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翌日，孟长天夫妇在义子云龙的恳求之下，随着众人返回长安。

一进龙凤山庄，云凤、云龙姊弟立刻飞奔到母亲房中探视，卧病在床的明瑶见到一双儿女，不禁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我的孩子……”她搂住心爱的女儿哭道，“娘好想你们……噢，凤儿，娘真是对不起你。”

“娘，您别这么说。是凤儿不好，累得娘亲伤心难过。”

“不……”眼泪模糊了明瑶的视线，她赶紧拭干泪水，好看清女儿。

已改扮女装的云凤出落得更加娇俏秀丽，她心中不觉兴起一股骄傲。“娘一定要好好打扮你，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我有个美丽的女儿。”

“娘……”云凤破涕为笑，赖在她怀里撒娇。

“娘，您只夸赞姊姊太不公平了，儿子我长得也是英俊潇洒啊！还有，姊姊，你霸占娘十几年了，现在该轮到我抱一下娘了吧？”云龙在一旁不满地抗议。

“对不起啦！”云凤连忙让开。

“你这孩子，还是同以前一样霸道！”明瑶笑骂着儿子，将云龙搂进怀里。“小时候都是姊姊让你的，知不知道？以前娘的奶水不足，你又胃口奇大，害得姊姊总吃不到娘的奶，只好另找奶妈喂食……”

“可是后来儿子只有鹿奶和羊奶喝……”云龙再度抗议道。

“姊姊后来也没喝奶了，娘的身体弱，连亲自照顾女儿都不能……”明瑶歉疚地望着他们姊弟俩。

“娘，您就别再难过了。”云凤、云龙异口同声地说。两姊弟相视一笑，觉得心有灵犀的感觉真好。

“以后云龙会和姊姊好好孝顺娘的。”他贴心地说。

“好孩子……”

“娘，怎么不见爹呢？”云凤担心地问。

“你爹到商行视察去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果然，没多久赵景文就回到家中，看到一双儿女平安归来，心中的激动、欣慰自然不在话下。

他搂住爱女，凝望着那张十七年来看都看不厌的娇容，心中溢满宠爱之情。

“我的女儿竟然这么美丽，让爹好好看看。就跟龙儿长得一模一样，不，还要秀丽几分，为父真是太高兴了。”景文喜孜孜地说，旁边的云龙差点笑弯腰，云凤赶紧瞪他一眼以示警告。

云龙止住笑对父亲撒娇道：“儿子我长得可说是高大威武、英俊潇洒，虽然比不上姊姊娇美可爱，不过，爹不该只顾着夸赞女儿，而不懂得欣赏儿子。”

“哦？”景文疑惑地望着儿子。“你不说我还真是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竟然长大许多？爹记得你离家时还只到爹的下巴，怎么才几天不见就长得出爹高了？”

云龙听了哈哈大笑，忍不住想捉弄父亲。他埋怨道：“一定是爹平常时候都没把儿子放在心上，所以连云龙长多高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景文蹙眉凝思，不明白自己何以如此胡涂。他凝神细看儿子的模样，发现云龙比他记忆中还要粗犷许多，虽不及以前俊秀斯文，可是眉宇之间的英气，却让云龙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以前他总遗憾儿子长得太过娇美柔弱，没想到几天不见他竟脱胎换骨，成了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汉。再看看女儿，倒像是那个陪伴他十七年的儿子。这慧黠且温柔的眸子、秀丽的面容、文雅的气质，不正是那个名满长安、才气纵横、俊美无伦的“赵云龙”吗？

一时之间他有些迷惑了，分不清楚眼前的儿子和女儿谁是谁。他们就像小时候一样让他搞不清楚，可是总不可能会是儿子长得娇美、女儿生成雄壮威武吧？

云凤瞧出父亲正被自己和弟弟弄得一头雾水，连忙岔开话题，将义父、义母介绍与父亲认识。景文感激孟长天夫妇对儿女的救命之恩，恳请他们一定要留在长安，让这对小儿女奉养。他又命人设宴替众人洗尘，席间，潘耀仁将云龙如何奋勇杀退贼人的经过，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听得景文暗暗惊讶。怎么他竟不知道儿子有这样的能耐？

“景文兄，我说你还真会保密呢！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云龙的文采斐然，却不知道原来他的武艺竟也如此卓绝，我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呢！”

景文微微一笑，脸上不动声色，心中想道：连他这个做爹的都不知情了，做岳父的又怎么可能知道？

“云龙，爹怎么不知道原来你有这样高强的本事？”他扬眉问道。

云龙神色自若地回答：“爹忘了吗？云龙小时候曾随一位师太学过武艺，这次从山崖摔下，又经义父他老人家指点过几招，受益匪浅。再说，那些贼人武功低微，孩儿自是应付自如，刚才是岳父大人太过称赞了。”

