一连串的传闻全都是假的?相信我,没事的,到一旁等着。」他挥了挥手,随即走到机关房前。
爹既然在冥冥之中安排他到这里,肯定是有他的用意,就如他安排二哥到墨宝阁,亦是同样的用意,当然,这一切也得要是他推断得当,要不然他这一踏进去,惨一点,也许真出不来了。
西门祖惴惴不安地站在一旁,想阻止却又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阻止。
「掠影,准备了。」他低声道。
「知道了。」掠影不着痕迹地低叹口气,欲进门前,又道:「三爷,你可要拿捏好时间啊!」
他要是身手不够矫健,可真的会一命呜呼哀哉的。
「放心吧,我何时出过差错?哼,我可是打算完好无缺的迎亲,别触我霉头。」他啐了他一口,推他一把,随即蹬地跃入里头。
-那间,机关房发出巨响,危机四伏,可在所有机关移动之前,慕容真老早便已将启动机关的木桩按住。
「三爷,眼下要怎么办?」掠影轻喊着。
「还能怎么办?」端了东西就走,要不呢?真要找破除机关的法子,要他找到何年何月啊?
「不好吧,这东西才摸着便会触动机关,咱们走得及吗?」
「走不及,也得要硬闯。」他对外喊着。
掠影不解地睇着他,朝外探了下,回头道:「三爷,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奇招了,要不这当头了,你怎么还蓄意放话,试探祖儿姑娘的反应?」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他突道。
太可惜了,没瞧见她方才究竟是怎生的反应,现下探去,只见她眉头深锁,像是极为担忧。嘿嘿,就说了,他这个人如此之好,她怎可能半点不心动?
「嗄?你的用意不是她,那是对谁?」
「你说呢?」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那就慢慢猜吧。「先不管那些,我数到三,你抱着玉洞子便往外跑。」
「三爷呢?」
「自然是一起走。」他还要娶妻呢,才不想死在爹亲手设计的机关房里;思不破解除之道,但他就不信不能用脚力来换取机关开闸的速度。
「准备了,一、二……」
「不准动!」
掠影正准备一把抓住玉洞子的瞬间,门外传来喊叫声,他探去,意外竟是祖儿姑娘的贴身丫鬟珠儿喊出声。
「-进来做什么?里头很危险的!」掠影没好气地道。
「她来,自然是为了要救咱们。」慕容真慵懒的开口。
「嗄?」掠影瞪大眼,直瞧着瘦弱的珠儿。
珠儿微恼地蹙紧眉头,紧抿着唇,好半晌,才冷声道:「这座玉洞子,只要一挪开这个架面,屋顶便会整个塌陷的。」
「啥?」这么可怕?掠影满脸哀怨,回头睇着自家三爷。
「我是没猜到会这么严重。」慕容真撇了撇嘴,黑眸直睐着珠儿。「但我猜到肯定会有人进来阻止。」
很好,他总算是赌对了,要不后果可是很难收拾的。
以往听爹说过,机关房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了防窃,所以有的时候,会宁愿毁了宝物也不愿意宝物被窃,所以,防窃的最后手段便是玉石俱焚。
「三爷为何会猜到我会入内?」珠儿问得心不甘情不愿。
「因为……」
话未尽,便见西门祖已经快步跑进里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气息微乱地道,随即又睇向珠儿。「珠儿,-跑进里头做什么?难道-不知道里头很危险吗?要是扰得他们岔了神,这……」
「祖儿,-怎能这么说?珠儿可是来救咱们的。」慕容真轻拍她的背,替她缓缓气息。
「救?她要怎么救?」
「她来提醒咱们,若是移动了玉洞子,整个屋顶就会塌陷下来。」他指了指上头。
西门祖闻言,呆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抬眼,「难道,珠儿就是……」
「没错。」慕容真笑得可得意了。「我弄了点小计谋引蛇出洞,这一回,可真是没误会人了。」
瞧,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有多聪明,才点了个头,她随即明白一切。
「珠儿?」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么做?」
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就是她了,最了解西门府状况的人,也是她,可她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这么做,对她而言究竟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真是如慕容真所说,她是觊觎机关房里的宝物?
「小姐,不是如-所想的那样,-一定要听我解释。」珠儿抿紧唇道。
「好,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了,珠儿的性子,她岂会不知道?
