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谷聿近出院了。
回到住处,他被冬愫凝压坐在沙发上,看她为他忙进忙出的,那模样,不知怎地突然让他觉得这种画面似乎不错,如果让他看上五十年……心下一惊,忙回过神来,什么五十年,难道他真的在考虑和她的未来?别忘了那天在医院所看到的东西,这个女人,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还没查出来呢!
想到这一点,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你先喝杯水。休息一下,看你的脸色不怎么好,为什么急着出院呢?」冬愫凝倒了一杯水给他,然后拿起从医院带回来的日常生活用品,开始一个一个归位。
「我已经没事了。」他冷淡的说。
冬愫凝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不解他为什么从昨天他弟弟去看他之后,就变得很冷淡。
「妳不用麻烦了,那些东西我等一下再自己弄就行了。」谷聿近缓缓的喝了一口她倒给他的茶。
「不麻烦,一下子就好了。」她甩开心里的不安,微笑地说。
他也不再多说,想做就做吧!他落个轻松。
看着她,他突然想到昨天老四告诉他的事。
罗胜利脱产潜逃出境,罗祖圣则被人利用权势从牢里给放了出来,目前罗家的人是早已人去楼空。
为什么?
是谁露了消息,让罗胜利事先听到风声?或者是罗胜利的眼线已经渗透进世界反毒联盟里了?
不管如何,他早就说过,把这种事情交给那些政府单位就是这么让人不放心,现下可好,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想找出来,一定又要靠他们,那些世界反毒联盟的人,根本都是吃饱等死的家伙,真搞不懂上头为什么要把人交给他们?自己解决不是又快又有效率吗?
「阿近,我听说罗胜利不见了?」冬愫凝整理好东西,来到他的对面坐下,想到昨天无意间听到的消息,试探地问。
「听说?听谁说的?」谷聿近疑惑地问,这事他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她的消息可真灵通。
「哦,反正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你就别问了,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就好了,」她顿了一下,总不能告诉他是她偷听到他和他弟弟的对话吧!
他懒懒地说:「既然妳有自己的消息来源,那又何必问我?」
「喂,你是怎么搞的,阴阳怪气的?」她终于忍不住问。
谷聿近斜睨着她,心里则对她的演技喝釆。好一个女人,演技真是一流,足以问鼎奥斯卡了。
「妳不去当演员还真是浪费。」他微讽地说。
「什么意思?」冬愫凝微蹙着眉。她可不会真笨得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以为他是在称赞她。
「什么意思还要问我吗?妳心里应该有数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明说好吗?我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说话方式。」
「要我明说,可以。」谷聿近拿出那个牛皮纸袋,丢到她身上。
「这是什么?」冬愫凝疑惑的拿起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中大哥拿给她的东西。怎么会在他这里?她还以为那天放在家里没带出来呢!这里面的东西她都还没时间看,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为什么中大哥给她的东西会给阿近这么大的反应?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
「别告诉我这不是妳的。」
「这是我的,可是为什么在你这里?」
「昨天在医院看到的,我以为是我弟弟带去的,所以就看了内容。妳一定没想到会发生这种阴错阳差的事吧!若不是我凑巧看到,妳还打算在我面前演戏演多久?」他神情变得阴冷。
冬愫凝被他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冷颤,她飞快的将东西拿出来,愈看脸色愈苍白,里头满满的资料,全都是有关谷氏的调查报告,尤其以谷聿近的资料最为齐全。而最令她震惊的,是中大哥附在上头的纸条内容愫愫:妳想知道的资料,我都替妳查清楚了。
另外,关于我们两个的婚礼,我想我们必须找个时间好好的商量一下,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当面谈谈会比较好。
妳的中大哥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慌乱的摇着头。不管是这些资料,还是婚礼,她都是无辜的。
「不知道?妳的意思是这些资料不是妳要的?这个婚礼也不是妳的?还是妳完全不知道有这两件事?」谷聿近摆明了不相信。
冬愫凝迟疑了。地想起在一次和中大哥的谈话中,她无意间说出很怀疑阿近的身分不单纯,很想知道他真正的身分,而中大哥就说他会帮她查清楚的。至于婚礼,她虽然事前并不知情,但是经由妹妹的口中,她也是早在这之前就得知了,所以她无法否认他的指控。
「不是的,我……」地无言以对,看着他阴冷的表情,发现此刻任何的辩解都没有用,但是她不能让他这么误会她,她是那么爱她,她受不了他这么误解她。
「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解释清楚,但是至少请你相信我。不会有什么婚礼。我不会嫁给中大哥的,因为我爱的人是你啊!」冬愫凝终于把自己深藏的爱恋吐露出来,希望能感动他,希望能化解他脸上的冰霜。
「哈哈哈!妳爱我?妳以为现在我还会相信吗?」他狂笑着。她未免太过于相信自己的魅力了。
「我说的是真的!」她抓住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
「那真是抱歉了,就算妳爱我,也不代表我就得接受妳,是不?」谷聿近嘲讽地说,冷冷的拿开她的手。现在他受不了她的碰触,他觉得脏。
「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她的心好痛,她相信他会说这些话全是因为看到那些东西所致,不是他的真心,因为他明明也是喜欢她的,她亲耳听见的呀!
