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禽兽不如
一只烟花升上了梅花坞的上空。
南天翔还没有想到一个所以然,第五波已经命人放出了烟花。早在他进梅花坞之前,苏家庄的原三庄主苏山河得到苏子乐指令后先一步赶到,苏山河曾劝阻第五波,但第五波执意为子弟报仇,连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愿错过。苏山河无奈,只得许诺第五波有确证后,以烟花为号,召他相助。
高喜笑道:“第五爷,莫非你真想与高某分个生死?”突然间,他有些后悔请南天翔霍雪梅两人入坞,如果非是南天翔在中间搅和,只怕第五波早就铩羽而归了,又怎么会予人口实?
第五波恨恨地道:“不错!你既然敢动某家的东西,就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
高喜仰天大笑,道:“第五先生咄咄逼人,莫非以为高某是怕事的人吗?南兄弟、霍小姐,虽然你们是高某请来的客人,但形势变化,出人意料,如果你们不想就此离开,是友是敌,就请你们择一而处吧!”
南天翔皱眉道:“高当家的有诚意交南某这个朋友吗?”
“事到如今,高某也不必砌词粉饰了。不错,高某邀南兄弟来,是因为高某听说昔年痴情子前辈所作的相思戒落在你手中,高某不过想借南兄弟手中的相思戒对付落入卓不越手中失魂玉笛而已。既然卓不越没有亲来,那失魂玉笛也就不足为虑,所以,高某现在不再需要南兄弟相助了。诚然,高某曾为南兄弟的热情打动,也为南兄弟不顾得罪苏家庄而力拒第五波所感动。”高喜微微一顿,道,“但以高某之见,南兄弟这些作为并非仅仅为了高某。那么,高某就不必自作多情了。”
南天翔肃然拱手道:“多谢高当家的坦诚相待!既然如此,南某也就不必矫情了。虽道乱世人命如蚁,但若要南某如高当家的一般视之为所以,毫无恻隐之心,南某却也不敢苟同。南某性情不定,又没多少原则可言……不过,却也知作为一个男人当世立道,应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日之局,实为卓不越所设,”他的目光掠过沈不素三人,又道,“南某竭尽所能,也必不让他称心如意!事实上,南某与这个人素未谋面,南某所为,也不过就事论事而已。”他将目光转向霍雪梅,道,“雪梅姑娘,天翔在此有一事相求。”
“你不必说哩!不论你要做什么,小妹自当鼎力相助就是。”霍雪梅含笑道。
南天翔微微一笑,双目露出感激之意,他回对立身于高喜左近的江欢等人道:“南某知道各位相助高当家的,不过是为了自保。但今日若先与苏家庄冲突起来,我想各位能否安然等到卓不越来,亦成了未知之数。若不嫌在下冒昧,南某想请诸位助南某人一臂之力,力阻今日的将要生的流血冲突。”
江欢、辛有勤、龚长兴、冯兴达等人面面相觑。略一犹豫,江欢与辛有勤与另数人走到了南天翔霍雪梅身边,而龚长兴与冯兴达等大多数人仍在高喜身边。
“多谢大家对南某的信任,南某异日必有一报!”南天翔对江欢等人揖一礼,然后对高喜道,“在下的选择,高当家的是否明白了呢?”
“此事与你无关,南兄弟这是何苦呢?”高喜皱眉道。
“高当家的若不相邀南某与霍姑娘前来,南某想要如此不自量力也不成。”
“看来为敌为友,还在高某一念之间啊!”高喜叹道,将目光投向刚刚现身的苏山河等人身上。只见为十数人,个个气度峻严,分明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其中尤以苏山河为最。作为苏方玉的亲兄弟,苏山河一直生活在乃兄的光芒之下,在江湖中并无过人的名气,数十年里鲜有与人动手相搏的事流传于世,是故没上白榜,但没人敢小觑他的一身修为。
场中分为四路人马,高家与苏家庄,同为七大世家之一,高家虽倾尽全力,而苏家庄仅只不到三**马到场,加上第五波的手下,两下相比,苏家庄的气势远在高家之上。而沈不素的阴癸宗仅只三人,她们多年未在江湖上露面,这三个看似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到底实力如何,让人不得而知。看在她们是女流的份上,只要她们不主动挑衅生事,想来是不虞生命有危险。而南天翔与霍雪梅两人,才是最大的变数,苏山河得保护他们的周全,如果他们反助高家,岂不是吃定了苏家庄的人?
