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苦儿离开大厅后，沿着走廊慢慢的走往后山处，在那里，有一座娴静清雅的青娴院。

由于地楚偏远，来这里作客的人又大多是高官（指地方官或关外贵族）显赫之辈，不然就是名门之后富贾之流，常常自持身分不愿住在这么落后的地方，大多都会选择位于前院的清风院、富贵院、流英院……等。

也因此，更少人会到那里去，可以称的上是另类的冷宫。

而那里就是他今晚的住处，本来依道理和些许理由，苦儿是不应该住那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他的坚持，恐怕这时就得住那吵的要死的主院旁，受尽许多‘高贵的客人‘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进行莫名其妙的骚扰之实。

其实没有人知道，由于很少人，所以清娴院看似落魄、阴森，时则美若天境，哪里到处都是各种在别处看不到的奇石、美竹、清河、花圃。

尤其是花圃，当年苦儿曾经在此摘种了些许奇珍仙品，春明一黛，清幽之美不绝于尔，淡淡幽香，比之浓郁香气更加吸引旁人。

每到开花季节，常常吸引一些高贵客旅不由自主的闻香而至，频频追问此花为何名，主人可否割爱……等等，所得到的答案，通常是尴尬的不知所措，带着些许抱歉的表情。

后来，更有人为了一赌花色清香，一到花季，就准时前来报到，令赵云德感到哭笑不已，久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诸不知在花圃界，此地无名仙花，已是大大有名，甚至有许多雅贼、怪盗，为了此珠仙品，远度从洋、浩浩荡荡的由内地不持辛苦的来此，为山庄增添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麻烦，总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此企图行窃。

撇开这些不提，许是因为平日无人来，一些下人也懒的打理，所以都有些凌乱，但还不到荒废的地步，而且为了那些宛如朝圣的观花者，每天还是有人来整理花圃，因此不会让人感到此处凄凉，反而大大的增添自然之美。

如今由于苦儿从前曾经来此住过，这次他一来，还指明了要住那里，所以赵老太爷在苦儿还未到的时候就派人前去打理干净，免的让苦儿以为山庄不欢迎他，藉机佛袖而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难得如此悠闲，苦儿似缓实疾的脚步慢慢的缓慢下来，不经意的瞧到两旁梁柱，突然现上头刻着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和鸟兽，由于木头呈深色，如果没有苦儿这般眼力的话，还以为那只是一个较好的木柱竖在那里。

这一瞧，苦儿的心可是起了兴致，看着看着，忽然，苦儿的双眼乍放精芒，沿着走道，默默的查看梁上精致巧妙不予人知晓的雕纹图腾，越看越感到不对，苦儿的眉头渐渐地蹙起。

只见第一个柱木，上头雕饰着一个丑陋高大的怪兽，独自坐于白云飘邈的山头，冷漠孤独的看着山下，眼里带着淡淡的兴趣和孤寂。

苦儿看到此，心里莫名的出现一个和梁上雕刻的怪兽长的很相似的妖物，它那孤独的身影是如此的叫他感到熟悉，就像是，就像是自己一样，渐渐地，苦儿的心被它引起了兴趣。

走到下一个地方，只见上头雕画一转，那个妖怪被许多人团团围绕住，每个人脸上都带有深沉的恐惧和崇敬、崇拜，而那高大的妖物左掌上拖着一个耀眼的巨大火球，火球的周围围绕着许多不之为何物，像云一样的东西，默默的站在原地，黯然的接受众人的拜仰。

看到此，苦儿的心莫名的慌了起来，微微的，但对于自从练了一堆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书籍后，原本就淡情的个性，逐渐转变成真正无情无心的苦儿来说，是那么的明显，苦儿身子一僵，眼中带着不敢相信，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有──情绪波动。

这时，脑部太阳**处传来一阵刺痛，苦儿眼里带着不解，用手抚揉着头部，心脏逐渐加快，脉搏里的各个细胞包含血液都飞快的运转。

这于身体生异常的现象，苦儿好似知道了什么一样，浅意识告诉自己，下一个地方会出现引起他现在这些异常症状的人或物出现。

就在这时候，一个激烈的刺痛感，冲袭自己的脑海，痛到让自己没办法呼吸，没办法思考，一切都是那么的莫名，那么的突然，叫他措手不及，再也无法思考。

苦儿忍着巨痛，渐渐地松软自己的身躯，倚着墙滑落坐于地面，抱着头痛苦的闷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企图更加放松自己的身心，等那突然生的巨疼慢慢的平缓下来后，继而查看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现象。

意外的，苦儿在自己体内现一个小小的区域，一个以前从来没有现过的区域，苦儿将自己的思绪化为利可断金的可怕武器，可惜的是，尽管苦儿的思绪像是一把利刃，并不断的企图突破被封锁的领域。

但是，所得到的结论，就像是一个小孩和一个恐怖的巨人打斗一样，连表皮都无丝毫损毁。

经过无数次的努力，所得到的结果却是失望，苦儿只知道有一个看似弱小，实则强大的可怕力量，封锁了自己心灵的一部分，连自己都无法解破，唯一所查得的线索，是知道那个被封锁的地方，是一个名为前世记忆的生命区块。

