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动作真快。」快到让他找不到机会逗她。
「我向来是手脚俐落的。」她松了口气。
很好,一回生两回熟,她总会找到对应之道。
「对了,我的包袱呢?我也得要更衣才成。」
「冠玉。」青羽轻唤。
守在殿外的冠玉随即入内。「皇上。」
「将她的包袱取来。」
「是。」冠玉应了声,随即朝殿外而去,不过眨眼工夫,便拎回她的包袱,交到她的手上。
「怎么这么快?」就算用飞的也没这么快吧?
「朕早就差人将你的包袱搁置在偏殿暖阁里。」
「原来如此。」她打开包袱取出衣袍,却不慎让搁在里头的圆物也跟着掉落在地,她赶紧拾起,想要再放回去,却被人抓住手。「小双子?」
「你怎会有手球?」他眯起眼。
「……这不是偷来的,是我在梨壶殿的园子里捡到的。」她忙道,怕被误会。
「是吗?」青羽接过手审视,瞧见底下印有宫中银作局的押号,不禁微扬起眉。
「要还吗?」她扁起嘴,痛心极了,恼自己为何会下轻手,教这到手的银两给飞了。
「你要是喜欢,就留着吧。」他将手球递还给她。
「真的?」她松了口气,赶紧将手球搁到包袱最底。「我去暖阁换套衣袍。」
「就在这儿换吧。」
「不妥,这里是皇上的寝宫,我怎么可以在这里换?还是到偏殿暖阁去好了。」她神色未变,应对如流。
青羽轻笑。「去吧。」
「是。」
由于皇上的早膳向来习惯设在拂月殿,于是在她整装完毕回到寝宫之后,随即又跟着前往拂月殿。
「冠玉,皇上会抱你吗?」路上,她刻意压低声音问。
冠玉顿了下,随即神色自若地道:「不会。」
「那他会……」她顿了下,声音压得更细。「会亲你吗?」
冠玉瞬间瞠圆眼,却又立刻收敛神色。「不会。」
「真的吗?」
「招喜,你逾矩了。」
「可是……」她摸不着头绪,想要搞清楚状况嘛!「你待在皇上身边应该很久了吧?」
冠玉懒得睬她,加快脚步。
「你有没有……瞧见皇上跟哪个太监走得特别近?」
她不是少根筋,很清楚地感觉到皇上对待她和冠玉,真的很不同,所以更想问清楚。
冠玉额际抽跳,决定捂上耳朵,拒绝听她没意义的猜想。
皇上的心思不难猜,阮招喜的性别也不难猜,只是他没有想到皇上会看上这么聒噪的姑娘!
拂月殿长桌上摆了十数道膳食,大抵是清淡品味,当青羽坐定之后,由冠玉一样样地以银针试毒。
「冠玉,皇上的膳食也需要试毒?」阮招喜不解地问。
她在后宫走动久了,偶尔也曾在用膳时分踏进嫔妃殿内,见过她们试毒的场面,没想到就连皇上的膳食也要试。
「总得防备。」
「防备也要有道理啊。」她对人防备,是因为她以住被骗过,那他呢?
青羽懒声回答,「朕的母妃就是在梨壶殿被毒死的。」那晚,他确实是睹景思人。
阮招喜微愕地轻启朱唇,呆愕了半晌才合上嘴。原来是这样啊……所以那晚她并没有看错,他的神色确实很寂寞。
可是——「你好过份。」她突道,还扁起嘴。
「朕怎么了?」
「难怪你以前带膳食给我吃时,自己从不吃,你是不是想,要是我被毒死算了?」太恶劣了,她把他当兄弟,他竟这样对待她!
青羽闻言,不禁失笑。「你想太多了,朕甚少食夜宵。」
「是吗?那你真的是特地准备给我吃的?」哇……好感动啊!
他一怔,才意会原来他的动心是在日积月累下,被她那张笑脸给拐动的。
「那是因为朕很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模样。」见试毒完毕,他递了筷子给她。「尝尝。」
「是吗?」她很习惯的夹了道菜,吃了两口,感动得快掉泪。「一早醒来就有这么香的菜可以吃,好幸福喔……」
冠玉没好气的一瞪,瞪着她一脸满足,仿佛真吃到什么人间美味的模样,可她压根没发现,所以他只能无奈一叹,装作没看见。
「你尝尝、你尝尝!」抱着有福同享的想法,阮招喜夹了道菜送入青羽口中,期待的等着他的反应。「怎么样,不错吧?」
青羽噙笑点头。他早尝惯了山珍海味,压根不觉得宫里的膳食有何特别,但今早不知怎地,真觉得这菜肴确实相当好吃,尤其配上她满足的笑,他也跟着满足了。
「是吧,多棒啊,这么好吃的东西。」卷起袖管,阮招喜在桌上十数道菜中寻找更棒的菜,就这样她一吃,再喂他一口,使向来清冷的拂月殿难得的传出阵阵笑声,久久不散。
皇帝很忙。
阮招喜身为贴身太监的第一天,完全感受到主子的忙碌,开始怀疑他怎么会有体力和时间在夜半三更时,跑到梨壶殿陪她胡扯。
吃过早膳之后,便是早朝、议政,她和冠玉站在定天宫龙座之后,她瞧见了她的主子,宰相大人魏贤言一双精烁眸子老锁定她,教她站得心虚,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搁到哪里去了。
她得罪皇后一事,宰相大人应该也知道吧,再加上她的任务根本没有半点头绪,要是宰相大人怪罪下来,真不知道该怎么善后。
怀抱着杂乱心绪在定天宫耗上大半天的时间后,她随即伺候皇上用膳。紧接着皇上又忙着批奏,时而有官员觐见,谈论南方水患,也谈邻国纷争,总之皆是一国之君必须心系的国家大事。
只是,当宰相大人觐见过后,与她擦身而过时,竟偷塞了一张纸条给她,当她回到角落,偷偷看过一遍,只见上头写了何时在西隆门见,教她心凉了半截。
一个下午下来,她明明心神松散却又要力持镇静,最后只好干脆把注意力都放在青羽身上,却见掌灯时分都到了,他还在批奏摺,晚膳还搁在一旁边凉快着。
她这才真真切切地见识到身为一国之君,需要的不只是体力,还要脑力及耐力,更了得的是,他所面对的百官,年岁几乎都在他之上,然而他眸色锐利,气宇非凡,气势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一点也不像是年轻的新皇,常常教她盯着盯着就出神了,移不开眼。
「招喜,你口水流下来了。」
「吓!」待她回神,青羽俊魅面容就近在眼前,吓得她连退数步,偷偷以袖角擦拭唇,才发现她根本没流口水。
「瞧什么?瞧朕瞧傻了?」他笑得邪魅。
「没……」她心虚干笑,赶紧安定心神,应付可怕的夜晚。
现在已是一更天,她却被男色诱惑得差点忘了他要找她陪睡。
「你真不陪朕睡?」已经准备就寝的青羽枕肘看着她。
陪睡两个字,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好暧昧。「皇上,我今晚必须守殿。」身为贴身太监,要做的事可多得很,彻夜守殿也是职责之一。
「守殿有冠玉在。」
「皇上,我是后进,总不能所有差事都丢给冠总管啊。」站在床边,阮招喜的视线始终落在床幔上,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