霍雪梅心下惴惴,假如南天翔与苏家庄冲突,自己对他能有多大的助力?
第五波喝道:“高喜!你是如何害死某家兄弟的,还不给苏三弟从实招来!”
高喜的双唇立时闭得紧紧的。
第五波大怒道:“你还敢不说?”
高喜心头大为恼怒,暗地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三**汉涌出,一人手中捧着一只诸葛神弩,将利矢对准了苏家庄与第五波的人马。这一下无异于火上烧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产生了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南天翔见两方剑张弩拔,心中别说良策,就连笨办法也没想到一个。心中焦急,不觉走到场中,但如果仅只站在中间不动,只怕还会遭池鱼之殃。
作为对高喜挑衅动作的回应,苏山河下令部属提气戒备,杀气盈散,令南天翔不觉向高喜一方退了两步。他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苏家庄莫不是将高手全派到了此地?”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涌了上来:“苏家庄的高手都到了此地,他们苏家庄的防备岂不是空虚之极?那么……岂不是予了卓不越可趁之机?”这个念头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荒唐,令他自己也难以相信。
只听苏山河沉声道:“我苏家庄与贵坞比邻二十余载,虽然两个高层不曾有过什么交往,但两家子弟却多有来往,甚至有通婚,总想有几分交情在,未想到高宗主从未将苏家庄放在眼中。既然高宗主能对苏某亲属杀人越货……”
南天翔大急,如果让苏山河将这句话说满,则势必动手相搏。那么,卓不越就如愿以偿了。他当下也顾不得失礼与否,道:“且慢!苏三庄主,苏家庄危在旦夕,你可自知?”他将目光的余光紧锁沈不素三人,果见沈不素双眼一跳,惊诧慌乱之色一闪而逝。
苏山河不禁一愣,道:“南少侠因何定要帮高宗主?”
南天翔沉声道:“我并不是为了帮高当家的才如此说的!那卓不越没来此处,你们却被引到了这里,你们以为卓不越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山河摇头道:“我苏家庄领袖武林数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到庄上撒野!”
南天翔急道:“你当卓不越是等闲之辈吗?如果苏大侠还在苏家庄坐镇,单凭苏大侠一人,也敌得过千军万马。但苏大侠已扬帆海外,今非昔比啊!”
苏山河想到苏家庄留下的高手不足三成,苏子乐亦不在庄上,如果卓不越集魔门四宗之力侵犯苏家庄,苏家庄果然危矣!面色虽然不变,心中却大惊,道:“苏某就不信那卓不越如此大胆!”
沈不素格格笑道:“苏家庄高手如云,有谁敢去冒犯苏家庄啊?”
花无语一披唇,道:“那也说不一定!我家掌门师伯行事神鬼难测,此时说不准早就侵入了苏家庄,正杀得苏家的人落花流水呢!”
苏山河心道:“如果卓不越真去了苏家庄,你岂会反说给苏某听?”当下更是不信,道:“不管如何,与高宗主这笔帐,也得了结了才行!”
南天翔大急,道:“苏前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如果苏家庄的基业被毁,苏前辈将后悔都来不及!今日之事,显然是卓不越设的局,卓不越才是罪魁祸!如果苏家庄与梅花坞斗起来,不论谁胜谁败,都必然会有更多的人无辜送命,仇怨越结越深,岂不是让卓不越在一边笑掉大牙?”
“三舅,甥女觉得南兄所说不无道理。与梅花坞的恩怨,错过今日还可以慢慢解决,不一定非要诉诸武力。”霍雪梅肃然道,“在高当家的的计划内,是集你们与高家的力量于一,方才可与卓不越一较长短。舅舅可想想苏家庄留下的人马能否匹敌,答案将不言而喻。如果苏家庄真有个三长两短,三舅别说悔恨终生,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甥女希望三舅还是好好想想、谨慎一些好!”
苏山河终于失色,对高喜拱手道:“今日实在有些荒唐,不管如何,请高宗主多搜集一些有利于贵坞的证据吧。这一笔帐,就暂且搁下,失礼之处,万请海涵!苏某告辞。”
第五波眼看苏山河率人离开,强援即去,哪敢久留,也待相随而去。高喜则暗叹不已,自己视为屏障天险的梅林奇阵,竟如通途大道,何时有半分作用?