久无所得的苦儿，决定放弃继续做无谓的突破封锁，并不是说苦儿没有耐心和毅力，只是苦儿心灵深处，一个来自被封印的地方，好似传来一道细微的讯息：（不要再继续了，不要……）

莫名的，苦儿接受他的“建议”，毫无理由，就是接受了。

原因他也不太了解，只觉得那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是那么的亲切，比父亲还要来的亲近感，让苦儿觉得，他，永远不会伤害他，所以苦儿接受了他的提议。

当意识回覆后，苦儿只觉得全身冷汗直流，跌坐于地面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吐了出来，闭上眼，想理清脑海的杂乱思绪，强忍着看下一个刻画区的冲动，将自己的心灵强迫进入黑暗的禅定区域，一个只有他能进入的地方。

只见苦儿放松心神，以自己为中心，将思维缓缓向四方扩散，慢慢的，慢慢的，就像是一个无形的结界，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之下，没有任何阻力，强硬的拢照住整个山庄，只要在自己的思维内，没有人有办法察觉或挣脱自己的操控。

也可以说，如果苦儿想要让某人死去，那人就不可能活的了，而且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他的家人也绝对不会怀疑到苦儿身上，毕竟苦儿的身分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行脚医者，不是吗。

此时山庄内总共有四百来人之多，位于主厅，也就是刚刚所待的地方就占了多数，而位于主听不远处则是山庄内最多人的地方，那里是庄内阳气最盛的区域，只见上头白烟袅袅，淡淡的菜香从远处传来，看来那里是厨苑了。

天地万物，有阳就会有阴，与厨苑相反，坐落于西南方处，于上方有大量黑烟阴气拢照住，苦儿由于曾经习过天师道典，练有真阳假阴之学，不用特异施法，就能清楚看见那处浓密的黑烟里，有数道凄厉黑影。

只见他们各各狰狞着面孔，血流满面，沾染着血的眼珠流出于外，吐舌闷哼，还有好几个无头厉鬼，手里紧紧抓住一个黑球，黑球的下面还流着血液。

有的脸部血肉模糊皮开肉颤，嘴里不停的哀嚎嘶吼，用手中的爪子不断的划着，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壁，挡在他们与山庄之间，阴气之盛，怨气之浓厚，简直是前所未见。

就在苦儿放开心灵感官准备进入黑区的时候，有三人慢慢地往他这里走近，其中一人脚下轻浮却不沉重，一听就知道是个不会武，且但有些许病痛的嫚妙少女，而另外两人则是轻快稳重，可见底子十分扎实。

将自己的意识拉进，入眼所见的，是宛如遁入俗尘的清灵仙子，就像是一个画技出尘脱俗的伟大画家，所点画出的仕女图，淡淡的红妆将她衬托的更加美丽非凡，却不会让人有一种工匠之气的粗俗感。

而在少女左右做恃女打扮的清丽少女，虽然略逊少女一筹，却不回完全被少女的姿容给掩盖住，左边的那一个少女和主人一样拥有娇小玲珑的身段，却多了少女所没有的娇俏可爱，而右边的那一个少女则是身材高挑，完完全全具有北方少女的明媚清丽姿容。

这三位花样年华的嫚妙少女就是楚烟主仆三人，此时楚烟特意整理好仪容，非常难得的特一装扮一翻，这一切，全为了她的未婚夫──庄苦所做的。

“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三人，苦儿的思绪渐渐的进入回忆，一个他想要忘记，却忘不了的记忆，是苦儿对黑暗开始产生绝望的时期……

……

那年春天进入夏季，天气依旧冷的吓人，白雾朦胧，天寒地冻，鸟不生蛋，这是此山的一大特色，就因为终年下雪，山上除了庄氏这一户人家，没有其他人烟，大地永远覆盖着一片银雪，洁白而纯净，迷人而安详。

但是，苦儿却感到这是他一身中最寒冷的一个季节，天气冷的叫人颤，但苦儿不是因为这样感到冷，世界上让人感到最寒冷的，是那种自内心的冷意，冷的叫人窒息、痛苦、无法呼吸。

那年苦儿刚满四岁，怀着一片赤子之心，偷偷跟随着娘亲一同溜下山下，满怀着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所得到的，却是永痕的诲暗记忆和痛苦。

对一个纯洁天真的小孩来说，世上最叫人感到痛苦、最痛心的是，幻想的破灭。

由于爹爹又出远门，没有半年两个月是不会回来的，所以到了第二天，娘一回来，带着令人生厌的笑容看着他时，他知道，他即将得到“惩罚”，但是，对于此，他已经感到无所谓了，不是吗，他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不是吗……

（以下开始用第一人称的方式，来展开苦儿的回忆，如有不便之处，请见谅，谢谢。）

……

腐烂的闷臭侵蚀着自己的嗅觉，来自对黑暗的恐惧使自己的感官快的成长并且蔓延开来，渐渐的占据整个区域，害怕、恐惧，也不足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没有什么比对黑暗的无知感到更恐怖了。

