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岳仲岗站在祖父母的房子前面,墙上藤蔓被清除了,围墙边的野车也拔得干干净净,距离上次回来不到两个月,屋子变得焕然一新。

早上办理出院后,他一路开车来这里,肚子有点饿,随便塞了点面包敷衍了事,这对刚因胃溃疡而住院的病人来说不太好,但他急着“休假”,所以,午后一点半,他便出现在这。

按两下门铃,他看见二楼的窗户边闪过人影,却迟迟没人来应门。

不敢开门吗?浅浅笑开,他拿出手机,照着简讯上的电话拨给她。

“你好,我是岳仲岗,来跟你买过桑椹酱的老顾客,现在我站在你家外面,可以麻烦帮我开门吗?”他客客气气、温温和和,像平常一样。

但那么客气的口吻,还是让他从电话里面听见乒乒乓乓,东西撞到,女人咬牙抽气的低声咒骂。

控制不住的心情飞扬。

很久了,他没有不为某种目的而发出笑容,没想到,连面都还没见到,她已经让他连笑两次。

他想,这次的度假肯定会物超所值。

他又站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条细缝。

他想,她在偷窥他。

岳仲岗假装没看见,把头扭到另一边,欣赏附近的风景。

这里的交通不方便,进出没有捷运、公车可以搭,所以父亲很反对祖父母住在这里。好几次邀他们北上同行,但常常住不到几天就吵着要要回家,他们说,在台北,连呼吸都找不到干净的空气。

几个深吸气,他让肺泡装满新鲜空气,莲花盛开,空气里面弥漫着淡淡的芬芳,这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嘎——没上油的镂花铁门打开,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露了出来,看见岳仲岗,她很明显地松口气。

吁……还好,她以为有人报警,说无人别墅遭恶徒入侵。

“嗨,岳先生,怎么有空过来?进来坐、进来坐。”她拉住他的手,匆匆关上门,把他往屋里带。

那么急,怕被人撞见?岳仲岗扬起眉头,在她身后嘲笑。

当然,小偷是见不得光的。

阅阅把门关起,连同她的小心翼翼一并关到门外去。门喀地带上,她又光明正大、利落大方,满脸的商人市侩起来。

“岳先生,你要买桑椹酱吗?对不起,今年生意太好,全都卖光光了,明年……明年我一定给你排第一号,你要多少,先付一点小订金,我保证,明年的第一批桑椹酱绝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送上府上。”

他没有回答,她笑着引他进屋子,嘴巴呱啦呱啦说不停。“不过,我们有卖新产品哦,你要不要试试。”

岳仲岗进屋,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地板光可监人,连壁炉里面的煤灰都清干净了,厨房里不知道在煮什么东西,食物的香气满溢。

阅阅进了厨房又出来,手里端着玻璃壶,壶里面一朵大大的莲花盛开。她连这个东西都弄得出来?他对她越来越崇拜了。

“这是冰糖莲花茶,味道很香,试试。”

她倒一杯给他,他端到鼻间,食物的味道刺激他的食欲,肠子在这个时候,不合作地咕噜噜叫起来。

“你肚子饿吗?我刚好在研发新菜单,炉子上有莲子枸杞粥,要不要吃一点?”

如果研发成功的话,她打算等莲子盛产期,煮几锅到菜市场卖。

“好。”他不客气回应。

“等等哦。”

话说完没多久,她端出一碗温温的甜稀饭,岳仲岗接了,吃一口,味道清香甘列,让他整个人放松。

他喜欢粥,或许是每次生病时阿姨的粥常为他带来家庭的温暖感觉,而阅阅的粥也给了他相同感动。

阅阅看他一口接一口,好像爱吃得不得了,在他还没出声之前,她主动自发进厨房,把整锅粥捧到客厅桌上。

“要不要再一碗?”

