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悬羊击鼓

第六章 悬羊击鼓

在脱脱的假动作下,讨逆军营中总有反应,比如擂鼓、士兵喧闹等。

拂晓时分。启明星闪烁著潺弱的光芒,东方的天空翻出了一丝鱼白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元军在火花闪动中,又作出了渡河的样子,讨逆军的营中有几声零落的鼓声,但已经听不到一丝喧闹了。

伪装成元军欺骗讨逆军的民夫们,又按例退了下去。讨逆军也按例停止了鼓声。

元军正规军悄无声息地起床,朦胧的曙光中,整齐列队在河边,随著脱脱一声令下,元军将木筏推下水,开始渡河,阵线长达数百丈。木筏自东岸至西岸,用绳子、铁爪在水面连成一座座浮桥,让士兵过浮桥渡河就快捷多了。

随著元军步兵上岸,讨逆军居然毫无反应,自以为得计的元军大喜过望,加了渡河,想将毫无戒备逆贼一网打尽。待部队渡过了一半後,骑兵与众大将开始渡河,木筏上早已铺上了木板,战马踏在上面,以出沈闷的声音。

讨逆军终於有了反应,一小队骑兵挥舞著火把,看到整好队形林立在河边的元军部队,出惊恐的喊声:“元军大军过河了!”扔掉火把,竟然落荒而逃。

讨逆军中响起十分零乱的鼓声,又有些步兵跑出来,领头正是陈烈,见声势浩大的元军队伍,营也不回了,喊著星散而去。讨逆军营寨中顿时鼓声大作。

想来反正已经惊醒了讨逆军,离讨逆军营帐最近的元军,分少数士兵列盾防守著接应没过河的元军,其余的一整队形,直扑讨逆军灯火通明的营寨。

营中广场上,几十头架子上吊著几十头羊,其後蹄刚好蹬在其下放置的鼓面上,就是它们为讨逆军擂著鼓,负责看管这些机关的讨逆军士兵已经溜走了。

“中计啦!”看著空空如野的营房,不知谁喊了一声。不安的浪潮席卷了早就吃足了苦头、底气不足的元军。

脱脱为稳军心,大喊道:“逆贼因惧我军威势,已经连夜逃窜了!”

随著将领们的呼喊,元军很快就稳定了下来。而脱脱心知肚明,实情人怕绝非如此,但当务之急是保存军力,脱脱下令士兵加过河。

“轰!”

眼开元军大军就要全部渡过大运河,只听一声土炮响过,十多艘艨艟大舰顺风挂满帆,直冲下来。呐喊声、箭的破空声、惨叫声撕破黎明前宁静。

可怜元军十多大军,竟如惊弓之鸟一般,刚整顿下来不久的部队又是一阵大乱,金鼓声更乱成一团糟。元军大军十之**已经过河,留在对岸的不过是战力最弱的民夫,不需为他们可惜,但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元军的辎重、粮草,这就不由得脱脱不肉痛了。

河中的士兵纷纷向虽短距离的岸边奔去。艨艟上的投石车投出炬石,将浮桥砸开,没能砸开的,也被艨艟包著铁皮的船头撞开。艨艟在河内横冲直撞,进退之际却又如臂使指,灵活万端。

精锐水军与坐船都晕的旱鸭子相比,元军水中的部队唯有哭爹喊娘,只恨爹娘为什麽不让自己肋生双翼。

不到一刻,讨逆军就将河面完全控制。

元军水中部队的命运虽悲惨,但人数不多,而唱了一晚上戏,正松一口气准备休息的民夫们就没那麽好运了。

随著讨逆军虎贲营士兵的杀出,潜伏在元军後方、人衔枚马衔环的讨逆军骑兵们,喊著“投降者不杀!”的口号,急冲杀出来,人未到先是一轮劲弩乱箭,箭雨下下来,令没有统一有力的指挥、没有实际作战经验的民夫们自觉地放弃了抵抗,一窝蜂地涌进营寨辕门。

疾风营与虎贲营原来有近五千匹战马,加上官桥一役俘获的元军战马南天翔为自己分了一千三百多匹,讨逆军骑兵数实达六千之众,今晚出动了疾风营、装配了战马的多余营两营士兵四千多名骑兵,分为两路,互为犄角。

元军守营的战士仍有五千之众,不过他们原本认为自己只不过是按常例而留下来的,一点作战的思想准备也没有。当民夫们的人流冲进来,顿时将元军营中士兵冲得七零八落,不由自主的倒退回去。所以加上从河中逃上岸的不下於三千名士兵,元兵人数虽占绝多优势,但当虎贲营士兵控舰靠近东岸,用弓箭夹攻他们时,乱军必败的真理在他们身上又得了验证,若不是脱脱当机立断,留在营再多个一万两万人也会溃不成军吧?

“师父,咱们回军接应吧!若辎重尽失,我军亦是败亡一途啊!”察格罕儿眼看讨逆军在河对面尽情烧杀抢掠,心中怒气难抑,方寸早乱。

“不行!”紧跟在脱脱身边的帖理帖木尔道,“你看逆贼将民夫们全赶到河边堆著,如果我们渡河,先得从他们中间通过,难道他们挡著道,我们就要杀散他们吗?再说徐州城守军在我们渡河之际引兵从後路进攻,我军又当如何?军心已乱,丞相,如今之计,应是先筹谋今後大军的食宿啊!”