当自己的力量占据整个领域，心，不再满足于这种情况，而后，开始企图穿越铁门溜入上头的世界，却一一失败。

铁门上像是有一道似有似无的力量，封锁住这里，此时我的力量实在太过于薄弱了，没办法突破它的防锁，带着遗憾和沮丧的心，收回攻击封印的力量。

此时我的双眼无焦距的瞪视着前方一片黑暗，尽管知道这里有什么了，甚至哪里有被冰冻而死的动物尸体都知道，但是，我依旧对眼前所看到的黑暗感到恐惧。

没错，我就是被关于家里位于地下室做存放废弃杂物的地方。

刺骨的深寒围绕着我，那是来自身上团团围绕住的粗重铁链，铁链之粗，具有**的两个指头之宽，此时如果有人在此，一定会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感到震撼无比。

是谁如此的残忍，用粗糙粗硬的铁链无人道的狠狠榜住一个瘦小的小童，仔细一看，沿着铁条上有许多可疑的血柱，像钟乳石一般，附在粗硬的铁链上，一条，一条，数不清的小血柱，叫人感到怵目惊心，自脚底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意。

残破不堪、片片的污血沾染了整个衣物，由上头可以清晰的看出被人很狠毒打过的痕迹，对于这些疼痛，我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反应，叫好像是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或许“麻木”是最好的形容词。

瘦小的身子被人残忍的垂挂于此，但是，对于迎面而来的寒冷、饥饿、刺痛，都比不上对黑暗的恐惧来的重，没有人不会对黑暗感到恐惧，没有人。

缓缓的睁开双眼，触目所见，是一片漆黑，就算是自己的眼力再怎么好，眼睛睁的有多大，所看到的，是暗的恐怖，暗的深沉，暗的叫人感到──绝望。

在黑暗的深处，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魔鬼，狡猾的躲在角落看着自己一样，虽然理智告诉自己那全都是自己虚构的，一切都是假想的，但却依然感到害怕。

无法制止自己的大脑运作，脑海充斥着各种令人做恶的血盆大口，凸眼裂嘴，大头小眼，扰人清闲的鬼魅笑声，无孔不入的穿进他的耳里，低声呢喃，说着下流、低俗的话语，访佛在嘲笑他的胆小和痴心妄想一般。

（没错，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痴心妄想，难道，妄想得到光明也是错的吗？）

来自心底深处的诡谲话语，一声接着一声，向毛刺一般，猛刺着自己脆弱不堪的心灵，撕碎再撕碎，疲惫的心，已无能力再做丝毫抵抗，让无形的伤口不断的流血化脓后，残忍的洒上一层晶亮的盐，最为最后的手续。

在黑暗之中，没有了时间的限制，不知到过了多久，是一年，仰或只是一两天或几个时辰而已，一个人独自待在这封闭的空间，到处充斥着阴森寒冷的黑暗，小小的心灵渐渐进入崩溃的边缘。

就算到了如此地步，我的脸上依旧一片漠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遗弃了许多面具，唯一没有被我丢弃的，是仅存于我的脸上，名为“冷漠”的面具。

（痴了，傻了，全都无所谓了。）

睁着茫然的双眼，放松心神让不知不觉间进驻的妖魔鬼怪，一步一步的侵蚀自己的心灵，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默默的看着自己，彷佛自己不再是自己一样，静静地看着。

久了，心，也就渐渐的麻木起来，诡异的是，当自己不再排拒、害怕黑暗后，所有的假象，全像泡沫一样，消失于黑暗之中，平静的心，像是在讽刺自己刚刚的软弱。

（或许，黑暗才是适合我的地方。）无焦距的看着依旧黑暗的前方，我如此自嘲着。

……

这天，久违的阳光穿透黑暗刺激着我的眼睛，不自主的眯了一下眼，双眼连连颤抖，让自己慢慢的适应这突然的耀眼光线。

等我的双眼终于适应阳光后，入目所见到的，是久久未见的娘带着一张看好戏的嘴脸，拉着那天所看到的纯仆青年，站在上头的大门处，由高往下像是在看什么低下的东西一样，带着鄙夷厌恶的眼光瞪视着我。

淡默的看着眼前年轻貌美的二旬少妇，一个他应该尊称为娘的女人，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父子到底有哪理对不起她，让她抛弃妇德选择背叛作为最好的报复。

书里不是常说女子最重的就是清白、妇德吗？

难道书上所写的，都是骗人的把戏？

（抑或是，连背叛都说不上！）

被自己的想法给狠狠的吓了一跳，为什么自己会想到这样的情况，难道，自己很早就知道些什么，只不过不愿承认，一直在逃避罢了！

父亲或许懦弱，遇事就选择逃避，但逃避就是弱小吗？娘这样就是所谓的坚强吗？懦弱的人天生就应该被坚强的人所欺凌吗？

我不懂，也不想懂，慢慢的，将自己破碎的心和稀少的情感，一片一片的捡拾起来，用自己的灵魂作为枷锁，深深的埋藏于无底的心海，浮载着，期待有一天能从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