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快死了吗?没病没痛没伤,她全身上下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要死了?她想破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定很愤怒吧?他肯定让为她和阿福是同伙的,唉,政治斗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什么时候才给她过点太平日子?怎么没人清楚荣华富贵转眼成空,人生自在好过金馁玉缕,成日算计只会走向腐败灭亡,唯有学佛祖在宽恕中才能得到不朽。

她和他总是阴错阳差不得善终,如果这真是命中注定,她岂能争得过?她终于懂得孟婆婆的无奈了。是啊,没有月老的红线相牵,就算她们在来世找到彼此又如何,不过又是一场苦恋、一次蹉跎。

缓缓闭上眼,在落入下一场黑暗之前,她对自己说——如果还有机会,她要向月老乞得红丝线,她要再爱他一回。

「表哥,你疯了!」赵铎阻止宇文骥抓住刀刃的右手,避免他划下自己的血脉让绘夏喝光他的血。

因为他的血能治百毒,表哥要用自己的死来换绘夏活着。

赵立国没说谎,所有太医都说了同样的话,他们说绘夏姑娘毒入腑脏,已经无救,说檀木和寄生紫的毒一经混合,再无药可解。

听到这些的话当下,表哥就发狂了,他抱紧绘夏,不顾形象的放声大哭。

宇文骥恨恨甩开他。「我是疯了,若予回来了,我再也不能让她从我眼前再死一次!」

他恨透自己,若他再仔细一点,会发现那些香囊荷包是若予亲自绣的,也只有她会把阿观两个字绣得圆圆胖胖,谁都仿不来;如果他再谨慎一点,会听得出来她常常脱口而出的阿观,那不是演戏而是真诚。他想拿刀砍了自己,为什么不早点看清?为什么不要早点付出真心?为什么要怀疑她,让别人对她有可趁之机?

赵立国怀疑她是不是若予,于是用直觉和心去证明她是,而他呢?只会找人去调查她的身世背景。如果他少一点理智,多一分感情;少一点怀疑,多两份信任,那么她不会躺在这里,他……终究又害了她一次!

「表哥,冷静点,万一你死了,绘夏还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会的,五年前她救我一回,五年后,轮到我来替她。」

宇文骥抱起绘夏。不管是若予或绘夏,他都认定了她,这回他再不否决自己的爱情,他要她明明白白,那年的宇文骥心太杂,不敢承认的事,现在他再不害怕认下。

「表哥!」赵铎不肯放开他。这个国家、朝廷还需要他,表哥答应过,要帮他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的。

「放手。」他狠狠瞪他一眼。

「我不放,你确定知道自己做什么吗?」

「我能不确定?」

「既然确定,你应该明白,如果你死,绘夏活过来,她会有多么伤心。」

「她会为我伤心?」会吧,她不恨他,她愿意重生、愿意回到他身边,她尽全力为他造的杀孽赎罪,如果不是爱,有什么理由让她这么做?她当然爱他,他心知肚明,幸好这次他已经大大方方把爱情表明,没有躲藏、没有迂回,他爱她,也努力让她心知肚明。

他曾经问她,「做好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摇头道:「不是对我有好处,而是对你有好处。在你手中死去的生命太多,你必须积更多的福德,才能保你永世安康。」

他鄙弃她的行为,轻蔑一笑,「你真认为偶尔赈济贫民,就能弥补在我手中失去的生命?」

她想也不想就回答,「偶尔不行,我们就经常、天天啊。」

这些话印证了赵立国的说法,她果然是有任务,她为他重生,为他再度行善天下。

「皇上,请出去吧,你已经不需要臣在旁相助,你有足够的能力管理大燕。」

「表哥……」他怕了,表哥从来没唤过他一声皇上,他说除非他有能力当上这两个字,如今,他要对他放手了?

宇文骥冷静地往下说:「这世上不缺一个杀人如麻的宇文骥,却需要一个善良温暖的李若予。答应我,等她醒来,她就成了你的责任,你要保她一世平安康宁,不违逆她的意愿,做所有能让她快乐的事情。」

「我不答应。」赵铎坚决道。

「这是你欠我的,你不能不答应。」冷然笃定的眼神让表弟了解,他做出的决定谁也别想更改。

望住表哥良久,他叹息,更改不了表哥的心恶劣。他离开,门关上那刻,宇文骥抱起绘夏,脸颊贴着她冰冷的额头,她的气息微弱,雪白的肤色衬着暗褐色的嘴唇,看起来更加苍白。

他用匕首在自己腕间划下一刀,鲜血涌出,他将手靠在她嘴边,以为要花更大力气才能把血喂进她嘴里,没想到她像饥渴的旅人,一闻到血腥味就不停吸吮,是出自求生本能吧,当年他也是这样,喝干她身上最后一滴血?

不过,这样很好。

「绘夏……或者我该叫你若予?」

他找到她的玉佩了,上面的确刻着他父母亲的名字,是他的家传之物没错,他也在她手臂间看见那对双飞蝴蝶……真讽刺,蝴蝶双飞,他们之间却注定只能一人独飞,漫漫长夜,那份角心疼痛,要轮到她来受?

不舍,真的不舍,可他别无选择。

「很痛吗?那次,你对我说不悔,不悔爱上我,不悔嫁我为妻,不悔我们以这种身份、立场、角色相遇……知道吗?我也不悔,只不过我不断否认我的不悔。

「我很清楚,接近你目的在哪里,可是你那双全心信任的眼睛让我汗颜,我必须不停逼自己恨你,不停自我提醒,我们之间不可以也不可能出现感情,可你无视我的冷漠,用温暖融化我,让我在极力否认中,一点一滴爱上你。

「我不能否认自己有心,我必须够狠绝才能在那场风暴中生存;我不能承认自己理智尽失,放任自己爱上李温恪的女儿,知道什么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吗?新婚过后,你屋里的灯经常亮到天明,而我在屋外,看着月落星移,我用态度向你表明我们之间纯粹是一场戏。傻呼呼的你,明知道是戏,却仍然配合演出;我一直在等,等你和我一样怨天尤人,愤世嫉俗,等你把仇恨的眼光加在我身上……但你没有,你告诉我,不悔。

「那两个字大大震惊了我!怎么可以不悔?我们终于站在同一个天平了,我的恨你终于亲尝了,你应该待我如同我待你一般,可是你竟然说不悔……我夜夜从恶梦中醒来,悔恨交加,为什么你可以轻易放下仇恨,用爱包容我龌龊的心灵,我却要抱着恨过一生?我不准你爱我,你却那样坚定地告诉我,抱歉,我办不到……」

他说着说着,浮起一抹虚弱微笑,他的血快被吸干了。

「现在,你还爱我吗?像当年那样?但,不管你爱不爱,我都要爱你,听清楚了,这是我第一次对你说爱,也是最后一次……」

悠悠荡荡,魂魄飘离躯体,他的身子变得冰冷僵硬,而绘夏的脸上多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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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的两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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