郝伯当大喝道:“尔等未免太过目中无人!第五波,你这无胆匹夫,我们还没有分出一个胜负来,你就想抱头鼠窜而去吗?”大喝声中,郝伯当纵身而出,长剑电射第五波的后背。
银虹一闪,霍雪梅的吹雪剑出鞘。剑气森森,郝伯当骇然止步,吸气戒备,现霍雪梅的长剑斜指、以精神气紧紧锁定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身体平衡一旦打破,必受到长河大浪般无休无止的攻击,能否全身而退,他第一次生出无十分把握之感!而对方正好又是自己多年来第一个心仪暗慕的女子,不禁万分窝心,心中恨念大炽。
南天翔微微一笑道:“今日没能打起来,郝三少谷主莫非深以为憾,所以时时不忘煽风点火?高当家的,多谢盛情款待,临别之际,唯有一句忠言相赠:可别引狼入室!各位,后会有期!雪梅姑娘,我们走吧!”
霍雪梅还剑入鞘,看也不看那郝伯当一眼,对高喜拱手道:“告辞!”
高喜眉头一皱,道:“请恕高某不送了。”
南天翔与霍雪梅联袂追着苏山河等人离开,江欢与辛有勤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向高喜抱拳请辞,追着南天翔离开了梅花坞。
苏家庄虽然没有如明玉山庄修建宛若城廓的围墙,但是经过数代经营,庄里房舍的建设都大有讲究。外围的青砖房舍,一圈一圈地将庄子中心包围住,一条又一条通往庄子中心重地的道路并不宽广,并不利于大军入侵,元军想进去,只有进行巷战。所以卓不越主要依靠大军来围困苏家庄,防止有人来援以及里面的人逃走。而他亲率魔门四宗的绝大部份高手杀进去,苏家庄留守的高手不多,哪能抵抗他们如狼似虎的进攻?抵抗力被他们瓦解后,元军则分出兵马前来接手。
苏家庄本庄里有三百一十二户、人口一千八百余。若论武功,妇孺稚童也会上一些,但顶着天下第一庄的名字太久,长时间的太平让苏家庄的警戒不够。当卓不越领人摸黑杀进来四处放火、喊杀声响成一片后,许多人的心早就乱了。苏家庄的人能防守的圈子不断缩小,睡梦中来不及向内撤通的妇孺,立时成了元兵**杀戮的对象。一向受人尊崇的苏家庄,片刻间便成了人间地狱。
“二哥,我们退得这样急,大家根本来不及向内撤退。就让小弟留下抵挡一阵子吧!”浑身浴血的苏方伟停下了脚步,几番厮杀,几番仗着熟悉地理环境而摆脱了魔门高手围追堵杀。他们已经分不清身上鲜血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耳边传来声声惨叫痛哭,苏方平只觉心在滴血,但人手实在经不起折损啊!战火一燃起,在明白敌势有多强大后,他就果断地敲响从没用过的示警钟,下达了向庄中重地藏剑楼撤退、固守待援的命令。在抵达藏剑楼之前少折一名高手,坚守到苏山河、苏子乐等人来援的机会就多一分。“七弟,不是二哥狠心……”他决然摇头道,“不行!”
说话间,卓不越如鬼魅的身影已经出现围墙之上。
苏方伟转过身去,长剑斜指卓不越。苏方平暗叹,率领其他人离开。而苏方伟之妻田慧却留了下来,其子苏子灿也转过了身。
田慧叱道:“灿儿,快走!”
苏子灿央求道:“爹、娘,让孩儿与您们共进退吧!”
“痴儿!你还年轻,苏家庄还要靠你们重建、扬光大!”田慧声色俱厉,道,“为娘与你父亲连理数十年,你难道想拆散爹娘吗?快走!莫让你爹分了心!”
苏子灿双目噙泪,跪倒尘埃,拜了一拜,毅然转身离开,追着伯父直往苏家庄的中心重地藏剑楼。藏剑楼共三层,地底尚有十多间地下室,以青石为墙,易守难攻。
苏方平见许多人衣冠不整,进了藏剑楼,亦在呼儿寻母,乱成一片,心中暗叹:“我们天下第一庄,难道仅此而已吗?”