「我说?我说过什么?」他冷冷的凝视着她,「妳请回吧!既然罗胜利已经潜逃出境,我和妳之间的关系也该结束了。」
「你要离开了?」
「是该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撕裂成两半。
「事实就摆在眼前,妳要我相信什么?」谷聿近望向那个牛皮纸袋,心又狠狠的抽紧。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妳走吧!我不想再看到妳。」他无情的下逐客令。
冬愫凝知道她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黯然的站起身,临出门之际又转过身来。
「我知道那些资料让你很不信任我。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谷聿近没有反应,直到关门声传来,他才颓然的倒向沙发。
「可恶!」他诅咒着,不知是诅咒她还是自己。
***
「我说老三,你嘛行行好,一回来就把所有的工作全包了,我和老五要吃什么?」谷聿忧闯进谷聿近的办公室,对着正埋头苦干的谷聿近发牢骚。
谷聿近没有理会他,仍然忙着自己的事。
「我知道你觉得放着公事不做,跑去处理自己的私事,有愧于我们这两个劳苦功高的弟弟,但是也不要一归队就让我和老五没事做啊!」
「你怎么会没事做?不是正在帮某人调查身世吗?」谷聿近终于抬起头来。
「嗄!」这事老三怎么会知道的?谷聿忧不解的看了眼身边的某个定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身边有个人或东西呢!不过谷聿近可非常确定,他的身边空空如也。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谷聿忧连忙收回视线。
谷聿近也不追究。
「还有什么事吗?除了来抗议之外。」
「是有这么一件小事啦!听说罗祖圣人还在台湾,而且似乎变得比过去更残暴了。」初闻这个消息,谷聿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告诉老三。
「是吗?」谷聿近一震。怎么回事?罗祖圣不是洗心革面了?还是当初一切都是演戏?但是有那个必要吗?还是这事另有隐情?
「这事你管不管?」谷聿忧问。
「管。」谷聿近毫不犹豫地答,「他在哪里?」
「目前躲在他们乡下的老家,已经杀害了三名应召女郎,不过警方还没有得到消息。」
「应召女郎?他不是不能人道了吗?」
「其实他是遭到催眠,才会有那么大的转变,这次逃狱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解除了催眠的限制,所以又变成了以前的罗祖圣,而且更加的残暴。」
「催眠……」原来如此,就是因为受到催眠,所以罗祖圣才会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既然连警方都还没有消息,你又是如何得到这些消息的呢?」
「哦,我就是有我的管道。」谷聿忧又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身边,表情是诡异的。
「好,我也不想追究,这事我会搞定的。」谷聿近站了起来,拿出车钥匙便准备离开办公室。
「你要走了?」
「你不是抗议没事做吗?现在我如你的愿把事情全交给你了。」谷聿近淡淡一笑,潇洒的离开。
「我是不是自作孽啊我。」谷聿忧咕哝着。
「你活该。」空气中传来了一阵清柔的女声,却见不到人影。
「妳还说,要不是妳从妳『朋友』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我也不用跑来告诉老三。」谷聿忧竟然和空气对话着。
「你是在怪我多管闲事喽?」
「没有,只是希望妳能多多体谅我罢了,这阵子可能又要忙得天昏地暗,没时间查妳的事了。」老三一走,侦探社的案子又都落回他和老五的身上,自然不可能悠哉悠哉。
女声回答,「没关系,我可以等。」
「oK!我们走吧!」
***
谷聿近驱车来到罗祖圣乡下的老家,这是一个不到百户的小村子,他在路口就将车停好,摸黑谨慎的潜近那间已颇有年代的三合院房子。
巡视了一周,只见房里一片漆黑,一点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是他的消息错误吗?