“哦？”景文心中还有疑惑，然而，一见到娇妻脸上紧张的神色，和女儿恳求的眼神，便不再探寻根由。他微微一笑，如今他有儿、有女，又有娇妻为伴，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东方逸窥出岳父大人心情正好，立刻把握机会。“世伯，不，我该称您岳父大人才是。既然云凤已返家，逸儿想请家父和世伯商议婚期，好早日迎娶云凤过门。”

“什么？！我女儿才回来，怎么可以？”赵景文不悦地拒绝，好不容易才找回宝贝女儿，如何能轻易拱手让人？

东方逸傻了眼，“可是我跟云凤是指腹为婚的……”

“我知道，又不是不让你娶她，可是也不能这么急啊！”

“景文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云凤就快十八了，已到出阁的年纪，你没理由不让逸儿迎娶。再说，我们原本就商议好等云龙明年考中进士，就让他和洁玉完婚，到时候两桩婚事一起办，岂不是双喜临门？”潘耀仁笑呵呵地提醒。

“可不可以再早一点？”东方逸心急地问。

潘耀仁瞪了他一眼，不明白东方逸在急什么。

“爹，就将婚事提早办吧。再说，孩儿根本不想考什么进士。”云龙又不是傻瓜，虽然他跟着孟长天读书习武，可是心中自知在文才方面及不上姊姊的才高八斗，而且他连什么是进士都不知道，还能跟人家考什么？万一考得太差，岂不是丢了姊姊替他挣得的才子之名？

“你这孩子先前不是说要考取功名，再娶妻生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景文被这群年轻小伙子搅得晕头转向。

“这……”云龙瞪向云凤，发现她正抿着嘴偷笑。

那是云凤拖延婚期的推托之辞，没想到现在却害惨了云龙。

“孩儿再三思考之后，还是觉得爹说的话有理，是该先成家再立业。”他故作沉思状，“再说，孩儿觉得咱们赵家世代经商，若孩儿改而从政，那么偌大的家业该由何人掌管？所以孩儿决定从现在开始跟爹学习经商之道，并早日将洁玉娶过门来。”

说来说去，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重点，他总觉得只欺负洁玉那么一下下似乎还嫌不够，欺负人总得彻底点，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尽快成亲啰？”

“是啊，是啊！”云龙兴奋地点着头。

“好吧！”景文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那就等我跟你岳父和你东方伯父商量个好日子再说。”

“得等多久？”云龙和东方逸异口同声地间。

望着两个年轻人心急的模样，景文只觉得好笑，“很快的。”

真的很快吗？两人恨不得当晚就成亲，可是却得按捺住一颗饥渴的心，眼巴巴地等着双方父母议定婚期。没想到一等就是三个月，教他们心里直怪父母办事效率太差，害得赵景文和东方明这对亲家的耳朵不知道痒过几回，直到儿子完婚当日，耳疾才告痊愈。

※※※

龙凤山庄同日嫁女、娶媳之事轰动长安，来往宾客达千余人。

赵家张灯结彩，双喜字贴满层层院落，府里到处红烛高烧，仆佣们进进出出地忙成一团。

明瑶为了弥补女儿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准备了成双成对的宝物器皿、价值连城的珍宝首饰，以及各式的缓罗绸缎充作云凤的嫁妆。景文并拿出万两黄金替女儿添妆，只等吉时一到，就将身着凤冠霞帔、艳丽动人的云凤，和二十四车嫁妆，以及各十二名的陪嫁丫寰、壮丁送出门去，让东方家的百人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迎往洛阳。

吉时终于来临，赵家的迎亲队伍于同一时刻前往潘家迎娶新娘，而云凤的花轿也在这时候被东方家迎走，这一进一出，不知忙坏多少上下打点的老仆人，堪称是龙凤山庄有始以来最热闹、忙碌的一天。

云龙还算幸运，当天晚上便得以和新娘共度洞房花烛夜，而东方逸却叫苦连天，忍了数日才将心上人迎进家门，又熬了数个时辰，才在亲友的恭贺声、灌酒声中脱困而出，走进他一心向往的新房。

当他揭开红巾，和那对温柔、娇羞的美眸对个正着时，心中也同时溢满深切的情意。

他握住娇妻的心手低诉着绵绵情话，热情的眼神似在恳求云凤弥补他多日来所受的相思折磨。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渴望，体贴地替妻子脱去身上的累赘物，以密密的柔情将她拥抱，完成那一夜他在被云凤点穴前未完成的事。

只是，在夫妻俩缠绵之后，东方逸不禁懊恼地怀疑，他那讨厌的小舅子是不是能感应到云凤百里之外的热情？

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杞人忧天，他的小舅子也正忙着欺负娇妻，才无暇去感应他们夫妻的热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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