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到底想做什么?”早知道这个男人看上了秀儿,而他以为,只要他不让范姜魁再有机会亲近秀儿便好,岂料他竟然真能找到双头菱。
“不就是和令妹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文世涛敛眉寻思一会,沉吟道:“明日晚上在悦来酒楼,我和舍妹……”
“你不需要出席,我要见的人只有执秀。”他再次打断他未竟的话。“还有,不需要闲杂人等陪同,我会亲自送她回来。”
“舍妹的身子和寻常人不同,她身边一定要……”
“我会照顾她。”
“你没办法。”文世涛说得斩钉截铁。
范姜魁不由得微眯起眼。“执秀真你的亲妹妹?”
“她当然是我的亲妹子。”文世涛不悦地瞪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以为忤地扬眉。“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将她保护得太过度,不像是护着妹子,倒像是护着心上人。”他没有妹子,不了解为人兄长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是因为你不懂。”秀儿在他心中的份量重过自身,他活着,就只为了保护她。
“怎么,你文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文世涛敛眉不语。
“算了,反正明天晌午,我要在悦来酒楼看到执秀,否则我就亲自上门来找人。”话,他随即起身。
“晌午?”
“没人规定非得是晚膳吧。”他哼笑,随即离去,笃定文世涛一定会办妥。
果然如他所料,翌日晌午,便见到樊入羲领着文执秀进入千水楼。
“文世涛呢?”他问。
“在千雾水榭候着。”
“好,咱们走。”范姜魁握住文执秀的手,动作有些霸道,力道却是份外轻柔。
“欸,去哪?不是要用膳了?”她不解地问。
“在这膳多乏味。”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樊入羲不满地哇哇叫着。
“不是地点不对,是人不对。”他笑得邪谑。
“喂,你到底要带执秀上哪?待会要是世涛杀过来,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是会被扒皮的。”樊入羲挡着他。
“还能去哪?”轻松将好友推开,范姜魁拉着文执秀往前跑,然才跑了两步,思及她身体羸弱,转而将她打横抱起。
她吓得发出惊呼,双手很自然地环过他的颈项,将他搂紧。
“这动作好极。”他抱着她,加快步伐往前跑,将好反甩得远远的。
外头,范姜家的马车早已候着。
上了马车,随即出了南城门,直往孔雀山而去。
一路上,由范钕魁充当马车夫,速度没有太快,就怕她受不了颠簸的山路。而文执秀则是坐在他身后,看着外头的风景,每个景致残留着季节递嬗后的色彩,教她看得目不转睛。
直到上到山顶,他才停下马车,回头朝她一笑。“到了。”
文执秀睇着他,见他伸出手,她也很自然地由他牵着自己下车,来到不远处的石亭。
让她先在石亭里坐下,他又回到马车,拿出两个竹篮,往石桌上一摆,端出一道道悦来酒楼的招牌菜和一棩茶。
“……你居然打包酒楼的菜色?”文执秀诧异道。
“不成吗?”
“在酒着热腾腾的菜,不好吗?”
“不好,会有很多闲杂人等。”他不相信文世涛会半点动作都没有,可不希望一顿饭吃得他光火。
“可是特地打包上山,这菜都凉了。”她抚着碟沿,确实是凉了些,但再仔细一摸,才发现这菜原就是凉的。“你……”
“你没尝过凉菜吗?”他笑睨着她。
真是被他打败了,她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看似恣意妄为,其实早将一切谋策好的人。
如果说大哥是沉静的水,那么他必是狂傲的风,那么放浪不羁,随心所欲。
“尝尝,这是我要大厨特地弄的凉菜,入暑时吃点凉菜比较开胃,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他拿着碗,替她夹了满满的一碗菜。
她傻眼。“我吃不了这么多……”
“不急,咱们可以一边欣赏眼前的美景边吃,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咱们。”
为了她,他连贴侍的下人全都遣开,自个儿充当马车夫,就是不希望有任何人坏了他的计划。况且,心上人怕羞,要是有他人在场,只怕就连让他牵牵小手都不肯。
“这儿……真的好美。”她环顾四周,惊叹连连。
这石亭就盖在孔雀山顶,往下眺望,那如开屏般的城景一览无遗。粉红骇绿,又是朱瓦又是黄穗,还有天青色的溪流,整个天水城看起来富丽辉煌,美不胜收。
“漂亮吧。”
“嗯。”
“要是到了晚上更美。”
“怎么说?”