她贴心又勤快,即使府里没有半个下人可以差遣,她也一人当十数个人用,从未听过她有任何的埋怨,正因为如此,她从未怀疑到她身上,她完全不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用意。
「在我说之前,可否请问三爷究竟是怎么发觉是我的?」她睇向慕容真,一脸懊恼。
「其实,我也是方才才想通的,要不我真以为凶手就是段其秀。」瞧她满脸不解,他笑道:「珠儿,-方才端茶给我时,我才想起-走起路来没有脚步声,教我想到,头一回在客房,-进房时也没踏出半点脚步声,若不是练家子,是不可能有这般境界的,更遑论-不过是个寻常丫鬟罢了。」
「就因为如此?」
「不只,最重要的是,我在-的身上闻到了硝烟味。」话落,她蓦地瞪大眼,他又继续道:「昨儿个那抹白影离开之际,便是趁着烟雾弥漫之时。欲制烟雾火药,势必用到硝烟的。还有,我瞧见-端茶时的手势不对,像是上头有伤。」
「原来如此。」说到底,还是她自个儿露了馅。
「正因为如此,才教我联想到,在我中毒那一日,和出现幻觉的那一晚,我都喝过了-亲自备上的茶水。」他莞尔笑着。「不过,就不明白为何后头-都未再下毒了。」
正因为只有那两回出过状况,又碰巧他只在那两回尝过段其秀的糕饼,才会教他打一开始便把心思算计到段其秀身上。
「不再对你下毒,是因为小姐心疼你。」珠儿顿了顿,又道:「我对你下毒,是希冀你别再深入破解机关房,只是想吓吓你罢了,并没有毒害你的用意。至于你出现幻觉那日,我并没有对你下毒,毕竟那时我还不清楚你的到来究竟对西门府是福是祸,我岂可能随便下毒?」
「-?那我看见的幻觉……」难道真不是幻觉?他说着,瞧屋里三人皆睇着自己,随即又扬笑。「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该怎么同-家小姐解释。」
「我……」珠儿抿了抿唇,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在旁的慕容真见状,搔了搔头,提了话引。「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当年的护院之女吧?」
「你怎会知道?」珠儿愕然。
「猜的。」见西门祖瞪大眼,他不禁有些小得意起来。「-懂武,又懂毒,又会制火药,岂可能是等闲之辈?再加上-竟然知道移动玉洞子,整座屋顶便会塌陷,这件事知道的会有几个人?除了设计之人和西门老爷,恐怕就只剩当年的护院了,而-从护院口中得知这件事,我不会太意外。」
「慕容三爷可真是料事如神。」她苦笑道。
「不敢、不敢。」和爹相比,他还算是小巫罢了。
珠儿睇着西门祖热切的目光,停顿了会,才缓声开口,「机关房的秘密,确实是从我爹口中得知的。当年,我爹身为西门府的护院,却因一时的贪念而铸成大错,消息传回城外的家时,我娘羞得无脸见人,选择悬梁自尽,而我则在那时混进了混乱的西门府,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我便决定要保护小姐,还要守护机关房里的宝物,以赎我爹的罪。」
「可既是如此,为什么-要装神弄鬼?」西门祖握紧了粉拳,强遏住心头的五味杂陈。
「是小姐不知道。打机关房闹出两条人命之后,府里便有不少下人想趁着小姐和少爷年幼,打起宝物的主意,这些人若不想个方法治,岂不是要惹得府中大乱了?可那时我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能用闹鬼之说来吓唬人了,然而,这几年进府的下人一样坏德行,想贪图宝物,教我或是教小姐赶出府之后,便在外四处造谣,让传闻更加沸扬。我不是有意的,而是无法可施。」
「我可以明白-的想法,可为何-连我大哥都吓?」这未免做得太过了?
当年的事,她并非全然不知,珠儿的做法确实可以遏阻一干性格卑劣的下人在西门府里掌权要势,甚至是欺凌她和大哥,但她就因为如此而过了十几年清冷的日子?
「因为少爷企图取出里头的宝物,我怕他会丧命,所以……」
「原来如此。」也对,依大哥那般的性情,入机关房取宝物,确实像极了他会做的事。
「我珠儿对天发誓,对小姐绝无贰心,我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为了西门府,为了小姐。只是我没想到闹鬼之说竟会谣传至今,害得小姐如过街老鼠般,受尽他人的冷眼冷语,甚至是唾骂鄙视,我无意让事情演变成这样的。」珠儿说着,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串炼,不断地掉落。
「我知道。」西门祖将她轻拉到身旁,将她搂进怀里。「我的好珠儿,这十几年来若是没有-,我真不知道日子该要怎么过下去。我怎么会怪-呢?我吃了苦,-又何尝快活过了?」
是她以智护主啊!若不是她,说不准她和大哥老早就死在一干心性被贪欲蒙蔽的下人手中了。
冲着这一点,她何罪之有?
