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他无法言语,只能瞬也不瞬地直瞅着她,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是怎么了?怎么会吵得连外头都听得见?」初明一进客厅,便被两人古怪的氛围震慑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用视线询问着花耀今,却见他动也不动地瞅着初瑟。

「姐,叫他走,我不要再见到他。」高分贝的嗓音岔着气,执意地喊,「叫他回去、叫他回去、回去——」

花耀今高大的身形晃了下,身上恍若瞬间掉落了什么,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玄关。

「耀今!」初明回头看着他决然的背影,随即跑到妹妹身边。「小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初瑟呆愣地看着遗落在手心的他的泪,胸口痛到无法呼吸,让她只能用那沾泪的手心直抓着胸口。

「小瑟?小瑟!你不要吓我,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初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发,拍着她的背。

「姐……姐!」她突地像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她不会忘记今天,不会忘记自己用多残忍、多可恶的话伤了最疼爱她的男人!

可是,她只是要他回家,她的泪是为了他、为了成就他家人一个圆,没想到逼得自己失控地出言伤人,而他却宁可她伤他,却连个不回家的理由都不说。

回家……为什么这么难?

隔天,初明歇业一天,留在家中照顾哭成泪人儿的初瑟。

但不管她怎么问,都问不出个端倪,想打电话找花耀今,他手机始终没开,打到公司,才知道他回美国了。

「他回去美国了?」初瑟从抱枕里抬起哭得像核桃般的眼。

「是啊。」

「……怎么会这样?」她错愕地低哺。

她只是要他回家而已,他怎么反而回美国了?

初明瞬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沉着脸问:「小瑟告诉我,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她语塞地抿了抿唇,泪水又潸潸落下。「我只是要他回家……」

她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听完,初明整个脸色大变。

「你这个傻瓜!」不曾动气的她,此际气到额角暴出青筋,在沙发边不断地来回团走。

「姐,我知道我很过分,我真的很可恶,可是、可是我只是要他回家而已,我没有恶意。」

「这样还叫做没有恶意?你是脑袋坏了不成?」她火大地低咆骂妹妹。

「姐?」初瑟吓傻眼,从没见过向来随和的姐姐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她欲言又止,捧着额想了下,深叹口气。

「我跟你说,当初我们背爸妈的债时,那时我说,大概背了三百万,对不对?」

「对。」

她被姐姐那冷凛又认真的神色慑住,拿开抱枕,正襟危坐的听着。

「其实,那时我们背的是三千多万。」

「嗄?」初瑟怔了下。「那……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是三百万?」

「那是因为耀今要我这么说的。」

「他?」

「债务,三年前,他就替我们还光了。」初明疲惫地在她身旁坐下,替她抽来一张面纸拭泪。「但为了不让你起疑,所以骗你还欠着三百万。」

「嗄?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

她好疑惑,不认为光是程式设计就能够替他带来这么大的财富,再加上——

「对了,夜店也是他买下的,这么一算,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

「因为他把自己卖给拓荒者集团。」初明正色看着她。「他签了五年的工作约,换得一笔钱,赴美接受拓荒者的精英培训,三年来成功地整顿拓荒者的体制,甚至提议开拓亚洲市场,而这说到底其实是因为他想你、担心你,借机想回台湾。他不是不回家,而是他回不去,一旦回家,他会无法狠下心继续待在拓荒者,然而眼前他根本无法接下他的家庭企业。」

初瑟呆愣得连面纸滑落都没发觉,只是怔怔地看着姐姐,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

「可是……可是他当初为什么不回家借就好?」丰阳金控在三年前还如日中天的。

「当年,他因为觉得没有归属感而离开家,所以当他有难时,他是绝不会回头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借着朋友把自己卖到拓荒者。」初明边说,不由得轻叹着。

「回台湾后,他一直很遗憾自己没能早一步下定决心,他常跟我说,如果他早一步这么做的话,爸妈大概也不会因为车祸去世……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可其实这根本不关他的事,他没必要为我们付出这么多,而且始终不提回报。」

初瑟颤着唇角,哭肿的水眸又凝出斗大的泪水。「姐,你怎么都没跟我说?」

天啊……天啊!她对他做了什么?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不能回家,无法说出口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她……

她看着掌心,昨晚他在那儿落下泪,那滴泪凝聚着他深浓情意和深重愧疚,而他面对她的恶意撒野时,却选择缄默,连一句责骂都没有……

可不是吗?他总是这样,尽管欺负她、逗她,但他是没心眼的,是她自己大惊小怪,迳自把他想成坏人,最终,竟还用这么不可原谅的方式伤了他!姐说的对,他没有义务帮助她们家,爸妈的债务也不是他的责任,而她竟然……

她紧咬着下唇,粉拳握得发颤。

「他要我别跟你说,是不要你认为欠他恩情,其实他很疼你,你一直以为他在欺负你,实际上他是在讨你欢心,包括高额的兼差,甚至拐弯抹角给你一笔佣金,好让你可以帮助小欣。」初明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再无顾忌的把话说开。

「你知道吗?拿甲虫吓你那一次,是因为他看见你在翻昆虫图鉴,他以为你喜欢甲虫,才会送你想要讨你欢心。」

初瑟说不出话,泪水早已沾湿了姐姐的肩。

「后来,他不是送你蝴蝶吗?他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蝴蝶的。」

她紧闭着眼,滚落更多泪,抽抽噎噎地不能言语。

「他不是在欺负你,他总说他估计错误,记得他说有一次看到男同学沿路欺负你,结果他丢墨汁想要整那些男同学,却偏是丢到你……」

「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是在欺负我的嘛……」她回想当初的情景,泪水又掉得更凶了。

「姐,怎么办?我伤他那么深,如果我跟他道歉,他会不会原谅我?他会不会不想理我了?」

「不会的,我说过,他喜欢你,他疼爱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可是、可是……」她掀开手掌,掌心恍若还烙着他烫下的酸涩,看向搁在茶几上没动过的蝴蝶发夹,她轻轻抓起,搁在掌心,翅膀上的宝石闪烁的绚烂火花,好像随时都将飞起。

她原来打算,等他回家之后,她会好好登门道歉的,到时候只要他生她的气,她就可以反堵他一句——谁教你当初不说理由,害我只好使出下下策?但如今,结局生变,答案如此不堪,她道歉还有用吗?

他还会……

「小瑟,不管他接不接受,你都应该道歉。」初明温柔地按着她的肩头,不准她逃避。

她亲吻着发夹,再将发夹夹在发上。「……好,就算他不原谅义,我也要让他知道,我很谢谢他,还有……我也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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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酸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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