“子辉,你守北面;子显,你守南面;祖弟负责东面;达弟则负责西面。各挑二十名善射的人,以强弓拒敌。快去!孝叔,西面的窗口就请您把守了;琳妹,东面的窗口你没问题吧?”苏方平心中感叹,行动却不敢有半点迟疑,迅布置了人手。众人领命而去,他命方寸已乱的苏子灿领众人入地下室休整,并清点人数。他与高出他一辈的长老苏策亲自把守面南的大门。
“启禀门主,我们在西北方向现一个园子,但是我们没人能进去。”一个魔门弟子半跪于地,向坐在椅子上的卓不越秉报道。
火把燃得噼啪作响,一众魔门弟子门人黑压压的一大片,静立在卓不越身后。卓不越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藏剑楼。黑黝黝的藏剑楼,如一只伺机而起的巨兽,静静地潜伏在黑夜里——只听得见风吹檐角铁马,出的清脆碰撞声。卓不越不作声,那弟子跪在他面前,自是一动也不敢动。而卓不越身后的众人,也是屏声敛气,不敢扰乱他的思绪。
黑夜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身后烈烈大火燃烧的声音、房屋坍塌的声音、妇女惨厉的哭喊声、孩子的嚎哭声,在众人的感觉中变得若有若无,给这沉闷增添了无穷的诡异。
“暂不管它……传令管宗主、不依、不尔、不离前来此地,请隆巴多将军以大军将藏剑楼另三面牢牢围住。”卓不越懒散地倚在椅背上,淡然悠闲地道。
“遵命!”那弟子退走。
“不难,去弄几张床来!无浪,再去弄几个苏家庄的女人来!慢着,还有,将我们捉到的人物中有份量的,全都带到此地来!”卓不越的目光从被丢在地上的苏方伟、田慧身上掠过,沉声下令。被苏方伟与田慧一阻,苏家庄至少有一半人进了藏剑楼。卓不越心知如果强攻藏剑楼,以他手中的力量,最多只要半个时辰就足够了,但会有多大的伤亡,就难以想像了,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如果不将藏剑楼攻下来,就表示苏家庄并没辙底倒下。
“给苏大侠看座!解开他的哑**!”卓不越优雅的一笑,道,“难得有这样机会,本座要向苏大侠讨教一些问题,人为何变得连禽兽都不如?”
苏方伟嗔目喝道:“苏某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苏某岂会与你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浪费唇舌!”
卓不越哈哈一笑,目光回到藏剑楼的大门,悠然道:“如果拿人与狗相比,人没有狗的忠心,更别说狗有灵敏的嗅觉;如果拿人与蚂蚁相比,人没有蚂蚁的团结;与鸟雀相比,鸟雀尚且懂得反哺,而不孝之徒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而且,许多飞禽走兽一夫一妻,至死不变,终生不渝,而我们人呢?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之人不可胜数!”
苏方伟冷笑道:“你所举的无不是特殊的例子,人乃万物之灵,人的智慧岂是禽兽可比的?就拿道德来说,也只有你们这些人才比禽兽都不如!”
卓不越坐直身子,正色道,“一直以来,卓某心中总有一些疑惑难解。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些人定然是邪魔歪道了,想来我们的观念一定存在很大的差异。卓某就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能说服我,卓某不但会放了你们,而且从此放下屠刀,这对你来说,更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吧?”
苏方伟凛然道:“只要能令你放下屠刀,生死对苏某来说,何足道哉!”
卓不越淡然地道:“那好,我们就拿生死这个问题来说吧。我们魔门黑道中人,向来是贪生怕死。而在你们的心中,什么荣誉、信念等等,比生命更重要,是不是?”
“不错!人最重要是有骨气,活得有尊严,死有什么好怕的?”苏方伟要此恶劣的情形下,亦不愿在这些是非观念上打马虎,沉声道。
“所以你们这些大侠,轻生死重然诺,并不断将这些理念灌输给你们的追随者。但是你可知道,生命对于每个人来说,就只有一次吗?”卓不越轻蔑地道,“什么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狗屁!死了便死了,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地狱天堂,全是骗那些愚夫蠢妇的!再拿你们的话来说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不爱惜,便是不孝!”
“我的父母不希望有苟且偷生的子女!我也不希望有苟且偷生的子女!我也不做苟且偷生的子女!”苏方伟肃然道,“我们虽然死了,正义却保留下来了,她会让更多的人获得更好的生活。”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就能代表正义吗?”卓不越脑海浮现出自己童年街头乞讨、受尽屈辱的情景,想到连长什么样都不知的父母,心中怨气便难以自禁的升了起来,道,“这个社会由我们每个人构成,我们从出生起,就得承担社会延续之责;成年后,就得承担孕育后人,回报孕育我们的人,有能力的还可以帮助其它人;老人就该以经验弥补后人之不足。谁的生命的不可贵?但是偏偏你们这些动辙要死要活的大侠,反而会受万人景仰,让那些愚夫蠢妇跟着疯!你说你拿生命维护的什么?”