正当他打算放弃的时候,东厢的卧室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他立刻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探看,借着些许的月光照射,他看清了房里的景象,也暗抽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谷聿近谨慎的踏进卧室,显然那个女子发现有人进来,她显得异常恐惧。
「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杀我……」女子挣扎着。拖着已经失血过多而虚软无力的身体,勉强的向后退。
谷聿近立刻安抚她,「小姐,妳别怕,我不会伤害妳的。」
「你……你不是罗祖圣?」女子似乎听出声音上的差别。
「我不是。」
「救我,救救我……」女子哀求着。
「我马上送妳到医院去。」他二话不说的抱起女子,飞快的送医急救。
女子在半途就昏迷不醒了,到了医院之后,谷聿近才知道她伤得有多重。
伤口全在女子的下体,在医生急救后的解说中,他才知道她整个下体几乎都已经被利刀戮烂了,甚至连子宫都必须切除……可怕!罗祖圣当真是心狠手辣?
「谷先生。那个女孩醒了。」护士在女子醒了的时候立刻通知他。
「谢谢。」谷聿近立刻进入病房,迎上了一双肿胀淤青的眼睛。
他站在床边,低声地问:「妳现在觉得怎样?」
「是你救我的?」女子低哑的声音充满感恩。
「举手之劳。不过,妳为什么会在那里?妳认识罗祖圣吗?」
「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个应召女郎,那晚正在和罗祖圣进行性交易,没想到他这么变态。.」女子也毫不忌讳地说出自己的职业。
「小姐怎么称呼?」
「你叫我莉莉就行了。」
「莉莉,妳知不知道罗祖圣到哪里去了?」这是目前他最关心的。
「到哪里去找是不知道,不过在他伤害我的时候,我听到他自言自语地说解决我之后,就要去报仇了。」
「报仇?」谷聿近微蹙着眉,莫非……糟了,小凝她们姊妹有危险了!
「谢谢妳的消息,需要我帮妳通知什么人吗?」虽然心焦如焚,他还是想到莉莉孤单一人躺在医院似乎不妥。
「不用了,如果有需要我会麻烦护士的,你是不是还要赶去救人?快走吧!救人如救火呢!」
「妳好好养伤。」谷聿近立刻离开医院,飞车北上。
他在车上拨了通电话给谷聿忧,要他派几名身手不错的手下先行到冬愫凝家中保护她们姊妺的安全,然后又拨了冬愫凝家的电话。
电话响了近十声,终于有人接起来了,是夏恬悁。
「夏小姐,我是谷聿近。」他立刻报上名讳。
「谷先生?有事?」夏恬怕不怎么客气地问。谁教他要害大姊哭得那么伤心。
谷聿近心知肚明,也不和她计较,直接切入正题。
「你们四姊妹都在家吗?」
「关你什么事?」她对他很难有好口气。
「夏小姐,此事非同小可,罗祖圣已经逃狱了,他正想找妳们报仇呢!」
「不可能的。」她才不信。
「事实如此,如果妳们仗势的是他被你们催眠了的话,那我很遗憾,因为他的催眠已经解除了。在这段时间,他已经杀害了三名应召女郎,另外还有一名目前还在医院急救,可以想见的,罗祖圣比过去更加残暴了,」
「真有此事?」夏恬悁似乎到此刻才有了一点危机意识。
「确实如此,我从在医院的那名小姐口中得知罗祖圣要去找妳们报仇。现在,告诉我,其它人呢?」
「思忞和愔悔有事回帮里一趟,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至于大姊,从下午就没有她的消息,我也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该死!」谷聿近诅咒一声,「我已经请了几个手下前去保护你们的安全,至于妳大姊,我会四处我找,如果她有回家或者和你们联络,就立刻通知我,知道吗?」
「我知道。」夏恬悁答应。
「好,那我收线了。」
「等一下!」
「还有事?」
「谷先生,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姊真的很爱你。」
谷聿近心微微一震,不过他的口气依然平静无波,甚至带点冰冷。
「她快结婚了,不是吗?」
「不,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婚礼,直到那天我们才对她说的,也才知道她完全不知情。不过大姊说不会有婚礼,她只爱你一个。」
谷聿近无话了,这是真的吗?或者是她们姊妹玩的另一个把戏?