“一入夜,家家户户点上灯,那灯火就像是天上的星子坠落一地,说有多美就有多美。”他低声喃着。
事实上,他根本没打算吃过一顿饭就放她走。
况且,依传统,只要她不拒绝他,其他人根本没有权利置喙。
以往,他总觉得采菱节实在是个可笑的玩意儿,分明是数代前的皇帝闲来无聊编出的游戏,如今想来,这种做法其实是为了打破门第之见。
但话又说回来,要在只栽植单头菱的菱田里找到双头菱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也象征着要打破门第之见有多难,要化解两家世仇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幸运的是,他的心上人单纯又实心眼,没有城府更没有仇恨。
正因为如此,为了得到她,他耍了点手段,相信老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帮着他。
“真的……”她小嘴轻启,无限憧憬。
“下次咱们晚上再来。”
“不成吧,晚上山里会有野兽。”
“我会保护你,怕什么?”
“不成,我大哥会担心我。”
范姜魁不禁扬起眉。“执秀,他真是你的亲哥哥?”这话他问过文世涛,如今也拿来问她,不为什么,纯粹只是觉得这对兄妹之间,似乎藏着什么说不出的秘密。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逾越兄妹份际的暧昧,总是替彼此着想,把彼此摆在心头第一个位置,这一点教他有点不满。
“当然,要不是有大哥在,我活不到现在呢。”她之所以愿意忍受病痛,天天喝着难以下咽的汤药,就只为了安抚大哥内心的愧病。
“是吗?”清胆爽口的凉菜无端端地在他口里窜出了酸味。
他这天之骄子被漠视得很彻底,但他不气馁,绝不轻易妥协。
“大哥全心全意地照顾我……那些事没经历过的人,会觉得没什么,可他照顾了我十五年,那么尽心尽力,怕我冷怕我痛……”想起往事,她不禁哽咽。
好几次在鬼门关前徘徊,多亏大哥衣不解带,不眠不休在身旁照料,要不她怎能撑到现在,还遇见了他。
“给我机会,我一样可以照顾你。”
“很麻烦的。”她苦笑。
他说喜欢她,可当他发现她是个多么麻烦的人后,还会喜欢她吗?
“我就是喜欢麻烦。”
“怎么会有人喜欢麻烦?”她好地摇头。
“那要看是什么麻烦。”他说着,突地指向一旁。“你瞧。”
“什么?”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吻上他的唇,吓得她赶紧退缩,然而他不放过她,霸道地压住她的后脑勺,唇舌撬开她的贝齿,钻入她的唇腔里,浅尝慢吮的引诱,挑逗着她。
“你……”她气喘吁吁,羞红了脸。
“你亲我一次,我亲你一次,加上一点利息,没坑你。”他大言不惭地很。
她羞涩得无法言语,心跳得好急,本想要骂他好可恶,但心跳过剧,教她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第四章】
“……没有问题?”
“是的,魁爷,这位姑娘的脉象极为正常,并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可能?她明明在我面前昏了过去!”范姜魁低咆着,眸色阴鸷。
稍早她昏过去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给掐住,急得他赶紧驾马车回城,找来城里大夫说法是如此,派人请来宫中的御医,想不到说法也一致。
可是……她的脸色青白如鬼,身体冰冷得吓人,怎么可能没有病?
“可是依脉象看来……姑娘的身子确实是无碍,会昏厥过去,也许是因为今日较为酷热,中暑所致。”
范姜魁缓缓抬眼,直瞪着御医。
他的眼在商场上被磨得极利,眼前人说的是真是假,他一看就知道。而御医,说得中肯,面有无奈,代表他所探得的脉象确实是如此,可是……这和他所见分明不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