他的嘴巴很忙,没回话,光是点头。

“那……再吃一点吧。”她又替他将碗盛满。

就这样,一碗、两碗、三碗……他在她的惊吓间吃掉七碗,把整锅实验品通通吞到肚子里。

看不出来,瘦瘦的他,居然那么能吃。

阅阅打量他,他长得不错看,尤其眼睛,是单眼皮,东方男生最迷人的那个类型。但浓浓的两道眉毛就不怎么好了,它们横在额头上方,好像吞了“尚介勇”,直直硬硬地伸展到发际。

他的鼻子直挺,嘴巴很有个性,头发浓密,没有地中海型秃顶,瞧他手长脚长,个头肯定超过一百八,但皮肤太白,很像弄弄爱吃的白斩鸡,整体来讲,他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

男人嘛,当然要黑黑壮壮,单手能扛得起二十公斤重物者为上品。

是咩,她最爱肌肉男,看他们脱掉上衣,就会让人流口水的六块肌,至于这个岳先生嘛,上次穿西装还好,现在穿休闲服,好像风吹就会倒。唉……勉勉强强算个中下级。

如果依喜欢的东西排行榜,阅阅最喜欢的第一名是钱,第二名是钱,第三名是钱,第四名就是肌肉男了。

终于填饱肚子的岳仲岗迎视阅阅,她打量他该打量够了,喜欢上他了吗?

他对自己的外貌深具信心,在名流社交圈里,他一向是女人目光追逐的焦点。

“你为什么搬家?”

“就那个秃头律师啊,他到法院申请,把我和弄弄赶出育幼院,我的钱存得不够,不能买下那块地,现在只希望在育幼院卖出去之前,我能先一步凑到足够的钱。”

“秃头律师?”

吞过“尚介勇”的眉毛皱在一起,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忧郁……

厚,才皱个眉毛就那么忧郁,害她的心扭在一起,他又不是演韩剧,干么欺骗她伤心。

“对啊,他色迷迷的问我要不要和他出去吃吃饭、建立友谊,说如果我当了他的‘朋友’,房租、地价,一切好谈。见鬼了,要不是请律师太贵,我真想告他性骚扰。”

弄弄那杯水,泼得大快人心。

他点头,知道了。

“所以这里的房租比育幼院便宜?”

“这里……很便宜的,我和房东很熟,他们不跟我计较房租。”她支支吾吾,呐呐干笑两声。

“这样啊。”他和她很熟?岳仲岗又想笑了。

“对哦,还没请教岳先生,你来这里是想……”

“我在度假,上次来,觉得这里的环境不错,想找间民宿待下,可是这附近好像没有民宿,我就想也许可以到你们的育幼院分租一个房间……”他抬眼四处看看,用眼神示意,住在这里也不坏。

“民宿?你打算住多久。”

登!她的眼神亮起来,整个人像镀上一层金光。

岳仲岗的眉头弯了,他爱死她这号表情,从以前就爱,爱到她怎么敲榨,他都心甘情愿。

“一个月吧,我想。”

“你有多少的预算?”她主动把弱点送到对方眼前,等他宰割。是啦,她对钱最缺乏免疫力。

“单是住的话,五万块吧,但如果能供应三餐……十万块应该还算合理。”

“十万……”她在心底尖叫,十万耶,他为什么不住十年五年,为什么只住一个月?这时候,阅阅彻底忘记,这个房子的居住权不在她身上,她只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偷。

“没关系,不方便的话……”他刻意曲解她的吃惊。

“方便、方便,哪会不方便!我们乡下人啊,最热情了,只要住下来,包准您能充分体验农村悠闲生活。”悄悄地,她又把“你”变成“您”,在她身上,他可以百分百充分享受,“有钱的是大爷”这句话。

“我的胃不好……”

他的话没说完,她抢着讲。“所以不能吃太油太腻的东西,一定要清淡干净,刚刚好,您眼前的这个人……”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过度用力,咳两声,继续自吹自擂。“不是臭盖的,本人的厨艺媲美厨艺界大师,弄那些有机养生的食物,正好的我的强项。”

“我有一点洁癖……”

“你才一点而已?我是严重洁癖,我买洗衣精都用那种防尘除螨的,我每天都拖地,衣服绝不堆放到隔天才洗。”她很怕他不肯住下。

“我早上需要工作,怕吵。”

“没问题,早上弄弄六点半就去上学,我去菜市场卖东西,整个家里只有您,不会有任何人发出半点声音。”

她暗地提醒自己,待会儿去把借住在后院的那两只野猫赶出去,它们正值发春期,千万不能让它们的“好事”,破坏她的“好事”。

“好吧,我就住在这里。”

“那……那个房租……”

“需要先付清?”他望着她的贪婪,那是她最好看的表情。

“如果方便的话。”她媚笑。

“我等一下开支票给你。”

“是现期的吗?”