苏方伟皱眉道:“苏某何时说过生命不可贵?但还有比生命更可贵的!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正义、没有法纪、没有道德伦常,这个社会又怎么能存续下去?”
卓不越冷笑道:“以卓某之见,大概不是这些吧?南苏北霍,寰宇闻名,举世景仰的大侠,且不说你们平常就是钟鸣鼎食,霍清明五十大寿,大鱼大肉,耗资就逾万——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如今鞑子无道,天灾**不断,饿殍遍野,苏方玉又做过什么?嫂溺不援手,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幸福快乐,害怕女人跟了别人,就不让自己的女人有接触其他男人的机会,连自家兄弟也不信任。这是什么道德伦常?狗屁!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不生蛋、肉也不能割下来吃,又不事耕种,你们吃的是什么?”
苏方伟抗声道:“你们**掳掠,无恶不作,就是有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我们才会不事耕种而专门对付你们的!”
卓不越嗤之以鼻,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就算你去耕种又怎样?猪羊牛马,它们有什么对不起人的?人们不但剥夺它们自由生活在大自然的权利,还想杀就杀。便是一草一禾,也莫不有自己的生命。人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存便予取予求?所以,这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你们所谓的正义、道德伦常,都是为了维护属于你们已有的利益,而由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制定的!只要与你们有违背抵触的,都不是好东西!你要用生命维护的,根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家族的利益而已!你凭什么获取那大侠之名,又凭什么指责卓某所行不是?”
苏方伟不禁为之语塞。
卓不越面色一沉,道:“你无话可说了吧?哼,你们苏家庄,向以儒家正宗自居,更是害群之马!狗屁到了极点!卓某就是要拿你们开刀又如何?素闻苏大侠伉俪情深,情比金坚。今天就不妨让卓某见识一番!”
见魔门弟子抬来数张床,而田无浪则押了几个少女来,苏方伟心中惊疑不定,道:“卓不越,你有什么卑鄙伎俩,冲我苏方伟来好了!欺负女流算什么英雄好汉!”
卓不越阴阴一笑,道:“卓某什么时候又变成英雄好汉了?只不知我们的苏大侠绿巾压顶、变成王八后,是否还能挺起腰板儿做个英雄好汉?是否还会对妻子一往情深、疼爱有加?”
苏方伟失色道:“你想做什么?”
卓不越不再理会苏方伟,沉声吩咐听令赶来的邪剑宗宗主管不欢等人道:“以硬弓强弩封住藏剑楼的大门!看苏家庄的人是性命重要,还是名誉重要!”一切妥当后,他示意门人将田慧与另几个少女放到床上,又道,“据卓某所知,自苏云飞显耀武林以后,苏家庄形成了六大房人:昱、翼、孝、直、表、策,苏方玉、苏方平、苏山河为苏昱之子,而你苏方伟与苏红玉则为苏翼之后,你们是苏云飞的嫡系后人。而这儿,还有苏子辛是苏直的后人、苏子立是苏孝的后人、苏筱韵是苏赤的女儿……对了,苏家庄还苏孝、苏策两个长老在啊!你说他们是做缩头乌龟呢,还是不避利矢出来救你们?”
“恶贼,多行不义必自毙!”苏方伟颤声喝道。
“哈!这种笑语很久没人对卓某说过了!”卓不越马起脸,道,“卓某给你们创造一个表现夫妻情深的机会,你们得感谢卓某才是!苏七夫人,你瞧我身后这两人,在我门中有禽兽二将之称,别无所长,就是本钱够雄厚,**妇女最在行,包管叫你一试难忘。你想不想试试?”
穆不尔走到床边解了田慧的哑**,顺手在她身上摸了几把,道:“苏家庄的女人就是不同,光摸几下就让人兴奋不已。”
“卓不越,你杀了苏某吧!你这算什么?”苏方伟面色铁青地道。
“卓某为了捉住你们夫妻,让更多的人逃进了藏剑楼。卓某攻不下藏剑楼,你们便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如今恩人有难,他们该当如何?不过,卓某一向是讲道理的人,此事也不是没得商量。苏七夫人,如果你愿意与他俩作一次露水夫妻,这儿的几个女孩子卓某自然就放了,而且,你丈夫以及你们这几个侄子,卓某也一并毫不伤的将他们放了。你可愿意?”