况且,她亦是知道如何破解机关房,若她要监守自盗,早就到手了,何必陪在她身旁十几年?
「小姐,-不怪我?」
西门祖摇了摇头,拿起手绢替她拭泪。「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还是我的好珠儿。」
在旁的慕容真摸了摸鼻子,轻咳几声,「呃,如今谜团解开了,可否请珠儿告诉我,这玉洞子究竟要怎么取出?」
珠儿回神,睇着他,噙着浓浓鼻音道:「我只知道一个法子。」
「哦?请说。」
珠儿抹去泪痕,笑睇着西门祖一眼,随即便走到花架旁的床榻坐下。
「咦?」慕容真不解她的举动。
「我听我爹说过,这床榻底下便是控制机关的所有木桩,只要有人坐在上头,便能够取走里头所有的宝物。」
「原来是这样,只是,-待会要怎么走?」慕容真睇向她。
「走不了了,只要我一动,整间机关房便会在瞬间塌陷的。」她笑道。「小姐,别管我了,这是我唯一能够替我爹赎罪的法子,有三爷顾及小姐的安危,我就放心了。」
「不准,我不准-这么做。」西门祖走向前去,一把拉起她。「我才不管这里头有什么宝物,这些玩意儿价值连城又怎样?能陪我玩、陪我吃、逗我笑吗?我宁可要个温温热热的人,我也不要这些冰冷的魔物!」
「可小姐不是说,这玉洞子是三爷他爹亲的宝物。」珠儿急道。
「这……」她蓦地停下脚步,抬眼睇着依旧站在玉洞子前的慕容真。
他不怎么为意地耸了耸肩。「取不取走,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更不会影响咱们的婚事;再者,我可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放这玩意儿了。」
「可以吗?」
「可以,但是就算如此,-可不能耍赖说不出阁哦。」丑话说在先,省得她说忘了。「一来玉洞子为聘,而且东西就在-府上的机关房,就当是-收下了;二来我帮-澄清了闹鬼传闻,我可是要择日准备婚事了。」
西门祖闻言,才蓦地想起这件事,霎时羞红了脸,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她忘了。发生一箩筐的事,教她把打赌的事给忘了,但说是打赌,也是他自个儿决定的,压根没问她同不同意。
「过来,瞧瞧这玉洞子。」他突地对她招招手。「-瞧,这里头的人跟我有几分相似呢,更可代表这玉洞子确实是我爹的没错。」
事实上,这里头的男子根本就是爹吧,而他和爹有几分相似。哼,正好可以以此为证哩。
「这玉洞子里的人可真是像极了你。」她惊诧道,莫怪她老觉得他有些眼熟。
她仔细地端详着,发觉这两矿合一的玉洞子,确实是相当特殊,而这下头的材质,不就是砚?而上头的玉如意,则像是搁在砚台旁的墨呢。
啊啊,这岂不是意味着……
「所以说,由此可证,这宝物确实是我爹的,而我爹的宝物不可能遭窃,唯一能够解释的说法,那就是我爹故意让-爹偷的,所以这一段姻缘,等于也是我爹看中的,只是等着-爹来偷罢了。遗憾的是,我爹八成没想到后头的事竟会变成如此吧。」这么一来,全部都证实了他的猜测。
「不,也许你爹早就摸透了我爹的性子,知道他这个人心性卑劣了点,如今落得这种下场,也许只能说是他的……」尽管知道是报应,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毕竟是她爹啊!