“你很缺钱?”他眯了眼。

“也不是缺钱啦,只是钱放到自己的户口里面,才能安心啦。”

她居然脸红了,当然,她不是因为羞愧,也不是因为岳仲岗太帅,而是因为钱,新台币……总是有本事让她脸红心跳,他们是前辈子的恋人。

“知道了。”他点头。“还有一个问题。”

“问题?”她的心脏吊到半空中,他后悔了吗?

“可不可以把‘您’删掉,我对这个字过敏。”

“这个啊,小事、小事。您……呃,你的行李在哪里?”她及时把尊称去除。

“在车上。”

“我去帮你提进来!”她一说完话,马上快步冲到屋外,很怕行李被别家“民宿”抢去。

岳仲岗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一个人提起三件大行李,眼睛瞪大。在他生活圈中的女人,两手只提得动名牌包,没想到他拎起三件之后,还企图用嘴巴咬起他的手提电脑。

“不必了,这个我来。”他连忙把电脑抢下来。

进屋,阅阅把电视遥控器交给财神爷,又殷勤的把冰箱里面能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东西通透搬出来。

“请先坐一下,我去换床单。”她笑得柔情万千,娇羞甜美,不要误会,那个笑不是给岳仲岗的,是给未过门的支票小姐。

整幢屋子前两天才刚大扫除过,照理来说,她根本可以直接把人送上楼,可是人家岳先生说啦,他有一点小洁癖,为了让客人心甘情愿的付费,她快手快脚换上新床单、新棉被,把他的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再抹一次桌椅、再拖一次地,她只差没蹲到地板上用舌头舔了。

为了十万块,她发誓让岳仲岗享受到五星级的服务。

都整理过之后,她满意地打开窗户,让午后的微风带着莲花的香气飘进屋里。

挂起笑,她准备下楼见客。

还记不记得宋予阅定律?

对,就是那一条——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财神爷:什么东西都可以看不起,就是不能看不起金钱。

所以,出发,带上最美丽的笑脸,迎向白斩鸡财神爷!

没见过有人比她更乐在工作的。

每天,她一大早起床做早餐,到菜市场卖自制的情人果和莲子粥,她总是一面工作一面唱歌,好像做这些事会让她心情快活。

她的生意不错,十一点左右就会从市场回来,为他这个“房客”下厨,下午,她做家事、整理庭院,采芒果青、腌渍,有空的时候还会研发新菜单。

她是个勤奋的女孩。

岳仲岗也工作,但工作时常常是眉头深锁,一个视讯会议,老让他开到头痛。

他猜,阅阅的工作比他的工作有趣,于是下午三点四十七分,他站在这里——离地面一公尺的铝梯上。

“小心哦,芒果青的液汁不好洗,你不要沾到。”

阅阅抬头往上看,看着他那身昂贵的衣服心疼不已。不行,再看下去,她一定会心脏病发作,她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么贵的衣服被毁掉。

“我进去一下,你小心一点。”

她说着,没等他反应,就咚咚咚像跳豆一样跳进屋里,不久,当她再度出现的时候,手上带了一件蓝色的宽T恤。

“岳先生,你下来一下。”她敲敲铝梯。

他听话的下来,挂在手臂上的麻布袋里装满芒果。

她拿走他手上的袋子,把T恤由下往上抓,像帮小孩子穿衣服那样,抬高双手时,才发现她的房客高得不像话。

“头低一点。”

“低头?”