田慧无法动弹,只能转动眼珠望向苏方伟。
卓不越继续道:“我数十声,若苏七夫人没答应,不离,你便杀一人;无禽、无兽,你们就从那几个小女孩开始!”
“畜生!”苏方伟动弹不得,只气破口大骂。
田慧但见苏方伟两眼血红,已经不敢将目光投向自己,顿时心如刀绞,只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死在卓不越的掌下!但听得卓不越慢悠悠的地数着数,数一声便如一把刀插在心头,田慧目注黝黑的夜空,不等卓不越数完,嘶声道:“我愿意!你放了他们吧……”
卓不越竖起大拇指,赞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不答应,也逃不掉被**的下场,这样多好!无禽、无兽,你们还等什么?不妨解开苏七夫人的**道,那样会有味道得多。相信她的丈夫、数个侄男侄女的性命在我们手中,她是连自杀也是不敢的!否则她就不配做苏家的媳妇了。”
“多谢门主!”吕无禽、梁无兽两人大喜,三两下扯去衣物,赤条条地爬上了床,伸手撕开田慧的衣服,露出了她雪白无暇的肌肤。
月牙如钩,冷漠地望着这幕惨剧无耻地上演。
“咿呀”声中,数十艘快艇破浪急行,操舟的苏家儿郎拼命划浆,快艇之后,翻起一道道白浪。当先的艇上,迎风而立的许定渊与柳绝尘两人,遥望东方被大火映红的半边天空,心急如焚。
这些人正是苏二妹在太湖中密秘训练的苏家勇士。许定渊与柳绝尘本是奉苏二妹之命来调这些人前往大别山听命。起更时分,他们一抵达常州,就收到徐泽的的传信。得知卓不越率人攻打苏家庄,两人雇船直抵太湖中的水寨,调得人马,兼程赶来,依然晚到一步。
快艇一抵岸,这些苏家儿郎的头领苏浪,方寸已乱,就待挥军直援战火仍在不蔓延的苏家庄,却被柳绝尘制止。
柳绝尘冷静地道:“卓不越敢攻苏家庄,必是谋定而后动。而我们对他的布置一无所知,如果这样贸然撞过去,或许一脚踩进陷阱,反而误了救人的大事。”
苏浪年约二十七八,甚是精壮,原本苏家庄的杰出人才,此际当机立断,道:“柳爷,在下心神已乱,就请柳爷负责此次救援的统帅!”
柳绝尘一拱手,道:“时间紧迫,柳某就不作无谓的推辞了。请苏世兄指派几个轻功好、精灵、善于藏踪匿迹的兄弟作探子先行,我们随后跟进。”
苏浪迅即指派了四人。那四人立即出列,飞驰而去。
“可留下一部分兄弟将快艇藏于苇丛中,在此相候,可为我等后路。并提醒随后而来的大军不可乱了阵脚!”
苏浪立即选出划船时体力消耗过巨、相对较弱的人,留下三十人守住那三十艘快艇。柳绝尘与许定渊则立即带领余下二百七十人直赴苏家庄。
才走数里,就有人回报,苏家庄被苏州府大军围住,各条大道均有元军正严阵以待、防止外援的救助。
苏家庄完了!
柳绝尘与许定渊对望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来了震惊与绝望。
苏家庄的防御工事在大军面前将不堪一击。元军敢对苏家庄用兵,表明鞑子皇帝是下定了决心要对付武林世家了。
苏浪在这种情况下,反而镇定下来,道:“苏州府的驻军是为对付临安的天完军,数目近十万。有鞑子兵参予,这就不是一般的武林争斗了。因此,我们的目的不再是与卓不越厮杀、保住苏家庄的基业,而是救出被围困的亲人!我们可选取敌人一方,撕开元兵的包围圈,让里面的人突围!”
柳绝尘皱眉道:“我们两百多人能有多大的作为?可有秘道通进庄里?”
苏浪摇头道:“没听说过有地道。”
柳绝尘略一沉吟,目光中闪过一道狠色,道:“那么,我们可从地势险恶、敌人难以包围的地方突进去,帮里面的人抵抗敌人,如果能支持到湖里的千多人到来,或许有一线生机。”
苏浪沉声道:“好!北面灵岩山一方,元军势难包围。请柳先生带阿扬、阿亮留下,指挥大军。我等先进去。”
分派既定,当下分头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