「难道……」
「砚墨本一家啊,可当年我爹却放弃了砚石,不愿与二叔合作,而后又心生妒意,偷走了这玉洞子。可我爹只懂得欣赏这上头的雕工,却全然没瞧见这尊玉洞子本是砚墨合一,意指着要他赶紧和二叔言归于好啊。」她苦笑不已。
「这是砚?」他瞪大眼。
「可不是?虽说手不能触,但我可以确定这确实是砚台。」
慕容真闻言,随即抓着掠影往床榻丢去。「掠影,你坐好,要是胆敢乱动,我就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
掠影哭丧着脸,却只能正襟危坐着。
慕容真立即将玉洞子端出,轻轻地交到西门祖手上。
她左观右探,再睇向座底,突讶道:「如意墨、东坡砚。你不是要找东坡砚吗?」
「怎么?难道说……」
「这座玉洞子就是东坡砚,而搁在上头的就是如意墨。」她端高底座,教他瞧清楚上头提的六个字。
慕容真瞧得傻眼,一会儿摇头惊叹,一会抱头苦笑,随即又将西门祖一把抱起,大喊着,「-果真是我爹亲自为我挑选的媳妇啊!」
天啊,何谓神机妙算,如今他可真是开了眼界,真是开了眼界了!
二哥的如意墨,他的东坡砚啊!教他一口气都给找着了。「不对,我得要带着这样宝物回淮阳才成呢。」
「可这怎么带得走?」西门祖问道。
慕容真闻言,不禁微挑起眉;也对,带回去做啥?里头根本没有纸条,所谓寻宝,不过只是要他们寻找美娇娘罢了。二哥肯定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带着美娇娘四处玩乐去了,而倘若大哥找着了宝物,肯定亦会了解其中道理,所以不带回,也无所谓了。
「三爷,别把我给忘了。」掠影在床榻上很哀怨地低喊着。
慕容真斜睨一眼,哼笑着。「那你得要问问祖儿的意思,若她愿意陪我定一趟淮阳,我就不带玉洞子回去,若她不跟我走,我就现下带着玉洞子走。」
「三爷……」太卑鄙了。
「祖儿,-意下如何?」慕容真笑-了黑眸。
「我若走,大哥怎么办?」
「-也该放手了,让-大哥自己去经营,学着如何去打理书肆,况且,他身旁还有珠儿帮着呢!」
「说的也是。」她轻点点头,却蓦地想起自己正教他给抱在怀里,小脸涨红,不由轻拍着他。「先放我下来吧。」
「不放,我要让全南京城的人都知道,-,西门祖,是我的妻子。」他不忘走向门口,喊道:「记住,把你们今儿个所见所闻,全都一字不漏地朝外头宣扬开,知不知道?」
「知道了,咱们可等着要喝三爷的喜酒呢!」
「没问题,待我婚期定好,必定先在南京城宴请百席!」
「我还没答应呢。」她羞红脸。
「-会答应的,只要-一答应,我就带-到大江南北。」他笑得得意,此时此刻,他可是软硬兼施,只求她点头了。「-瞧过船没有?-瞧过通往北京的大运河没?杭州湾口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苏州有数城全是以织布为生,一到秋天,-便可听到此起彼落的织布声:还有扬州的酒楼最富盛名,但若想瞧稀奇玩意儿,还是得要上北京。跟着我,不只有得玩,还有得瞧,一方面-又可以替我算帐本,陪着我四处巡视产业,咱们夫唱妇随,多快活啊!」
西门祖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脸羞红着,但唇角却是带笑的。
「祖儿,想不想跟着我一块走?」慕容真笑-了向来深沉的眸子,像是个无害的大孩子。
「……」她抱着玉洞子,羞得不知道该如何以对。
「若是不答应,我可是带着玉洞子走,不睬掠影的死活了。」他脸一拧,恶意使坏道。
「三爷……」别这么待他啊!
「快点,我的性子可是很急的。」他一会挤眉弄眼,一会又贴近她,仿若企图自她脸上偷个香吻。
「救命啊,三夫人!」掠影很识相地见风转舵。
西门祖闻言,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不说,我当-是默认了。」慕容真抱着她走到放玉洞子的花架前。「放下玉洞子,我要同-一道上街采买喜帘、喜帐,快点快点,我要和-横行霸道走过南京城的每条街,教每个人都知道-是我的妻,而-就是西门府的西门祖!」
西门祖笑弯了唇角,笑-了水眸,幸福而喜悦的泪水轻轻淌下。
【全书完】
*欲知慕容凉和视他为「狐狸」的西门念弦,如何在如意墨的引导下相爱,请看绿光新月缠绵系列248夫君寻宝之一《如意墨》
*欲知幕容悠和他可爱的「玩具」狄心良,如何因菩萨笔而喜结良缘,请看绿光新月缠绵系列257夫君寻宝之二《菩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