他怀疑地看了看她手上的衣服,犹豫三秒便乖乖低头。

她的动作很俐落,她帮小孩穿衣服的经验很多,三两下,就帮他套好衣服。

岳仲岗看着原本宽大的女生T恤套在自己身上,变得紧绷,忍不住失笑。

“为什么要这样?”

“你的衣服太贵,弄脏的话很可惜。”她一面说一面动手,把他露出来的袖子往上翻卷,套进女用T恤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相较于弄脏一件衣服,穿成这样……似乎严重得多。

可惜阅阅看不见他的别扭,只看得见他昂贵的衣服被T恤完完全全保护住,满意地拍拍手。

“好啦,可以了。”她指指铝梯,示意他爬上去,今天房客先生的行程是——

农村生活体验营。

他扬扬眉,不置可否,又上梯子继续摘芒果。

汗水在滴,地面上的女人在唱歌,他从没做过劳力的工作,不知道流汗也会让人心情舒畅快活。

她在树下帮芒果青削皮刦半切细条,很枯燥的事她做来却似乎趣味盎然,微笑挂在嘴边,眉弯眼也弯,她这种人好像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感觉。

“岳先生,你在做什么的啊?”阅阅找到话题同岳仲岗聊。

“饭店业。”他怔了一下,回答。

岳仲岗不喜欢她叫自己岳先生,以前她叫他岳岳——他叫她阅阅,尾音上扬的阅:岳岳、阅阅,他们的名字相近、发音相同。

她常常吃饱没事就随口喊一声,“岳岳。”他就回她一声,“阅阅。”

然后她就像现在一样,眉弯眼也弯,笑容挂在嘴边,一口气连说了好几个“岳岳、岳岳、岳岳?”

他则是皱起眉头,满脸的不耐烦,口气恶劣的也回她几个“阅阅、阅阅、阅阅……”

当年,他是个叛逆小子,而且是父母亲刚刚离异的叛逆小子。

“饭店业的薪水好吗?”她手动的速度很快,依那种速度削水果,他的手指头大概会贴满OK绷。

“还不错。”

“应该是很不错吧!”

“为什么这样问?”

“我的第一任男朋友家里也是做饭店业的。”

第一任男友?岳仲岗的眉头微微聚拢。

“他很有钱哦,常常请我吃东西,还说等他变成老板以后,要免费招待我到世界各国去旅游。”

说到这里,她舔舔嘴唇,好像那个好吃到不行的鸡蛋冰,还待在她的舌头上面。

阅阅叹气,仍然笑得眉眼眯眯。“唉,很可惜。”

“可惜什么?”

“他被送到国外念书,之后大概是交到洋妞,就忘记我了吧。你知道的啊,远距离的爱情都嘛会出现问题。”她夸张地摊摊手。

好啦,她是在自抬身价,岳岳没和她谈过恋爱,但是现实生活中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让自己幻想着,甜蜜多一些,辛苦少两分。

那个人……她指地是他吗?他有说过等他当老板以后,要请她到世界各地旅游?他忘了,还忘得很彻底。

只不过,他什么时候变成她的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好吧,如果他是她的“第一任”,那么……

“你有几任男朋友?”他直觉问。

“三任。”她骄傲地比出三根手指头。

如果她的第一任是幻想,第二、三任就是滥竽充数,认真算算……哎呀,算那么认真干什么,这个年头没谈过恋爱的女生,会被人家笑死。

所以,就算是幻想或滥竽充数都没关系,有就好。

“第一任是饭店业的,第二任呢?”

“做黑手的。他在村里的一间汽车修理厂里工作,我本来有想过,如果修一部车可以赚五千块,那他修四千部车子,就可以让给我买下育幼院,可是他不要,说买那块破地有什么用,要是他有两千万,他要到都市里买间修车厂,赚更多的钱。那个……才不是破地。”

那个时候,她刚国中毕业,第二任男朋友阿架没升学,跟着师傅学修车。

“你们因为这样吵架?”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两千万,他想,他们的脑袋都有问题。

“对啊,我跟他说,都市有什么好,每个人走路都像在飞似的,一下捷运,光是看到那堆人,呼吸都会有困难。可是他坚持要到大都市,所以我就把南哥死家伙甩了。”

“那么,第三任还在吗?”