为了逃命,元军留守营寨的部份士兵、逃上岸的士兵在将领特罕帖木尔的带领下,从己方的民夫中杀开一条血路,向东面平原逃去。而手无寸铁的民夫们见自己人为了逃跑,毫不留情地杀害自己人,十分配合地被讨逆军赶到了河边,在讨逆军命令下从新连起浮桥、渡河。

脱脱的卧蚕眉拧成一个川字,道:“补给一事,蛮子元帅在今天就会送到一批粮草来。但逆贼又将民夫驱到我们这边来,粮草才真正成了问题!”

河里乱成一团槽,察格罕儿暗悔自己刚才的鲁莽建议,若在这样的情形下渡河,与送死再无二致。

两边的人马,你抢了我的营寨,我亦抢了你的营寨。不同的是,元军得了个简陋的空营,而失去的却物资丰硕的重营。

“我们为什麽就只想到进攻,而没想到敌人也会进攻?一子投错,满盘落索啊!”脱脱心道,“该是自我好好检讨一下了!原来逆贼的种种胜利,总在潜意识中被认为是逆贼侥幸,运气好而已。但今日之败,却彻底表现出我军妄自尊大,顾头不顾尾,易为假利所迷惑,看问题只知其一,未想其二啊!”

讨逆军又迫使少数元军民夫为讨逆军将元军辎重、粮草搬上艨艟,很快十多艘大舰就被装满。令南天翔最爽的是元军作为军饷的银子、银钞。

接著,讨逆军让民夫们停止了过河。艨艟上除了驾船、掌控重武器的必要人员,战士全上了岸,抢了元军的战马,南天翔将不能带走的物资、粮草付之一炬,然後留下少数快马探子,才心满意足的领著大军沿著大运河南下,护著舰队,让艨艟撞开木筏,直奔邳州城。

眼睁睁地看著讨逆军离去而无可奈何的脱脱,萌生了组建一支精锐水军的想法。元朝立国之初,元军也有过水军,但在东征日本国的时候,舰队被海啸吞噬,本不擅水战的元军就再也没有组织过像样的水军,否则也不会想招安方国珍,任其几度反复无能为力。并且元军南下,并没有走海上。

邳州在望,讨逆军的辎重部队、仁字营步兵、义字营弓兵在运河对面相候。南天翔采取了柳绝尘不与朱元璋会合的建议。

又渡过运河,时日近午,放出探马,就地埋锅造饭。

战士们将辎重、粮草从艨艟上卸载下来,交由掌管辎重的信字营。

饭後,几个重要将领聚集在一起,将地图铺在地上,柳绝尘道:“元军每年南粮北调,秋收後,农民们自己将粮食运往大都上交,令农民苦不堪言。那时大运河里北上的各式各样的帆船成千上万,蔚为奇观。自从李二占领徐州後,扼断了运河的粮道,成为元庭心头之痛,所以必须除之而後快。如今,想必脱脱要从淮南行省取粮了。”

南天翔道:“庐州、扬州为淮南行省两处重镇、粮草物资的集散地,但相距太远,我们只能断绝一路,依先生之见,我们应取那一路呢?”

柳绝尘道:“走扬州一线,水道纵横、河道交叉,正好一展我军水军所长。”

南天翔皱眉道:“先生是想我们应控制扬州一线?”

柳绝尘笑道:“非也。据查,淮安、高邮等地都有不少兵马,将领作战经验丰富,且在水乡打滚多年,多少都有些指挥水战的经验,加上士兵也多是南人,我们的兵马在这一线无依无靠,又不占绝对优势,何苦在此寻霉头?”

南天翔道:“不错!现在我军基本可做到一人一匹战马,正好施展来去如风的绝活,对元军来说,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

陈友仁面色一喜,却听周密道:“义字营、仁字营、信字营三营战士并不擅长骑马,如改为骑兵,不但打破了部队兵种的平衡,总体战力也将下降,须知步兵有步兵的用处。”

陈大虎道:“我营士兵擅长强弓劲弩,要求稳重作战,因此末将亦不赞成将义字营士兵改为骑兵。”数战下来,义军营毫无伤亡,此时正是全军士气最高昂的部队,也是坚决拥护南天翔的部队。陈大虎与陈烈两人的态度,令陈友仁在讨逆军连胜後心生二志,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贾通道:“不知大家现没有,元军重装步兵的装备我们没抢到手,难道他们渡过了河?”

陈烈道:“当时,元军步兵过河後,就是骑兵了,并没有见重装步兵。”

“搠思监,一定是搠思监与咬咬带走了重装步兵。”南天翔担心地道,“不知苏小姐那边情形如何了!”

一阵大风吹过,差点将地图卷走,柳绝尘看了看天,见北方乌云迅向南卷来,道:“快要下雨了!”

南天翔道:“此处原野北高南低,并不适宜扎营啊!”

柳绝尘道:“向北三里,有一条小河,艨艟可停在河中,小河南岸有一座小山陵,我们可在那儿背北面南扎下营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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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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