不过不讳言的,听到这个消息的确让他很高兴,也因此他才体悟到。那天自己之所以会那么生气,不是因为她调查他,而是因为她的婚礼。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也是爱她的?
是吧!
「谷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不要因为一个误会就毁了你们的未来。」夏恬悁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话,有点焦急地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旁观者清,我可以看出你们之间绝对不只是我大姊单方面的感情,你也是爱我大姊的,不是吗?」
「也许吧!」谷聿近不置可否,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别人都比他自己还清楚他的感情?难道自己真是如此的迟钝?「好了,我要收线了。妳的话,我听进去了。」
他切断通讯,立即加快车速往北而去。
小凝,妳可要平安无事啊!
***
谷聿近赶到冬愫凝家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个人,那个人是恨天。
「你就是谷聿近?」恨天试探地问。眼神是探究的,彷佛想看透他的表象,百接透视他的内心。
「你就是『中』?」谷聿近以超人的第六感,猜测眼前这个有着锐利的眼神,五官深邃立体,身材高大挺拔,一身优闲安适装扮的男子,便是「四季」口中所谈论的中大哥了。
不过他对「中」还有更深的了解。「中」是天地帮帮主恨逍遥的独生子,名为恨天,是天地帮的少帮主。除此之外,天地帮里的「四方」--东、西、南、北,也是以「中」为首。
看来他也是听闻罗祖圣的消息才赶过来的。
「有愫愫的消息吗?」恨天直接问。
谷聿近冷声回答,「没有。」
「你不适合愫愫。」恨天突然牛头不对马嘴的迸出一句。
「是吗?」谷聿近目前不想和他讨论这种事,适不适合不是「中」这个外人说了算的,这是他和小凝之间的问题,不容许「中」有说话的余地。
「愫愫因为你而下落不明,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恨天缓缓地说,语气淡淡的,不像是责备,倒像是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般。
「我不需要愧疚,因为若不是你的关系,罗胜利不会潜逃,罗祖圣也就不会有机会出来为非作歹,如果这样,我们也就不用因为小凝的行踪不明而担心她的安危…」刚刚他和老四联络,才知道原来罗胜利会潜逃是因为「中」的通风报信。
「你知道是我?!」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出现在恨天的声音里。
「并不是只有你比较行。」谷聿近懒懒地讽刺。
电梯到了十二楼,两人前后走了出去。
在临进门前,谷聿近在恨天的耳旁低低地说了一句话,「我不会让小凝嫁给你的,你不适合小凝。」说完,他率先踏进屋去。
恨天意味深长的浅浅一笑,跟着进屋去。
众人讨论后没有结果,谷聿近决定先回对面,他的一些计算机设备还在那里没有搬回去,他想查一些资料。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门就开了,谷聿近疑惑的蹙眉。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记得锁上了两道锁,为什么现在却……是陈老夫妇来过,还是……悄悄的走进屋里,谷聿近抽出随身的手枪,一步一步前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有动静!在他的卧室里。
他立刻靠近门边,然后快速的踢开门,手枪瞄准眼前晃动的人,大喊一声,「不要动!」
同一时刻,对方也被吓得失声大叫,然后他们看清楚对方。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妳在这里做什么?!」
两人同声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