“不在,高中毕业就说拜拜了。”

“那次又是为什么分手?”

“他只要亲我,却不肯娶我。”

亲吻就要结婚,这个女人活在第几世纪?他没提问,但她主动解除了他的疑惑。

“我知道这个时代牵手亲吻甚至上床都很普通,我是在测试他。”

“测试?”

“他是里长的儿子,家里是开超市的,有钱得要命,也花心得要命,他和学校好几个女生都有一腿。”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她交往?”

“他……”低着头,她笑了笑。因为他请她吃鸡蛋冰,而那个冰的滋味和多年前一样。

看她笑得那么暧昧,岳仲岗心里有些不舒服。那个男的很好吗?干么笑得好像捡到钱。“他怎么样?”

“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不能娶我的原因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他说我是育幼院的小孩,他是里长的儿子,身份悬殊。哈!育幼院的小孩怎样?我们自立自强、不偷不抢,虽然没有家世背景,但靠自己的能力在社会上和别人并肩站立,就说我最看不惯的宋予屏好了,人家还不是力争上游,替自己赚到好几亿,还嫁入豪门当少奶奶。”

说到这个,她就满肚子火,他凭什么有权利看不起别人?就算他是里长的小孩,很了不起吗?总统的小孩都没有他嚣张。

岳仲岗平静地望着阅阅。

不抢?宋予屏怎么会乖乖把支票交出来,不偷?那她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不偷不抢”的好时机,于是他说:“会把身份背景拾出来,通常是对自己没自信的表现。”

“没自信?不是吧,他是骄傲过度才对。”阅阅放下手上的刀子,抬头望他。

“不,是没自信。一个有能力的人,不必靠家世背景来衬托自己。”

“有道理,他……还满OOXX的。”

“什么是OOXX?”

“脏话的指示代名词。”

他噗地笑了。不管经历多少年,她总有本事逗他笑,不管是眼底不经意露出的狡点,还是听到金钱时,双瞳散发的光芒。

“所以说,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一时兴起,岳仲岗有了想法。

“没有。”

“想不想谈一段恋爱?”他从铝梯上下来,脱掉手上的手套,坐到她身边,笑得很……很像狐狸。

她耸耸肩,坐得离他远一点。

“如果不妨碍赚钱的情况下,我不反对。”要是谈恋爱还有钱赚,就更好了,那叫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给你推荐一个不错的人选。”

“谁?”

岳仲岗指指自己。既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阅阅的第一任男友,再回过当个第四任,也没差。

“你?”果然,他是狐狸,他不会是想拿谈恋爱当借口,跟她要回住宿费吧。

“为什么?你想住霸王屋?”

他失笑。搞清楚,住霸王屋的人是谁!“我的支票已经给了,不会要回来。”

“既然如此,干么谈恋爱。”她闷闷的说。

“度假喽,我想要开开心心。”他找不到借口,随口敷衍。

阅阅凝视着他,所以他想找为期一个月、没有负担的短期恋情?

他不是她喜欢的那型,他太弱鸡,还有胃溃疡的问题,他一看就是那种没肩膀的那人,不够顶天立地,如果她从秋千上摔下来,绝对没办法用双手接住她的那一型,但是……他有很多钱。

左右为难啊,她没打算出卖自己,但如果谈个短暂恋爱能让她的存款簿数字节节上升……何乐不为?

嗯,先弄清楚!

“你知道,谈恋爱很贵的?”她斜着眉毛问。

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没逃过他的审视,他想,他知道她在算计什么。

“无所谓,饭店业的薪水不算少。”他摆明了任她揩油。

“女生很麻烦,常常会跟你要这个、要那个,名牌货贵得不像话。”

想跟他要礼物,再转手卖掉吗?

他不介意,如果她肯更诚实一点的话,他愿意直接折现金给她,免除她一道麻烦手续。

“这不是谈恋的男人都要做的事情?”他摊摊手,表示她的提议很合理。

所以……他乐意她狮子大开口?小小的罪恶感浮了起来,她皱眉头。

“怎样,我在等你的答案。”他用手肘推推她。

“嗯,也没什么不可以。”

“那就,成交。”他伸出手。

成交?他把谈恋爱当作谈生意吗?

说不上来,阅阅的心头闷闷的,虽然她明知道,自己比他更把这段为期一个月的恋爱当成生意。

“好吧,成交。男朋友,这段时间,你不能把我退货哦。”想那么多做什么,抓紧每一分能赚的钱就是了!她伸手和他交握。

“你得表现得卖力一点哦!”

“卖力……你的意思不会是……”在床上卖力?不行,这样她赔太大。

“不要想歪。”他大笑,用两根手指头在她额头弹了个爆栗。

被看出来了?阅阅罕见地红了红脸,闷声道:“我哪有想歪。”一股熟悉感渗入心中,弹额头的动作是岳岳的习惯……

突然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铁门被推开,刚放学的弄弄回来,她气嘟嘟地经过他们,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的径自走进屋,把门撞得砰砰作响。

她在搞什么?

阅阅皱眉头,起身走入屋内,岳仲岗跟在她身后,一起去看看愤怒的少女是哪里不对。

进屋,他们看见弄弄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她愤愤不平地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对着阅阅问:“你有没有被抛弃的经验?”

“抛弃……没有。”滥竽充数的第三次,她不承认。

“恭喜你,你的运气很不赖,不过我还是要教你,第一点,在男生决定抛弃你之前,你的动作必须比他更快,早一步把他抛弃。”

“为什么?”阅阅抓抓头发,不会吧,看来发育不良的弄弄也交男朋友了?

“这关系到面子问题,抛弃人的是赢家,被抛弃的是输家。”

“噢。”阅阅点头,听起来有道理。

“第二点……”

“还有第二点?”岳仲岗忍不住笑开,一个小不点居然都有恋爱问题,那他这几年在做什么?

弄弄瞪他,她很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成分。

“对不起。”看出她眼中的怒火,岳仲岗忙认错。

“第二点,把你们看起来很快乐的照片毁掉,像这样。”说着,她当众示范,把和班长的合照撕掉。

“那么……还有第三点吗?”阅阅轻声问。

“要打扮得光鲜亮丽,随时随地地为了碰到他,做好准备。”

“你被抛弃了吗?”阅阅忍不住问。

“不对,是分手不是抛弃。”她的食指用力点了点阅阅。

“哦,了解。”

“你知道他怎么说吗?哈,他妈妈说,上国中要认真读书,把心思放在功课上面,不要和不三不四的女同学混在一起。还说,整个家族都在期盼他考医学院。”

“当医生了不起?我只是不想考而已啦。真没礼貌,说我是不三不四的女生,他才不七不八咧!我有说要嫁给他吗?有要他去赚钱养我吗?大家出来玩玩嘛,谁跟他认真了,不爽分手就好啦,干么扯东扯西,我是那种死赖着人的女生吗?”

“你这些话……从哪里学来的?”现代的女生都这么早熟吗?岳仲岗的表情像是被K到。

弄弄送他白眼两枚。“你不要以为自己是阅阅的财神爷,我就不敢给你过肩棒哦。”这个男的很弱,而她的身手很不凡。

“对不起,刚刚户证事务所来帮我改了身份,我现在不是阅阅的财神爷。”他摊手耸肩,笑得很贼。

“不然是什么?”

“是阅阅的男朋友。”

他话一出口,吓掉弄弄半个下巴,害她忘记失恋很痛苦,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很可恶。

“你们……”弄弄指指岳仲岗,再指指阅阅,眼光轮流在他们身上转,最后手心用力拍在额头上,大喊一声“天啊!”转身跑开。

岳仲岗疑惑地看着阅阅。“有这么难以接受?”

阅阅摇摇头,不了。“不知道,大概和青少年的荷尔蒙失调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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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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